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颂音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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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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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谈生意?姑娘莫不是来消遣老身吧?还是说……姑娘想卖身于此,若是这般,老身倒是愿意得很!”柳娘心中气不过,凭她活了半辈子,今日遭遇已是一生耻辱,还差点被……她怎么可能心平气和,语气上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心知这位老鸨此刻愤然不平,徽音并不在意她的这番挑衅,毕竟确是她行事过了些:“柳妈妈说笑了,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怎会自贱至此?”顿了顿,她直接转了话题,准备开门见山直说,“柳妈妈的风花雪月楼自几月前便遭受排挤,在那些后台过硬的同行打压下,楼中生意已日渐凋敝,想必具体情况,柳妈妈当是比我明白,况且东、西两街又开了新的琴楼,如今境况下,别的不说,单楼中人心已是不稳了,我说的是也不是?”
  
  柳娘刚摆了个高姿态,稍能冷静一些,听闻此言却又炸毛了。只见她脸色一变,眼中狠厉的光芒明明灭灭,高声责问出口:“这位姑娘,即使要砸场子,也请走正门。如今这番作派,又放出这些话来,究竟意欲何为?莫不是以为我风花雪月楼识不得几个权贵,无人为我撑腰说话吗?”
  
  这话里意思就很直白了,明摆着说徽音半夜翻墙入室,完全是鸡鸣狗盗行径,如今还大放厥词,是欺她风花雪月楼势单力薄,无显贵帮衬。既辱了徽音的行事,又警告她不要小看风花雪月楼。
  
  “柳娘,不要忘了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说了只是想谈笔生意。”徽音这姑娘也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丢出一个威胁来,就连称呼都变了。停了好一会儿,似是觉得气场足了,方准备继续开口,可她突然像是被娱乐了一般,眉眼间显露出几分的玩味笑意,宁默的眸子微抬,看小丑一样看了柳娘一眼,“柳娘,你当我没查问过吗?风花雪月楼有没有后台,认识的权贵有多少,有几个是愿意出手帮扶的,官职、品级多高,家世如何,只怕我比你这个主事人还要清楚些呢!”
  
  此时此刻,柳娘再没自觉,就真的白在京城混了这么久了。她面上一白,心中顿时生出千万般念头,却都杂乱不堪,无法理出一条线来。她深深知道,看今天这情形,这笔生意是谈也得谈,不谈也得谈,人家可是早就把风花雪月楼当猎物了,逃不掉的,怎么都逃不掉的啊!
  
  眼见这位精明的妇人认清形势了,徽音略微一喜,她知道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如此的话服个软、给个低姿态亦没什么大不了的:“柳妈妈,您多年来打理这里里外外,当是了不得的,小女知道即使没有外人相帮,您也会让风花雪月楼扭转颓势,只是时间迟早而已。”略微一停,恭维的话就不再说了,“小女此来实在是欣赏柳妈妈的魄力,若是生意谈成了,不过是小女借着柳妈妈的力得了几个银钱,说实话,经营上的事小女可是一窍不通,倒是有些新奇主意还算有些意思。”这番蜜糖喂下来,柳娘脸色好了很多,几多思忖总算安坐在桌边,勉强带了些谈谈看的样子。见缝插针,徽音当然不会放过,又说了好些奉承话,让谈生意的气氛和缓了许多。
  
  “柳妈妈,小女的点子只是一时兴起,如有不足之处还望柳妈妈见谅!”前所未有的伏低做小,让徽音从开始的强势一番渐渐转变角色,成为了一个期望得到指导的后辈,这大大地愉悦了柳娘,使她心里顿感无比熨贴,也让接下来的交谈变得极为顺利。
  
  徽音针对京城青楼的目前状况,分析了一下市场需求,当然在清朝是没人能听懂这种专业术语的,但是能明白意思可不就成了吗?鉴于这些基础,以及其他几家青楼的优势和风花雪月楼所现有的资本,某个自称“小女”的后辈,在柳娘面前画出了一条属于风花雪月楼的道路,以期能在众家青楼中脱颖而出,达到起死回生的目的。
  
  柳娘原本并看不起这个小丫头,但这一番分析和定位下来,却不得不钦佩起来,她是个生意人,更是个嗅觉灵敏的生意人,多年在京城的这一亩三分地经营,这里的状况她心中是清楚的,可这样清楚明白地一一说出来,绝对鲜少有人能做到,特别是说得一针见血的,就更难了。
  
