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公平。我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身体强健的黑奴而已。”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就算是几百年前,成为黑奴,也并非就是我的唯一命运。也许,我的人格和尊严会让我奋起反抗;也许,我会领导起更早的革命;也许,美国第一任总统不会是叫林肯。我的意思是,没有谁是天生就该做什么的。事在人为,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达成,而不是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时代。”
“你这么说,那是因为你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你是成功者,你有资格说教。”我没有正面应对,但言辞里却有着对他的不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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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进步本书。提供了。”他不以为忤,反而笑了:“你不是一直把我当神圣的不可置疑的偶像吗?但你现在已经开始独立思考了,这很好。没错,我的话只是站在某个位置上的观点而已。但世界上所有说话的人,不都是有自己的位置吗?人们在理解事物理解事情的时候,通常只相信和自己相同位置的人所说的话。这是一直存在,也是无法改变的。”说到这儿,他站起身,随意地活动着自己因为久坐而酸胀的四肢。他有些发福,身材尽管依旧挺拔雄伟,但年轻时的匀称灵动却早已经不见,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中年人。
“我不请自来,还说了这么多。看来我真的是上了年纪,开始喜欢絮叨了。”他笑着对我说,眸子里有些歉意,这也不是我所熟悉的眼神,记忆里,他的眼神如冰似火,可以凛冽地封锁一切,也可以骄傲地焚烧世界。可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夜里来串门的邻居大叔。
“我感到荣幸才对。像我这个年纪的人,都把你看作是神一样的人物,我一直也渴望像你一样,在球场上无所不能,在球场外魅力四射。能和你面对面说话,是我这辈子的骄傲。”我满是恭维,但却字字发自内心。
“球场上无所不能?”他笑了:“你知道,你看到的只是一面而已。我有很多被失误的镜头、我有过束手无策的状态、我也投失过很多关键球。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我只是比别人更热爱挑战、更愿意为了挑战付出一些而已。”
“为什么总要自己亲口来打破神话?那不是很完美吗?”
“因为本就没有完美的神话,我只是做我自己,真实的自己。如果你要问我成功的秘诀,我只会告诉你,我找到了正确方式来释放我对竞争的渴望。就这么简单。我是有天赋,但我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我有紧张、有害怕、有愤怒、有嫉妒、有虚荣、有自满。但很幸运的是,在这所有的情感之上,我有一种最强烈的感情,那就是对挑战的热衷。不,应该是狂热。而且,我更加幸运的是,我选对了释放这种狂热的方式。那就是用篮球,用训练和比赛来释放这种狂热。选秀的第三名和质疑是对我的挑战,我用得分榜第三和最佳新秀来回答了;第二年的伤病和限制出场是挑战,伟大的凯尔特人和了不起的拉里…伯德也是挑战,我用单场63分来回答了;说我只会得分是挑战,我用最佳防守球员的奖杯做了回答;说我是自私的球员是挑战,我用11场比赛的10次三双给出了回答;底特律的混蛋们是挑战,我把他们踩在了脚下;说我拿不了冠军是挑战,我一下子拿了六个;说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45号不如23号是挑战,我用72胜10负作为回击;说我老了已经无法继续赢下去了是挑战,我在35岁时拿到了得分王、总冠军、常规赛MVP、总决赛MVP、全明星MVP、最佳阵容、最佳防守阵容;说我快40岁了已经不能得分了是挑战,我连续拿下了51分和45分;说我不能再飞了是挑战,结果我直接把那个小子的上篮摁在了篮板上。我热爱挑战,挑战让我变得更强。但我也有没完成的挑战,比如说我没有把奇才带进季后赛。”
“那你后悔吗?自己跳出来,毁掉自己的一世英名。”我问。
“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毁掉了吗?”他反问。
我摇头,他点头,熟悉的孤傲表情再次占据了这个中年人的脸,这一刻,他不像串门的邻居大叔了。“那就是了。我只是没能赢下最后的挑战。但我并不认为我输给了谁。我输的是自己,是我自己这该死的膝盖还有那谁也无法战胜的时间。但我敢保证,没有人会在那个年纪的时候比我做得更出色了。没有人。”
“你真是奇怪的人,总是把自负和谦卑掺杂在一起。”
“那只是你看到的我。每个人看到的我都不一样,我给你看到的,是真实的我。我谦卑,是因为我感谢上帝给了我健康的身体、完美的天赋以及合适的时代。我自负,是因为我知道我所付出的和所失去的,完全配得上我所得到的。我所拥有的,都是我用双手打拼回来的。我征服了世界,我当然可以自负地接受世界对我的膜拜。”这一刻,他眼睛里神采流动,丝毫没有了中年男人的平庸隐忍,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感恩。但更要相信自己!如果你没有改变世界的雄心,那么就算你是迈克尔…乔丹,你也只会是一个被踢出联盟的废柴;就算你是亚拉伯罕…林肯,你也只会是一个落魄的擦鞋匠!”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为什么让我看到真实的你?”
