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自然酷毙;若身上穿的是丝绸锦绣,自然便更雅了。”
啪、啪!
乙公子的主人李物儿开心鼓掌。猛然发现鼓掌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意识到乙公子可能回答有误,遂停下掌声,不无怜爱地对乙公子说:“虎儿且坐下,回头我即送你一套上好锦绣。”
徐筝举左手,站在凳上的三楼总管公布:“回答错误。请其余公子抢答。”
哐!一声失望的锣响。
“咳咳,”站起的还不是王子默,而是上一轮得到青枣的戊公子。戊公子先喝口茶水,清清嗓子,盼顾左右,见无人起来与他相争,微微摇首说道:“痛心啊,大鸣朝的教育;悲哀啊,最基本的常识;丢人啊,王孙子弟的脸面;惭愧啊,吾辈……”
乙公子再忍不住,隔座站起来,举扇在戊公子秀才帽就是一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再酸也酸不过镇江陈醋,再拽也拽不过‘四大文青’!若扯到老子头上,老子直接送你一通老拳!”
覃小贝回首悄声问果果:“‘四大文青’是谁?”
果果低声说:“‘四大文青’是咱南京城里,有才又有貌的四个文学青年。”
“那他们怎么不来参加踏青会?”
“咳,今天来的公子都是小姐们自带的。四大文青是有身份的人,有钱也不一定请得来他们。”
这边说着,那边戊公子扶正了冠帽,停止了感慨,切入正题:“风,土风歌谣也;雅,正声雅乐也;风与雅皆共出于《诗经》。《诗经》者,万诗之源也。”
徐筝举起右手,凳上三楼总管宣布:“戊公子回答正确。”
咚咚咚咚!一阵欢快的击鼓。
赵珍儿出题:“天下第一行书是哪一部?”
三支胳膊同时举起来(覃小贝仔细看,依然没有王子默的),丁公子抢得最快:“当然是书圣王羲之的‘兰亭序’。”
咚咚咚咚!欢快的鼓声。
钱珠儿接着问:“天下第二行书是谁写的?”
有两支胳膊举起,壬公子抢答成功:“颜真卿写的《祭侄文稿》。”
咚咚咚咚!欢快的鼓声。
孙宝儿快乐地摇摆,自己的问题想都不用想就有了:“天下第三行书谁写的?”
这一次,只有戊公子一人的胳膊如坚强的旗帜在独自招展。他站起来不无自得地作答:“天下第三行书,为大才子苏东坡所制,名为《黄州寒食帖》。”
咚咚咚咚!欢快的鼓声。
戊公子答对两题,赢得宝贵的二个苹果。
趁着戊公子还没坐下,李物儿抛出自己的问题:“天下第四行书呢?”
“天下第四、四行书,有,有吗?”戊公子愣在那里,惶惑地问,方才的得意之情回归故里不复再见。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不知道,不等于没有。”李慕儿气势汹汹地教训着戊公子。刚才自家的乙公子出糗,面子找不出来,我就让别人的公子也陪着丢丢脸。
覃小贝也想不起来,天下第四行书是哪一部。见再无一个人站起来作答,她催李慕儿道:“快公布答案吧。”
李慕儿双手一摊,冷笑道:“我若知道答案,又何必问他?”
戊公子吐血数升,直接倒地。
座中评委无一人知晓,或许,天下行书只评到了三?
