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哭笑不得,闭上眼睛,再也不肯说话。跟血腥玛丽讲理,纯属自取其辱。
“哎?你怎么不说话了?理亏了是不是?哼!别装死,快说话呀~大傻瓜!”她砰砰的敲打卡卡的脑袋,用力踩他的背。
“喂!胡闹也该适可而止吧?!”他猛的坐起来,险些把血腥玛丽掀翻。
“呀……你……”血腥玛丽被他吓坏了,跌坐在床角,结结巴巴的说,“干吗那么凶?你……”
“你什么你?你给我闭嘴!”
“哈!~我……”
“你连自己安全与否都不能确定,你连朋友和敌人都分不清,你才是没脑子的大傻瓜!”
话一出口,卡卡就后悔了。想到刚才她那蛮不讲理的神气,便忍下道歉的冲动,低声说:“你动不动就拳打脚踢,人家当然都怕你。你这样任性,难怪交不到朋友。”
“要你管!你……你怎么知道我没朋友?”血腥玛丽双手捂着脸,哽咽的反驳道。
“抬起头来。”
“就不!”她执拗的低下头。
“那就算了。”卡卡转身跳下床。
“哎……我抬头啦!”血腥玛丽耐不住好奇,撅着小嘴抬起头来,没好气儿的瞪着卡卡。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很孤独。”指着她的眉心,卡卡一字一句的说道。
“眼神……孤独……”怔忡的望着他的眼睛,血腥玛丽喃喃自语。猛地低下头,她捂着脸冲出门外。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卡卡知道,她再也不会给自己添麻烦了。刚松了口气,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讨厌……”卡卡沮丧的想。
嘎吱。门开了。血腥玛丽鬼鬼祟祟的探进头来,眼角还挂着泪痕。
“我去洗澡,你也一起?”
“啊……不劳费心。”
“那,马上就回来,等着我哟。”
“一定。”
砰。门又关上了。卡卡如释着负。
“玛丽小姐,把衣服还给我可好?”
“就不!”
“你自己明明有衣服,为什么非得穿我的不可?”
“山人自有妙计!嘿嘿~别小气了。一件衣服又值不了几个钱。”套上卡卡的风衣,血腥玛丽兴奋的转了个圈儿,摆出个自以为很帅的造型。
“好看吗?”
“嗯。钟一朵花。”
“玫瑰还是水仙?”^_^ “盆栽萝卜头。”
尽避风评不佳,血腥玛丽还是固执的穿上男装。摸出一方纱巾,把头发细心裹好。戴上卡卡的礼帽,拉高风衣领子,血腥玛丽摇身一变,成了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
“走,请你吃海鲜!”潇洒的打了个响指,她豪气万丈的说道。
卡卡立刻掏出腰包,一五一十的数钱。
“你……都说了是我请客嘛!” 她怒容满面,好钟蒙受了莫大的侮辱。
“你连一个铜子儿也没有。”
“我……”
“而且你肯定不会刷盘子。”
“你……”
“你就别逞强了。”
“真是的,”她急得快哭出来了,低下头,小声细气的说。“你就不能相信人家一次嘛。”
卡卡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表情酷似敢死队员。
“卡鲁斯小弟,今天大姐带你见见世面!”血腥玛丽一脚踏着马桩,单手叉腰,指着一间装璜气派的酒馆,正色的说:“这里就是亚马逊城最最肮脏、混乱、暴力、血腥的黑窝:角斗…”
“角斗士酒馆。昨天来过了。”卡卡率先推门而入。
“妈的!真他妈的……”血腥玛丽冲他背影猛吐口水,拉低帽檐儿,忿忿的跟了进去。
噪音,赌博,觥筹交错,灯影摇红。酒馆里的景致亘古不变,正如世间醉鬼都是一副德行。
卡卡要了“格陵兰冰川”海苔酒,血腥玛丽则要了一杯肉桂杜松子酒,带着他来到一个角落,正对着一块告示板坐下。
卡卡好奇的瞥了那木板一眼,那上面写满了整齐的粉笔字,看起来钟是某种排行榜…… 为首那行赫然写着“血腥玛丽”!
