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被他们推阻在外,她倚着急救室的门,心就像被人剖出之后丢在了火炉内反复炙烤,有医生出来,荣浅忙过去。
对方看他眼,“急需手术,你是病人家属吗?”
荣浅话到嘴边,顿觉一阵悲凉,她最爱的人在里面抢救,可她却连签字的资格都没有。
荣浅哭着摇摇头。
“那还等什么,”医生口气公式化,“赶紧通知他的家属,快。”
荣浅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莫希的电话。
莫希跟李芬然很快到医院里来,她们没有告诉霍邦,李芬然冲到急救室前腿都软了,“少,少弦呢?”
荣浅喊了声伯母,眼泪热不住刷刷往下掉。
莫希双眼通红,脸上的妆也花了,“为什么会这样?”
荣浅靠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她抱住双膝,实在没有力气一个个去回答她们的问题,现在霍少弦生死不明,什么对她来说都是空的。
她咬着手背,耳朵里嗡嗡作响。
莫希上前推了她把,“为什么少弦会跟你一起,是因为你,他才被刺伤的对不对?”
荣浅顺着倒了下,又坐回去,她双肩颤抖,她的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霍少弦要死了,她怎么办。她怎么办?
还有多少能让她留恋的?
她要好好生活,是为了霍少弦,她努力走过荆棘重新站起来,也是为了霍少弦。
可前面的那个人都倒了,她该怎么办?
她好怕,那种感觉,就好像将她活生生按在了水里面,窒息、生不如死。
荣浅捂住嘴,哭声无法宣泄,她的手掌心内还有霍少弦的血,只不过干涸掉了,遇上眼泪,这会都在她的脸上涂抹开。
莫希做出祈祷的样子,她坐立难安,如果能让霍少弦经过这一关,折她多少年的寿她都愿意。
她倚着墙壁,试图让墙面的冰凉让自己冷静些,莫希的目光落向荣浅,凭什么她会在这?凭什么她要守着她的丈夫,她才是霍少弦的妻子啊!
莫希擦干净眼泪,拿出手机走向另一边,通讯录里有厉景呈的电话,她毫不犹豫给他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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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指认他是凶手
☆、15指认他是凶手
霍少弦和荣浅的关系,是打小就被两家认可的,他们也是很自然就走在了一起,没有惊心动魄的表白,更没有你追我赶的艰辛。
那一年,荣浅的妈妈出车祸过世,荣浅才十岁。
上完坟,人都走光了,就只有那一个小小的身影倔强地跪在妈妈的墓碑前,霍少弦让司机先回去,他跪到荣浅身侧,陪她一同承担这份可能会扛不住的悲恸。
天空下起雨,霍少弦脱了外套替她脑袋,荣浅哭声凄厉,“妈妈,妈妈……你走了我怎么办?”
霍少弦伸过手臂将她搂进怀里,“浅小二,你还有我。”
她心痛到极致,脱口而出说道,“少弦,要是哪天你也走了,我要怎么办?如果你和妈妈都没有了,我也就没有了。”
霍少弦搂紧她的肩膀,“浅小二,别人许诺都会说,生死相依,但我们只要白头偕老,如若无法偕老,那也要一个人慢慢变老,我们无法阻挡意外的发生,可却都希望对方能活得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记得,你希望我怎样,那你就要怎样。”
荣浅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她伸手抚着霍少弦的脸。
“为什么要说这些,我不听,我不听。”
她还小,很多事懵懵懂懂,能指望十岁的孩子懂多少呢?
霍少弦拍了拍她的脸蛋,他也是顺着她方才的话那么一说,他是不会离开他的浅小二的。
他是她的守护神,一辈子的。
……
荣浅双手环住膝盖,周边的不论安静还是嘈杂好像跟她都没多大关系。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进进出出的人手上都有血,莫希扑过去像救命稻草般抓住一名医生,“请问,我丈夫怎样了?”
对方只匆匆丢下几句,“还在抢救。”
那两刀,扎的好深,完全是冲着霍少弦的命来得。
李芬然捧住脸坐在对面,“少弦,你不能出事啊……”
是啊,霍家禁不起一点风浪了。
“究竟是谁,是谁要少弦的命?”
荣浅知道,她心里一点都没有怀疑,霍少弦砸了X两次,他们现在找上门来了。
可他们却没捅她,甚至连一刀都没有。
急救室的红灯亮在那,旁边还有手术进行时间。
莫希急得走来走去,说不定待会还会有记者过来,她掏出手机开始安排,霍少弦生命垂危的事决不能传出去。
打完电话,她蹲到荣浅跟前,“浅浅,你回去吧好不好?”
