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了一顿。此人竟怀恨在心,放出后到街上抢了一把刀来,返回衙门穷凶极恶、泄愤行凶,持刀连创数人,其中二人当场死亡。凶徒贾阳被当场擒下,因罪行确凿,罪大恶极,影响极坏,在上级紧急督促下,王县令与知府二级从重从快,判审贾阳斩立决,并将结果快马上报京城,朝审很快审核通过,维持判审结果,凶徒贾阳遂于在今年四月中便被执行问斩,以儆效尤。
王县令说到这里,让下人沏换新茶。
王子默说:“按你所说,这是很普通的一个案子啊,事实清晰,判决得当,而且事情已经结束。”
王县令放下手中的茶杯,叹口气道:“事情要是真结束了就好了,让人头疼的是,处决贾阳之后,麻烦离奇的事才刚刚开始。”
“哦,后来还有什么离奇的事?”王子默和覃小贝同时问道。
“这个贾阳,他又复活了。”王县令顿了一顿,还是说了出来,“四月问斩之后,允他家人收尸回去埋葬,本人亲自监的斩,还有在场成千上万的百姓见证,贾阳的脑袋明明掉了下来,血溅当场,另有忤作验尸证明,贾阳的的确确地死了。——可是,后来他偏偏又活了。”
王县令说得一本认真,刚好一阵小风刮过,覃小贝忽然感到头皮凉嗖嗖的。
山寨卷 11 阴魂不死
11 阴魂不死
“人死如灯灭,这贾阳既然被斩了,如何又复活了呢?”王子默情绪也被调动起来,顺着故事往下问。
“最初报告上来,说有人在乡下看见贾阳,夜里在田间收割稻子,自是当作无稽之言;但是接着又有人说,在大早晨也看到了贾阳,正从自己的家里走出来;马上又有人说了,傍时贾阳一言不发进了自己的屋子,在桌子放下了一锭银子——正是半年前借给贾阳的数目……总之见到贾阳的人越来越多,谣言是越传越广,声势是越来越大,影响是越来越坏。下官尊圣人而远释道的,怪力乱神那一套至少下官是不信的,为了平息谣言,安抚不安的民心,下官亲自带人,到了乡下,当众掘地起棺,让愚民看见贾阳的尸骨,不管他否真的成精做怪,都一把火烧掉,挫骨扬灰,彻底断了这个谣言的源头。”王县令一口气说下来,不但覃小贝、王子默听得入神,连另一桌上的虎头、果果和王县丞、李主簿也都停下食饮,专心侧耳地倾听着。
“后来呢?谣言止住了吗?”覃小贝问。
“要是止住了就好了,也用不着请赵营千总带兵过来。”王县令说到这里,好象有些疲惫,又好象不愿再去面对一个曾做过的噩梦,挥一下手对旁边的李主簿道,“让李主簿讲吧,当时他也在现场。”
李主簿移下椅凳,侧过身子,正对着主桌,开口接着说:“那是一个大艳阳天,正午,太阳挂在头顶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可是大家还是感到一股凉意。衙役刨开地面,取出新土,将杨木薄棺起了放在田上,四下众人用毛巾遮了口鼻,四下更有围成一圈圈看热闹的村氓野夫,几十几百双眼睛全都在瞪着,盯着衙役起去木棺四边上的封钉,将棺盖一点一点地拉开……我们看见,站在棺村边最近的杵作脸突然一下白了。”
这说这里,李主簿脸色也有些发白,语调阴沉,使得坐在他旁边的果果吓得差点跳起来,撑着胆大声问:“杵作看见什么了,莫不成棺材里的那了贾、贾阳坐起来了?”
李主簿摇摇头,说:“贾阳倒没。有坐起来,而是,贾阳根本就不见了!”
