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背对着她们,毫无防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然不及。
瞬间,有青影掠过。古小蘑站在原地未动,只有衣衫拂过她的脸颊,那般柔软的触感恍若幻觉。仿佛轻轻的风吹过,大师姐和那几个粉衣女子仍是维持着进攻的姿势,只是手中的兵器全部消失无踪,下一刻,郁琉站在古小蘑身前,手中是几把兵器,奇异的扭曲在了一起。
“她顾念你们同门情谊,顾忌你们师尊交情,这才没有下手。”郁琉微微一笑:“可我却不是修仙弟子……也一向不怜香惜玉。”
他说一句,便向前走一步,手中那团破铜烂铁便更加扭曲一分,直到大师姐身前。
“你们若再碰她一下,或是叫我听到有什么不好的言语……”他仍是笑着,可这初春时节,地上却开始结冰,自他足下,迅速蔓延开来。
那寒意,来自他的双眼。
湖水迅速凝结,海风花也枯萎下去。冷风彻骨,大师姐不住后退,看周遭瞬间银装素裹,不敢抬头,只是与粉衣女子们瑟缩在一起。
郁琉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轻轻松开手,那扭成一团的铁剑便直直掉落下去,在寒气中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那双墨绿色的眼,直教人生生的恐惧。
大师姐嘤咛一声,便与粉衣女子们仓皇逃离了。
古小蘑瞧了这一出好戏,只是冷着脸,鄙夷的望着他,那寒意似乎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郁琉转过身,仍是笑着,缓缓的道:“我帮你解了围……不好么?”
“若不是某人到这里来让人围观,也用不到你与我解围吧?”古小蘑攥着衣角,撇着嘴嘟囔开来:“我知道你生得好看,她们也真是,只被这色相迷惑——”
“难道……”郁琉突然凑近,嘴角绽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你竟不是被这色相迷惑么?”
古小蘑一怔。
是这样么?
她苦苦倾心的恋慕……只是因为他生得好看?
她突然转身,向山上走去。
“反正……”她轻道:“我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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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罢,身后突然有风,下一刻便落入了他怀里。
郁琉轻轻环着她,将下巴枕在她肩头,未束的黑发瀑布般的披散下来,似是惹到了她的耳朵,有些痒,双颊便火热的烧了起来。
他闭了眼,睫毛在白皙的脸上留下浅浅的阴影。
“是你把我惑住了。”
她心跳得剧烈,苦涩还未褪去,甜蜜却已涌了上来,觉得有些羞人,又忍不住弯起嘴角,心中只是欢喜。
“我便要赖着你。”他低低的道:“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半步也不离开。”
明明是那般深情的话语,她却只觉得难过。
一个六界虎视眈眈的龙神,一个身世混杂魔神的灵芝妖。
这世上……许是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可他们却要在一起,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在一起……
我能够安歇的地方,只有你的身旁而已。
可是……他孤苦得太久了。
她要怎么做,怎样去努力,才能保护他?
古小蘑狠狠闭上眼,伸手覆上他在她腰间的手,悲伤却覆了笑意。
“嗯,我们……会在一起的。”
那般美丽的画面,青衫男子揽着灰衣女子,在清冷的湖畔,时间都已经静止。
不远处却现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天尧没有发现,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是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不合时宜。可惜,它只是一只狐狸,虽然侥幸成了魔,但也仍是只没有情趣的笨狐狸而已。
于是,在发出一声低吼之后,湖畔的灰影瞬间将青衣推得老远,掏出不知哪来的手帕扇着风,僵直着身子看着风景,一副“天气好热”的样子。
郁琉和天尧都黑线了。
“啊,是尧汪汪。”古小蘑仿佛刚刚发现它的存在,笑道:“怎么……”
天尧急切的呜咽了一声。
啊,昨日答应它去集市买了糖球,回来后便有事情耽搁,敢情它是等不及了来讨要的。
古小蘑板起一副晚娘脸孔:“张嘴。”
小狐狸乖乖坐着,尾巴摇来摇去,张开了嘴。
“你后槽牙都快掉了,还吃?”古小蘑挑高一只眉,严肃道:“一天只一颗。”
天尧的耳朵瞬间耷拉下去,但眼睛仍然水汪汪的望着古小蘑。
被忽视的郁琉“好心”的提议道:“就给它两颗吧。”
古小蘑瞟了他一眼,天尧顿时水汪汪的转向郁琉。
可是……郁美人啊,你只是嫌这只狐狸太碍事,想快些打发他罢了……才不关心它会不会因为吃糖太多牙齿掉光……
古小蘑无奈,将糖球给了天尧,望着它兴高采烈的跑远,蹙起眉头道:“你不是将往生阳果给了他么?为何还幻不出人形来?”
