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婉苏见王取看向自己,只好主动见礼。
王取看看婉苏,又看看因几日不来学堂睡懒了的目光呆滞的小豆子,问道:“冷大人在府里?”
“回大人的话,我家少爷在府里,昨日同王大人您相谈甚欢,也得了许多提点,回去后反复思量,越想越觉有道理,直想了半宿,这才睡下,是以便起晚了。”婉苏见这人是冷临上司,说话极是小心。
王取心情极好,且平日里也不是计较之人,晓得冷临性子,明知婉苏扯谎,也不道破,只蹲下看了看小豆子,见其果真与萧大人有几分相似,便笑问道:“陆先生待你们可好?他罚不罚人的?”
“陆先生生得好。”小豆子还未睡醒,脑筋急转弯模块还未启动,下意识说出了实话。
王取大笑,心道此前也见过这陆公子,倒也果真是个倜傥人。
“胡说什么!王大人问你,陆先生罚不罚你们?”婉苏提醒,扯了扯小豆子的胳膊,叫其清醒些。
“罚我。”小豆子这回精神了,回答道。
“哦?因何事罚你?”王取笑容尽敛,又蹲下去认真问道。
“我不肯吃饭,陆先生罚我多吃了半碗,还说我要长得高高的,才能保护自己的娘子。”小豆子打了个呵欠,说道:“要娘子做什么,又不能陪我玩。”
王取听了面露笑容,也有些许的落寞。罢了,就叫这个人来替自己照顾她的,一生一世。自己只在暗处默默看着她,护着她。
忽地街口来了一群人,一看便知是衙门的衙役,直奔着学堂门口而来。王取出于职业习惯,侧目看去一摆手叫人停下。带头的正是衙门的捕头,见过王取去衙门听记,此时收敛了些,上前抱拳恭敬说道:“不知王大人在此,属下多有得罪。”
“这大清早的,你们何事?”王取冷冷问道。
“回大人,小的奉命拿人。”那捕头不敢不答,虽急着带人,但也不得不老实回答。
“带何人?这儿是学堂。”王取甩袖问道。
“便是这学堂里的,陆公子,陆秉烛。”那捕头说完,便看着王取,心道若是叫人跑了,怕是谁都担不起这责任。
婉苏和王取俱是一愣,张大了嘴巴互看了一眼,王取这才说道:“胡闹。”说完便率先进了学堂。
那捕头见王取并不阻拦,便叫人满院搜那姓陆的,不多时便押过来一个面容猥琐的男子。
“你是陆秉烛?”那捕头问道。
“在下不是,在下是陆仁。”那猥琐男子回答。
“抓错了,再搜,找陆秉烛。”捕头说完又发号施令。
那陆仁一听是找陆秉烛,眼珠一转自告奋勇带路。得了人的指引,众人这才被引到陆秉烛房门前,只见门窗紧闭,像是还未起床似的。
王取同陆秉烛并无交情,此番只不过是为了关小姐,晓得陆秉烛有可能犯了事,自然是要一探究竟的。陆仁见门紧闭着,便一脚踢开陆秉烛的房门,这才见陆秉烛坐在床上揉眼睛。
门被猛地踢开,陆秉烛忙惊慌失措地看着众人,不明所以。
“你是陆秉烛?”捕头大哥上前问道。
“正是在下。”陆秉烛忙将中衣裹紧。
“跟我们走一趟吧。”那捕头说完又看看四周,见到屏风上挂着的衫子,以及下面摆着的鞋子,对属下说:“这衣衫和鞋子都带上,另将屋子给我看好,保不齐大人还要来搜查。”
众人皆不明所以,婉苏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随意扫了眼屋里,只见窗口处摆了花瓶,瓶里是浅草兰,过了一夜已经枯萎,枝头上也所剩无几。再看地上,很是干净,别无他物。
“在下犯了何事?为何要押我?”陆秉烛大病初愈,身子本就没好利索,此时更是没力气挣扎,说话间便被人带走。
“姐姐,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陆先生这是被人请去做客了吗?”小豆子暗暗叫好,以为陆秉烛有事不能授课,别提多高兴了。
“浑说!仔细少爷揭了你的皮!”婉苏心道孩子尚小便罢了,若是大了还这般不懂得尊师重道,不如现今不叫他读书。
王取一脸纠结,眼看着陆秉烛被抓走,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这陆师兄犯了何事?”陆仁凑了上来,问道。
“问你师兄!”下意识地,心里还是有些敌意,王取只觉得这陆秉烛还是配不上关小姐,没好气地骂道。
陆仁白白遭了呵斥,却又不敢出声,见着婉苏是个奴婢打扮,便欺负起小儿婢女来。“看什么看,还不带着你家少爷回去,仔细你家主子揭了你的皮!”
