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过,平民百姓看他们时都下意识回避,偶有女子经过,往往不着痕迹地偷看胤禛,似是面含倾慕。
徽音本就六识敏锐,又怎会发现不了所遇路人的反应?她瞥瞥略前半身的男子,身上穿的正是腊月里她送的那套黑色衣袍,依衣冠制度看,衣摆四禊的是贵族,这人穿黑色又分外有气势,再加上那张年轻的、棱角分明的脸,可称得上仪表不凡、气质出众,不引得女子芳心暗许都奇(提供下载…3uww)怪了。
“我说,你这是出来招蜂引蝶了吧?”出来前被责令戴上面纱、梳好妇人发髻的徽音,懒懒地问道。
胤禛侧头垂首,皱眉道:“胡沁什么!”他扫了下四周,用下巴点了点前面不远处的一座酒楼,“听说那家的扒鸡不错,去尝尝?”
徽音点头跟上,她旁边的莫璃偷笑,凑近些低声道:“我看啊,你家夫君没有接受‘秋波’的接收器,回路有些阻塞呢!”
蒙着面纱的女子深以为然:“我也觉得是这样,他这一路上光注意民情了,脑子里估计塞的都是什么民生啊、收成啊、政绩之类的,可怜破碎了无数芳心啊!”
一上酒楼,要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点了道扒鸡,再加上几道别的特色菜,借着上茶的功夫,胤禛似随意地向小二问着生意、物价,徽音捧着茶却不喝,视线投向窗外,随意扫了几眼便敛目坐着了。
莫璃悄悄蹭过来,唇形微动,眼中全是兴奋之色,频频暗指外面,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徽音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给她,爽快地放她离开,只是以传音入密之法道:“如果遇到调戏的,尽管打回去,我会给你收拾烂摊子的!”
已到楼梯口的女子一个踉跄,差点翻下去,边往楼下跑,边在心里回了一句:“你少乌鸦嘴了!”
等菜上来,胤禛拿起筷子时,才真的安静下来。徽音看了几眼桌上的菜品,取下面纱后,拿起筷子各样尝了几口,就不再动了,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也是不喝了。
“不合口味?”胤禛停筷,咀嚼完嘴里的食物,转头问道。
“没有,这家的菜做的很地道,不过缺了点什么。”徽音歪头想了想,这样回答。
“哦?”胤禛也是奇(提供下载…3uww)怪,他放下筷子,“你倒说来听听?”
“这个,我说不出来。”徽音摇头,“美食给人的是一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胤禛拿起筷子继续吃,不再执着于得到答案。自五台山回京后,他命高无庸注意过这女子的饮食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倒是每次在西北院用膳时,吃到的东西确实美味,想来是养刁了口味吧!
徽音拿起面纱正要戴上,却横出一道戏语,拦住了她。
“小娘子何必急着遮回去?这般花容月貌,遮去了未免可惜啊!”
胤禛拿筷子的手一僵,周身气势一变,冷厉夹杂着怒气就逼向四面八方,一张清俊的容颜寒意森森,黝黑的瞳眸冰一样刺向说话人的方向,却是他们侧后方楼梯护栏那边的一桌,坐着个衣饰华丽的年轻男子。
徽音有些好笑有些惊奇,她抬眼看去,只见一名不过弱冠上下的男子,嗯,打扮得很爆发户,面色有些病态的白,长相勉强算是中等,神情虽未见猥琐,却显得甚为轻浮。
“大胆狂徒!”胤禛断喝一声,飕飕地飙着冷气。
那男子发现徽音的视线,自以为很优雅地走过来,无视旁边的胤禛,抱拳一礼正要自报家门,却被打断了。
徽音安抚怒火中烧的夫君,颇感有趣地说:“嗯,我第一次被人调戏,只是没料到……来的竟不是个翩翩公子。”她笑出声来,紧接着道,“嗯,也从来没人敢来调戏我,小子,看到这位了吗?”指指即使一言不发也存在感强烈的胤禛,她抬抬下巴,不易察觉地露出些自豪,“你能比得过我的夫君吗?不说才能、气质,单相貌,你比得过吗?”
胤禛本是个心细的人,这一刻发现自家侧夫人不经意的那丝以夫为荣的情绪,顿时就把这个胆敢在他头上动土的小子放不在眼里了。不过,徽音第一次被调戏?这个,他是有些不信的。
那男子转眼一看,立时瞪眼惊呼:“你竟敢身着违制服饰,当真是胆大包天!”
好吧,遇到个极品二百五,即使是再足智多谋的人,也很无奈不是?
胤禛脸色发黑,忍不住想骂人!难道这地方没听闻圣驾南巡的消息?即使没有来自京城的贵族,这衣开四禊也是胆子大的人能穿的?
