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上前去搀扶他们,被他们拒绝了。
张越爷爷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任酮手上。他朝我们摆摆手,嘴唇蠕动了几下,但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想安慰他们几句,被廖泽拉住胳膊。
廖泽朝我使眼色,让我现在不要打扰他们,他们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来发泄心中的悲痛。
“唉。”上了车,廖泽用力叹了口气,“人活到老,最怕的不是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活着,孩子却先死了,唉。”
我将脑袋搭在任酮肩膀上,紧紧搂着他的胳膊,没说话。
任酮侧着脸,看着窗外,也沉默着。
我们轻易查明了这个案子,得到了丰厚的报酬,但这并不让我们感到开心。任谁看到张越爷爷和张越奶奶这样的遭遇,都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我心口上像是压了一块东西,没法消化掉的东西,让我情绪一直低落着。
直到一个带着大口罩的女人,进入了咖啡厅,找我的茬儿,我的情绪才回升回来。
来找我茬儿的是苗如兰。
她脸被我打肿了,没法见人,所以带着大口罩,打扮的像是接头的地下组织成员。
苗如兰从楼上拉下任酮,在任酮面前,哭着痛斥我,说我去打了她和官璇,说我心肠歹毒,简直就像是黑寡妇。
我没把苗如兰的痛斥当一回事儿,任酮早就知道真相,并且站在我这一边,所以就算苗如兰用眼泪淹了咖啡厅,任酮也不会帮她。
任酮明确表示,他已经和苗如兰父母说清楚一切,苗如兰和官璇被打和我没任何关系。他让苗如兰离开这里,让她回去治疗。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任酮和我是一伙儿的,但苗如兰硬是不接受现实,认定任酮是被我欺骗,扬言一定会把所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揪出我的狐狸尾巴。
她疯疯癫癫的在店里闹腾。
可能因为戴了口袋,挡住了脸面,让她有了某种安全感,所以可以肆意的撒泼。她试图掀翻一个咖啡桌,但也不知道她劲儿小,还是使劲的方式不对,她竟然没掀动。
我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苗如兰一看我乐了,和疯婆子一样,朝我冲了过来。
不过,她没勾着我,半截被任酮拦住了。
任酮和我招呼了一声,说送苗如兰回去。他握着苗如兰的胳膊,强行将她带出了咖啡厅。
廖泽贼兮兮的凑过来,朝外面努着嘴,“这又怎么了,还真是狗皮膏药。”他纳闷的回忆着,“以前的苗如兰和现在的苗如兰,简直和两个人似的。她这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嫉妒的发疯了。”我别别嘴角。
廖泽老学究似的,点脑袋摸下巴,“想当初苗如兰和任酮分手那会儿,态度特别坚决。任酮怎么说都没有用。现在,她却闹这一套。女人啊,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那会儿任酮爱她,所以她有恃无恐。”我接话。
廖泽啧了一声,“你说人这玩意儿,怎么那么奇怪呢。今儿这样,名儿又那样。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嫌烦。”
“活着就是折腾。”
路峰从旁边拐过来,来到柜台前,敲了敲柜台,“张越被判死刑了。”
“杀人偿命。”廖泽将脸歪贴在柜台上,“他前生确实可怜,但这辈子被残杀的李家三个孙子,也可怜。他们根本不记得前生那些冤仇,被残杀的时候肯定以为遇到了病态杀手,死的挺无辜的。”
“别想了,案子都完了,钱也拿到了。”我将两杯咖啡推给他们两个。
廖泽一拍桌面,“对,咱们是为了挣钱做事的,不是为了救世的。”
他说的挺绕口,我差点儿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任酮很快回来,说苗如兰是偷跑出来的,现在已经被苗如兰父母再次关了起来。苗如兰父母为了让苗如兰别这么折腾,给她专门从外国请了心理医生过来,为她治疗心理疾病。
我觉得应该给她请个专门治疗嫉妒的医生,亦或者让她吃几斤碱面,中和一下她身体里因嫉妒而泛滥的酸性,这样一中和,说不定就把嫉妒给中和没了。
我希望苗如兰父母,能一直关着苗如兰,直到她从狗皮膏药变成正常人类为止。
我实在受够她隔三差五的过来骚扰,上次我只是打肿她的脸,但如果她继续骚扰下去,我对她的回报肯定会升级,由打肿脸升级到断骨断筋。
一连半个月,苗如兰都没有过来,官璇也没来,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这两个以后也永远不会过来打扰我们。
