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求证明,晓晓用疑惑的眼神望向那双清澈的眼睛,那里什么都没有,就连欺骗自己编个理由都不成,那双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浓浓的情意。那灼热的光芒,使她的脑海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无法思考,也无法动弹。
接受?还是不接受?她确实需要这个玉锁,可是一旦接受,就势必会被误解。不接受,那么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家的希望?
晓晓,你接受吧,大不了就伤害人家一次吗?
不能接受,晓晓,感情不是其他,不能如此做的。
两种声音同时在脑海里回旋着,怎么办?该如何选择呢,选择伤害他,亦或放弃归家的希望,要自私吗?
“晓儿”看着晓晓又陷入沉思当中,秦子谦不禁焦急地唤道。
那双焦急又隐藏着期望的眼睛,她欧阳晓晓如何能昧良心,为达自己目的,而毁了这份诚恳呢?
“秦哥哥,我不懂,也不想明白。”晓晓终于下定决心,直接对上秦子谦的视线,委婉地说出了最真的话。
一丝苦笑浮上了秦子谦的嘴角,眼眸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直到沉入深潭,再也看不到一丝光线。
哥哥?这一声哥哥的叫唤,它的分量好重,重得秦子谦差点就要倒下去,他非愚笨之人,自然明白,这一声叫唤,意味着什么。
“秦哥哥?”晓晓不忍心,过去想要扶秦子谦。
“我没事,真的,不用担心我。”秦子谦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对着晓晓宽慰道。即使得不到你,也不想从此与你失去联系,就算是哥哥,也行,只要能看到你,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还是还给你。”晓晓把玉锁放到秦子谦的手中。
“不,还是要送给你,算是哥哥送给妹妹的见面礼。”秦子谦没让晓晓推辞,“知道你喜欢,收下吧。”秦子谦再深深地看了晓晓一眼,离开了。
清凉的玉锁躺在小小的掌心内,变得湿润而忧郁,眼睛突然模糊了,泪充满了眼眶,一滴一滴,滴在手上,滴进玉锁的心。
“对不起。”对着越走越远的背影,晓晓突然喊道,语气里含着哭声。
远去的背影似乎因为喊声,突然停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依然往前走着,那瞬间挺直的背影,变得苍凉而落寞。
对不起,恕晓晓不能接受,千万个对不起,只能如此,不想伤害你,势必就要让你死心,毕竟一时的痛苦,总好过欺骗后的肝肠寸断。晓晓对着那瞬间变得模糊的背影,心里不断地道歉着。
“信里说什么了?”蓝儿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信,让二小姐看了那么长时间,还很有耐性地再看一遍。
“没什么,很简单,只一句话,秦子谦约我到北城外清风亭,落日之时见,说有要事相商。”晓晓这次没吊蓝儿的胃口,直截了当地回道。
“就这么一句话,二小姐看了那么长时间?”蓝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晓晓的脸。
“恩”晓晓也没反驳,直接肯定。突然她好象想到什么似的“对了,刚才好象是蓝儿把小梅树弄坏了,该赔我一棵。”晓晓顺势靠近蓝儿的身边,把面孔凑到蓝儿的眼前索要赔偿。
“二小姐,你该不会又让蓝儿去王府一趟,帮你取梅苗吧?”蓝儿对着眼前近距离的晓晓有些不适应,退后了一步。
“就是啊,蓝儿好聪明啊。”晓晓拍拍蓝儿的肩膀,嘴角浮起一弯孤线。
“我不去。”蓝儿拒绝道。
“为什么?”晓晓有些奇怪,这可是蓝儿第一次拒绝自己的要求哦。
“那个七王爷……他……人不好。”蓝儿支吾着,终于讲全了话。
“是吗?我看他不会啊,人倒不错,不过就是个性孤僻了点,不容易靠近。”晓晓思考了一下,又说道:“蓝儿,你不觉得那个七王爷长得太过漂亮了吗?如果有可能,让他扮个女装,那情形简直美呆了,单单想象就觉得过瘾,呵呵。蓝儿,你说呢?好不好?”
