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锥心的痛,莫过于此。
荣浅哭得两眼剧痛,男人定定看着她,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厮磨至极。
小米糍渐渐止住哭声,只是不住盯着厉景呈看。
“她是我女儿。”
“但你没有想过要她。”
荣浅往后退了两步,“厉景呈,我恨你。”
说完,便转了身快步往外走。
保安探出头,厉景呈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给她开门。”
沉重的铁门在荣浅跟前缓缓打开,只有一步之遥,她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天还未大亮,迷蒙的暗色黑沉沉压在人的头顶,远处点着路灯,荣浅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晦涩的。
她扭头看向小米糍,女儿还不懂,咬着手指头朝她看。
荣浅不想再哭,她极力控制住情绪,最后一步,她是倒退着出去的。
人已经到了铁门外,厉景呈眼底聚起诡谲的波澜,这一眼的绝望几乎浇熄掉男人潭底所有的亮光,他垂在裤沿的掌心收拢,“关门!”
大门在荣浅的视线中一寸寸紧闭,小米糍好奇地盯着,时不时看向门外的荣浅。
她的心真的碎了,碎成一瓣瓣,再也没法拼接起来。
荣浅双手抓着栏杆,厉景呈走近步上前,两人之间就隔了层铁门,可却是怎么都没法逾越的。
要失去的时候,往往到最后才更加撕心裂肺,荣浅伸出手想要碰碰小米糍的脸。
厉景呈只是朝后退了步,就轻松避开她的触碰,荣浅整颗心空落,“女儿!”
“这样看得见却没法碰触到,难受吗?”
她哑着嗓音,目光狠狠落向厉景呈。
男人抬起左手,修长的指尖抚过小米糍的脸,宝宝许是觉得痒,咯咯笑出声来。
荣浅双手紧握栏杆,强忍着的泪水再度决堤而出。
厉景呈单手抱住小米糍,荣浅想让自己转身快步离开,可双腿根本不听她的话,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似的。
男人也没立即离开,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都觉分外揪心。
荣浅饿了整整一天,再加上伤心欲绝,体力早已透支,她人倚靠在栏杆上,双腿发软。
“不是要走吗?还留在这做什么?”
“厉景呈,就算我求求你,每周让我见见女儿好吗?我不会动带她走的念头,我只是看看。”
厉景呈手指在小米糍背后轻抚,“你想都别想,这是对你要走的惩罚,我不可能让你见。”
“那你当初对我做过的事,谁来惩罚你?!”
男人嘴角勾勒抹苦涩,他被惩罚得还不够吗?
荣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除了她,他厉景呈还能被谁折磨的这般体无完肤?
“这叫一报还一报,荣浅,你和霍少弦说过,除了彼此,今后不会再爱别人,但我至少已经使得你们没法爱下去,这辈子,你都不能和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我想到这儿,就觉得很痛快。”
“你!”荣浅身子一软,顺着铁门往下滑,摔在了地上。
一辆车疾驰而来,荣择本是不放心,经过这儿来看看,却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他将车停靠好后下去,快步来到荣浅身边,“浅浅,你怎么了?”
荣浅目无焦距,双眼红肿,只是不住抽泣着。
荣择搂过她的肩膀,“走,我带你回家。”
她哭着,哭声越来越重,荣择起身时朝厉景呈看了眼,“我们走。”
荣浅伸出右手,但只是抓到把空气,她哽咽不止,脚步凌乱得被荣择往前带。
“女儿,我的女儿——”
荣择将车门打开,“浅浅,听我的,赶紧上车,你多待一分钟就多难受一分,我们走。”
他将荣浅强行塞进了车内,荣浅扑到车窗前,车子发动后,她眼睁睁看着小米糍离她越来越远,她双手拍打着车窗,却只能无力地哭喊。
厉景呈一直站在原地,直到车影消失无踪,他还是定定看着远处。
走了,真的走了。
吏海飞往南盛市的飞机上。
盛书兰紧张地握住双手,沈静曼皱紧眉头看向外面,不经意地扭头,却见盛书兰满头都是汗。
“书兰,你怎么了?”
“妈,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担心景呈。”
沈静曼脸色肃冷,“佣人打来电话,说荣浅闹离婚,还说景呈把她关着不让她走,这叫什么事,害得我一整个晚上没睡好。”
“可我觉得他们感情挺好的,这不才满月不久吗?怎么会闹到离婚呢?”
“谁知道,荣浅那丫头,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就说景呈太宠她了,无法无天。”
盛书兰情绪焦虑,“我最担心小米糍,她还那么小。”
沈静曼拍拍盛书兰的手背,“离婚应该不至于,多大点事,顶多耍耍性子,过两天就会好的。”
“希望是这样。”
“我让你别来,到时候荣浅看到你,又要百般为难,妈见不得你委屈。”沈静曼也全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要不然,她打心眼里看不上荣浅。
“妈,我不放心景呈。”
“你对他那么好,有什么用。”沈静曼气着厉景呈,忍不住责备起儿子。
盛书兰轻笑,“我愿意呢,从小到大不都这样吗?”
