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非白脸色通红,手指直发颤,半晌才蹦出一个字:“滚!”
楚长留倒是毫不在意的坐下来,自己倒了杯酒,高高举起,让它凝成一条线慢慢滑入喉中,邪笑道:“这么激动干嘛,总少不了这一步的,我也不会让你白白跟着我。”
阮非白紧紧盯着他,那双如冰雪般晶莹的眸子像是燃起了火,直至楚长留有些诧异的站起身,慢慢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会要告诉我,你从未听说过我,只是想把我当朋友吧。”
“你说呢?”
楚长留苦笑:“以前……也有人这么告诉我的,只是后来……”他的脸上闪过迷离、怅惘、苦痛、厌弃之色,又慢慢归于平静,“所以,你不用这么说的,我不信。何必来那些虚的呢?想要就直接说,我又不会看低你。”
阮非白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空灵的声音在空中飘荡,“楚长留,我阮非白此生都不想见到你。”
那时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间的恼怒失望,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第一个肯放在心底以诚相待的朋友竟会这样,还有他居然会这般想他吧?所以心底觉得不堪,恨不得擦去那人曾在自己生命中出现的痕迹。
“非白,你可是想起了昔日我们在一起的情景?不然怎么这幅表情呢?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魅惑无比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唤醒,阮非白烦躁的看着在自己周身游走的手,气恼道:“拿开。”药效已开始挥发,本是严厉的指责,此刻说出来却更像是呢喃。
他仔细打量一下楚长留,闷声道:“为何穿成这样子。”
楚长留穿着紫色锦缎,将他修长张力十足的身躯完美呈现,而那大开的领口,光洁的胸膛上浅红的印迹,披散开来的青丝,怎么看都有几分妖媚。他低低一笑,嗓音在喉咙里颤动,神色愉悦的说:“自然是为了我的非白了。”
阮非白挣开他的怀抱,一下跌在床上,扯过薄被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才淡淡的道:“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肯好好跟我说话?”
“说什么?我怎么没好好说了?哦,合欢的药效很强吧,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该不是想听我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吧。”楚长留半点不受影响的调侃着,没个正形。
阮非白懒得搭理他,摸到枕头下的异物,拿过来看,原是一把剪刀,他毫不犹豫的就往手腕上戳去,被楚长留狠狠打下,“你想做甚?”
阮非白眼皮半敛,连看他一眼都不曾,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想办法解毒,总不能就这么死掉。“
“你这是何意?还真当我楚长留是那等人了?你以为我就真的没有朋友了?若不是今日随别人去了那楚玉馆,无意间听到王道穆那老东西对馆主说的话,我又何必抛下当红小倌,救了你来此处?”
楚长留使劲捏着他的手,力气大的吓人,那双眼睛更是骇亮,那样的光芒,让阮非白一时愣住,竟找不出词来反驳。
且听着楚长留接着道:“你以为在那老东西眼皮子底下救得你很容易?此刻那个小倌恐怕就在屋内替你上演一出戏,供那帮人在外好好‘细听’呢!你可倒好,半句好话没有,还敢给我使脸色!合欢,在那等东西眼里自然是了不得的圣药,在我神农谷弟子楚长留眼里,确也是算不得什么!”他气呼呼的拂袖站起身,走向里间。
神农谷?为何从没听他提过?还不待阮非白细细回想着跟他交往时的点滴,想从中找到相关的只字片语,就把走出来的楚长留打横抱起……
“欸!你这是干嘛?放我下来!”他一张白如玉的脸涨成猪肝色,也未见他有丝毫动容。
“吵什么吵?就你现在,能走几步?”楚长留翻个白眼,大步往里去,“泡个药澡还这般要死要活的,你还真当我非你不可了?”
阮非白不顾理会楚长留的冷嘲热讽,看着房间里冒着热气的大桶,转过脸怀疑的问道:“你真的是神农谷弟子?”
回答他的是被毫不留情的丢进桶里的扑通声。
楚长留冷冷一笑:“这时节还有心情怀疑别人,看来也不是很严重,你就自己一人呆在这里,一觉醒来,应该也大好了。”
“欸,楚长留,你的意思是我得泡这么一晚上?你神农谷弟子就是这般货色?”
“哼,怎么解毒看我的心情,由不得你来说。”楚长留神气的看着他,挑眉笑得开怀,“你能奈我何?”
“那你,好歹帮我把没办完的事办完吧。你楚长留的朋友怎么可以就这么吃个闷亏呢,你说是也不是?”阮非白眨着眼睛看着他,”要不要凑近听我说该怎么做?”
