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颂音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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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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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禩顺势而为,告罪后也走了,只留下胤禛一个人孤零零还在此处。一身绛紫袍服的清俊男子默默叹息,伸手摩娑着腰间的荷包,这是当日他离开小汤山时徽音为他挂上的,荷包一面绣竹一面绣梅,既有取四君子之意,也有五福俱全之意。胤禛遥望京城的方向,忽然想快点回去了,徽音答应临产前回府,却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
  
  九月时节,秋高气爽,似是一年又到头,分外惹人惆怅。
  
  康熙还没有给四贝勒府八月出生的小阿哥赐名,刚从塞外回来理顺政务,他又下令说十月份巡视永定河,至于扈从皇子,几乎想都不用想,定了四、十三两位阿哥。
  
  难得有一天休沐,胤禛想去小汤山看看,只带了些护卫和随从,便策马出京直奔而去,手里一直攥着徽音送的那个荷包,心里涌上一阵期待又欢快的情绪,仿佛忽然变成了十五六岁的青涩少年。
  
  没想到兴冲冲跑来竟扑了个空,胤禛的热情稍微冷却,他的侧夫人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居然不在别院里?
  
  那……人去哪了?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胤禛在别院奴才的指引下,徒步走出一个不起眼的小侧门,只抬头一眼,他立时就顿住了脚步。举目四顾,凡入眼之处皆是摇曳生姿的枫树,虽然还未到别院时,他远远就看到了这片红艳的壮观景象,但此刻真的身在其中,才能深深感受到一种莫名的震撼。
  
  绵延不见尽头的枫林,如今时节下叶子都红透了,许是深秋的缘故,地上早铺了一层凋零的红叶,猛一看去,蓝的天、白的云,红的树、艳的地,实在是一种极致绚烂而又极致静谧的美妙景色,再配上凉爽的秋风,难免让人生出既感动又怆然的复杂思绪,惑人恍惚而沉浸其中,偏还不能自拔。
  
  淙淙的筝音自枫林深处传来,时而真切时而模糊,为这一片静好的血色枫林增添了几分灵动,尽管撕裂了如此安然的佳境,却又契合得万分完美,好似这片地方,本来就该有这筝音为伴才对。风过无声,数片枫叶悠然落地,倒因了那隐约不可辩的乐声减去了苍凉,让人品出几分燃烧生命到辉煌的酣畅淋漓,仿佛饮下了一杯醇酿,打心底里生出疏散肺腑郁气的快意!
  
  胤禛莫名被触动,他分不清是被眼前红到耀目的景象感染了,还是被脑海中某一瞬间划过的灵光迷惑了,只觉得胸怀豁然开朗了,眼界似乎也拔高了一个层次,不再局限拘泥于方寸之间,这……大约就是佛家说的“悟”吧!他循着筝音而行,穿过数棵交错排列的枫树,看到了一幕足以入画传世的景象。
  
  赤如烈火的漫天枫红这一刻化作了背景,凸现出了枫林之中的两名女子,一青一白两道姣好身影,一个抚筝一个静坐,每每一个视线交汇,总是流动着不容错辩的默契,恍然似见伯牙子期一般。月白汉裙的女子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偶有红叶落在她身上,刹那间红白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硬是将她的美扩大了几倍,让人见之忘俗,刻骨铭心。青色旗装的女子含笑抚筝,上佳的姿容虽不及另一人,却自有一种不同的风姿,柔美中略带英气,爽利大方而明快洒脱。
  
  胤禛嘴角上翘,初时他是惊艳的,很难想象即使是怀孕的徽音,也能露出这般惑人的美,至于另外一个……他认得,就是那个徽音求来的宫女,是叫莫璃吧?没想到竟也是个人物,如此品貌居然平安在宫里待了五年之久,还未曾被他人注意到过,委实有些能耐啊!
  
  一曲终,徽音任由莫璃扶着站起,宁默的美目流光如水,静静而遥远地望向某棵枫树下立着的男子,唇边浮现了温婉的笑容。
  
  “徽音,爷回来了!”他说,声音似酒,带着难寻的温情。
  
  胤禛踏着满地零落的枫叶一步步走近,伸手稳稳地扶住了自家侧夫人,笑意微敛,忍不住沉声责备:“天气转凉,不好好在屋子里修养,何故跑出这么远?”他揽住身旁的女子,眉头一皱,继续道,“衣衫如此单薄,你都是快做额娘的人,怎能如此不知轻重?”
  
  莫璃退后两步,有些无语地看着扶住徽音的男子,这人,明明是关心的话,为什么说出来就变成不折不扣地训斥了呢?
  
  “四阿哥可是刚到?看您,怎么尚未(。3uww。)整 理一下,是下面的奴才不尽心吗?您看着气色有些不好,是累了吗?”
  