“因为你视我为偶像,因为你以我为标尺。”
“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太多了。但我已经不能再说了。”
“为什么?”
“很多事情都要你自己去体会。比如说,巨额的财富会让你感到迷茫,昂贵的跑车你会厌烦,漂亮的姑娘你会觉得无趣,无数人的追捧更是会让你深恶痛绝。这些,如果我只是说的话,你会以为我是神经病。那么,还是留给你自己去感受吧。”
“可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也很想说下去,可是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我说过,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时代。我的时代,是该要划上一个句号了。”他站起身,走到我床前,拿起地板上的篮球放在手中轻轻摆弄,他异常小心,仿佛那不是一个篮球,而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过了好一会,他终于把篮球放了回去,轻叹一口气,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笔挺的西装质地高贵,很符合他的气质。“也许,以后的我会在别的位置上再找到感觉,会以别的身份再去接受掌声。但这一次,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以篮球运动员的身份去享受荣誉和赞美。我希望,他们能多给我几分钟的掌声。25年了,可是不短的时间呵。”他笑了,孩子气一般的笑容,一如25年前那样的清涩而又纯粹。
“没有临别赠言吗?”我突然有些依依不舍。
“当你不顺的时候,当你想要放弃的时候,先想一想被校队拒绝的我、我投丢的球、被底特律的围困、被撞断的肋骨和我最后的两个赛季。从一数到五,然后再去看看我的比赛录像和我其他日子里的表现。再然后就去做你认为你该做的事情。而当你顺利的时候,成功的时候,不要忘了邀我来说说话,让我来分享一下你的喜悦。好了,就到这儿吧,我真的要走了。”说完,他摆摆手,就要离开。
“喂!还会再见到你吗?”
“这还用问?我一直都在的,不是吗?”最后一句话,他从我眼前消失。不,不是消失,而是幻化成了无数的他:清涩的寸头、硕大的金链子、火红的飞人鞋、罚球线起跳、隔人爆扣、空中换手、抱着金杯痛哭流涕、穿着棒球球衣傻了吧唧、穿着45号带着微笑、换回23号一脸杀气、一次又一次精准的后仰弧线、无力地倒在皮蓬的怀里、凝固的手形和盐湖城不变的雪山、蓝白色的陌生球衣、退化成后躺的投篮、被后生封盖的无奈、一怒冲天将梅瑟的投篮凌空摘下、凝聚毕生功力在马里昂头顶射出最后一颗子弹、芝加哥久久不能停止的掌声、费城欢呼痛哭的人群。。。。。。所有的他最后又凝聚成一个人,轻轻地挥手,眼睛里却满含着眷恋的热泪。
我想要追过去,眼前却只有一片五彩斑斓。我纠缠着挣扎着,猛然间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透过落地窗的阳光刺耀着我的眼睛。我环顾四周,在家,白天,好一场了无痕迹的梦。我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中羞涩地缀着淡淡白云,一如6年前、11年前、16年前一样。如果真的一样,那该有多好?如果时间真的如同蓝天一样不会改变,那该有多好?我怅然若失,因为我知道时间不会不变,也不会有什么如果,我也永远成不了他。但我又充满了希望和力量,因为时间可以带走一切,但却无法带走我心底的美丽回忆。更因为他从来不曾离开,一直伴我前行。(未完,待续)
写于公元2009年9月13日凌晨3点25分,一天之前,迈克尔…乔丹正式入选美国篮球名人堂。
第329节易读
手机铃声响起,我推起滑盖,放在耳边:“你们先玩着,我一会就去。”说罢,挂掉电话,继续等待。此时的我,正坐在我停在训练馆地下停车场的Q7里面,目不斜视地看着不远处的一辆大红色的老掉牙的两厢旧福特汽车。那是范甘迪的座驾,按说他做了半辈子的教练,如今年薪也有数百万美金,就算人过中年不喜欢招摇不买名贵跑车,那么买辆奔驰、奥迪之类相对较低调度车子应该绝不是问题的。可我们这教练,愣是将雷锋精神发扬到底,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辆开了快30年的福特据说是他老爸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就送给他的。眼看着服役年限都超过贾巴尔了,可范甘迪就是舍不得扔,哪怕这车破破烂烂的几乎很难再称之为“车”了,他老人家始终不离不弃,一直以它代步。队友们不止一次对此提出抗议,因为范甘迪的旧福特和他们的豪车停在一起显得是那样的不和谐。范甘迪听到抗议之后,只是耸耸肩膀,嘴角一撇:“只是一辆车。你们有空和它过不去,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去琢磨琢磨防守去。”从那以后,再就没有人公开提过这车的事。