“你啊。”
盛书兰靠进椅背内,她也没睡好,人觉得很累,但却没有丝毫睡意。
心里涌起的不安令她难受,她总觉得,厉景呈这时候比她还要难受。
下了飞机,两人立马打车赶往帝景。
到了那之后,沈静曼刻意看眼时间。
早上九点。
车子停在帝景门外,保安看眼,忙出来相迎,“夫人,书兰小姐。”
沈静曼行李也没拿,径自往里面走,盛书兰跟在了后面。
荣浅回到荣家后,被带上楼,洗过澡躺在床上,就连房间内的窗帘都被她拉上了。
荣择敲了两下门进去,荣浅的哭声透过被子传到他耳朵里,他伸手将房里的灯打开,这样下去,荣浅非病倒不可。
他径自上前,拉掉她盖住头的被子,荣择膝盖压住床沿,两手捧住荣浅的脸,“浅浅,你听我说,你不能再这样哭,现在荣氏很危险,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安慰你,你需要靠自己挺过去。”
荣浅止住哭声,“荣,荣氏怎么了?”
“很惨,很惨,我都没有这个信心将它起死回生,但我们必须试一试,我负责将公司救活,你负责将自己救活,做得到吗?”
荣浅哽咽了几声,重重点下头,“做得到。”
“很好,”荣择抽出纸巾替她擦下脸,“这条路,肯定很难走,我们就比赛好了,看谁先活过来。”
荣浅抓着他的手腕,“我死不掉的,我是打不死的荣浅。”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
帝景。
沈静曼径自走进客厅,连鞋都没换。
放眼望去,却见厉景呈抱住小米糍一动不动坐在沙发内。
她目光看向四周,并没发现荣浅的踪影,沈静曼沉着脸,“这个家,她是真的不要了?荣浅人呢?”
站在旁边的月嫂杵着没敢搭话。
沈静曼丢下手包,快步往楼上而去,盛书兰不关心这些,她现在眼里心里只有厉景呈,她站在男人跟前,厉景呈就跟失了魂似的,手里的小米糍已经熟睡,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那,不言不语。
盛书兰看着心痛极了,她伸手捂住嘴,将哭声咽了回去。
沈静曼找了圈后很快下楼,“荣浅呢?”
一名佣人走过来,声音怯懦,“少奶奶今儿一早就离开了。”
“她!”沈静曼吃惊,“她居然……”
沈静曼再次望向厉景呈的眼中充满疼惜,她几步上前,小心翼翼从他怀里将小米糍抱起来,“景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厉景呈并没搭话。
佣人叹口气,“少奶奶走后,厉少就这么坐着,这都好几个小时了。”
盛书兰更是心疼到不行,沈静曼气得直哆嗦,她将小米糍抱向婴儿床。
厉景呈就连头都没抬下,盛书兰坐到他身边,“景呈,景呈。”
他一语不发,目光定在某一处。
盛书兰将手落到他肩膀上,话语内是抑制不住的哭腔,“景呈,我是书兰啊。”
男人这才有了反应,他扭过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双眼一闭,栽倒在了盛书兰的怀里。
“景呈!”
盛书兰尖声惊叫,她不明白,她爱的男人为什么要被别人伤得这样深,荣浅又怎么能下得去手?
------题外话------
亲们,马上就要过去鸟,挺一挺,马上就能喘气捏
欢欢乐乐的好玩节奏等着你们捏,咳咳,亲们再忍忍,俺也木法子啊…。
☆、51连见面都不行
沈静曼听到惊呼声,扭身望过来。
厉景呈躺在盛书兰的腿上一动不动,几人都吓坏了,沈静曼强自镇定,“赶紧给医生打电话,让他过来。”
“是是是。”
她心疼得不行,走到沙发前,盛书兰已经哭成个泪人,她抱住厉景呈的脑袋,“景呈,你别吓我。”
即便是小时候,厉景呈跟人打架,以一敌十被打得浑身挂彩,盛书兰也没见他这样过。
皮外伤在短时间内都能治愈,可厉景呈这样的,盛书兰真是由衷害怕。
她抱紧厉景呈不放,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景呈,你睁睁眼,我是书兰。”
沈静曼蹲下身,掐着他的人中,“景呈,醒醒。”
帝景上上下下陷入恐慌中,只有厉景呈自己清楚,他没事,这点事还不至于将他打垮,他只是太累了,想闭眼休息休息。
盛书兰喊他、沈静曼掐他的人中,他都能感觉到,但他精疲力尽到睁不开眼而已。
就恍如被一个梦魇笼罩着,全身都不听使唤。
家庭医生很快赶来,厉景呈被人架上了楼,经过检查并没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心力交瘁后一时接力不上,这才导致昏厥。
针管刺入手背时,厉景呈没有丝毫的痛觉。
盛书兰焦急地守在床边,医生给他挂了葡萄糖,“等厉少醒后,煮些清淡的食物让他吃下去,夫人放心,只要吃的进去,明天就能好了。”
“好好。”
沈静曼将他送出房,回屋时,见盛书兰拉着厉景呈的手坐在床边,她大步来到更衣室前,荣浅的衣服一件没带走,沈静曼将佣人喊了上来,“把关于荣浅的东西全部丢出去,一件都不要剩。”
“这,”佣人神色间略有犹豫,“我怕厉少醒来会……”
“怕什么怕,荣浅已经走了,还能指望她回来吗?丢掉!”