“希子姐,我就在这等他醒来,他一醒我就走好吗?”
“为什么少弦一跟你见面就会出事?他平时也没有得罪什么人。”莫希去拉她,“你别坐地上,要坐坐在椅子上去。”
厉景呈过来时,一片肃冷之气令急救室走廊内的空气越发凝滞,荣浅站起身后背靠墙壁,一双美目空洞异常,看到他时,并没有别的表情,仿佛她现在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莫希两根手指按向眉尖,“浅浅,你走吧。”
厉景呈上前,高大的身影阻断原本投射到荣浅眼里的光亮。“回去。”
她摇摇头,“我不走。”
男人侧脸绷紧,抬首看眼那盏寓意着生命还有希望的红灯,“你以什么立场留在这?”
“你别跟我说这些,”荣浅精疲力尽,双手死死抠住墙壁,“厉景呈,说什么都没用,我什么事都能听你的,但这次不一样。”
厉景呈伸手去拉她,荣浅急忙挣开,“放开我!”
李芬然眼圈红透,“让浅浅留下来吧,少弦肯定也希望她在这。”
“妈,”莫希咬了咬唇肉,“少弦现在在抢救,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他哪里知道?”
“希子,”李芬然叹口气,她本来是从不管他们小夫妻两之间的事的,“有没有用,你真不知道吗?万一少弦没法挨过去,他最想见的又是谁?万一……能让他挺过去的又是谁?”
莫希鼻尖泛出酸,她伸手擦了擦眼角,原来,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别人明明都看在眼里,只有她,和傻子一样。
厉景呈听了李芬然的话,他上前扣紧荣浅手腕,“走。”
荣浅拉扯着自己的手,腕部被他圈紧,勒出一圈的红痕,“我不走,我要在这陪着他。”
厉景呈干脆拖着她走,荣浅蹲到地上,牙齿紧咬后,字一个个从齿间蹦出来,“你放开,放开!”
她不敢在手术室门口喧哗,那些话都是卡在喉咙口,泛着浓烈的恨意和挣扎,“厉景呈,你为什么非要让我离开?我陪不了他,我会恨你的。”
“荣浅,你是我的女人,你忘了是不是?”厉景呈猛地用力将她提到跟前,“霍少弦出事,就把你的魂都招没了,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只要霍少弦的命活着,不管是再也不能爱也好,哪怕再也不能见也好,我只要他活着,厉景呈,这种感觉你懂吗?”荣浅去抓他的手背,厉景呈潭底似能升腾出火来,他手臂一甩,荣浅脚步往后栽,后背重重砸在了坚硬的墙上。她痛得连呼一口气都受不了。
她没有任性,也没有放不掉的过去。
她只是要在这陪他,有什么错?
厉景呈见她不肯走,心里仿若在一寸寸裂开,不像被人劈成两瓣那样的痛快,一道道裂痕凌迟着他,男人大步上前,擒过她肩膀后将她扛在肩头,荣浅的劲道拼不过他,握成拳的小手不住砸在他背上,最后,张开嘴狠狠咬在他的背部。
倒挂后,眼里的影子碎成一块块的,厉景呈知道她会恨他,可他就是没法看她留在这,她要守着霍少弦,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多出格的事,可他就是不许,不准!
荣浅咬住后许久没放开,那地方痛得麻木,每走一步都会牵痛。
荣浅松开时,嘴里的血腥味很重,原来人倒挂着的时候,眼泪还是会流出来。
警察过来想询问笔录,荣浅闭了闭眼睛,竟无力到眼睛都没法睁开。
厉景呈将她放下来,不住拍着她的脸,荣浅开始还有些意识,最后就跟睡过去一样。
他将她抱向就近的病房,厉景呈将她放到床上时,荣浅的手掌还捏着他一片袖口,他掰了几下没法掰开,指关节渗出苍白,可见用了多大的劲道。
警察跟进来,一看到这幅样子,只得暂时出去。
护士和医生随后也进来,厉景呈站在边上,心里已然感觉到荒芜。
荣浅并没大碍,医生给她打了针。
厉景呈双手抱肩站在靠窗的位子,窗帘打开着,黄昏时分柔弱的光照射进来,将男人的整张脸都给朦胧化。
荣浅躺在那并不安稳,“少弦——”
她做了个很不好的梦,她知道这不是真的,她想要醒来,可身体却仿佛被人压住,四肢没法动弹,她只能张开嘴巴喊。
一觉惊醒,荣浅气喘吁吁,全身被汗给浸湿。
护士上前,“你别激动。”
“霍少弦呢?”