我今天坐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去看范甘迪那辆破烂宝贝车,而是为了等他。已经是第三天了,我连续等了他三天,都没能坚持把他等出来。我本来可以直接去教练办公室去找他,但碍于视听,我不想让这种还没有谱的谈判被传扬的满城风雨。要知道,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单独的私下里谈最合适。所以我每天训练结束之后都会在停车场等他,希望有机会在这种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一对一和他谈谈。只是,连续三天我都等到七、八点钟,但都没能等到范甘迪出来提车。
今天又是如此,下午五点钟结束了训练,五点半左右大多数队友都离开了球馆,再有加练的也就是六点左右走人。而我,已经在车内坐到了八点,可眼前的老福特依旧死气沉沉地停在那里,仿佛它的主人已经将它遗弃了一般。我不耐烦地又看了一眼手表,其实时间只过了两分钟,可我的感觉如同过了半个小时那么漫长。我极度无聊,等人的时候仿佛做什么事情都会失去原来的趣味性。退出CD、关掉手里的PSP、最终把报纸翻来覆去之后仍是扔在一旁。我本就是一个急性子的人,而自从把生命卖给死神之后,我更加讨厌等待,特别是这种毫无希望的等待。我打开车门,跳下车子,本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这种室内的地下停车场,并没有我所期望的新鲜味道,夹杂着油漆和装潢材料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我浑浊地吐了一口气,不得已再次坐回车内。人在烦躁的时候往往容易偏执,我也不例外。哪怕已经厌烦至极,可我今天就是打定了主意,不等到范甘迪出来开走他那该死的破车,我绝不离开!
电话又响了,还是那样的回答,还是那样的挂掉。电话是巴恩斯打来的,今天是他的生日,训练结束之后,约了一帮朋友去庆祝。他在球队的人缘很好,除了少数几个不喜欢夜场活动的人之外(希尔、梅、沃斯库尔),其他人都很给面子的去捧场。刚挂掉电话,听到脚步声响起,范甘迪来了?我好奇地侧头去看,却发现是黑铁塔一般的加内特从远处走来。加内特的手术很成功,现在正在恢复期,这哥们训练拼命我确实见过,但眼下恢复期也是如此的勤奋,着实让我感到佩服。每天我们训练的时候,他也会膝盖带着护具来到训练馆,不跑不跳,但却在场边坐着运球、传球,然后就是力量房里对自己上肢的摧残。他受伤已经快两个月了,可身材居然没有发福,而且似乎要比从前更加精壮了。KG身材笔直高挑,走在路上如同挺拔的青松一般卓然不群,脚步不是很快,眸子黑漆漆地闪亮着,这样一个人物,哪怕他不是球星,走在街上估计也肯定会吸引很多人的眼光。有的人,天生就是做主角的,KG显然就是这种人。见他越走越近,我赶紧缩低了身子,不想被他看到,省得再浪费口舌去解释。
好在加内特兴趣并不在我的车上,他径直走过,上了自己的车子,发动走人。我这才坐直了身子,长出一口气,陡然间一股莫名其妙的烦闷涌出来:我这是干嘛?弄得自己跟做贼似的。我自嘲地笑了笑,又开始盯着那辆红色福特看,边看边发呆,突然电话铃急促响起。“我操!催起来没完啊!”我不耐烦地心里暗骂,拿起手机却发现不是巴恩斯他们打来的,而是法尔克。
“大卫,什么事?”
“高,你现在在做什么?能过来一下吗?有个人我想你应该见见。”
靠,又来这一套。我有些犹豫地看了看静坐在那里的红色福特,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告诉我地点。”尽管想等范甘迪,还要去参加巴恩斯的聚会,但法尔克的帐也是不可不买的。他不是那种没事瞎忽悠的人,找我的都是正事,上次这种突然袭击结果把我整到了乔丹家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