  胤禛不自在地瞥开视线,总不能说是想见她才直接出来的吧?莫璃偷笑地瞧着别扭的胤禛,从已经走到跟前的诗韵手中取了披风,上前仔细为徽音系好,眼看妥当了才退下来。
  
  “回吧!”胤禛松手,示意莫璃扶住徽音,这才提步走向别院,他略微放慢了速度,余光扫过落后一步的孕妇,“身子可好?孩子……闹人吗?”
  
  “一切安好。”
  
  “何时回府?”
  
  “可能……再过些日子吧?您呢?可曾寻太医诊过平安脉?”
  
  “爷身体很好。……徽音,爷十月份要去永定河巡堤。”
  
  “是,奴婢再为您准备些药,您还需何物?”
  
  “……不用了。”他想要的哪里是这些个东西了?真是个木头疙瘩!
  
  两人一前一后,一问一答地说着话,逐渐没入枫林深处,缓缓不见了身影。 
  
  
        第54章 回府遭遇
  四贝勒府有个幽静的小院子,这是胤禛特别安排的一处读书之地,除了他自己,就是嫡夫人乌喇那拉氏,未得允许也不得涉足。
  
  正屋中的格局像是个书房,此时书案后坐着一个形容清瘦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分明还是个青年。这正是胤禛本人,他眼神温和地看着放在书案上的东西,含笑似在缅怀什么。
  
  指形修长的手一一抚过书案上的那把纸伞、贵重的羊脂玉盆景,胤禛不由得想起与徽音的相识,第一次、第二次的相见,后来宫中、塞外不多的碰面,仔细想想,似乎每一次看到她,总能让他生出不同的观感,或疑虑或防范,或谨慎或深思,如今回忆起来,竟好似没有一次是好的印象。
  
  拿起纸伞撑开,胤禛望着纸伞上的丹青微怔,手无意识摸着伞柄下的穗子。那天应该是个雨天,只是雨很小,朦朦胧胧的似有种江南的韵味,十三弟难得出宫一次,却弄丢了那块皇阿玛赐下的玉佩,他是真的很担心,若是一般东西根本不值什么,可那玉佩能证明皇子身份,绝不可遗失在外,否则……十三弟逃不了一顿责罚。
  
  合上伞妥善放到一旁的盒子里,胤禛叹了口气。他第一眼看到徽音,确实是眼前一亮的,纵然她蒙着面,但那双眼睛却仿佛一瞬间触及了他的心,可是他们首次的交谈并算不上愉快,以至于他对徽音的怀疑,抹杀了他们初次见面时冥冥中的那种感觉,此时回想起来,胤禛总觉得,徽音好像是某个能改变他命运的因素,莫名地,他就这样认为。
  
  羊脂白玉,乃是玉中极品,有一小块尚且难得,更何况是这般做成盆景的大料?
  
  胤禛赞叹地细看面前的盆景,珍贵的玉料,精湛的雕功,细腻的质感,布局合理的画面,无一不显示出此物的价值,这是塞外时徽音送于他的,仅仅是一份谢礼。其实至今为止,他还是不知道当时的徽音究竟是缘何晕倒在草原上,哪怕如今他们成亲了,他也没有问过,胤禛直觉得这是一个禁忌,一旦问了,许是会引来难以估计的后果。
  
  照旧将羊脂玉盆景收入锦盒之中,好好的封存起来。
  
  胤禛坐在椅子上,仰头靠在椅背上,书案上除了文房四宝等书房用具,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诚然,真正让胤禛感念徽音的,是毓庆宫的那次。后来……那样一个品貌出色、心思缜密的女子,随着一道圣旨成为了他的侧妻。成亲当晚,他知道了赐婚的□,也明白了徽音的处境,唯独让他不解的是,这样一个女子,到地为何如此作为?凡人皆有所求,可惜,徽音所求的是什么,他不知道,皇阿玛同样不知道。
  
  成亲近一年,他们相处的时日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但是胤禛却觉得,这短短的日子让他心里很舒服,尽管查到惠心做的事后他既愤怒又痛心,可奇迹般的,徽音一句“算计,同样也是一种伤害。”却很容易抚平了他内心的种种情绪。
  
  这个女子啊……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胤禛站起来走到某处柜子边,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形盒子,重新坐回原处轻轻打开手中的盒子,拈起一串紫檀木的佛珠,摸了摸垂下来的一颗红色珠子,将佛珠套在了左腕上。这是徽音新婚时送他的,说是新婚礼物,去年冬天就是有它在,他才没有感到半丝寒意,眼下天又冷了,这佛珠也该不离身了。
  
  静坐着的男子闭了闭眼,墨玉一般的眸子里,方才的柔情通通化作了无奈和怅然,侧头透过窗户纸望向外面,胤禛深切地感受到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徽音啊,那样一个女子,任是男子又有谁能忽略?
  