王取早已走远,婉苏一听乐了,心道这就是小人得志不成,又或者媚上踩下。也不气,婉苏很是瞧不起这人,笑道:“奴婢这就回去,我家少爷也有日子没见锦衣卫古大人了,古大人也早便叫奴婢过去给他做菜,今儿得闲正好过去。”
陆仁一听锦衣卫,脑门子满是官司,头都大了,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原来是古大人家的,在下失礼了。”
“你未失礼啊,好得很,有缘再见吧。”婉苏说完领着小豆子,不屑走开。
陆仁还不算太怕,不就是个锦衣卫家的下人,也翻不起大浪,回头看看陆秉烛屋子。四处撒目,奈何有衙役看着,这才简单看了看方离开。
暂不说学堂乱成一团,且说古阵正气呼呼地来到冷府。“我说你能不能把你儿子领回去,如今他在学堂惹了事,学堂的先生就找我管教。这不,今儿不知怎地,又有学堂的说什么叫他受委屈了,还给我送礼,这都哪跟哪啊!”
冷临停了笔头,微微抬眼说道:“这不正称你的意吗?有礼物收,何乐不为。”
“这会儿好了,那平时他调皮的时候,你不知道先生派人来找,我多烦心啊。”古阵坐下,看着冷临运气。“管好你儿子。”
“那是我远房表弟,不是儿子。”冷临坐直了,正色道。
第三十五章 古千户有求于人
第三十五章古千户有求于人
古阵三不五时便来抱怨,冷临不明白;婉苏却晓得这恐怕是那日的猥琐男人所为。估计觉得自己一时失言;摸不清婉苏的深浅,想到反正也不吃亏,便主动与古阵联系上。借着学堂不能开课;向学生家里致歉的由头,给古阵送些礼物。
因陆秉烛被抓,鲁先生又是病情加重,学堂已经连续几日不曾开课,没想到这日一早便有人来上门递信儿;说是明日便可将小少爷们送去。冷临同婉苏都松了一口气,小豆子俨然是个不会消停的魔头;只要他在家;冷临必然是头昏脑涨,就连婉苏都有些受不了。
婉苏兴高采烈给小豆子准备笔墨纸砚,另找出了换洗的衣衫,只待次日一早送去学堂。小豆子情绪有些不佳,站在一旁瞧着婉苏忙活,不时发出微微叹息。
“怎地?就这点出息,不读书如何识理?不识理如何为人?还说要接了你娘回来呢?就你这班懒惰模样,如何考状元!”婉苏一回身,见小豆子哭丧着脸,拿指头狠狠点了点这小魔头,终于理解冷临为何见了小孩子就头皮发麻。
“姐姐,我不是不喜读书,我是不喜陆先生。”小豆子摸摸自己脑门,一只小胖手很是可爱。小豆子已经胖了许多,这才像个这半年纪的孩童,以往跟着贞娘过着苦日子,虽说活泼,但总是太过孱弱。如今在冷府过活,被养的白白胖胖,直比冷临还滋润。
“以往你不是都喜欢陆先生的吗?为何?”婉苏揭穿小豆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是那个陆先生啊,不是这个陆先生。”小豆子有些懵,边跟着婉苏走,边低头寻思,这才又重复道:“是生得好看的陆先生,不是生得难看的陆先生。”
“什么好看难看的?你是说那日的?”婉苏忽地想起那日被衙役错抓的陆仁,不禁也皱起眉头。这倒不是婉苏以貌取人,相由心生实在是有些道理,有些人看着脏脏的,日常习惯他还真就不修边幅。有人看着不是好人,他还真就心术不正,要不说炎黄文化博大精深,面相这东西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是啊是啊,就是他,平日里总与好看的陆先生吵嘴。我们都不喜欢他来授课,他还总是争抢。”小豆子越说越泄气,垂头道:“如果好看的陆先生没回来,那就是难看的陆先生来授课,唉。”
看着小豆子煞有介事的模样,婉苏心道这只不过是孩子闹情绪,鲁先生学富五车,能跟在身边的学生也差不了,起码教这些个尿床的小少爷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到此处又想那陆秉烛,不知犯了何事会被顺天府尹带走,且一连五日都未归。
两人走到书房门口,只听里面传来古阵苦苦哀求的声音。“我说你不能这么不仗义,当初小豆子进私塾那可是我去说项的,如今人家老先生求到我头上,这恩得是你来还。”
冷临不语,拿着书本微微转了身子。婉苏进来后,瞧见古阵正站在书案前面,双手拄着案台。
“瞧,就为了你儿子,我是不胜烦扰啊。”古阵回头指着小豆子,又看向冷临。小豆子见了古阵,想起他总是教训自己要听先生的话,便撒丫子跑了。
“不是我儿子,是我远房表弟。”冷临终于开了口,看了看小豆子背影,习惯性地往后倾了身子。
“总归是你家人,这事你得管,我最近在办件旁的案子,无暇顾及啊。”古阵一脑门子官司,拿过婉苏递过来的茶杯,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咕嘟嘟两口进肚。
“顺天府尹已要结案了,且我听说证据确凿,你想叫我颠倒黑白?”冷临皱眉,这层关系还不至于叫他假公济私。
“已要结案,不是还没结案吗?若是过了刑部批文可就难办了,所以你要紧着些啊。”古阵一拍手,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见冷临有些活泛,前倾了身子。“鲁先生在京城识得多少人你也晓得,你要查那人,我本还想同他问问,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我还如何开口!”