覃小贝抬头望王子默。王子默叉臂后仰,双目闭合,似乎已进入梦乡,身边一派热闹都与他无关。
“王子默!”覃小贝大声叫他。她有点受不了他那副“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的样子,难道他不知道,还有比“我独醒”更上乘的一重境界,就是老子所说的“和光同尘”。
王子默睁开眼睛,亮闪闪望着覃小贝。
“我问你,天下第四行书是哪一部?”问过后,覃小贝心里也没底。
“第四行书,是东晋王珣所作的《伯远帖》。”王子默顺口应答,仿佛怕覃小贝再问下去,或者说不愿再忍受聒噪,他索性把后面的名单一溜说下去:“第五行书,唐人杨凝式的《韭花帖》;第六是柳公权的《蒙诏贴》;第七为欧阳洵的《张翰思鲈帖》;第八为米芾的《蜀素帖》;第九为黄庭坚的《松风阁帖》;第十为李建中的《土母帖》。行书佳作万千,以上十部排名,不过是文人多事而已。”
满座哗然。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欢快的鼓声敲不停。
果果虽然听不懂也没记住,但是知道这回王公子着实牛皮露脸了一把。自己也仿佛一下比别家的丫环高出许多,禁不住手舞足蹈,大声跳起来喊起来:“王公子,真神气,我们大家都爱你!”
覃小贝心花怒放,脸上仿佛开了一朵花,隔着中间地毯过道,笑道问王子默:“你既然知晓,为何刚才不作抢答?”
王子默回曰:“区区十个苹果,大家分了岂不更好。”那轻松不屑的口气,好象别人艰难争得的苹果都是由他所赐,只要他出手,就再不会再有别人的份。
狂!表面淡定骨子里的狂!真他妈狂!——不过我喜 欢'炫。书。网'。
王子默一下成为众矢之的,公子小姐人人欲得而诛之!
“四书五经是哪几部?”
“孟子大还是庄子大?”
“‘两个黄鹂鸣翠柳’的下一句是什么?”
“文字是谁创制的?毛笔是谁发明的?澄心堂纸又是谁人制作的?”
“书圣、乐圣、画圣、诗圣、词圣、曲圣、酒圣、茶圣、医圣各自都是谁?”
问题象连珠炮一样向王子默轰去,九大评委轮番上阵,每人尽其所知,尽其所能,将自认为最难最不可解的问题砸过去,砸过去,砸过去!问不死你也累死你!
王子默落座正中,如玉山屹立,左手持杯,右手添水,目视问者,随问即答,不急不躁,语句如出三峡长江之水,绵绵不绝,浩浩荡荡;言辞如春日里杂花生树,七宝罗列,极尽典雅华丽之美。如一名绝顶乒乓高手,举手挥拍间,将打来一个个白球尽数反抽回去,对手席中阵阵惊呼与惨叫。
昭示着成功答对的小鼓,“咚咚咚咚”,声不绝缕,敲得愈加紧了。
奔跑的小二拿来一个又一个苹果,王子默桌上的大铜盆一下显得并不很大。
众家评委累的气喘吁吁,个个江郎才尽,所有目光都投到会长徐筝身上。老大,拜托,绝不能让这小子得意到底啊。
徐筝沉思,徐筝沉默,徐筝在沉默中暴发,徐筝抛了神哭鬼愁的杀手绝命问——“请问,诸子百家是哪一百家?”
诸子,百家,一百家,要回答到天黑吧,即使有人真能记住这一百家名字的话。
覃小贝、赵珍儿、钱珠儿、孙宝儿、李物儿等十大评委、鼓乐歌手与满楼小二,几十道目光齐齐落到王子默身上,万簌俱静,连窗外的小鸟都停止了鸣叫。
王子默侧耳倾听,片刻凝思,淡然一笑,扬手以一诗作答:“春秋起百家,战国归九流。
孔孟言仁爱,墨翟讲非攻;(儒家、墨家)
老庄尊大道,申韩作法刑;(道家、法家)
阴阳五行邹,白马公孙龙;(阴阳家、名家)
苏张谈纵横,吕氏集春秋;(纵横家、杂家)
农家源上古,小 说'炫&书&网'不入流。”(农家、小 说'炫&书&网'家)
over。
王子默低头接着品茶。
(注:以上六句皆王子默原创,版权所有,不得转载。)
“答完了?不是说有一百家么?”
“都归入十家九流了。”
“那十家九流呢?”