“是。”
床头柜上摆着几本相册,沈静曼随手翻看下,她啪地合起,“将这些也丢了。”
盛书兰看眼,另一只手拉住沈静曼,“妈,给他留着吧,想念得时候也好看看。”
“有什么好想的,她既然走得毫不犹豫,就肯定不会回头。”
“但她毕竟是小米糍的妈妈,总要让小米糍认她这张脸。”
沈静曼放在相册上的手握紧,“谁说她是圣婕的妈妈?我们都不说,她就永远不会知道。”
盛书兰眼里露出吃惊,“妈,这样对一个母亲来说不公平。”
“你傻啊!”沈静曼戳中下盛书兰额头,有些话最终没说出口。
厉景呈醒来时,手动了下,盛书兰趴在床沿睡觉,他的这个小动作令她猛然睁眼,“景呈,你醒了?”
男人张着双眼望向她,“你怎么在这?”
难道他连最后那一下栽在她怀里的动作都忘了?
“妈也来了,你把我们吓坏了。”
“有什么好吓得,”厉景呈抬起手臂,却发现浑身无力,“太久没有生病,这一下就受不了了。”
沈静曼从更衣室内出来,里头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景呈,荣浅为什么突然要走?”
厉景呈欲要撑起身,无奈还是没有力气,他看眼盛书兰,见她双目通红,“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我看不得你这样。”
沈静曼来到床边,“荣浅还会回来吗?”
厉景呈太阳穴又是突突地直跳,“不会了,她连女儿都不要了。”
“离婚证办好了吗?”
男人手指按了按前额,听闻沈静曼的话,锐利的眸子透过指缝间看向沈静曼,他放下手,“我不会放她离婚的。”
“你,”沈静曼吃惊,“都这样了,你还不跟这种女人离婚?”
盛书兰是舍不得厉景呈,但他做的决定,不管对与错,她都不忍质疑。
沈静曼坐向旁边的沙发内,“我一度以为荣浅不过是任性了点,迟早能担起厉家少奶奶的身份,我没想到圣婕才生下来这一个多月,她就走了。”
厉景呈没有将荣浅离开的原因告诉她们,沈静曼从佣人那里得知两人闹了好几天了,还说荣浅逃走、更甚至绝食。
她打心眼里更加地看不上荣浅。
不回来正好,最好以后都别回来。
可想到那个不谐世音的孙女,沈静曼既是心疼,又是心软。
挂完水后,厉景呈就起来了,沈静曼吩咐佣人替他准备了清粥,厉景呈吃过后,人精神不少。
现在帝景乱成这样,沈静曼和盛书兰自然不会离开。
吃过晚饭,沈静曼受不住,先去歇息,盛书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想还是不放心,开了门走出去。
她这会住在三楼,刚走下楼梯,就听到小米糍扯开嗓门的哭声。
盛书兰心一急,快步往下走,在楼梯口遇上月嫂,盛书兰示意她回去,“我来吧,估计是饿了,你去休息。”
“这,好吧。”月嫂闻言,又要往下走,她想了想还是转身,“书兰小姐,以前小姐都跟着少奶奶睡,但现在厉少让她睡在婴儿房,我怕晚上没人看管,冷着饿着不知道,我想,还是我带在身边吧。”
“这个你别担心了,我会跟他说的。”
“那好。”
月嫂听闻,这才放心下楼。
盛书兰快步来到婴儿房前,小米糍的哭声更加凄厉,门敞开了一条缝,她伸手推开门板,里面漆黑一片,宝宝醒来后不害怕才怪。
盛书兰叹口气,赶紧将灯打开,一眼望去,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厉景呈就坐在婴儿床旁边的地板上,他左腿屈起,动也不动,似乎根本听不见小米糍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