楚长留仍是狂傲无比的神色,步子却不由自主的挪过来,僵着脸撇嘴道:“且先听你说说,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
阮非白微微一笑,眼里犹如一朵花绽放开来,轻微咳一声,才慢慢细语。
楚玉馆。像这样的地方总有那么几间房子做了些手脚,用来供客人听与看隔壁房间的动静。此刻,就有一群人聚在这间房子里,透过小孔,细细看着那个白衣少年在一个大汉的蹂躏下发出模糊的呻吟声。那少年白衣披散,黑丝在地上铺开,如同上好的缎子,而从那孔里看到的大块白色肌肤,耀着人的眼,那样艳丽刺激的画面,尽管只隐约看到一点,也有人都快忍不住那急促的呼吸。但当中的那个人没动,其他人再怎样也不敢先行半步。
门外传来轻叩声。
“是谁?”一人惊道。
“楚玉馆馆主过来与各位爷打声招呼。不知各位爷可还满意?”柔如春水的声音慢慢传进来,那样婉转柔和的调子让人突地放松下来,王道穆一摆手,门微微打开。
进来的这人细眉细眼,容貌并不怎么突出,只是一双手比女子的还要纤细,甚至比起白玉扇,还要美上几分。他身着浅绿的衫子,整个人就如春日里安静的树木,一见便让人心情舒畅。
“不知各位爷对此安排可还满意?”他低垂眉眼,浅笑问道。方才看这些人从一辆马车下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过来就跟他说找一个人好好调教一下白衣少年。他微微错愕,却也没多说什么。这些人,虽说话处灯光有些朦胧,他还是能认出几个的。怕是也不想让他知晓身份,在这般费周折吧。只是可惜了那个人……
“尚可。馆主很会做生意。日后,少不得还需叨扰。”王道穆背着手微微笑道,目光在他身上打转。
“如此,倒是小人的福气了。有几位孩子不懂事,看着几位爷英姿飒爽,仪表不凡,吵着要请几位爷喝口酒,不知可有爷愿意赏光?”他还是柔柔的说着,似是半点都没有感受到右相大人那灼人的眼光。
早有人忍不住,这时不由得说道:“既然如此,不如……”
“来楚玉馆,当然是要照顾馆主生意的,自然乐意前去。”王道穆开口道。
其余人如同大赦,由着小厮领路七拐八拐探寻乐处不提。
馆主仍是立在一旁,低眉顺眼的说道:“不知爷喜(…提供下载)欢什么样的?这样的夜,总不好让爷一个人独处不是?”
王道穆眼里精光一闪,“你可知我是谁?”
“小人不知,但来者都是客,好好招待总是错不了的。”
“你倒是个聪明的。”王道穆深深的笑了下,轻描淡写的问道,“听说落花水榭新来了一位?”
落花水榭是楚玉馆最特殊的地方,那个地方的男倌容貌等皆是顶尖,不是让客人选他们,而是他们依心情挑客人。且在落花水榭入住的,白日里还可上街游玩,呼朋引伴,自是别的男倌无法比拟的。
“小人这就领大人前去看。”馆主半句多余的话也没说,躬身退出去,亲自来带路。
灯光还是很朦胧,仅是看得清脚下那么一小块地,调笑声,浅哼声与丝竹声混杂着,在这样的夜晚里更是有一种别样的诱惑,让人只想停下脚步,倒在一个温柔乡里,不复醒。
夜格外漫长。
次日清晨。有人路过一条小巷。见一白衣少年倒在地上,散落的青丝遮住了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到那清秀的轮廓。少年身上的白衣几乎没遮住什么,暧昧的红色痕迹若隐若现。那半垂的眼帘,脸上还未退掉的红晕,无不向人昭显着,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有好事者点出,巷子不远处就是楚玉馆。但眼前这位,看起来就不像是馆里的男倌。
那他会是谁?
到上朝的时辰,嘉和帝迟迟不露面。昔日来的最早的阮大人也不知因何故,也久候不到。大臣议论纷纷,不少人已经问向右相,究竟,阮大人是做何事去了。
右相只是摇头,笑得一派慈和,“我又从何得知?昨日饮酒过甚,早早歇下,阮大人素来不喜我,他的去处,那可就不是我能得知的了。”
不知谁突然小声来一句:“昨日阮大人似乎进宫了……皇上还未过来,莫不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
一时大殿静寂无声。那人知是说错话,早隐匿在人群中,不见踪迹。
大殿卷帘处一人身影一晃,不着痕迹的退出来,疾步赶向嘉和帝所在处。
而京畿一处私宅,某人悠闲自在的躺在软榻上,吃着从尚福楼买回来的热腾腾的早点,笑看着紫衣男子练剑,端得是快活无比。
这一战,只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十八章 朝堂反击
更新时间2011…10…21 23:19:38 字数:3417
就在大殿里吵闹不休,各派官员开始互相进行言语攻击时,嘉和帝大步踏进来。刘公公随侍一旁,并不开口。
嘉和帝冰冷威严的目光扫过一圈,才冷哼一声慢慢走向龙椅,“诸位爱卿精神都是不错嘛,朕本想着昨日里诸位都去右相府饮酒,少说今日也得迷糊一阵,索性今日倒晚来片刻,却不料,就这么片刻,你们也能给我惹出事!”
