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支持,在这样家里足以步步维艰。而万老太太,摆明了是不赞成自己被扶正的,最起码是现在她不赞成,否则她也不会问自己了。
万老太太不由点了点头,看见她这样,初雪的心更加安定下来,万老太太过了会儿才道:“今日这事不用告诉老大,等会儿景儿醒了,你就带他回去吧。”初雪应是:“我省的,老太太爱子如命,我只有在旁边帮着说话的,哪能在中间生事。”
她倒乖巧,难怪自己儿子会不愿再娶,就连自己,对这么乖巧的人也会生出几分喜(…提供下载)欢来。可是想起儿子因她而起的几次争执,万老太太又决定收回这几分喜(…提供下载)欢来,轻咳一声道:“你能明白事理很好,只是你身边的人,有些嘴不好。”
初雪身边没几个人,这个嘴很不好的说的自然是春雀了,初雪微微讶然,接着就释然,轻声道:“春雀这丫头,服侍人还是尽心的,只是没有经过事,难免有时失言。”万老太太惊奇地哦了一声:“你很奇(…提供下载…)怪。”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这个时候就该把人交出来,任自己处置才是,而不是还替她说一两句好话。
初雪微微一笑:“若一味为了自己不顾旁人,那又有什么意思?况且春雀已经定了亲,再过一两年就出去嫁人,此时又何必横生枝节?”万老太太沉吟一下才道:“你既知道这个道理,又怎么要景儿到你身边?”
提起儿子,初雪的反应要比方才大:“老太太辅佐老太爷建了这么大的家业,三位老爷,也是个个出众,按说三爷放在老太太身边要更好,可是母子连心,再则,”初雪停顿一下,看着万老太太勇敢地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虽不如老太太,却也不是只会娇宠孩子,让他长大后一事无成,更不会让他只会唯唯诺诺,胆小怕事。”
这是初雪自从进了万家门后说出最大胆的话,万老太太微微有些吃惊,但并没再说,门外响起夏云的声音:“老太太,三爷醒了。”万老太太哦了一声就对初雪道:“你带着孩子回房去吧。”初雪起身行礼,走出门的时候听到万老太太说了这么一句:“你既在老大身边,以后他房里的银钱往来、添人撵人这些事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夏云正打起帘子,听到万老太太这样说不由一惊,看向初雪的眼神起了变化,还当她今日会倒霉呢,前几日老太太知道消息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门外侯着的姜奶娘更是吃惊,这些事交给了初雪,不就等于以后初雪有了当家的实质?
初雪远没有她们惊讶,只是行礼下去,轻声应是。
43争执
屋外阳光灿烂,春雀接住初雪,面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若不是还在万老太太上房门外,只怕立即就要给姜奶娘点脸色看了。等回到屋里换着衣衫,春雀才开口道:“恭喜姨奶奶,以后啊,瞧这屋里,谁还仗着自己是从老太太身边过来的,给您脸子瞧,也不去照照镜子,姨奶奶是什么人,自己是什么人,成日家以为自己有了大功,瞧这个不顺眼,瞧那个不恭敬。”
春雀说话又快又利,姜奶娘一张脸不晓得该做什么表情,前几日悄悄把那日听到的话递给夏云,夏云是万老太太的心腹,多在万老太太面前说一句,就抵了别人说十句。况且进万家这么多日子,姜奶娘也晓得妾是个什么地位,那样的话都敢公然说出。
谁知初雪被老太太叫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好地出来不说,还得了这个权柄,虽说万老太太说的是斟酌着办,这房里又没个太太,这样权柄一到手,要去和谁斟酌?那自己的前程可就全落在她手里了。
此时姜奶娘有些后悔平日所为,可是当初在老太太房里时候听到的可不是这样,都说老太太不大待见刘姨娘,况且平日也没见到刘姨娘赶着一盆火似地和老太太房里的丫鬟婆子们讨好,要知道在这样家里,一个姨娘想要在老太太身边讨好,必定要先讨好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们。
姜奶娘脸上的怅然若失初雪看得清楚,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出来,当然也不会问出来,只是对春雀道:“你啊,就是话太多了,老太太方才还说呢,这嘴不好在这家里,可是会有祸的,这次我回了老太太说你已经定亲,没有一两年也就出去了,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满是喜悦的春雀被初雪这么一说,嘴张了张竟不知道该怎么说,初雪接过她递上的水,端在手里却没喝,又淡淡地道:“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家里的大小事情都看在眼里,我这么一说她也就应了。可你下次要记住,不要随便乱张口,不然说的次数多了,老太太再明白也要拿人作伐。”