“那边还在抢救,你——”
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警察第一时间进来,“荣小姐,不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打扰你,但为了更快地抓到行凶者,我们有些问题不得不来询问你。”
荣浅撑坐起身,“我没事。”
两名警察坐到她床边,开始做起笔录,“当时刺伤霍少弦的人,你看清楚了吗?”
荣浅摇下头,手掌不由抚向前额,“我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围着他在问路,他们当时是背对我的,依稀看到是五个年轻人,穿着打扮都没有异样。”
“那伤者被刺伤后,没有发出求救或者什么声音吗?”
“没有,”荣浅暗了嗓音,“他一直跟在我后面走,只是走得很慢,肯定是怕喊了之后那些人回来对我不利。”
警察一一将细节记录,“你跟霍少弦是怎么关系?”
荣浅喉间轻滚,余光瞥到站在窗前的厉景呈,“他之前是我未婚夫,我们青梅竹马长大。”
“那后来是为什么分开?”
荣浅不由抬头,“这也要问吗?”
“我们总要排理清楚,才知道有哪些可能性。”
“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那你知道霍少弦有什么仇家吗?”
荣浅放在被面上的手不由紧握,如今霍少弦生死不明,唯一的可能就是那边的人。
“他砸了X两次,前不久,我还被人威胁,他们让我警告霍少弦,说是要他的命。”荣浅说到这,忍不住哽咽。
“他为什么要砸SMX?”
荣浅沉默半晌,厉景呈端详着这侧,那是她最痛的回忆,她从来也没对人讲过,如今为了霍少弦……
“因为我被人抓进过那里,出来后,霍少弦就把SMX砸了。”
警察抬头看着荣浅半晌。
另一人继续询问。“那么在霍少弦出事之前,你身边有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或者,你怀疑是谁做的?”
“有。”
警察忙接着问,“什么事?”
“霍少弦平时没得罪别人,更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唯一的可能性就是SMX,那个地方变态且充满罪恶,砸掉之后,无异于断了他们的财路。那两刀,刀刀均是致命伤……”
“你说你被人威胁,你见到对方长什么模样了吗?”
荣浅摇头,“没有,当时包厢里面很黑,很暗,我没有看清楚他们的长相。”荣浅十指绞在一起,似在犹豫。但被伤得人是霍少弦,一点点可能性荣浅都不会隐瞒,“我事后去那家娱乐城问过,可经理说,监控被删了,是厉少让他这么干得。”
“厉少?”警察的视线看向窗口站着的男人。
厉景呈也吃了惊,他没想到荣浅自己去调查过,更没想到她得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你还有什么信息需要告诉我们吗?”
“我们学校,新转来一个女生,”荣浅斟酌片刻,“关于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能保证不透露出去吗?”
“你放心说吧。”
“她之前也被抓进过SMX,她说,SMX被砸之后,她们被转移了,可她却在新的地方看到了厉景呈。那儿,还未对外营业,除非是SMX的内部人员。况且……”荣浅垂下头,不去看厉景呈的脸色,“厉景呈也说过让夏茵离开南盛市的话,就在昨天晚上,我随夏茵去她家里,路上忽然蹿出辆车,要带夏茵走。当时有人已经拉住了我,可驾驶座上的人却说,老板的女人你们也敢动。很显然,当时就是冲着夏茵去的。”
警察听闻这番话,“你怀疑,你的未婚夫厉景呈是SMX的幕后老板,刺伤霍少弦也是他安排的?”
厉景呈从未感觉到这般彻骨的阴寒,荣浅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钻到他耳朵里,这几日,她闷声不响的,居然在怀疑他。
她的每句话,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荣浅神色紧绷,目光望过去同厉景呈对上,“我只是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有助于你们破案,至于是不是真相,需要你们警方去查。”
“那你平时跟厉景呈生活在一起,可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特别是霍少弦出事前?”
“没有。”
警察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其中一人走向厉景呈,“请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厉景呈目光穿过他落向荣浅,“你以为,我让夏茵离开南盛市,是因为怕她向你透露更多的信息,是么?”
“厉景呈,我也不想相信,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我没说你就是SMX的老板,我只是说了我的怀疑,警方调查没事的话,还是会放你出来。”
男人肩膀擦过跟前的那名警察,他径自走到荣浅的床前,“你究竟,对我上过多少心?”
荣浅眼睛刺痛的厉害,厉景呈陡然伸出一只手握紧她的肩膀,“倘若我要真是SMX的老板,你会怎么对我?”
“我会恨不得杀了你。”
旁边的警察轻咳两声,说什么呢?这还是在场的,一个个找死呢么?
厉景呈轻点下头,“既然怀疑我,为什么不早早跟我说?”
“我要问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