“不好,二小姐,你可别又想什么坏主意,他讨厌人家说他漂亮的,何况你还想让人家扮演女装。”蓝儿直觉地拒绝,不觉中维护了她讨厌的人。
“哦,是吗?蓝儿是怎么知道七王爷讨厌这个呢?还直呼他字,莫非……”哓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二小姐,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蓝儿急切争辩着。看着二小姐的笑容,蓝儿被看得心底毛毛的,回答话语都觉得有些无力。
“哦?不是我想的样子,那是什么样子呢?”日子无聊,终于有趣事发生,让晓晓如何能罢手呢。
“二小姐,算蓝儿求你了,你就别问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了。”蓝儿摇了摇头,力求证明:“那好吧,我就替二小姐再去一趟王府,把梅苗要来。”
协议达成,晓晓自然欢喜,关于小丫头的事情,这次就暂且不谈了,呵呵,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非逼供到手不可,反正蓝儿很容易被激将到啊,哈哈。
“那记住哦,我下午出门去,蓝儿,你去王府要梅苗。”晓晓吩咐完,拿起手巾,朝居住方向走去。
留下蓝儿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都是那个臭王爷,种什么好梅花出来,这下好了,二小姐迷上了,成天想着种植梅花,还让自己去要梅苗。越想,蓝儿不禁暗自又骂起那个讨厌的家伙,再想到上次跟那个七王爷单独在一起,他握自己手的情景,顿时脸上浮现一阵通红。
知府府邸
窗外明月上,夜星点点,寒光似手上的玉锁,清冷而忧郁。
拇指大小的玉锁,躺在宽大温暖的手掌内,秦子谦就这样默默地看了好久。
他知道欧阳晓晓很喜欢这个玉锁,不知道为什么,看欧阳晓晓见玉锁那发亮的双眸,感觉似曾相识的样子。他知道,她很喜欢。上次玉器行偶然遇见的时候,就知道她对这个玉锁有着一股痴狂和专注的感情,他本割爱的,但妹妹的一翻话却制止了一切的发生。
她是个率直的女子,是个重情讲义的女子,是个遇事潇洒自若、谈笑风生的女子,是个虽然顽皮但决不蛮横的女子,是个有主见但不偏执的女子……
这一身,包含了多少种不同的她,每见一次她,他对她的好感就增加一分,如此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分了,那么,他该怎么办?
满腔浓浓的爱意,要如何才能得到回应?
望着手上的玉锁,想到它的另一层含义,秦家祖传的长媳所有。再想到欧阳晓晓喜欢玉锁的样子,这一切,难道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否则他们如何能如此巧遇,如何他家长媳之物却偏偏为她所欢喜。所有的所有,说明什么呢?
他和她是注定的缘分。
握紧手上已然有体温的玉锁,对着朗朗月色,秦子谦的嘴角慢慢弯起。
江南客栈
天色暗暗,本有月光辉散,不觉昏沉。然月儿却慢慢躲进云层,余辉渐渐收笼,只有点点星光零碎点缀着夜空,更觉阴冷而苍茫。
“二少爷,都三更天了,该歇息了。明天还要赶路呢?”小九一觉醒来,看见二少爷依然站在窗边,没有任何想睡觉的念头,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颗挺立的松,丝毫无移动的可能性。
“我还不困,等一下睡。”郭西月没有转过身,但从他红丝布满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已经很疲倦了,但为何还不休息。
小九实在不忍心,就从被窝里爬出来,披了一件外衫,往门口方向走去。一柱香的光景,小九托着个盘子进来了。“二少爷,喝口热茶吧。”小九把盘子放窗前的桌子上,搓了搓双手,用嘴巴对着双手呵了口气,然后倒了一杯茶递给郭西月。
郭西月在转身的一瞬间,运用轻巧的手劲,已把一块东西放入衣袖当中,接过小九的递上的茶杯,打开茶盖,喝了几口。而小九闭上眼睛,猜都猜得到二少爷藏于袖中的是玉锁。
自从玉锁雕刻完工,处理完江南瓷器漏洞后,二少爷就马不停蹄地往北都赶。二少爷口里虽说是北都也有生意要处理,但小九心里明白,其实北都也没有那么急的生意,再说就算有问题,这不还有大少爷还有三少爷在吗?
如同当初下江南一样,也并非一定要二少爷出这一趟门。二少爷就是为了找到合适的玉质来雕刻玉锁才要来江南的,无论二少爷急着来江南,还是这么急奔往北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欧阳二小姐。
江南玉器铺
满地的玉屑,碎碎的,点点的,折射着晶莹的亮光,更小的玉粒则飞洒着,玉器铺的后方坐着一个人,眼神专注,手不断地动着,动作有些笨拙,但看得出来,很用心。
彩凤的尾处雕出来了,有些像了,但还不是非常像。郭西月看着手上刚雕刻出来的彩凤玉琐,仔细查看着,看哪里还需要改善。
“二少爷,该用饭了。”小九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
“放着吧,我等一下再吃。”郭西月眼睛一直盯着玉琐,突然浓眉一展,立即拿起身边的一块玉石又雕刻起来。
看着二少爷如此,小九退下了。
饭菜都冷了热,热了冷,再冷了热,都不知道多少遍了,已经七天七夜了,也不知道二少爷在这里要呆多长时间才出来。小九摇了摇头,但心里是愉悦的,至少二少爷最近变了,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翠玉晶莹,彩凤欲飞,双翼透明,厚薄适中,大小分寸准确了。根据记忆里的形象,没有错,郭西月看着刚完工的玉琐,神情舒然。
小小的玉锁躺在宽大的掌心里,折射着盈盈的清光。掌心的温度慢慢传递着,握上了,清凉的玉琐有了温度,渐渐温软,暖着人的手,暖着人的心。
看着,看着,郭西月又拿起了身边的雕刻刀,在玉琐的底部刻上了个“曉”字,刻完后,他才发现,记忆中秦子谦的玉琐上是没有字的,她喜欢的是秦子谦的传家玉琐,而不是他手上雕刻的玉锁,多了一个字的玉琐。
他雕刻的毕竟不是她看中的玉琐,那么这个手上的玉琐怎么办?扔掉吧,郭西月的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说着。
无论家世与人,他都比不过秦子谦,不是吗?就连家里的爹娘、兄弟、仆人,哪个不是觉得他郭西月是配不上欧阳晓晓的,那么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摸上左脸上的火焰图腾,郭西月眼里透出一股悲凉,似深潭,看不穿,也猜不透。
小九进来的时候,发现二少爷,将雕刻好的玉锁随意放在碎玉中,走向窗前,站立着,那背影苍凉而孤单。
小九的眼睛湿了。二少爷又戴上枷锁了。
那从心底发出的寒,伤的不是别人的心,是二少爷自己的心啊。
第二十一章
南城酒铺
酒是个好东西,不是吗?
