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客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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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客红尘-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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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涵月将手掌抵在温如玉背上,一股内力输入他体内,运行周身,想把毒性压下去。谁知毒性被内力一激,反而更加狂乱,左冲右突,如同洪水泛滥,几欲决堤。

温如玉痛得浑身颤抖,手指死死抠在车缝中,抠得指甲里渗出血来。牙齿咬得几欲碎裂,背上冷汗如雨。

“公主……放手……我自己来……”他艰难地张口,一股血腥味冲到喉头,暗紫色的液体从唇边溢出来,连忙举手擦掉。

“大哥!”苍夜扑到他身边,心痛如绞。

“夜公子不必担心,我又给王爷服了雪灵子,只要他安静下来,很快可以缓解毒性。”独孤涵月收回手掌,额上已不觉冒出汗来。

苍夜的眼底瞬间布满寒意,冷冷地盯着她,道:“谢谢你的好意,若要我大哥安静下来,现在就请公主出去!”

“你!”独孤涵月看到他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心中十分恼火。可是又觉得此刻的苍夜看起来更加迷人,那种冰冷的气质配着他绝美的面容,宛如水晶。

一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直直地看着他。苍夜却也不回避,两人互相对视着。

半晌独孤涵月如梦方醒,柳眉一竖,怒声道,:“别以为我愿意呆在这里看你这张臭脸!我只是好心要给王爷疗伤。若换作是你,我才懒得理你!”

说罢甩袖钻了出去。

温如玉看着苍夜,宁静如湖面的双眸中微微泛起涟漪,低声笑道:“夜儿你很奇怪。”

“我……我哪里奇怪了?”苍夜一愣。

“你真的这样讨厌涵月公主?”温如玉斜眼看他,戏谑的笑纹从唇角展开,看得苍夜一滞,有些局促地道:“如果不是她,你怎么会受这么多苦?我真没想到……她这样的女子也会用诡计害人。”

“她这样的女子?”温如玉挑眉,“她是怎样的女子?你初次见她,对她很了解么?还说不奇怪……分明是……”

“我没有!”苍夜连忙否定,白皙的脸上一点点泛起红晕,掩饰地低下头去。

“没有什么?”温如玉忍俊不*,“我说了什么么?”

苍夜的脸越发红得厉害,突然发现温如玉好狡猾,三言两语就将他的话套了出来。

心有不甘,瞪了温如玉一眼道:“大哥别拿我取笑了。痛得这样子……倒好象没事人似的。”

“没关系,我受得了。”温如玉深深吸口气,努力将汹涌而上的痛楚压下去,“现在觉得好点了,估计雪灵子开始发挥药效了。”

苍夜略略放下心来。

“夜儿,我一直在拖累你。你伺机逃走吧,到长安找我妻子,她可以请宫中太医帮你化解软骨散的毒。然后你可以回巫山去见你爹娘,一家人团聚……”温如玉看着苍夜,心中隐隐作痛。什么时候才能让师弟生活得好一点?

“不!”苍夜立刻摇头,神情坚决,“大哥,我不会一个人逃走的。是我害了你,我一定要与你同甘共苦。何况……我不想回巫山,不想见他……”

温如玉知道他心结未解,无奈地叹口气,点点头道:“也好,我还没来得及教你师父的武功呢。而且……”心中隐约怀着某种希望,希望苍夜心有所属,找到今生的挚爱。这样,也许他能完全忘记过去的不幸。

可是,温如玉没有说出口。为什么,想到这个词心会那么痛?人生自古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江南长安,爱若烟云。半世浮萍,一宵冷雨。此时此刻,谁在高楼望断,谁在深宫徘徊?而漂泊天涯的那个人,心里盛了太多太多东西,放不下,也解不开……

乾清宫。景剀正批阅奏章,太子景渊侍立于一旁。

沐天麒匆匆进来:“臣拜见皇上,拜见太子。”

“天麒,是不是有紫熵那边的消息?”景剀搁下朱笔。

“姑父怎么样了……?”景渊激动地奔到沐天麒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沐天麒知道他一直挂念着温如玉,轻轻拍拍他的手,微笑道:“是的。臣刚刚收到追风飞鸽传书,告诉臣紫熵那边的消息。那批出现在落霞王城的神秘人昨夜继江氏兄弟之后闯入王宫,劫走了大哥和他的师弟苍夜。今天一早乔装改扮逃出落霞。子墨亲率百名骑士追赶。逐电留在落霞照顾江氏兄弟,而追风跟踪子墨而去。结果……。”

说到这儿,沐天麒笑得神采飞扬:“在落霞城外五十里,子墨追上了大哥和那批神秘人。大哥与子墨交手,当者披靡,子墨手下死伤大半。”

景渊惊喜交集,道:“侯爷是说……姑父的武功未受影响?”

“臣猜想只是暂时控制了毒性,否则他不会仍然受制于那批神秘人。”

景渊的心又沉了下去:“那批神秘人是谁?侯爷怎知姑父受制于他们?”