  不给什么感叹的机会,徽音抓紧时间简单说了一些对风花雪月楼的修改计划,主要是将青楼中所能提供给客人的各种享受分门别类,又提了几个能引人注意的法子,算是给出了谈生意的基本诚意。当然,她也明白,一时之间全部说出来的话,难保柳娘不会踢开她单干,为了保险起见,以上所说的全部都很笼统,等于是给柳娘画了一个很诱人的大饼,偏偏又没给她做成此饼的具体方法,除非有她在,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柳妈妈,今日晚了,明晚小女还会再来,您也可以好好考虑一番,若是觉得没有问题,我们便能合作了,届时小女将全力为您打造一个别样风情的风花雪月楼。”徽音镇重地这样对柳娘说道。
  
  “姑娘放心,明晚我们再细细商讨一番。”柳娘眼底精光闪过,风韵犹存的脸上笑颜如花,让人一时之间倒摸不出深浅了。
  
  对于柳娘心里的小九九,徽音自有推测,但生意场上见,该有的谨慎和分寸,她还是知道的,谁算计谁,谁赚了谁,都是完全说不准的事,至少被变态至极的司马家教导长大的她,吃亏这种事还是极为罕见的,如此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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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晚上同一时间,徽音照样翻墙而来,柳娘在院中热情地迎了她,便要引她进屋,一边还不停在说着话,主要纠缠于前一晚提到的一些问题,看起来这位老鸨是动心了。
  
  不过……徽音暗中视线左右扫扫,面纱未遮的眼中流露出一抹了悟,漫不经心地瞥了引路的妇人一眼,不禁有些鄙视。待走到房门前,柳娘推开门,意欲请身后的少女先进去,却没料到一腔谋算,终是落了空。
  
  照旧是烟青色裙衫的蒙面少女,她悠然如闲庭漫步一般,后退到离房门两步远的地方,似有若无地看了门边人一眼,口吻极淡极淡地道:“柳娘,这种雕虫小技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我既敢进这烟花之地,自然有那个自信解决有可能遇到的任何问题,今时今日,柳娘若不愿谈这笔生意直说便是,小小一个风花雪月楼,本姑娘还不怎么看得上呢!”言罢利落地拂袖离开,边走边嘲笑,“低级的迷香加上五个护院,还想奈何得了本姑娘,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个时候柳娘若还执着己见,那就是白痴了!
  
  柳娘完全意识到了,她遇到了个宝,但同时也踢到了一块铁板,今夜的安排确实是孟浪了,竟真的忘了这位姑奶奶昨天的那股狠心劲,她是魔障了吗?
  
  “姑娘留步,姑娘留步,老身悔了,老身悟了,老身愿与姑娘作这笔买卖,还望姑娘忘了老身做下的糊涂事,姑娘是我风花雪月楼的再世恩人呐!”柳娘作势要弯腰下拜,以示诚意,她本以为眼前少女会虚扶一下,没想到……
  
  “怎么,柳娘指望我免了你这一拜?”徽音站在那里,足足受了这礼,口吻讥诮道,“柳娘,正如你所说,我是风花雪月楼的再世恩人,还请你从今天起牢牢记住这一点,自作聪明的人,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是,老身省得。”柳娘背后一凉,冷汗骤下。她本打算今夜迷倒这小丫头,将其拉入风月场,到那时还怕逼不出主意来?未曾想明明二八年华的少女,老练得竟能盖过她去,还真是失算了。
  
  “哼,柳娘,但愿你真能的记住,否则……本姑娘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被糊弄的主,后果你自己掂量着看吧!”徽音不理会柳娘的反应,本来嘛,算计她到这种地步,能够忍下来已经是例外了,再有一次……哼哼!
  
  “行了,从明天开始风花雪月楼关门整顿,在重新开张之前,我都会留在这里,有什么事也方便处理。”独断转行的某女子后知后觉地发现柳娘欲言又止,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放心好了,我只出主意,不会夺了你的楼去。”似是安抚,徽音续道,“好歹我一个未嫁女子,再怎样也不会买家青楼经营,安心了吧?”
  
  这样一番来回交锋,徽音总算与柳娘谈妥了生意,那天晚上,她折回白晋那边,留书一封,收拾了衣物悄然离开传教士的府邸,未曾有当面道别的打算,只因为她有预感,在找到回去21世纪的方法之前,这几个法国人定然还能遇到的!
  