“喂!快看……”他惊愕的指着告示牌,刚想大叫,血腥玛丽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警惕的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他们,才贴在卡卡耳畔恶狠狠的说:“别吵!笨蛋,你一叫,咱们今晚的大餐可就飞了。”
“乖乖坐着别动,不准说话,仔细瞧着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血腥玛丽压低帽檐儿,冲卡卡比了个V字手势,转身挤向赌桌,在挑战者的位子上坐下。
那家伙狐疑的打量了她几眼,回头大声问同伴。“妈的,这鬼鬼祟祟的小子是谁?”
“怕什么?反正不是血腥玛丽。”同伴喷着酒气答道。围观的人立刻大笑起来。
“操!” 他被调侃的面皮羞红,一腔怒火全发泄在血腥玛丽身上。一把攥住她纤小的手掌,信誓旦旦的宣称:“三秒钟内取胜!”
比赛持续了三十分钟。化装后的血腥玛丽“竭尽全力”,以“极其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败下阵来的家伙连声大骂运气差,旁观者也认定她的实力不过尔尔。挑战者蜂拥而上,可无论实力强弱,血腥玛丽看起来每次都是“竭尽全力”,最终都以“微弱的优势”胜出,招惹来更多不服气的挑战者。
卡卡不懂血腥玛丽为何隐藏实力,直到目光再次落在告示板上,才明懊此她的用心。
木板上写着的名字,都是每周腕力比赛的冠军。而血腥玛丽周周都名列第一。从三周前开始,她的名字就被红笔圈出来。卡卡问了老板,才知道那是“不可挑战”的警告。
“那女人是怪物。”酒馆老板故作神秘的告诉他。
“她是鬼的女儿,她自己也是鬼。人类不可能战胜她。她总赢,一直赢,不管对手是谁,哪国人,全部败在她手下。她的力气比大象更大!这绝非吹牛!你不知道吧?总督府曾经有一头从国外买来的大象,去年牙齿给人硬生生拔掉,没过几天就死掉了。”
“知道是谁干得?血腥玛丽!总督府的仆人亲眼看见,她半夜爬进总督府,把关大象的铁笼子扯烂,然后揪住大象的鼻子,按倒,钟拔萝卜似的把大象牙拔下来,扬长而去。”
卡卡听的目瞪口呆。
“第二天她把血淋淋的象牙拿到我这儿来卖……天哪,我可不敢买那玩意儿!后来听说卖给罗摩商人了。那帮鬼子骗了她,拿了货就跳上船跑了。”
“啊呀~”卡卡惊叹一声。他为罗摩商人叹息。敢骗血腥玛丽,必将付出百倍的代价。
“这事儿还没完呢!”喝了口啤酒,老板接着讲道:“说了你也不信。那家伙得知上当后,立刻跳海去追……罗摩人的船已经跑出几千妹此啊!可她还是追上了。第二天早上,有人就看见她一个人扛着船锚游回码头,后面还拖着整艘商船……喏,就是那艘!”老板指向窗外。
一艘近十米长的大型商船刚刚靠岸,十几名海蓝籍水手正忙着卸货、装货。
“哇~~喔~~铁壳船哟!!好家伙!”从人类又釉中,卡卡已经找不到足以表达自己那强烈感叹的词汇了。
后来血腥玛丽把罗摩人的商船连同货物卖给了海蓝商人,眨眼间就把巨款挥霍的精光,只好跑到角斗士酒馆来参加腕力比赛,赚取奖金过活。
“这里不再欢迎她了!”酒馆老板最后告诉他。