他面色一沉,紧迫盯着台下的诸人,却在众人以为他要发火怒骂时语调平平的问道:“哪位爱卿来跟朕解释一下今晨的传言?”
“臣等知错!”王道穆高呼一声跪下,往后使个眼色,余下官员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哦?右相何错之有?”嘉和帝有些困惑的问道,却并不叫他起身。
王道穆脸直抽搐,他本以为这么一来就能堵住小皇帝的嘴,让他知难而退,倒没想到今日他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他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怕是就得一直跪在这里。这样一来,他的威严何在?哼,小皇帝,这可是你逼我说的……
“昨日阮大人前去臣府中祝贺,后不胜酒力,臣便命人扶他下去歇息,不成想他居然不告而别,臣倒是一肚子疑惑想问阮大人呢,可是老臣招待不周,让阮大人不满意?至于这时刻还不见阮大人,臣等倒是有些担忧了,阮大人风姿卓绝,莫不是遭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这是一人在后接着说道:“臣今日上朝时,听闻有人在楚玉馆那边的巷子发现一白衣少年昏睡在地,那时臣赶着上朝也没多想,那个人……莫不是阮大人吧?这天都转凉了,睡在地上总归是伤身啊……”
大殿顿时一阵窃窃私语,众人交头接耳,有不知的则赶紧问身边的人。嘉和帝坐在高处,看着众人频频点头,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破天荒的没有发脾气。仅是端坐在上方微微笑着。
半晌,王道穆才发现异样,轻咳一声,霎时鸦雀无声。
嘉和帝慢慢开口,笑容愉悦轻松,“说完了?不说了?嗯?”
王道穆跪在下首,嘴角阴狠的一撇,小皇帝能有几把刷子?没有把柄在,这个亏他也只能暗吃。再过些时日,给他张罗大婚,所有事务还不是尽攥他手里?
“倒是真的不说了?”嘉和帝声调陡然便狠,“都不说,那就我来说!尔等是欺我年幼,欺我身边尚无可帮衬的人麽?阮大人何等人才,尽也让你们这般折辱?尔等之心,当真恶毒!非白,听这么久,你还不进来反驳一二?”
众人听得如此,心下大骇,有的就已忍不住回头看,薄薄的晨光洒在进来那人的身上,脸孔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是一层浅浅的轮廓,黑漆漆的眼睛犹如幽静的深潭,无法看清里面蕴藏的情感。他只是不急不缓的走进来,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到正中,俯身下拜,“下官阮非白,参见皇上。”
“阮爱卿已经听了那么久,该是有些话想要说的吧?”
王道穆紧紧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周身清爽,举止彬彬有礼,一双眼含着浅浅笑意,无半丝不满愤怒之态,看似清透却终不能探究其深浅,不可小窥。终是他轻敌了。
阮非白微笑着看向众人,“方才在外面,确实听到有几位大人提到我,”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果不其然,有几人抬眼偷看他,畏畏缩缩的企图往人后躲,“虽并未分清到底是哪几位大人,可是……对于诸位所言之事,非白心里,还是有些疑问的。昨日自右相府饮酒,后发生了何事;诸位可否详细告知非白?”
“昨日阮大人饮酒过甚,不是由右相大人送入厅中稍作休息吗?后来不是回府麽?为何有此一问?”
阮非白看向出声的鸿胪寺卿魏廷,微挑眉,脸上的笑意渐浓,“魏大人倒是快言快语,可是没听见方才几位大人所议论之事?”
“不就是楚玉馆旁的巷子里发现一小倌麽?这样的事竟也拿到朝堂讨论,当真是……”他连连摇头,皱眉不再说下去。
台下窃笑声一片,“谁说那是小倌了?魏大人可真会信口雌黄。”
魏廷愤然反击:“这倒是好笑了,在楚玉馆附近,出现那样的货色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听各位这样说,反倒是不以为耻,还知晓几分内情啊,那倒是告知我这个信口雌黄的人,那人,究竟是谁?”
那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是着了这个魏廷的道,怒极反笑,“这还有何好说的?谁人不知阮大人虽名非白,确喜白衣,据描述,那情形,不是昨晚就最后去楚玉馆逍遥的阮大人又是谁?”
“当真是可笑之急!你哪只眼睛看到阮大人进入楚玉馆的?为何一起饮酒的我就不得见?莫不是自己去了却恐皇上怪罪,倒打一耙将污水撒到阮大人头上吧?”
那人愤愤的直起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