春雀吓的脸都白了,对初雪连连点头:“姨奶奶的话,奴婢句句记在心里,以后说话之前嘴里先有个把门的。”初雪笑了:“你记住也好,凡事都要记住我说的话,做人最要紧是知道自己的本分,知道了自己的本分才晓得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春雀面上泛起红色应了,姜奶娘的面上也是火辣辣的,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不敢反驳也不能反驳。帘子响了一下,走进来的是万克己,他面上有些红色,身上还有酒味,初雪忙迎上前接住他,吩咐春雀让厨房去做酸笋鸡皮汤来给万克己醒酒。
万克己握住她的手:“我没喝几杯,你不要担心,再说你又有了身子,还是让她们服侍吧。”话虽然这么说,万克己已经打了个酒嗝,熏的初雪用手扇着面前的风,万克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让奶娘们赶紧把文景抱出去,好让他不要被酒熏到。
初雪服侍万克己坐下,春雀端来了酸笋鸡皮汤,万克己喝了两碗,又喝了浓浓的茶。春雀晓得他们一定要有话说,收拾了东西就走出去。
万克己觉得浑身都很舒服,这才开口问初雪:“娘叫你去,没难为你吧?”初雪正在给他换鞋,听了这话不由抬头一笑:“人人都说生儿子不好,个个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我原来还不信呢,可是瞧了你现在模样我信了。”
万克己用手摸一下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我这也是怕你……”说着万克己住了口,那日要和罗家退亲时候,娘说出的话还在耳边,把刘姨娘捉来,问她挑唆主人的罪名该怎么算?这件事万克己从来没有告诉过初雪,怕的就是她心里生芥蒂。毕竟做妾的人,服侍好主人是应当应份的,服侍的不好那就是有罪的。
初雪抬头,看见万克己怔在那不说话,轻轻推了他一下,接着就道:“老太太是个明白人,是能听进去话的,你是他儿子,怎么会不明白呢?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免得老太太知道了又伤心。”
自己的娘自己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事情一关系到初雪,不由方寸就会乱了,万克己瞧着初雪,心里那个念头浮起来,或者寻个好时机,把她扶正了也不错,万克己不由露出笑,初雪抬头看他一眼:“笑什么?”万克己决定不说出来,等到扶正那日再说出口,好让她更加高兴。
年节一过完,各处应酬也差不多了,万家三兄弟历来都要出一个人去外面点检账目,顺带再去瞧瞧可有什么东西适合买卖的,往年都是万克己或者万二老爷出去,今年却是万三老爷抢着要出去。这让万克己觉得蹊跷,自己这位三弟历来不爱出门的,说扬州城繁华都不够看,还去外面受什么风露,吃什么辛苦?
所以也形成习惯,万三老爷在家里管着那些铺子田庄,另外两弟兄轮换出外。谁知今年他要抢着去实在奇(…提供下载…)怪。万老太太心里明白万三老爷是为的什么,去年那件事情虽说外表风浪平息,可是他们夫妻之间却再也不能恩爱如初。
不管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三老爷既然要去,万克己也不好拦着,选了正月二十八的好日子让他出门,出门前总要去李家说一声。李老爷知道这个消息也错愕不止,可是那是他们夫妻的事情,自己这个做大舅子的不好更多插嘴,也只有说几句路上小心,送了些路菜过来。
李太太送东西过来时候,又去和李氏说了一大会儿的话,不外就是叮嘱她男人在外面,女人要管好这个家,妾室既然对你恭敬,你也要对她宽厚,这样才是做正室太太的气度。那个庶出的女儿也要知些疼热,虽说孩子不是你生的你心里有芥蒂,可是在做祖母和做爹的眼里,却都是他们的孩子,你知些疼热了他们也会高看你一眼。
说了又说,李氏虽应了李太太也晓得这个小姑没听讲去多少,屋里的摆设依旧,可是瞧着面前脸是冷的李氏,李太太觉得那些东西都失了光芒,再不是从前来时,这热热闹闹的屋子。
日子一到,万三老爷带上行装辞别亲友离了扬州城,李氏虽怨恨丈夫,可看着他走了心里又有些挂念,日日算着他走到哪里,倒比他在家时这院落还安静些。
初雪虽得了这些权柄,下人们开头虽还担着心,特别是有几个曾对初雪面服心不服的下人那担心就更厉害了,可是见初雪还是这样过,每日和原来一样,这让那些下人们放心下来,有几个偶尔说起初雪不由撇嘴:“终究是个妾,老太太就算给了她这个权,她也不敢放手,这样气度,怎么比得上以前太太?”