冷临冷冷看了古阵一眼,微仰了下颌说道:“威逼利诱?”
“因势利导。”古阵也不示弱,说完后示威性质地看着冷临。
冷临微微勾起嘴角,又拿起书本来看。古阵终是撑不住了,几步上前说道:“又不叫你偏袒哪个,就是查查,若那小子真的犯下了流盼河边先奸后杀的勾当,自是叫他再过一遍堂受受皮肉之苦才好,若他是冤枉的,你也算积德了。”
冷临听到冷临说“流盼河边先奸后杀的勾当”这句话时,微微挑了眼皮。“何时的事?”
“就是这个月十八,是一个六品官家的丫头,被发现死在河边亭子里,相当香艳。”古阵说着凑近了挤挤眼睛,却见冷临拧紧了眉毛。
“十八?”婉苏脱口而出,古阵回头看。
“怎地?”古阵见婉苏表情惊讶,上下打量问道。
“没什么。”婉苏不想多嘴,看了眼冷临,寻思主子想说便说,不想说便罢了。
“准是有事,怎地?”古阵又回头看冷临。
“是有事,那日我在流盼河边,同王取见了面。”冷临说完将桌上的镇纸往前推了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比划,问道:“是几时发生的事?又是在东亭还是西亭?”
古阵见冷临来了兴趣,忙道:“时辰我是不清楚,但听说是在东亭,也就天黑前左右吧,人是死在天黑前左右的。”
冷临听了深呼一口气往后靠去,转而将视线投到一侧的椅子上。
古阵走后,冷临便带着婉苏直奔顺天府。婉苏依旧低着头,盯着脚尖亦步亦趋,谨慎注视着衙门里的人,好在一路都不见可疑人,婉苏不觉松了一口气。若是只有一个追杀自己的仇家,且那人已死,那就再好不过了。但看冷临和古阵都不许再查那人,婉苏心里头还是没底。左右跟在冷临身边衣食不愁,工作又算轻松,走了也无家可归的婉苏还是比较满意现今的境况的。
顺天府尹听闻西厂来了人,便来到侧室相见,一进门抱拳刚道:“王……许久不见,冷大人别来无恙啊。”
冷临站起身回礼,又默默坐下。“陆秉烛一案,是顺天府在审理?”
“正是,本官已多方取证,今日便要定案后交往刑部核准,冷大人可是来听记的?”顺天府尹姓顾,正三品的品级在冷临面前很是尴尬,若单论官位来说,倒是压得过冷临,但他面对的是西厂的人,且受人监察,便不敢托大,只小心应对着。
“不急,此等大案要谨慎对待,方不负皇恩。”冷临说罢站起身,边走边说:“将那陆秉烛带来我瞧瞧,另将案宗取来。”
“冷大人,此事……王大人也知晓吧?”顺天府尹欲言又止,将王取搬了出来。
冷临仍旧一副不惊不喜的样子,正欲说话,便听外头书吏来禀报,说是王取到了。
冷临慢慢走出屋子,顺天府尹也迎了出去。婉苏跟在后面,只见王取正大步流星往这边赶,远远看到冷临,似乎有些意外,转瞬便加快脚步来到近前。
“王大人,劳您大驾了,请。”顺天府尹对王取客气多了,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又是万岁身边的红人,就不能但看官位了。
“你也来了?正是那日的事,是以我有些兴趣。”王取见冷临也到了,一抬手将他带进屋里,各自寻了椅子坐好,婉苏则站在冷临身后。
“先前已同顾大人提过,案发那时本官正同冷大人在东亭饮酒取乐,想不到仅隔一河的西亭竟发生此等事,实在是我等的耻辱,是以本官要全程监督。顾大人已查明真凶,我等尽心办事,不可枉杀了好人,但也不能叫凶手逍遥法外。”王取说完便问道:“冷大人,你也听说了?”
“下官听说了,只不知顾大人何以肯定那陆秉烛便是凶手?”冷临问道。
顾大人听了,便道:“死者名唤承春,是关大人家的丫头,死于流盼河西亭,当时有丫头观荷瞧见了那人的衣着,正是陆秉烛。另有陆秉烛的一只鞋遗落于亭里,如此人证物证俱在,那陆秉烛仍不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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