“那天晚上我便给他了,”郁琉轻道:“那是仙界的奇果,自然需要一些时间来炼化。”
古小蘑点点头,天尧这几日确实欢实许多,皮毛也油光水滑起来,想来的确是在好转,便放下心来。
二人之间的粉红气息又弥漫起来,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钟响,古小蘑吓了一跳,只听那钟声浑厚,一声比一声急,这才沉了脸色。
“这是出了大事的才会响的钟,召集弟子们前去。”古小蘑快速的道,郁琉点点头,握着她的手,瞬间腾云而起。
眨眼间便到了上清派大殿,郁琉露面终究有些不好,二人便隐在一旁,看下面各派弟子陆续到齐,越洋满脸盛怒,一掌拍向石桌。
“玄阴教教主孟泽虚……逃了!”
下面顿时惊诧一片,孟泽虚身份可疑,旁人不知他的曲折,只以为他是玄阴教教主,自是要挟玄阴教下次来攻的大好筹码,上清派也看守得十分严谨,这下让他逃了,可怎生是好?
关键是……他如何逃的?
身为魔煞,手段自然非比寻常。可越洋没有杀孟泽虚,完全是在等莫为的意思。他眉心一皱,此番必要有人去抓回孟泽虚,刻不容缓。
可是……派谁去呢?
越洋将这个想法说了,众弟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揽这个艰巨的差事。不说孟泽虚自身十分强大,他若回了玄阴教,那去抓他的这个人,定是有去无回了。
时间紧迫,越洋见无人应声,便孤注一掷道:“不如我与莫掌门,张掌门一起抓他回来,如若有差,便将他一剑毙命便是了。”
古小蘑一怔,乍一听孟泽虚逃了,心中倒还有些欢喜。可听到这里便紧张了起来,三大掌门一起去,孟泽虚还是虚弱,必败无疑,届时只怕莫为也保不住他……
她一急,顿时心生一计,急忙向下看去,却只看到了秋静与莫轻远几人的身影,独独不见莫为。
这样重要的时候,师父竟然不在?古小蘑心下奇怪,也未作深想,只是携着郁琉,向客房飞奔而去。
她急切的凑近莫为的房间,却渐渐放缓了脚步。
屋内传出刻意压低的声音,想来所有人都去了大殿,是以也没有设下结界。
“师兄,这些日子我走了六界,那个郁琉,确是蛟族最后一个孩子。”
竟是陆修?!古小蘑一怔,偷偷看了郁琉一眼,后者没有什么表情。自她在阿尼玛德勒山上一别,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陆师叔,连逐仙会上也不曾露面。原来他消失许久,竟是去查探郁琉了么?
“当真?”莫为的声音不似平时那般沉稳,只是有些飘离:“他不是一直被关在天牢……”
“师兄,不管他如何出来,你知道,他便是那不祥之祸,六界必将为他大乱!”陆修急道:“若让他人得知那件东西……在……”
屋中一声响动,像是莫为制止了陆修继续说下去。
“你有何妙计?”他轻道。
“唯今之计……只有趁龙神之力还未解开封印,将一切祸事的根源除去……”
一瞬间,古小蘑还没有听懂,只是心中紧张,握紧了郁琉的手。
“这……”莫为顿了顿,艰难的道:“可我派先祖和蛟族……”
“先祖只是答应了收管那宝物,从未答应过要保住蛟族血脉。”陆修坚决的道:“只要杀了郁琉,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
话音刚落,大门突然砰地一声,被狠狠踹开。
莫为陆修皆是一惊,古小蘑冷冷的站在那里,静立许久。
“师父,承蒙您抚养小蘑长大,即便小蘑身世不白,也不离不弃。这份恩情,古小蘑永远记在心里,任凭师父如何对小蘑,也决计不敢有半句怨言。”她说罢,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便站起身,仰起头。
“可是,若师父和师叔敢伤他分毫……”古小蘑眼中一寒,刷地抽出锈剑,怒道:“休怪我古小蘑,六亲不认!”
第五十三章
“古小蘑。”陆修冷笑:“怎么?为了一个半妖的怪物,你还想对师父师叔刀剑相向不成?!”
“弟子决计不敢对师父师叔有半分不忠不孝之心。”古小蘑怒道:“只是师叔为了一己之私,便可随意夺去他人性命么?!”
“何为一己之私?我是为了整个天衍派!”陆修大怒,也抽出了佩剑:“你这孽徒!十七年前秋师姐捡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如今更是被个男人迷去了心智,连天衍都不顾了……早知便不该让你活下来!”
“师弟!已经过去的事,休得再提。”莫为却突然上前一步,拦了陆修的剑,突然转向古小蘑,目光突然凌厉:“小蘑,为师只问,这天衍派,在你心中,却抵不过一个郁琉么?”
他话音刚落,古小蘑还未出声,门外便现出一个青色身影来。陆修霎时脸色有些发白,底气不足的道:“你……我们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么?”