但这事儿没完。
不仅没完,而且还严重了。
我低估了狗皮膏药的紧贴属性。
她们活着的时候,会千方百计贴来骚扰,死了也不会让人安宁,恨不能将人一块儿拉到地狱里头。
在阳光灿烂的午后,警察来了我们店里,要带走我,说怀疑我是杀人凶手。
我非常震惊。
这段时间我什么也没干,没接案子也没做别的什么事儿,成天兢兢业业的在咖啡厅当小服务员,怎么就成杀人凶手了呢。
岁数大的那位老警察不耐烦的推搡了我一把,说怀疑我和官璇的死有关,要带我回警局进行调查。
“官璇死了?”我惊诧到了极点。
昨晚上,官璇他爸给任酮来了电话,说官璇今儿早晨的飞机回美国。
一个已经订好机票回国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第344章 她死二
任酮他们给警察那边打电话,确认来抓我的是否是真的警察。在得到确认之后,任酮给官璇父母去了电话。
官璇父母还不知道官璇上吊自杀了,正在机场等着接官璇。任酮对那边说了之后,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声音穿透手机,仿佛响彻在我们耳边。
电话被挂断,几分钟后,官璇父母打来了电话。
我没听到下面电话里都说了什么,因为警察强制性的带我朝外走,要把我带回去进行调查。
任酮想拦着警察,被廖泽和路峰扯住了。
路峰和廖泽让我不要担心,他们会想办法证明我没罪,把我弄出来。
被带到警车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路峰和廖泽挡在门口,拦着任酮,不让任酮出来。
任酮冲动的行为让我觉得感动,但我支持路峰和廖泽的行为,因为他们做的是正确的。
之前,任江源出事的时候,很多人想连任酮一块儿端了。那些人,到现在,肯定也没放弃这个想法。
任酮如果冲动的拦住警察或者和警察打起来,那么肯定会被那些有心人抓住机会,朝他身上泼脏水。
不能给那些人这样的机会。
年长的警察和我一块儿坐在后座,前面驾驶和副驾驶是两个年轻的警察,都是生面孔,以前没见过。
年老的警察是个半秃头,脑袋瓜子前半截没有任何毛,光亮的像是擦了油在头顶上,后半截毛发稀疏,看着像是盖房子的枯草条子。
老警察脾气很差,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厌烦的态度,仿佛我是一个超级大蟑螂似的。
他肿眼泡,眼袋非常大,不时转动眼珠子厌恶的瞅我一眼。那斜眼的模样,非常像癞蛤蟆。
每当他瞅我的时候我,我都有种奇怪的错觉,我是他的天敌,是一条毒蛇,所以他才这么厌恶我。
车子到了警察局门口,老警察极为粗鲁的将我扯下了警车。幸亏我掌握好了平衡,要不然,准会被他扯的跌个狗吃屎。
审讯我的不是这个老警察,而是另外两个警察。
这两个警察,我一打眼看,觉得眼熟。不等我认出他们,他们先一步认出我,两人声音一高一低同时惊呼,“是你?”
男警察国字脸,女警察尖下巴,一个叫董高刚,一个叫崔云华。
他们两个,是我刚从好思佳出来那会儿,被误认为朝死人肚子里塞鸡肉的病态杀人狂时,审讯我的警察。
董高刚劈头便说:“我就说么,你这样的准会继续作案。”他侧过脸,略有些得意的对崔云华摇摇头,“之前你说他进了特殊科,成了咱们同行。看看,看看,你肯定是弄错了。要是进了特殊科,咱们这儿可动不了她。”
崔云华将资料扔到桌子上,没好气的对董高刚说:“她以前确实是进去过,那个科室里面全是她这类人。不过,最近她被开除了,好像是犯了什么事儿。”
“我觉得,你那亲戚就是在吹。”董高刚不给崔云华面子,拆崔云华的台。
崔云华斜了董高刚一眼,“别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我表哥在那里面一月工资顶咱们十倍。他不至于吹,也没必要吹。”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我们还是赶紧审案子吧。”董高刚妥协,朝崔云华摆摆手。他拖出椅子,坐到我对面。
董高刚刚才没说过崔云华,受了崔云华的气,转而撒到了我身上。他审讯我的第一句,不是问案子的问题,而是肆意污蔑我,“你这种精神病,就不该放出来。你们这类对社会有害的危险分子,就该人道主义毁灭。杀人就杀人,你朝人肚子里塞鸡肉干什么?病态!”
“董高刚警察同志,我得提醒你一下,当初朝人肚子里塞鸡肉的那个案子,凶手早就被抓住了,不是我。”我提醒董高刚。
董高刚轻蔑的嗤笑一声,“那是他们没查清楚。这案子要是给我查,肯定会将真正的凶手捉拿归案。”
他用笔敲敲桌子,“天理昭彰,这会儿你可逃不掉了。”
我没吭声,觉得和他争辩我是否清白,那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他在心里给我盖了个精神病的章儿,对我有很深的偏见,就算知道我是清白的,也不会承认,会千方百计证明我根本不清白。
崔云华和董高刚之间,肯定有矛盾,所以审讯我的时候,两人互相拆台,像是针尖儿遇对上麦芒儿似的。
崔云华问我:“三月十二号晚上八点到十一点之间,你在哪里?”
