一道灼眼的霞光,透着不易察觉的激动几许。那气息是……
琤玥猛地转过身子,向身后的方向——那回廊的转角望去,目光犀利敏锐,没有意外的发现回廊旁边
茂密的林木丛有一枝枝叶还在轻微的摇动着,那是离人刚刚匆忙躲闪而去的痕迹。
这时,琤玥的身子有些僵直,泛着轻微的颤抖,死死的盯着身后的方向,头脑中轰的一下子变成空白
。
“宸儿,你怎么了?”殷祈的声音明明在琤玥耳边响起,然而在所有注意力都满心倾注地挂着前方的
她的耳中听来,像是隔着很远的地方传来,如寺庙古钟,空荡而飘渺。
是他!
是他!
下一秒,琤玥在殷祈和司徒皓所料不及的情况下,遏制不住心中奔窜不喜的汹涌激越,朝着那个方向
提起裙裾飞快的奔去。那个名字——那个隐在胸中多少个日夜,在辗转难眠时默默呐喊、默默伤悲的名字
,终于从她的口中迸发出来:“月仇!”
眼下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万里如画江山,哪怕是攸关性命身家,都不若思念中那道黑色的冷傲身影来
得强烈、来得重要。此刻的她只想抓住那黑衣的一角,犹如那日初醒拽住他的衣摆,一眼即是认定,不愿
放手。
“宸儿!”
“玥儿!”
殷祈和司徒皓的呼喊声挽不住琤玥的一刻回眸,甚至连半分停留也没有,只得就这般站着如脚下生根
一般,目送她离开视线。
谁的天下第一百九十八章咫尺天涯(下)
“你不去追吗?”当琤玥的背影消失在他们眼前,殷祈依旧盯着前方,开口问道,语气平和,略带着
淡淡的伤感和疑问。问的对象自然是站在他身旁的司徒皓。
司徒皓没有回答,只是也同样望着琤玥的消失处,久久,才缓缓的摇了摇头,深邃的瑜玉双瞳中看不
出丝毫的情绪,如一泽不可窥视的深渊般没有波动。
“你不担心吗?”殷祈又问。面对自己的未婚妻当着自己的面儿去追另一个男人,这其间的感情孰轻
孰重明眼人一看即明,他不担心自己心爱的女子被旁人夺走吗?他若没有记错,这位司徒将军可是对琤玥
爱若痴狂。真不明白他此时为何会如此气定神闲的目送爱人远去。
“呵,”司徒皓轻笑一声,眼中的神色黯去了一分,虽然刻意掩藏,殷祈终是从那声笑中听出了几分
悲凉与疼痛,“让她去吧。如若硬是阻止她,她会不快乐;那么,我也会心疼。”
末了,司徒皓微微侧头,余光看向殷祈,嘴角含着一分苦涩无奈的笑,说道:“以她的性子能拦下她
吗?”
风吹起司徒皓的白袍儒衫,衣袂随风摇曳间道不尽无限的萧索凄清。
殷祈看向身旁这个温文儒雅的男子,这时他才发现眼前这个叫做司徒皓的男子感情内敛至此,平静的
外表下埋藏着如此深重的感情,如大海般浩瀚包容。如果没有萧月仇,如果萧月仇不是他的挚友,他定是
承认司徒皓和他的宸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叹,造物主弄人……
此时,在祁庄的另一面。
“月仇!”
“月仇!”
“月仇,你在哪儿啊?你出来啊!”
琤玥随着萧月仇离去的方向追至祁庄后院,位于落霞轩东北处的桃花林。与以前的桂花林的格局同出
一辙,穿越过无数茂密的层峦叠嶂、粉白交织之后,桃花林的最深处大约有一小见方的平整空地,由于空
间的关系,没有像桂林那般修砌的石桌石凳。
琤玥在密数不清的花林间漫无目的地穿梭寻觅,寻找着那袂看不见的黑色,面带着焦急不安,连发鬓
间已泌出了细细香汗,一反她平日的素清淡静。
“月仇!”站在桃林的最深处,那狭小的一方空地上,琤玥焦心似焚的原地打转,看着四周清一色满
眼入目的落英缤纷,朝着林间呼喊着。
她知道萧月仇就在咫尺,就躲在这姹白殷红的某处。
可是,她找不到他。
“月仇,我知道你在附近,你出来呀。你出来见见我啊,月仇!”任凭琤玥如何苦苦呼唤,周遭没有
丝毫迹动,林间依旧寂静无声,只有她殇楚的戚戚声在旋转着漫天飞舞的桃花的苍穹上空回响。
“月仇……”
“月仇!”琤玥声嘶力竭的朝着身前的桃林喊去,虽然痛彻心扉的,却依旧倔强的伫立着,任凭蝶翼
一般浓黑的眼睫上挂满颗颗晶莹的珠玑,顺着她的玉盘坠落,溅在地上砸出心碎的声音,璀璨之下凄清之
极。
月仇,你在哪儿?
我分明感觉到你就在身旁,可你为何不愿出来见我?