徽音自顾自戴上面纱,取出明显多了的银子放在桌上,手指漫不经心一抬,呵呵一笑扯了胤禛起身,两人边绕过那挡路的男子,边扬声道:“小二,结账,剩下的饭菜就赏给这位公子吧!”
酒楼里有人哄笑出声,却是此时才发现,那位被人家夫人当作“处理剩菜的狗”的公子,居然动也未动地僵在原地,似是无法动弹了。
胤禛气息一敛,略有所悟:“你做了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从没有人敢调戏我吗?”徽音似笑非笑,眸中尽是冷意,“因为没有人敢挑战‘司马家唯一继承人’的绝对权威,或许区区一句调笑,不过几日就能让他们从地球上消失,从来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这不是在开玩笑,胤禛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只是如今是在大清,而不是21世纪!
“徽音,忘记司马家!”斩钉截铁的男声,带着些微磁性和含而不露的气势。
面纱上的那双眼眸弯如新月,徽音轻笑:“你怎么会和莫璃说一样的话?是是,我会慢慢忘记司马家,即使你们不说,我也会努力忘掉的。”
“莫璃也说过?”胤禛略感意外,可心下一想又觉得正常了。
“是啊!”徽音承认,而后似解释道,“放心吧,那小子顶多身体僵硬一阵子,我没下狠手,毕竟是我到大清后,第一个调戏我的人,怎么都不会太狠啦!”
就因为是第一个,才有可能下狠手吧?
两人在街上又转了转,随意聊了聊天,直到寻到四处找小吃的莫璃,才返回码头,如此也算是游了游山东的地界。因时间短暂,不便远游,再加上遇到了扫兴的事,兴致骤然降低,自然无意多留。
第25章 江宁一游
圣驾一路南下,直到江宁才离船上岸,康熙放在江南的心腹曹寅奉命安排接驾事宜,圣驾驻跸在江宁织造府,一切早已收拾妥当,是以他们下船后就入住了,并没有费多少周折。
徽音是胤禛的侧夫人,自然与他住在一个院落里,什么起居用品之类的倒是其次,唯一让她极其不耐烦的,是一些江宁府递牌子请安的命妇。
按道理说,像这种接见都是皇家给予尊荣的机会,如果康熙带了妃子,那么就是由妃子们接见这些命妇,如果是皇子家眷,也该由嫡妻出面,但是这次南巡,康熙没带妃子,太子没带女人,十三阿哥仅有几个侍妾,未曾大婚,并且这娃也没带女人,所以就剩下了胤禛,带了个徽音,还是有品级的侧夫人,于是……这事就找到她的头上了。
莫璃一脸感叹地进门,瞅着毫无形象趴在软榻上的女子道:“我现在知道,你这‘侧夫人’的名头有多少好处了!”
徽音闷声一哼:“是啊,待遇上比嫡妻差不离,可是不用当管家婆、送礼监察使,不想应酬了,大可以全部推说身份不够,有福享多好,我又不是大清的女人,争什么地位名分的?”
“啧啧,论起奸诈,我估计很少有人能和你相提并论的,乌喇那拉氏还真可怜,未来几年即将被你折腾惨了,还得完全包揽府务,累死累活呐!”莫璃走向软榻,故作哀叹道。
“切,她本就舍不得府务好不好?我那是成全她,反正她乐意抓权不放,我乐得轻闲,互相便利,多好啊!”徽音撇嘴。
“是,你最仁慈了,成吧?”莫璃摇头,忽而正色问,“那些女人,推了不见行吗?”
“一来,我不耐烦见她们;二来,一旦见了,回去后乌喇那拉氏听闻后肯定极度不满,在秀女大选前,我不想与她再碰上一次;三来……你应该看出来了,康熙点我南巡是为试探些什么,不见那些命妇,他才会安心,否则……”徽音坐起来,一脸深思地开口。
“我估摸着应该是为了去年颜颜落水的事,你没点动静,康熙反而不放心了。”莫璃神情认真,如此揣测道。
“我已经动了,他察觉不到,那是他的事。”徽音笑了,目光却幽深发冷。
“算了,既然来了江南,不好好享受太浪费了,这些事还是回京再说吧!”莫璃甩甩头,笑容一展,似讨好似不怀好意地蹭到好友身边,“嗳,话说江南美食不知凡几,你是不是该满足满足我啊?”
徽音推开旁边的脸,可有可无道:“看情况吧!”