董高刚紧接着说:“八点到十点之间。”
崔云华不满的看了董高刚一眼,董高刚朝她笑笑,仿佛刚才接上的那句话,只是为了准确时间,而不是为了故意找茬儿。
等他们全都看向我,我直视崔云华,“我在家,和任酮他们在一起。”
崔云华逼视着我,“有邻居看见,你八点多的时候,开着路峰的车出去过。十点左右,你开着车回来。”
“他记错了,我没有出去过。”我坦然看向崔云华,“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调取街上的监控录像。”
我们住的街道上,有很多监控设备。这些监控设备在我出去那个时间段拍摄下来的图像,被任酮后期处理过,所以我撒谎撒的理直气壮,有恃无恐。
崔云华无声冷笑,“别的警察可能会因为录像,觉得你是无辜的,但我不会。我知道你进过特案科,也知道你身边那几个人有什么能力。他们如果想要篡改监控录像内容,那简直轻而易举。”
我摆出惊诧的模样,“篡改监控录像?你在说笑吗?如果他们能篡改监控录像,那就完全有能力篡改其他文件。那么,既然可以做这些,为什么任酮的父亲会被关进牢房呢?任酮明明有能力将资料全部篡改。”
崔云华说:“这很简单,因为有和他一样能力的人,在守着那些资料。”
“你肯定电影看多了。”我无奈摊手。
“监控路线那个时间段的画面,绝对被篡改过。”崔云华说的很肯定,并扬言,一定要从其中找到篡改过的痕迹。
我对于她想要查录像这个事儿,丝毫不感到担心。
任酮处理这部分录像的时候,花了很多功夫。他千方百计处理好的东西,肯定不会留下任何马脚和处理过的痕迹。就算崔云华把眼睛看瞎了,肯定也查不出任何作假的地方。
第345章 她死三
崔云华和董高刚两人虽然针锋相对,但对我却有着一致的认同,都认为我是病态神经病,认定我毁了官璇的容貌,导致官璇自杀。
我心中承认,我打肿了官璇的脸,令她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出门见人。
但是,我绝对没有让官璇永久性的毁容。
看着官璇尸体的脸部特写照片,我很吃惊。
我当初打官璇的时候,下手虽然重,但绝对没有伤到她的骨头。可这张照片上,官璇的鼻梁骨塌陷,鼻头病态肿大,右边颧骨塌凹进去,呈现诡异的紫黑色。
这绝对不是我打出来的。
我和任酮去医院看官璇的时候,她的脸上虽然擦了药,但绝对没有任何凹陷的地方。
我仔仔细细回想着,记起一件事情。
在我们去看官璇之后的第三天,官璇给任酮打来电话,说我晚上又去打她,将她打的毁容。
任酮以为官璇在故意撒谎,所以把电话内容和我说了之后,根本没当回事儿。
这会儿看来,官璇那时候打的电话,很可能是真的。有人,在我打过官璇之后,又去打了官璇,并且给官璇脸部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我坐在拘留室的破板床上,一边回忆,一边分析着官璇自杀的原因。
拘留室的破板床,还不如门板结实,轻轻一动,就发出吱嘎声。
左侧拘留房的吱嘎声,已经响了有十分钟了。伴随着吱嘎声的,是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难忍的哼叫。
粗喘的是男人,哼叫的也是男人,那边进行的是男人和男人间的床上运动。
我刚开始以为他们是自愿性的床上运动,仔细听了几分钟,发现是非自愿的。被动运动的那个,哼叫的声音发闷,应该是被什么堵住了嘴,抑制声音发泄出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话我今儿算是用上了。
也算我和被压的那个有缘分,虽然这缘分发生的地方不怎么好。但是既然撞上了,那我肯定得帮一把,帮底下那个从困境里拉出来。
我走到墙边,朝着墙壁用力踹了几下。
床的吱嘎声停顿了几秒钟,随后响的更加剧烈,故意和我在较劲儿。
我走到栏杆边,一边摇栏杆上面的锁,一边朝外面大喊,“警察,警察,我要见警察。”
叫了五六分钟,外面有个个儿不高的警察不耐烦的开门进来,走到我门边,训斥我,“你瞎叫唤什么!大半夜的。”
指指旁边,我大声告状,“报告,旁边那屋有犯罪行为。”
“犯罪?”他皱眉厌烦的朝旁边关押室走了两步,隔着栏杆朝里看。
旁边那屋有男人粗哑谄媚的声音响起来,“同志,我们是一对儿。一对儿您懂吗?就是两口子。”
“他们不是两口子,说话这个强迫另一个,我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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