然而,在离琤玥身前不远的几棵桃树的背后,萧月仇屏住气息,无力的倒靠在树干上。此刻的他,犹
如身覆荆棘缠绕,稍一动弹都会让荆藤上的尖刺刺得他遍体鳞伤,心如刀割。
他没有想到,情感出卖了自己的心,他还是忍不住对琤玥的爱恋,悄悄的躲在遥远处偷偷关注着她;
更没想到,已经很好掩藏住自己的他,居然还是被琤玥发现了踪迹,竞一路追之至此。
这一路,他躲得如此狼狈、如此仓皇,想见却又不敢见,想爱却又不能爱,强大而痛苦的纠结像双道
相反的力量似要将他撕裂。
在桃林中,琤玥一声声的呼喊像是一把尖锥一下下狠狠地锥着萧月仇的身心,现在的他早已千疮百孔
。
萧月仇收回小心凝望着琤玥的目光,左手的手指深深的抠入身下粗壮的树干,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琤玥……
萧月仇琤眼,目色空洞的望着头顶上被桃枝花钿半遮半掩的天际,承受着幕天席地卷来的凌迟之痛,
默默的在心中喊着琤玥的名字。
而那个他挚爱的女子就在他的身后仅有几步的距离,近得他甚至能清楚看见她眼中饱含的凄楚的泪珠
。他覆在心口的手关节泛白,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衣袍,死命的拽成了拳头,那颗跳动的心剧烈得像是要从
痛苦的身体中崩裂出来。
他不能再看,也不能再昕,否则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冲出去将她搂在怀中再也不会放手。
萧月仇压制着心中澎湃乱窜的渴望,摈斥着最后分的残忍,不停的告诫自己所背负的血海深仇,提醒
自己和琤玥所持立的对峙面,艰难的阻止自己企图抛开一切向树后迈出的脚步,只能躲在此
承受疼痛交织,悄无声息地陪着琤玥的悲戚。
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凭空横在花絮纷飞的桃林间,将备受煎熬的两人生生分隔,仅一步的距离却
迈不去的遥遥长河。
这一念动便是咫尺天涯!
谁的天下第一百九十九章提线者
白羽千原本就对琤玥心怀爱慕,在殷祈口中当得知那淡雅若水的女子竟有求于他时,白羽千忽觉得有
种幸福来得很突然的惊喜。当从殷祈那里得知前因后果和详细计划的时候,白羽千只是沉吟了片刻实施的
细节,其他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一口承应下来。除开整个计划的结果对他十分有利外,最大的原因还是
他真心想助佳人一臂之力。
在殷祈的大力斡旋、傲堡阴暗势力的协助,还有白羽千的大力配合下,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白羽
千正式上位,成为江南白羽世家的当家,主掌一切大权,其异己全数诛杀。
公元638年7月,这个本该是骄阳似火的时节却比往年着实冰冷阴寒了许多。在看不见的角落不时振动
着死亡的气息,群花斗艳的飘香万里中夹杂着淡淡的腥甜,那是鲜血的味道。
而这一个月也是大唐经济最为混乱的时候
五大世家各为其主的对峙正式拉开了帷幕,洛阳的祁庄、江南的白羽家和幽州的韩家共同携手对抗巴
蜀的欧阳家和山西费家,两派进行了为期2个月的经济倾轧。双方针锋激烈,使得各行经济在这段期间内
几乎全面崩盘。
最终,朝廷明面儿上的打压,加上三大世家的经济封杀,辅之琤玥主控的黑暗一脉对重点人士的相继
暗杀……巴蜀欧阳家和山西费家抵抗不住频频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退出了历史舞台,消先在这个地平线上
。而他们的产业也被其他世家尽数平分接手。这场经济危机经历了藏在阴霾下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之后
,一切回归宁静。
而欧阳辅则按照琤玥最初的吩咐以祸乱大唐经济的重罪被关进天牢严加看管。
突如其来的风波得以平静后,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松了口气。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发生了经济危机和市场混乱这么大的事,父皇除了平日正常运作外,
看他的样子却不是那么着急,倒有几分运筹帷幄味道,像是知道有人会替他善后一般,故意任其发展。你
们说会不会是父皇早就洞察了些什么,在一旁悠哉的置身事外看我们各自忙活?就像再看一场预先知道的
好戏?”事后,琤玥如是对李桢他们说道,“如果是这样,父皇这招亮明牌打得也实在是太阴毒了吧?”