  想信而不敢信,想系于心间却又不敢真的系于心间,胤禛知道,他此刻就是这样的为难,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身为大清皇子,他不能否认徽音的危险性,所以无论何时都必须谨慎小心地待她,以皇阿玛的嘱咐为命是从,随时警惕防范。可是,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二十三岁的寻常男人,他也会想要期待邂逅一个美好的女子,圆满自己的人生。
  
  胤禛不会自欺欺人,他承认对徽音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他不懂那是什么,却能体会到这种特殊感觉带给他的暖意和欢喜,是有生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几乎是本能地,他想要去追寻。
  
  然而,他不能随性而为,他还有责任,还有其他很多重要的东西,不能因为这么一点想往而赔个精光,所以,他不能!
  
  踏出房门的刹那,胤禛的所有复杂心思全部被关在了心门之中,他,该准备好随驾去永定河巡堤了!
  
  ……
  
  一连下了好几天雪,今年的冬天,似乎冷得有些厉害。
  
  在通向京城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慢慢走着,看着似是富贵人家的家眷,细看马车上的标记,居然是四贝勒府侧夫人的车驾,可令人不解的是,为何在这样的雪天外出,委实有些反常。  
  
  马车里暖意融融,半点不见寒意,徽音与郑嬷嬷、莫璃同车,旁的人都在后面的马车里,她们这是要回府,当然,该带着的东西全部(。3uww。)整 理装了车,早两日已派了人回去收拾府里的院子,如今只等回去就能住进去。
  
  “主子,虽说府里来人说贝勒爷染病卧床,可您也不用这么急着赶回去啊,好歹等雪停了走也成,眼下这路不好走,您又有八个月的身子,万一累着了,可怎么是好?”莫璃一副忠仆模样,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知你担心,可是,府里就算有夫人坐镇,身为侧妻,于情于理都该回去看看。”徽音配合着表现出忧心,轻轻蹙眉开口。
  
  自莫璃来之后,她们两人常常在郑嬷嬷面前如此演戏,纯当找了个乐子,玩一玩罢了。
  
  “主子,您身子重,便是回去了也无法侍疾,前些天夫人不是送信说,府上又抬进一位耿主子嘛,想来贝勒爷当是照顾周全的,您又何苦折腾小主子?”莫璃继续卖力演戏,完全就是个关切主子的好奴婢。
  
  徽音笑了,这是在暗示她该表现出些醋意?“你啊,都快成婆婆嘴了!”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她自顾自闭目养神了。
  
  莫璃细心地掖了掖毯角,安静地垂了眼帘。她对面的郑嬷嬷从始至终都在沉默,没表情没声音,很好地尽着本分。
  
  马车一路缓行,顶着飘扬的雪花花了比往日多一倍的时间,才抵达四贝勒府,徽音穿着厚底靴子和貂皮裘衣,被莫璃和郑嬷嬷一左一右小心扶着进了门,其他奴才收拾车马的收拾车马,搬东西入府的搬东西入府,各自忙着手里面的事,只有她们主仆三人,先去沁芳院给四夫人请安。
  
  一番慰问应对后,徽音本打算看看病中的胤禛,只是被拦住了。四夫人说,一来,回府路上辛苦,还是休息休息再说其他;二来,贝勒爷只是受了凉,略有些发热,太医已经看过了,没有大碍,即使探望也不必急于一时;三来,孩子重要,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最终,徽音从沁芳院出来,回自个儿的院子了。莫璃对四夫人冠冕堂皇的阻挠非(提供下载…3uww)常之不屑,不让今天看就直说,何必找那许多借口,显得多贤惠似的,真是假的可以!结果,还没到晚上,沁芳院又派人来说,由于侧夫人一直在别院里,如今回来了,明天早上先给侍妾耿氏补上家礼。也就是说,徽音第二天早上需要早起,这就是四夫人所说的“好好休息”,可真是个好心肠的当家主母呢!
  
  西北角原本的院子其实改动并不大,主屋照旧是待客用的,格局摆设全部按照清朝的习惯来,家具是徽音的嫁妆,和之前比没什么变化。东厢是寝室,打成了一个大间,一头作卧房,一头作书房,中间正对门的地方,靠墙摆了张软榻,以做日常小憩之用,唯一特别的就是拔步床旁边开了个小门,通向另一个小隔间,里面是个方便的浴室。东厢还有几间小屋子,分别是院子里奴仆的住处,西厢是厨房、库房什么的,另有一个靠近院门的,是看门的小太监住的地方。
  
  重新修缮院子时,出钱出料的都是徽音本人,按她的设计弄好后,即使是奴仆住的地方,条件都好了许多,因她不住暖炕,所以主屋通了管道,取暖时烧了热水在里面循环散热,至于其他屋子里,但凡住人的全部砌了暖炕,也算是改善了奴仆们的生活条件。正屋前挖了个椭圆形的小池塘,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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