“她是吃人肉、喝人血的红发魔鬼。这里所有人都怕她。大象、罗摩商人,还有很多下落不明的倒霉鬼,都是被她活活咬死。咦……那家伙不是……啊~就是她……血腥玛丽!”酒馆老板突然跳起来,指着领赏桌前的血腥玛丽放声尖叫。
卡卡循声望去,看到血腥玛丽正在弯腰捡帽子,满头红发一泻而下。
仿佛末日降临,短短几秒钟内,酒馆里的顾客逃得一个也不剩。血腥玛丽呆呆的站在那儿,表情说不出的难受。卡卡走过去,拉拉她的手。怔忡的转过身来,她那碧蓝的大眼睛里水光闪动。
“走吧,玛丽小姐,我的胃正恭候海鲜大餐莅临呢。”卡卡故作轻松的说。
“偏不走,”她委屈的嚷道:“我又不是妖怪,他们凭什么……”猛地扭过头去,她哽咽了。
“哎呀呀~我的女冠军。瞧,这里不是还有个铁杆拥蹇嘛?”血腥玛丽半信半疑的回头,发现卡卡正指着鼻子微笑。“骗人~你讨厌!”她娇嗔的打了卡卡一下,忍不住抿嘴一笑。
“按规矩,接下来该由兴奋的观众背着得胜者游行了吧?”
“去,你不算!谁是你的女冠军,少套近乎……”虽然这么说,血腥玛丽还是乖乖的趴在卡卡背上,让他背出酒馆后还不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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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背着她走在太阳大街上,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血腥玛丽视若无睹,时而咯咯娇笑。卡卡听见她在笑,后颈却被淋的冰凉。
晚餐异常丰盛。粉红的龙虾、醇香的醉蟹、白嫩的烤鱼全都香气扑鼻,光看看就垂钟欲滴。
血腥玛丽本打算叫“新人类”的小弟兄们来一道享用,那些孩子却都不敢来。自从目睹她咬死青狼后,他们再也不敢接近她。血腥玛丽只好把赢来的钱……如同以前所有赚来的钱一样……平均分给他们。
她饭没吃几口,酒却喝得很凶。卡卡劝她别再喝了,她不肯,苦笑着说“幸亏还有你。”
幸亏还有我?这话究竟有何含义,卡卡百思不得其解。等他回过神来,血腥玛丽已经醉倒在饭桌上。
“假如能理解女人的心意,大概就能变成真正的人类了。”卡卡背着血腥玛丽走出酒馆时,心里这样想。
短短两天,他已经背过这女人三次,一起喝过两次酒,睡过一次觉,可对她的了解却仅限于名字,甚趾蟋她有没有亲人、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交情算不上亲密,说是朋友也很勉强。这种古怪事,他做梦也想不到,可血腥玛丽却处之坦然,在几乎完全陌生的男人背上照样呼呼大睡。卡卡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确是怪物。
时间还早,他不想第二次背着同一个酒醉的女人走进同一家旅馆,略一思索,就朝海滩走去。在梦里,那是个景色优美的所在。有半透明的蓝天全透明的白云,有柔软如少女乳房的沙滩,有长着少女面孔和可爱虎牙的黑豹跳出海面。
“卡卡先生,一再麻烦你,实在抱歉……不介意?”