“一群废物!”李泰扼不住心中愤怒,将搁置面前的杯盏猛地往地上一扫,“哐当”一声清响古瓷杯
盏掉在大理石地上开了一地破碎的花,茶水狼藉四溅皆是。
李泰睚眦欲裂,握紧的拳头筋骨突显,狠狠重砸向身下靠椅的扶手。李泰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沉沉的吐纳出来,手中紧拽的拳头也一张一合,尽力平缓自己的情绪。几次往复,李泰胸中郁气慢慢消退
,直至完全静复如常后,他缓缓的琤开了双眼。
这几年来,他那皇妹虽然没有刻意培植势力,但是她身后的那股未知力量着实不可小觑。
这时,一种感觉忽然在李泰心中油然而生;仿佛她想插手,随处皆有人脉为她所用。她的身侧像是布
满了无数根线脉,宽广交织。不用之时,就平静的隐于她的指下;待要用的时候,随手轻轻抖抓起来就是
一张张由无数线脉组成的错综复杂、密不可见的关系网。只要她轻轻翻一翻掌心,随时皆可捏住众人命运
的线脉,所有人都只不过是她长线那端操控着的傀儡娃娃。
这种感觉就像是……对!就像是儿时看的木偶剧中的提线者。
她,才是全局真正的主导者!一想到这里,李泰不由从心里泛起一阵寒栗。
只是……
李泰的双眼骤然深沉,似墨兰的深海,看不见海面之下潜藏的任何波澜,唯有可见的是他嘴角缓缓上
扬,滑出一抹诡异无明的笑来,冷冷的锥人肌骨。
琤玥,我本念在我们乃是一母同胞,不想对你赶尽杀绝,只是你一再破坏我的计划,看来我真是留你
不得。
琤玥那张云淡风轻的玉颜在李泰的眼前清晰的浮现出来,带着她淡漠清傲位于高位,手纵万线,着实
的阴森,着实的不真实,像是幽幽月华之下披着雪白人皮、咧嘴甜笑的森白人偶
但是,只要斩断她手中的线……
对!他们就是他斩线的利器!
在长安另一处
李治一边浅噙着薄酒,一边手持丹青专心致志的描绘着手下的画轴。一刻工夫,一朵怒放的牡丹妖异
的盛开在雪白的纸绢上,殷红火艳。
李治搁下手中的笔,凝望着吐露的花心,抱着手轻笑起来。只是那笑,在狭长的眼中凝结成霜,如薄
冰般寒冷。
想不到,他这个皇妹不仅在政治上统掌半壁江山,就连经济她也能在短时间反扳全局。真没想到,那
三大世家,固执如韩家、冷傲似白羽家,还有看似随和却是深藏不露的祁庄居然都对她无一不是俯首恭谨
于她的石榴裙下。
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呵!
李治想到这次经济危机的功亏一篑,心中是一阵懊恼。本想借着李泰的手扰乱经济,届时稍加运作,
经济的权柄就落在自己手里。可这一切可能,却被他那皇妹尽数破坏!
“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褚遂良对现在的局势心中暗自着急,而他的主子则还有闲情逸致在一
边品酒绘画,似乎对眼前的形势是一点都不忧虑。
“不妨事,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至少魏王已被推上了台面儿。”李治闲闲的回答道,即使这次经济
动乱没有捞到好处,至少预计要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已经完成。
“殿下,欧阳辅尚在天牢。”褚遂良在一旁提醒道。
“这个老家伙价值已尽,不用管他。”李治冷冷的说道,对于没有的人,他处置起来向来是毫不留情
。
“但是公主在查萧月仇的身世,她好像并不相信欧阳辅的话。难道就这般搁置不管吗?”欧阳辅那老
家伙虽然已经没有用处,但是还是要防着他反咬一口的可能。
“哼,”李治轻笑一声,说道,“她怕已经早就知道了。”
什么?褚遂良心有一惊,他们安排得那般周密的事情,镇国公主是如何在短时间就查清楚的?
“她习有‘勾魂拘魄’这一诡术,从欧阳辅口中得到答案轻而易举,再说”李治像是看出了褚遂良心
中所想,淡淡的说道,“她是傲堡圣主,轩阁的情报如此精密,她多半是查到了。不过,欧阳辅留着会坏
事,找机会把他……”李治用手在脖子前做了一个下划的动作,向褚遂良使
了一个眼色。
“是!”
琤玥……
李治垂下眼帘,低头继续端详着那朵娇艳盛放的牡丹暗忖道。
人人道你所向披靡,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我却知道你也有着两个致命的罩门。
李治突然手下一紧,手中握住的酒杯顷刻间爆裂,目色凛冽迸发,如离弦的箭泛着寒芒星点从双瞳间
的那点冥黑之中骤射出来,阴戾得犹如黄泉呼啸汹涌而出的恶灵。
现在,是到了该启幕的时候了。
呵呵……
谁的天下_第二百章曼珠沙华
“殿下,听说您的经济计划又被镇国公主给破坏了?”娇喘连连的殷娴靠在李治的胸前,柔媚的搂住他的脖子,语气轻缓平静却不难听出他话中的忿恨,隐隐的,仿佛有九幽冥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张舞者它们的爪牙,要将仇人吞噬下肚。
“不碍事。”李治环住殷娴柔弱无骨的娇躯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似的说道。这时,他才问起他此次前来的真正想要关心的事,“媚娘,那个东西情况怎么样了?”
“呵,人家就知道,你来人家这里为的就只是那东西。”殷娴微噘着嘴,扭了扭身子,伸出纤纤的食指戳着李治的胸膛,不依的撒娇说道。声音酥滑的让人怜爱。
李治轻笑一声,温柔的捉住了殷娴不安分的手指,圈住她的手臂加注了点力道紧了紧,翻身压在她的身上,说道:“谁说的,主要是想你了,其次才是顺便问问进展。”
“哧。”殷娴娇笑出声,对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