听到这里,众人身上皆有一层寒。意。此时日影西下,暮色渐深,下人们点上七八盏笼了风罩油灯伫立在一边,更为故事增添了一层诡密的氛围。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那棺。材里面有什么,难道是空的吗?”果果已被震摄的不敢说话,虎头代她问道。
“棺材里只有一统帽、一布鞋,……还有一柄刀,正是他行。凶作恶用的那把刀,谁也不知它如何又跑到了这里。”李主簿把事情说完,暂且闭上了嘴。
“所以开棺不但未能闭塞谣言,反而引来涌出更大。的风议邪见。”王县令重新接上话说,“其中流传最大的一种说法是,贾阳是地煞星下凡,要杀够七十二个人方才升天,而且因为前世因缘,杀的还都是衙门里的公人,或者为公家做事的人。一时间人人自危,差役公人和基层的里甲、里老尤其人心惶惶,下面个别乡镇和村庄,甚至完全失去了控制,无赖横行,暴民当道,抗粮抗捐,无法无天,而且多是打着贾阳的名号。而那个传说有着不死之身重新复活的贾阳,也频频在各个地方显身,呼风唤雨,登坛设教,收徒惑众,整得地方上乌烟瘴气,大好亳州变得妖气横生,风雨如晦啊。”(注:里甲和里老制是明朝基层社会组织,其中里甲是赋役,里老是社会自治组织。)
“哦,情况有这么严重?”王子默问道。
“实际情况比我以上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我又何必自污脸面呢。”说到这里,王县令又长长叹出一口气,道:“王某无能,前年来此就任不到两年,亳州便生如此骚乱,惭愧啊惭愧。”
说到这里王县。令语气一转,铿锵明朗地说:“好在我朝柱石坚实,万年江山,纵然刁民似铁,却是官法如炉。上报消息于府上,上面即调赵营千总率军前来,篦梳乡野,痛剿乱民,当场格杀匪盗二十余名,捕获乱民数百人。本着主犯严惩,从犯不咎严宽相济的原则,除数十名首恶,其余人皆担何画押放了。朗郎乾坤,重归清净,亳州地面总算重归太平了。赵营千总此次立功,回去定会受到嘉奖提拨。至于王某么,上司宽怀,功过相抵,不予再究了。说实话,小县不大,却是政务繁多,王某早已不胜其烦,早有挂历印之意,只是上面执意不准。郡主与王公子此次光临鄙县,实在是贵人天降,他日在王爷身上,但凡替王某申言几句,调个轻差闲职,王某便感恩三生了。在此先向郡主和王公子谢过。”
王县令说过,撩袍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向覃小贝和王子默行大礼拜谢。王子默连忙扶住,道过客气宽慰话,将王县令重新劝回座位。
“赵营千总来过之后,那个复活的贾阳现在还有没出现呢?”王县令最后也没有交待贾阳的最后结果,覃小贝不由追问。
这时风声忽然变大,竟吹灭了一盏下人手提的油灯,桌上杯盘也晃晃有声,王县令又站了起来,体贴而恭敬地道:“夜深天凉,月暗风起,请郡主先到官舍休息去吧。一切均以安排妥当。”
那边王县丞、李主簿也一同客气地站了起来,覃小贝只得起身,和王子默他们一起,由王县丞带着,径往官舍去了。王县令另有事务,一直送到花园门口,走出了半条街子,覃小贝马上回望,看见王县令还在站在那里,于夜幕中挥手招送。
“这王县令,倒是很风雅,很全贴的一个人呢。可惜文人气太重,反不一定适合做官,到京见了爹爹替他一声,给他调个挂名或研究的闲职,也算得其所载。”覃小贝骑在马上若有所思地说。
并排而行的王子默笑了笑,说:“你能这样想,王县令今晚的这场酒就没有白请了。”
覃小贝扭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子默闭口,冲行在前面引路的王县丞努了下嘴。覃小贝会意,望见王县丞背后补子上画了一只既象鹭鸶又有点像孔雀的鸟类,轻声指着问王子默:“那有是什么鸟儿?”
王子默告诉她,此为练雀,是一种想象中的非实有之动物,为八品文官的标志。县丞是县令的佐官,是县里权力仅次于县令的官员。
覃小贝想起刚才王县令没来及回答的那个问题,大声问走在前面的王县丞:“王县丞,后来那个贾阳还有没有出现呢?”
王县丞被点名,不能再装聋作哑,只好开口回道:“后来那个贾阳么,应该没有再出现,但是,或许,有时还有。”
覃小贝纳闷了,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倒说个明白呀。王县丞,你姓王,王县令也姓王,你该不是他的弟弟吧,没有他的点头,怕你连话也不敢多说。”
王县丞面孔有些发红,幸好夜里也没有看见,他哑着嗓声回答:“下官和县令虽然同属一姓,却没有半点亲缘关系,就象我和这位王公子,如不是今天有缘一遇,便风马牛不相及一样。”听到覃小贝在后面笑了,停了一下才往下说:“赵营千总清剿乡下,的确抓了一、两个冒名假装贾阳装神弄鬼的家伙,确实也震慑一方愚民。回来连日庆功饮酒,就在大家以为天下太平,贾阳终于灰飞烟灭之际,一桩意想不到的奇事又出现了。”
噢,原来贾阳的故事还分上下集,王县令只讲了上半截。“快说,快说,到底什么意想不到的奇事?”覃小贝急切催着说。
“这个贾阳他又出现了。”王县丞哑着嗓子说,“第一次,他回到了自己家,是在夜里,他老娘见了哭得呜呜呀呀,轰动四邻啊。当天夜里,曾向官府通风报信的里甲便横尸农庄村口,脖子上一道致命的大血口,正是贾阳惯用的短刀所致。”
“哦,下面还有第二次不成?”
“第二次,出事的是赵营千总手下走散的兵丁,两人到城外乡下顺手牵羊改善伙食,皆被人用短刀格杀于道,道旁大树上剥皮沾血书道:‘杀人者,地煞贾阳也!’。”
“那赵营千总岂不是气坏了,这是在明目张明和他叫板啊?”