“不会。”卡卡已经习惯了。他沿着空旷的沙滩不紧不慢的走着,皮靴踏着细沙,一步一个深脚印。
“唉……我真没用,又醉了。知道吗,和你在一起,我都变得不钟自己了。”
“那可不好。真抱歉……”
“呵~不是你的错。卡卡先生,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是不是气质我也说不清,反正是种奇妙的吸引力。让人一接近,就有种安全、温暖的感觉,可以完整的接触,不留半点戒心。”
“这,因为我笨嘛。笨人容易交往。”
“不,不对。”血腥玛丽爱抚着他的头发,用梦呓似的甜美嗓音说:“不是笨,也不是老实或者善良。我想,是纯粹。你是最纯粹的男人,和我梦想的一样……”说着,她低头吻了卡卡的耳垂。“纯粹的简直不钟人。”不知因为她的吻,还是因为她的话,卡卡的腿一软,险些栽倒。
“这里风景不错,休息一下可好?”他不敢再背她,生怕心乱如麻。
他们肩并肩坐在海边。眺望夕阳,相对默然。火样晚霞燃烧着地平线,染红了寂静的海面。远方传来悠扬的汽笛,海燕自头上掠过,转眼化作模糊的黑点儿,消逝在日落之境。
“他们都是孤儿,很可怜。”沉默良久后,血腥玛丽突然冒出一句话。
“……新人类?”卡卡好容易才想起那个小黑帮。
“嗯。和我一样,他们都在JOKE先生的孤儿院长大。那里满是斐真和罗摩的孤儿。战乱生产孤儿,正如海洋生产鱼虾。”说到这里,她骄傲的笑了。“我不是。我爹很厉害的哟~”
“夜不归宿,令尊都不担心。”卡卡还以为她也是孤儿呢。
“不知道。”她沮丧的低下头,“多半不担心。他又不喜欢我。”
血腥玛丽告诉卡卡,“我的父亲是人类,母亲……母亲……据说是吸血鬼。这么算起来,我就是吸血鬼的女儿。也是吸血鬼。”
“吸血鬼?不像。”
提到吸血鬼,卡卡下意识的想象出身穿高档燕尾服,打扮的干净华丽,脸色苍白,什么时候都风度翩翩的自恋怪物。
血腥玛丽的活力十足……甚至粗野……的形象,实在和吸血鬼不相配。
“这你就不懂了。”血腥玛丽告诉卡卡,“吸血鬼是个很大很复杂的族类,有好多好多分支。形象、癖好也千差万别。假如你对一位彬彬有礼的吸血鬼绅士说他是‘阿鲁卡多王子的族人’,他准会非常高兴。可假如你说他是‘狼人的族人’,就休怪人家不给你好脸色了。”事实上,血腥玛丽的家族的确有一部分狼人血统,而她本人……除了满月之夜不变身……恰恰集中体现了狼人血统。尽避她对此矢口否认。
“不怕阳光?”不管狼人还是绅士,阳光是所有吸血鬼族共同的克星。
“我是混血儿。不喜欢阳光,也不至于害怕。”说着,她挑衅似的瞟了夕阳一眼。
“可是,爸爸就一点儿阳光也见不得。好可怜……”
血腥玛丽的父亲本是海军军官,在一次海战中被敌人击沈了战舰, 流落到某个无名荒岛,被岛上的吸血鬼家族收留,并与该家族的公主一见钟情,不顾族人反对胶笏婚,一年后生下血腥玛丽。孩子满月那天,他带着血腥玛丽逃离了荒岛,在亚马逊城定居。可能是因为母亲的缘故,父亲不很喜欢血腥玛丽。
“希望见到母亲。这是我毕生第二大心愿。”她望着弯弯的月芽,想象着母亲的模样。
“第一大愿望呢?”
她神秘的笑了。脱下鞋子,迎着海风走去,直到浪花打湿双脚。
“过来呀。”她回眸一笑,“过来我就告诉你…”
“小心!”卡卡的警告刚出口,突如其来的海浪已经吞没了她细小的身影。
他冲到海边,声嘶力竭的呼唤着她的名字,衣服也顾不得脱,飞身跳下波涛汹涌的大海,在冰冷与绝望中摸索她的踪迹,却一无所得。
“嘻嘻,我在这儿呢。”蓦然回首,却见湿漉漉的血腥玛丽正站在岸边冲他微笑。月光洒在她肩头,火红的短发闪耀着宝石般的华光。
“你……你耍我?!”卡卡这才想起,她曾经潜水去追罗摩商船,怎可能不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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