“讲完了。”
“我咋一家没听出来呢。”
“素质,素质啊……”
仿佛被千均之力所压,会长徐筝一点一点、艰难地、缓缓地举起右臂。
三楼总管忽地明白过来,拢手做喇叭高喊:“王公子回答正确!再奖红苹果一个。”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小鼓暄天敲起来。
“总管,苹果没了,都被王公子一人得光了。”
“混帐玩艺儿,还不快去买!”
徐筝散了魂一样懒懒宣布:“重上瓜果点心,饮茶吃酒,中场休息。”然后侧过身,对笑得合不拢嘴的覃小贝说:“我爱死王公子!不行,你一定要让给我,我要娶他做相公!”
覃小贝狂笑着点头道好说好说,猛然才发现不对,马上又狠狠摇头。王子默能让么,他是本郡主的!
南京卷 18 离场
覃小贝赶紧转换话题,问徐筝:“我们什么时侯出发呀?”公子们的比赛虽然很有趣,但这个游戏前奏也太长了,看久了也未免生腻。四月春晖透窗而进,泼洒覃小贝的脸颊、发丝和身上,酥酥的,养养的,让人好想光着脚丫踩在软软的青草上,在开满小花草地上痛痛快快打几个滚,仰望高空白云,让蝴蝶从鼻尖飞过“出发去哪里?”徐筝瞪大眼睛反问。
“踏青啊。”
“我们不正在踏青么。”
这就是踏青,在茶楼,组织一帮帅哥进行选美!覃小贝这才意识到,关于“踏青”这个概念,大家的认识原来根本就南辕北辙。
覃小贝借口洗手更衣,带着果果从席上离去。从果果时而颠倒时而混乱的叙述中,她终于大致明白了“踏青会”的含义。
阳春三月,阳光明媚,邀上三五好友,携上酒食童子,步至郊外原野,迎春风骀荡,观大地蒙绿,赏怒放百花,是谓正常人的踏青。
寻最好酒楼,聚十家小姐,带十位公子,观帅哥之形,赏俊男之美,游戏打分,品花酒,选“草魁”,女尊男卑,不亦乐乎!是谓“踏青会”的踏青。
果果说:总共要通过六轮比赛,以每人所得水果为指标,选出草魁前三名,分别奖励金杯、银杯和铜杯各一个。
“光那金杯,至少就有三五斤重,纯金的哎。王公子今天要大发一笔。”果果吞着口水羡慕地说。
这让覃小贝想起一个典故。晋代潘安,貌美异常,每次驾车外出,都会有无数的少女少妇拥到大街上夹道观看。就象现代疯狂粉丝一样,女孩们发明了一种独特地表达爱意的方法,就是向潘安投掷水果。以至于潘安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拉回满满一车桃子、苹果、李子、梨(没有西瓜和菠萝,这两个一个个太大,一个都疑似凶器),潘安家的水果怎么吃都吃不完,连家里养的猫狗见到苹果桃子就反胃。
赠送赢家帅哥以苹果、桔子和枣子,确实古意盎然。倒是最后奖纯金的杯子,反而显得恶俗了。更恶俗的是……覃小贝想到一个很可怕的词:面首!
面,貌之美也;首,发之美也;面首,美男子也。此词由南朝刘宋王朝前废帝发明,专指被女人玩弄的男庞。
那么,对面所坐的乙公子、丙公子、丁公子、戊公子……全是坐在自己这一排小姐们的宠物和玩物!