“气是当然气得够呛,却也不能再大加声张,更不能象第一次,将民乱事情夸大上报。因为半月前便把剿清乱匪的喜报层层报了上去,嘉奖的名单都快要从京师批下来了吧。如何再能说贾阳又重新出现?只能明里放松,暗中加紧追剿。”
王子默突然插言道:“赵营千总率军移驻亳州以来,也给地方带来了一些不便吧?”
王县丞不再应答,默默骑马赶路,恨不能一步跨到亳州官舍。
“王县丞,怎么又不作声了?是不是王县令让你连赵营千总的闲话也不要说呀,说吧,憋在肚子里多难受,两个兵丁能到百姓家顺手牵羊,这官纪也好不到哪里去。说吧,本主绝对会为你保密的。”覃小贝边激边慰边诱导。
王县丞终于又开了口:“自古有句话说,贼来如梳,军来如篦,是有三分道理的。大军到来,一千多兵丁吃喝拉撒,虽然他们自有上面专拨的军饷,但是层层落下,哪里够他们用的。这次好不容逮着机会,如久束猛虎从军营里放出来,来到这繁华的亳州,自是要格外活跃一点。何况是前来驱妖剿匪,地方上出一点孝敬也是应该。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一天二天,十日八日好办,这一驻一月过去了,万民伞、慰劳金都送出去好几拨了,大军还不见开拨的影子。赵营千总倒是一个好人,不是贪婪饕餮之辈,日日有酒便得满足,也是日日常醉,但他手下的军爷就没那么老实了,顺手牵羊还是小事啊。”
说到这里,王县丞便再不肯往下细说,又将语调转了回来,“不过说回来,现在走也不是时候,因为就是前日,贾阳又第三次显身,这次竟然出现在城中,而且是县衙监牢内,若不是那夜值班小厮祖上积德,起夜出来撒尿意外看见墙上有人,大叫呼唤来人,不但那小子要挂了,牢里几十个捕来的乱民也要一并逃了。饶是有惊无险,那小子还是吓傻了,直到今天口里还是反来复去只会说两个字:贾阳、贾阳、贾阳。你说现在,就是赵营千总要走,王县令不能让啊,真正左有狼、右有虎,自身站在快断的独木桥上。别说王县令想调走,二位若能开有效金口,也把在下一起调走得了。”
原来王县令还有这么多挠心之事,难得坐在在古井花园那么久,陪着大家说古道今,谈笑风生,也真是难为了他。
“王县丞,这个贾阳到底……”覃小贝还有一肚子的问号要冒出来。
“郡主,官舍到了。也请王公子下马。”王县丞象遭遇海难游戏的人望见岸边一样,看到官舍的大门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边请覃小贝一行下马进馆,一边大声支使馆舍的下人掌灯备水,沏茶端果。
亳州官舍为一座独立的分成内外两层的小院,外面看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进去却发现里面花木流水,假山亭榭,真是别有洞天。后院另有平房客舍十余间,其中最大的两间布置尤为干净雅致。王县令还特别用心,特意为客舍调来了两位清秀伶俐、懂事可靠的小丫环,专门伺侯郡主的起居,另有一小队官丁住在外院警戒和夜间巡逻。
看众人安住妥当,王县丞躬身告辞。覃小贝有意对他说:“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
王县丞一脸苦笑,道:“郡主莫要为难我了,小官还有一堆公文要办,先告辞了,明天一早儿过来给郡主请安。”
覃小贝笑着挥手让他去了。大屋里的王子默也告辞出去,覃小贝把他留下,笑着说:“等我算着你再走开,听了贾阳的故事,由不得心里渗渗的。”然后又叫外面的丫环再点亮几根蜡烛送进来,摆在桌角窗边,照得满屋亮堂堂,看人的影子都淡到没有,这才安心松缓下来。
“想不到亳州这个地方,治安如此不好,还会闹鬼,下午进城里有兵丁卫,原只当是一种仪式,想不到却真是用来保护我们的。”覃小贝坐在大床上,靠在一床被子上,又用一床被子盖上,将自己处理成最舒服的姿势,才对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王子默说。
“你说那个贾阳,真的斩头之后又复活了吗?”
“哎呀郡主,真的有鬼!”门一下被撞开,散乱头发的果果抱着一床被枕跑了进来,哗啦丢在大屋靠床一边的地上,惊魂未定地对覃小贝说:“郡主啊,今晚就让果果住在这里,与郡主同屋,守护郡主,郡主如果害怕尽管支使果果。”
覃小贝讥笑道:“是你害怕不敢一人住一屋吧,还说来陪我。真要象你所说的,你现在就走到外面,院中绕着探查一圈。”
果果吓得牙齿格格作响,大声呼道:“不要啊,刚才我就真的见到了一只鬼!一只大头鬼,长着这么长的耳朵,有影子正印在我屋的窗纸上。”
“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门又开了,一个蒙头大耳的怪物走了进来,果果“妈呀”一声尖叫把头钻进了地上的被子里。
“虎头,把床单拿下,再作怪吓倒人,我打烂你的屁股。”王子默冲进来的怪物喝道。
玩得还没有尽兴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