姜奶娘自从来到这里,王奶娘渐渐上去了,她的事没有以前那么多,见初雪对待自己也和平时一样,觉得自己担了那几个月的心纯属白担,妾就是妾,手里有权也不敢做声,怎么说自己也是老太太亲自点来照顾三爷的,和别人不一样些。
于是姜奶娘闲着时候也爱和婆子们说些闲话,跟着婆子们嘲讽初雪的软弱无能,没有了老爷的宠爱,她这样不会做事的人,只怕就跟那没脚的螃蟹一样,走不出几步。
转眼已是春暖花开时,文景已经在学走路、学说话,虽然走的不稳当,学说的话也很模糊,可每次都能引起人的欢喜。可是不管怎么样,初雪都不敢教文景叫娘,于是文景和别的孩子说话先叫娘不一样,文景会说的第一个字是爹,然后就是祖母。
文景会叫爹那日,把万克己喜(…提供下载)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抱着儿子在那转圈,引得文景格格地笑,初雪看着他们父子,心头也很欢喜。
文景要学走路,屋里狭窄,院子也不大,又逢春暖花开,于是初雪常带他去花园,假山前有一块地很平坦,正好让他学走路。按理两个奶娘都要跟着的,可是姜奶娘自从再次看轻了初雪,又觉得服侍好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就常推这疼那疼,让王奶娘抱着文景去,她转眼就跑去和那些婆子们闲磕牙,这样日子,实在是舒服啊。
这日姜奶娘和那些婆子们说的正开怀,有个婆子讲了个笑话,姜奶娘笑的手里的瓜子都扔了出去,扎着手都快喘不过气的时候。青儿从门外走进来,瞧见这样不由板了脸:“前面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坐着呢,姨奶奶回来了,你们还不快些备热水?”
那些婆子们这些日子有些惫懒,听了青儿的话只有两个婆子答应着站起来,剩下有个婆子嘴一撇:“都说是姨奶奶了,还要我们快些备热水,姨奶奶的热水就等一等。”姜奶娘也笑了,青儿跟着初雪,自认也有几分体面,谁知被她们这么挤兑,不由恼了:“好,你们这样说,等我找个能说话的来。”
先头答应着去烧热水的婆子忙拉一把青儿:“好青儿,别去和姨奶奶说,姨奶奶金尊玉贵的,哪值得为这样小事生气,你看这热水不是烧着了吗?”青儿的怒气没有消掉多少,只是斜着眼瞧方才说话的那个婆子,那婆子自知失言,却觉得自己比丫鬟们要老道些,也用眼斜瞅着她。
事情没了,红儿已经走了进来:“青儿,要你要个热水,怎么到现在都没送上去?”青儿还想告状,已有婆子把水壶提到手里:“来了来了,方才我们没料到姨奶奶回来的那么早,热水烧晚了些。”说着这婆子就拎着水壶打算往前走,青儿已经用手指着方才说话那婆子:“要她送,不要你送。”
44争吵
那个婆子虽不是这里小厨房的头,有个哥哥在万家当账房,众人都哄着她,平日里这些事情哪轮到她去做?听到青儿指名道姓的,婆子不由怒了,推开拉着自己手的众人,走到青儿面前一个巴掌就下去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进来没几天的毛丫头,服侍姨奶奶就当自己上去了,指使起老娘来,你也撒泡尿照照,你配不配。”
这一巴掌打的青儿脸都红了一块,不由哭了出来:“你也打我,你瞧瞧自己配不配打我,我虽进来日子短,也不是随便就能打的。”这句话更戳了那婆子的心,她不管那些婆子来拉住自己,要冲上去撕扯青儿,那些婆子见她们争吵起来,急得没法,都赶上来劝解。
红儿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打了青儿浑似自己被打一样,扶住青儿就骂回去:“晓得你们年纪大,称呼你们一声婶婶,就真当自己是那上面的人了,不过是让你们烧些热水,服侍的也是姨奶奶不是我们,就在这里不愿,还打起人来了?别说是老爷,就算是老太太也没有动不动打人的。”
红儿嘴皮子利索,那婆子被说的面上青一块红一块,身边的同伴们又在那里七嘴八舌地让她去给青儿陪个不是,青儿哭声越发大了,婆子从来顺利惯了,哪里受得了被两个小丫头排揎,一眼看见旁边的姜奶娘,大声叫着她道:“姜嫂子,你也来评评这个理,哪有这样小丫头说我们的?”
姜奶娘在刚吵起来不由有了几分得意,你们两个小丫头,也该吃点苦头才是,等到吵的越来越凶,她面上的得意之色不免少了些,晓得这样吵起来只怕是落不了好的,就想走出屋子。谁屋子本就小,又在争吵之中,红儿正正堵在门上,竟挤不出去,只好缩在屋角等着她们争吵得差不多了再走,谁知竟被那婆子指名道姓地喊了出来,若要装作不知道又不成,从屋角出来做个公平面色:“都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