虽然从在三楼坐下开始就朦胧意识到这一点,但真相自己给自己挑明,还是把自己吓一跳。
覃小贝使劲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否则那个可怕的词会从嘴里立即爆出去!她想大喊大叫,她想痛饮白酒,她想把面前的桌几杯盘统统踹翻,她的目光转向王子默,天啊,圣母玛丽亚,千万不能让他也想到这个词。
“发什么愣呢?”徐筝推一把回到座位就捂着嘴一直发愣的覃小贝,“王公子你舍不得给就算了,反正天下男人全都那个样。几年前,我也象你一样,认为某个男人最特别,最珍贵,其实呢,哈哈,哈哈哈哈……”
徐筝开始狂笑,笑得云发篷松,鬓丝散乱,目光中蕴含着无限的憔悴与苍桑。
徐筝才刚刚二十出头啊。
覃小贝的心突然有些酸痛。如果不是王子默这个活人,但凡徐筝开口要,覃小贝库房里的任何一件宝贝都可以让她拿走。
覃小贝桌上的茶凉了,徐筝桌上的酒空了。
“老大,下半场该开始了吧!”孙宝儿、钱珠儿不住在催了。
徐筝摆了摆头,仿佛从一场沉梦中醒来,一口将桌上冷茶饮尽,重新恢重成镇定、泼辣和热闹的徐筝。
“哎,一起想想下两场的节目。之前我想好一个——擂台比武,你再想一个好玩的。”
每年“踏青会”的比赛,身高、体重、文采、常识四个项目年年固定,另外两个由评委们现场确定。
“一点式。”覃小贝的情绪跟着徐筝的变化被带回现场,听到徐筝问她,脑子中一下浮现出选美大赛中常见的美女三点式批拼镜点,不假思索口中便蹦出了“一点式”三个字。
“一点式?”徐筝显然不明白怎么回事。
“就是让公子们把衣服扒光,只在档前留一块遮羞布,谓之一点。这样,谁是肌肉男,谁是排骨男,谁的骨肉匀称,谁的皮毛光滑,一览无余、一望可知了。”覃小贝侃侃而谈。说着的中间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暗藏极深的一名色女。
“妙极!”徐筝击掌叫好,“贝儿果然精灵古怪,竟想出这般有趣的法子。还可以让‘一点式’的公子们在地毯上多走两圈,尽兴发挥表演,岂不更热闹些!”徐筝不愧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一点就透,并能举一反三将“点式表演”直接提升到二十世纪的水平。
锣鼓叮叮咣咣响起,中场休息结束。
徐筝站起来,公布下半场的安排:下半场比赛事二项,一是“一点式”表演——请公子们除保留一点内裤外,全部赤身裸体,走红地毯即兴表演;二是擂台比武,请公子上到由20张桌子搭成的擂台,先分组,后决赛,最后决出英武冠军。
由于新加比赛空前激烈,徐筝特别补充:除草魁前三名分别获金银铜杯外,后两项比赛单项冠军,将获得黄金100两特别奖金——特别奖金由十家郡主小姐均摊赞助。
咣咣咚咚,伴随着锣鼓喜乐,五位青衣小二怀抱金杯、银杯、铜杯和两盘黄澄澄金元宝,沿场展示一周。然后整齐排摆在红毯这端楼口的一个大桌上。
公子们的眼神登时闪闪发亮,象嗅到血腥味的斗犬,毛发直竖呜呜厮鸣。乙公子已然等不及,率先将绿色大袍一把揭下抛到了地上,博得一片先声喝彩。
在前后左右,诸位公子疯狂宽衣解带之中,中间的王子默如象被一枚钉子钉在了椅子上,愕然化成一尊懑愤的石像。
徐筝还在高声补充:“由于朱贝儿郡主‘一点式’的独特创意,将由她作为特别评委,亲自与获奖公子颁发奖杯。”
覃小贝突然一下无地自容。王子默投来的目光象高倍探照灯一样罩住了她。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前半场积累下来的两人之间的亲近、默契与好感,象被一阵恶风唰地一下吹刮干净,瞬间将两人推到对立的两面:郡主/看客——下人/玩物。
东风吹,锣鼓催。
“请各位公子更衣上场。”
乙公子第一个赤条条跳出去。
“哇——”惊叹,口哨,掌声。乐队伴奏:南京是个大花园。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