  
        第4章 迟来的身世
  淅淅沥沥的细雨,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降落在六月的北京城,此时节既非春又非秋,这场雨倒是让四处融浸出一种清凉的氛围,于即将到来的酷热中凭添几分舒爽。徽音默默立在廊子下面,双手抱胸看着院子里被细雨打湿的葡萄架,似出神似沉思,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越过她的身影,半开的屋门内,正对着门口的桌子上满满的都是纸张,乱七八糟画着什么,却终究拼不出个完整来。
  
  “切,这鬼东西还真是难搞,都两个月了,一点头绪都没有!”某女子毫无形象地点点额头,显得极为烦躁。
  
  四月末,风花雪月楼闭门整顿,她尽己所能地将那座“琴楼”设计成为清朝的高档娱乐会所,并把一些能够引起人视觉冲击的点子教给了楼中的姑娘们,凡是她能想到的、运用于销金窟的手段,皆没有藏私,那段日子对于风花雪月楼来说是痛苦的重生时期,但是如今的那里,却是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的天堂。
  
  当然了,以徽音缜密的心思,那些会暴露她来历的东西,自然是不会拿出手的。其实在清朝,人们对戏曲、古曲的接受能力要更强一些,毕竟琴艺是一种雅致情操的表现,现代的流行音乐,到底是有时代局限的。曾受过三伯这位古典乐大师教导的她,所会的古曲当然不少,只要能够带个头,以后那些姑娘们自会举一反三,自己创作出曲目来,也算是引领了康熙年间的古曲艺术发展吧!
  
  经过一个多月的整顿,风花雪月楼于六月六日重新开业,只当天的收入就让柳娘乐得合不拢嘴,徽音此前就与她商谈过,当天的收入五五分成,此后第一月四六分成,第二月以后都是三七分成。这样分配,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柳娘细想一番,自是没有异议,只是要求徽音隔一段日子必须去楼里抚琴,作为合伙人,如此要求倒是正常,所以某女子也就点头同意了。
  
  时至今日,徽音手中已有了几千两银子,为了避免遭人闲言碎语,早在得了第一笔银子时,她便托柳娘找了可靠的人,联系买了座小院子,也就是如今这个安身之地。毕竟身在清朝,世道总是对女子有太多太多的限制,尚未揭开跨越时空的秘密之前,她还不想变成千夫所指之人。
  
  也许是在司马家时被老头子虐待惯了,徽音行事向来要把自己摘出去,所以风花雪月楼的事,一直都是暗中进行的,这个小四合院位于北京城的平民区,四周邻里只知这里住着个孤身女子,并无人晓得她竟与那青楼楚馆有什么关联,倒也是保了名节,未曾引来半句闲话。
  
  闷在屋子里半个月,还是没法研究透那个阴阳五行阵,徽音暗中握拳,她发誓,如果再看到任何一个日本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没办法,这姑娘被逼急了,红果果地迁怒了,还迁怒得这么没有道理。
  
  “若不然……出去看看吧,兴许能碰到什么机缘?”喃喃自语一阵,某女子随意扯扯垂在胸前的长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顺手挽个简单的发髻出来,风一样掠过梳妆台取了条丝巾蒙了脸,撑把纸伞踱出了院门。
  
  照样是汉家裙衫,照样是纤瘦的身形,只是行止间的悠然恣意,仿佛就是为了这朦胧雨天而生的一般。徽音不理会街上稀少行人的侧目,半阖上眼细细感受,平常人或许不觉得,但是如她这样血脉中隐藏灵力的异能人来说,更能捕捉到天地、空气的差别。
  
  相比起21世纪,1698年的这个时候,天地之间还是存在着微薄灵气的,对于她而言,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说实话,之前的17年对她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是个负荷呢!
  
  “四哥,四哥,你慢点呀,不就一块石头嘛,回头再寻一块也就是了,四哥,你倒是等等我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紧追着前面的青年男子,语气间全然是些漫不经心。
  
  “胡闹!那玉是一般的石头吗?若是阿玛知道了,不揭掉一层皮能放过你?便是额娘,也必饶不得你!还不赶紧地找?”急赶的青年男子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数落弟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徽音闻言抬头,极佳的视力只粗略看到是个容长脸的弱冠公子和相貌不错的富家少年,看到他们一路引来众人侧目而不自知,且径直与她对面而来,不甚在意地向旁边移了移,却不料这天下,有的事还真是避都避不开。
  
  富家少年看似不留神地擦过徽音身侧,引得她一个趔趄,若非反射神经发达,还真就投怀送抱了。某女子不经意地抬了抬眼帘,复又低垂着头轻抚裙衫,好像上面沾染了什么灰尘似的,唯独不理会少年停下来欲扶她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位姐姐,真是对不住,是小子无礼了!”少年浑不在意地收手,嬉笑着作上一揖,举止间倒是流露出三四分的风流倜傥。
  
  前面疾行的公子听到后面的声音,忙转身走来,只见一位亭亭玉立的汉家少女撑伞抚裙,自家弟弟正在行礼道歉,连忙退回来施礼:“这位姑娘,舍弟年幼,无礼之处还望海涵一二。”
  
  “嗯。”徽音不予多加理会,微不可见地颔首表示理解,抬步就要往前走,她还想着添补些日用品回去,免得往后几日短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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