郁琉却不理他,只是跨进屋内,站在古小蘑身后。
“喂……我在问你话!”陆修怒道。
他眼波流转,这才看向陆修,笑吟吟的道:“听到了,那又如何?”
古小蘑挡在他身前,神色十分坚毅:“师父,天衍在我心里,自是比什么都重要,可若为了保护天衍却要夺去他的性命,我——”
“你若喜欢,我便为你死了,也没什么打紧。”
郁琉伏在古小蘑耳边,声音很轻,像是耳语,却恰好让全部的人都听得到。他悄悄捏住了古小蘑的手,她脸上一红,侧过头,才发现秋静和莫轻远,索萦都站在门外,将那句话听了个清楚。
“少胡说。”她嗔道。
这般没有遮掩的亲昵,虽然有人觉得不妥,却大抵也对他们之间明白了一二。秋静轻咳一声,便将孟泽虚的事情和越洋的意思对莫为说了,古小蘑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缘由,急急的道:“师父,便让我去抓回六……孟泽虚吧!”
莫为看了她一眼,虽然余怒未消,但到底也是一派掌门,脑中飞快转了起来:“哦?为何要你去?”
古小蘑还未答话,郁琉突然懒洋洋的道:“这还用问么?他手中拿着那花妖最后一丝魂魄,自是去阴间了,你们常人受不住阴气,她却无所谓,这是其一;她在这清源岛也待了不少时日,已然有人对她的身份和能力起疑,必须赶快让她离开,这是其二;最后嘛,当然是最重要的,我在哪里都是威胁,她走了我自然也跟着走,你们便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他虽是笑吟吟的,可墨绿眼中毫无笑意,直看得人心底发寒。这番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莫为脸上已然有些挂不住,但郁琉字字珠玑,就连莫为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都对,甚至便是他心中所想。
莫为负手,转过身去,只当是默认。
古小蘑低着头,与秋静和索萦站在一起。
“早些回天衍山,知道么?”秋静低声嘱咐:“如果……当真看到了泽虚,就……就……”
“师娘,”古小蘑沉声道:“我心中有数,你不用担心。我……我想看看二师兄。”
自云霄服了郁琉带回来的药草,第二日便醒了,一直在调理身子。莫为带他去了一处清净之所,日日勤修,是以这段时间谁也没有见到过他。
一行人来到那山前,云霄正愁眉苦脸的仰在躺椅上晒太阳,看来这些日子着实把他憋坏了。他见得郁琉,便抱拳道:“这位兄台,大恩不言谢。”
郁琉点点头,古小蘑便上前去,背对着莫为他们,从怀中掏出一个水囊来,嬉笑道:“二师兄,你猜这是什么?”
云霄疑惑的接过,拔出塞子一闻,登时狂喜,结巴道:“果真……果真还是小蘑菇最了解我,这些日子嘴里没淡出个鸟来……”
云霄嗜酒如命,前些日子古小蘑去集市给天尧买糖,便顺便买了这么一袋好酒。
她见云霄猴急的偷喝了一口,便赶紧藏了起来,忍不住笑出声来,轻道:“师兄……多谢你。”
云霄一怔,看着她,不明就里。
“师父,事不宜迟,我也该走了。”
“多加小心。”莫为缓缓的道:“其余我自会跟越掌门说。”
古小蘑点点头,携了郁琉的手,自山边腾云而起。她回过头,师父师娘,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妹都在那里望着她,无论曾经如何,今后如何,他们目光中那份不舍和担忧,在这一刻,深深的映刻在她的记忆中,那么温暖。
这样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再见的时候,却不知天衍可还是天衍?她可还是她?
郁琉察觉到她的不安,只是偏过头微微一笑,握紧了她的手。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站在他身边,失了自己,失了天下,都无所畏惧。
于是从客房那边将天尧抱了出来,三人便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虽然郁琉对带上天尧颇有微词,可拗不过古小蘑的坚持,便也默认了,只是一路冷着脸,谁也不说话。两人在天上一直飞,过了半日,古小蘑才歪过头,问道:“我们这是往哪飞?”
郁琉斜睨了她一眼:“这般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如直接去阴间守株待兔。”
“哦。”古小蘑应了一声,又飞了许久:“那……阴间在哪?”
……
搞了这么半天,她连阴间在哪都不知道,还敢自告奋勇的出来追人!
天尧鄙视的用他的狐狸眼斜了古小蘑一眼。郁琉无力的道:“六界之间有许多幻门,便是过界的法子。你还记得阿尼玛德勒山上那个河边的小径么?”
“那便是……”
“那便是通往阴间的一条路。”郁琉轻道:“这样的路虽有许多,但孟泽虚曾在那里出现过,想来应该是从那里去阴间的。”
古小蘑恍然大悟,这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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