悲伤的时候需要它来化解,欢乐的时候需要它来添色。
古今文人墨客关于酒的诗篇大有存在。
为何今日当我端起这酒杯,没有任何诗酒的雅兴,却如天涯浪人,步履艰难,肩负千斤重担。
小小的酒杯,端着却为何如此沉重。
拿过酒壶,秦子谦对着酒杯,注了一满杯,大概下酒有些急了,酒溢出杯沿,洒出了一些。几滴酒顺着线路,慢慢连成一串,凝聚一起,顺着桌边,流了下来,滴落在他的前襟上,打湿了一片,他却如没见到似的,不去檫试,让它渐渐渗入衣衫,成点成块。
站立一旁的侍童有些惊讶,少爷一向注重仪表,今日却任由衣衫打湿。
他一向脸带微笑,今日却如此优柔和阴沉。
他生性温和如水,平淡心境,今日却如此焦躁和不安。
是什么事情困惑他了吗?如此不同一面的少爷,让身边已呆5年的侍童有些不习惯。
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少爷今日要喝酒。
少爷从来不沾点滴酒的,一向喜欢清淡绿茶。
今日的他,为何如此不同寻常?莫非出事了?根据眼前情景,看来事非小事。
侍童虽有心想问,但终究碍于身份地位差别,没有问出口。做下人的,如何能随便开口问主子的事情呢,虽然眼前的少爷比一般贵族子弟要亲近些,但规矩就是规矩,下人始终不能逾越。
侍童就站在一边,只能看着少爷一杯又一杯地往下咽。
苦酒的味道,他秦子谦今日终于算是尝到了。
好讽刺不是,连喝酒他都不会,这烈酒的烧灼感一直停留在咽喉之间,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他本可不喝,但他必须要喝,不是吗?
人生处处是矛盾。为何活着要受那么多的痛苦?胸口好象被刀砍了,伤口好大,血在流,他感觉得到,因为疼痛,他必须让自己麻醉,只有醉了,才能解千愁。
猛地一抬手,一杯酒又落入了腹中。
一杯落入,接着又是一杯,酒不是喝的,而是灌的。
一壶酒见底了,空了。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思维却越来越清晰,酒的分量虽在腹内不断增加着,麻醉的效果却不大。
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楚,如在眼前。
巧笑倩兮,美眸盼兮,神采飞扬,洒脱自成。
原来还是没有用,酒醉非但没有忘记该忘记的,反而勾起太多的回忆。
那么他,今日醉酒,有何用。
“二小姐,你看,秦公子他……”中街上,看向酒铺的二楼,相当清楚。蓝儿眼尖,看到秦子谦的时候不禁叫唤了出来。
“走吧”晓晓不是没有看见,只是看见又如何,一时的伤害是难免的,该断则断,让他趁早清醒也是好事。
“二小姐,这样不太好吧。”蓝儿看向憔悴的秦子谦,有些不忍心。
“绝情一时,幸福后生。他终究会明白的。走吧,别看了。”晓晓催促着蓝儿,赶紧离开,不想见到那张忧愁的脸,她怕看久了,她会忍不住,直接跑上楼去安慰。
安慰又如何呢?徒劳而已。只能相信,相信他能走出来,毕竟以他们的相识,他还不算陷入太深。
望向二小姐绝然而离去的背影,蓝儿有些不懂,但好象又有些懂。
无情有时候恰恰比有情要好。
这个,蓝儿是不会明白的。
等蓝儿真正明白感情的深意和玄妙时,烦恼也就找上了蓝儿。
“小二,再拿…一壶…酒…来。”酒壶空了,看着最后的几滴酒洒入酒杯,秦子谦的话语已有些不清,声音有些嘶哑。
“少爷,你不能再喝了。”侍童终于看不下去了,拿过酒壶制止道。
“拿…来…。”秦子谦步履有些踉跄,但还是伸手执意去抢酒壶。一个没站稳,摔倒。
“少爷”侍童放下酒壶,赶紧跑去扶秦子谦。
“呵呵,终于还是让我拿到了。扼…”秦子谦忍不住打了个酒嗝,颤颤地拿起酒壶,笑着将壶嘴对着口,高仰畅饮。酒湿了面,湿了发,也湿了衣衫。
“少爷,你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