莫璃哀怨地望着某人离去的背影,抽出帕子装模作样地擦擦压根不见的眼泪,临了愤愤地抹了把鼻涕,扔掉那条帕子后,转着眼睛盘算怎么鼓动好友下厨去了。
……
江宁府原是明初的都城,史上最有名的叫法是“金陵”,如今却只是一府之地,不过由于历史悠久,倒是个可以一游的地方,传闻有“金陵四十景”,名胜古迹,奇秀风光,各有特色。这些年受安定的大环境作用,已恢复繁华似锦的气息,当地特色慢慢重现于世,比如美食,比如风俗,比如民情。
这一日大清早,胤禛穿着身普通的淡青色儒衫,拿着把折扇来寻徽音,一进门便直言道:“换身普通汉裙,我们出去转转。”
正在研究一罐茶叶的徽音抬头一看,不禁微愣。这男人平日里都是着贝勒常服、朝服的,此时穿件文人长衫,倒也凭添许多儒雅的书卷气,完全消泯了那份内里的凌厉冷冽,仿佛神情都柔和了些。
其实,胤禛对着徽音时,尽管面色清淡如故,可眼底总是化着暖色,只不过被某根木头给忽视了而已。
“你怎么倒腾起茶叶罐子了?”胤禛上前夺过那一小罐茶叶,仔细一瞧,竟是江宁府有名的雨花茶,顿时勾唇一笑,“快换衣服,我们出去找正宗的茶楼,这茶啊,需地道的手法泡出来才有味道!”
“你这个办差狂人,怎会有空出去?”徽音被抢了茶叶,顺势起身到里间的屏风后面换衣服去了。
“有太子爷在,而且十三弟也需要历练。”胤禛坐下来等,把手中的小罐随手扔到了桌子上。
听到他的回答,屏风后的徽音笑出声,却赞同道:“此言甚是,所谓‘天塌下来,自有高个的顶着’,而未长成的,也不见得就不是个高个的,是吧?”
胤禛亦轻笑,如果真的是二十六岁的他,定然不会放过跟着皇阿玛历练的机会,但是重活一世,他何必为了那些琐事,放弃本可欣赏的美景呢?若是一切不变的话,这一次南巡可是他最后一次扈从南巡了,又有心仪的女子在旁,不四处转转,他都觉得亏得慌!
太子毕竟是太子,即成了储君,自当该多担些事,至于十三弟……总要入朝办差的,不磨去年少的稚嫩,如何肩负重任?
“你得带够银子,”徽音提醒着,“还有啊,提前说好,跟佛有关的,我可是不去的!”
“嗯。”胤禛应声,本就是为了更亲近她的,总要投其所好不是?
“对了,还有莫璃!”徽音猛然惊起,绕过屏风就要往外冲。如果知道出去玩不带她,莫璃一定会发飙的,正规军人出身的女人,惹不起啊惹不起!
胤禛瞳色变暗,视线定在了从屏风后出来的女子身上,唔,衣带未系,领口略敞,长发散乱,这是在诱惑他,还是在考验他?
徽音感到粘在身上灼热的目光,眼神一扫赶忙掩住衣领,竖眉道:“色狼!”语罢,身形一闪,就到屏风里面去了。
独坐桌边的男子拳掩唇边,斯文雅致地调笑出声:“徽音,我第一次看到你害羞,我不是你夫君吗,何来‘色狼’一说?”
“你那是目光调戏,更加不可原谅!”徽音气哼哼地答,上下(。3uww。)整 理着没有疏漏了才出来,径直往门外走,“我去找莫璃梳头发,劳驾‘色狼夫君’多等一会儿!”
胤禛面露笑意,墨眸润如莹石暖玉,显是被方才之事逗笑了,不过他最想说的是,如果为人夫君不“色狼”的话,还称得上真正的夫君吗?
这一番小插曲后,等他们主仆三人走出织造府时,已然过去小半个时辰了,所幸天色尚早,倒不会耽误出游。
“去哪里?怎么走?你知道吗?”徽音忽地顿足问道。
莫璃脑子一懵,醒悟了。江宁府他们都不熟,没个向导,岂不是两眼一摸黑?
胤禛回头,右手摩娑扇骨道:“无妨,秦淮风光一向颇受赞誉,你们不是念着名吃吗,且先去夫子庙那儿吧!”这一路南下,他可是瞧得真真的,徽音大半随了莫璃的意思,往往对美食的兴趣比其他的大。
徽音闻言抬脚,不再说什么了。只要有确定的目标,一路问过去好了,他们三个人方向感都不算差的。
主仆三人行,出了织造府越往前走,人声越多,沿途所见确是一派江南风光。此时节已是二月初,这里比之京城空气要湿润很多,目之所见已现绿色,倒让人不由得心情轻松。
渐入街市,行人便多了,男子束辫着短打者多,应是一大早为生计所忙的升斗小民,街上鲜有女子经过,若是有,自是汉裙娥娜,分外柔美秀丽。两相对比之下,反是胤禛他们三人甚为突出,唯一的男子清俊儒雅,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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