景剀也用同样疑问的目光看着沐天麒。

“因为神秘人那边有三匹马、一辆马车,而神秘人一共四人,加上大哥与苍夜总共六个人。显然大哥与苍夜坐车,而神秘人骑马。追风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苍夜,所以,依臣猜想,苍夜受制于神秘人,不能行动。可想而知,这批神秘人对大哥不怀好意,也就不会帮他解毒。但他们又利用大哥退敌,故此只可能是暂时缓解了他身上的毒性。”

“天麒所言有理。那么后来呢?”景剀问道。

“他们没有往南走,而是往镜云山方向走。看情形是想出晴关,到亳雁州。”

景剀与景渊同时一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来自亳雁州?”

沐天麒摇摇头:“乌莽已死,乌泰非常安分。桑冷秋离开长安后并无消息,但若是他们兴风作浪,亳雁州太守苏轭不会隐而不报。所以……”

“所以你怀疑是赤燕在捣鬼?”景剀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是。这也正印证了独孤煌所说的那些话。他对大哥十分感兴趣。”

景剀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幽深的眼底仿佛有火苗在跳动,看不透他脸上的表情,但那弹动的手指令沐天麒再次想起上午的棋局。

“父皇,请派人去救姑父吧。”景渊恳求道。

景剀微笑:“为什么?”

“姑父中了子墨的毒,现在又落入赤燕手中,不知道赤燕又用什么手段来控制他。父皇不救他,难道任由他受苦么?”景渊一急,声音有些颤抖,满脸期待地看着景剀。

“若是如玉想逃,他总能找到机会的。他甘愿被他们劫持,必定是想到赤燕去一探独孤煌的用心……想不到事情发展成这样,看来形势对朕更加有利了。”景剀浓黑的眉飞扬入鬓,帝王霸气一览无余。

“既然大哥已经不在紫熵,要不要……将雁儿召回来?”沐天麒问道。

“不。”景剀摆手,笑意在深潭般的眼底扩散,“正因为如玉已经不在紫熵,子墨根本不可能交出如玉,朕更有理由兴兵讨伐。”

沐天麒呆了一呆,欲言又止。

“天麒干嘛吞吞吐吐?有话直说!”景剀皱眉。

“皇上……臣有一事不明。”

“你说。”

“皇上若想讨伐紫熵,当初紫熵太子太傅雍溶来朝,皇上得知大哥被子墨劫持时,为什么不立刻讨伐?为什么要等子墨封大哥为睿王后,才想到讨伐?”

景剀哈哈大笑道:“天麒你那样聪明,却猜不透朕的用意么?朕想如玉必定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做。若是一开始朕就提出讨伐,子墨一眼就看出如玉在朕心目中的份量,那他更加可以拿如玉作为要挟了。而现在,他封如玉为睿王,如玉便成了我朝的叛臣。朕以惩处叛臣为借口,勒令子墨将如玉遣回。他若不肯,一方面朕有理由讨伐紫熵;另一方面他又无法拿如玉作为要挟。岂非一举两得?”

沐天麒和景渊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如此,好复杂、好严密的心思!

“如玉被赤燕劫走的事,你俩谁也不许泄露给雁儿!否则……朕绝不轻饶!”此言一出,景剀面沉似水,一股森然之意自他唇齿间发出来,令沐天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是,臣遵旨。”

“父皇……怎忍心……将姑父一个人置于风口浪尖……”景渊嗫嚅道。

景剀笑得笃定:“朕相信如玉的本事。”

山影朦胧,新月如钩,薄暮虫声清唱,风中散落炊烟。

镜云山下云间客栈。

温如玉斜靠在枕上,静静地看着黑衣清瘦的人影倚窗而立。箫声呜咽,碎了一池月影,落了满树繁花。

廊上站着湛卢,手中握刀,脊背挺得笔直,略显苍白的脸半隐在风衣里,一双黑眸闪着清亮的光。

一曲终了,苍夜向湛卢微笑:“其实你不必这么辛苦。奔波了一天还不休息,若是怕我们逃跑,你进来睡在门口便是。”

湛卢看看他,再看看笑得温文尔雅的白衣男子,微微躬身道:“在下奉命保护王爷与夜公子,不敢擅离职守。请两位只管歇息便是,莫要管我。”

苍夜无奈地摇头:“真是有福不享,自找苦吃。”

话音刚落,见湛卢侧转身去,深深一躬:“属下参见公……”

后面一个字被吞了下去,淡淡清香飘过,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温如玉与苍夜面前。

苍夜微微一愣。来的正是独孤涵月。此刻她仍然戴着人皮面具,只露出一对灵活的眼睛。如云的秀发垂到腰间,一身粉色长裙拖曳在地。款款行来,风姿绰约。

“王爷现在感觉如何?”轻轻开口,语声清脆悦耳。

温如玉微笑致意:“多谢公主。我除了浑身无力,并无其它。”

“这样我便放心了。”

目光一转,又看向苍夜,明眸中漾起波光,嫣然一笑道:“夜公子的箫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听得人愁肠百结,情难自*。看来公子好象有过很多不寻常的经历?”

苍夜一窒,轻轻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公主何必多问?”

独孤涵月依然含笑:“放心,我不是好奇之人,公子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公主此刻到来……”

“我来帮你换药。”

苍夜一下子呆若木鸡。

第二百五十章 无心插柳

独孤涵月笑道:“又不是第一次,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不等苍夜回答,从袖中取出一个羊脂白玉的瓶子,还有一叠干净的布片,轻声命令道:“躺到*去。”

“不行……”苍夜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后退两步,“男女授受不亲……”扭头向温如玉求助:“大哥,你来帮我……”

独孤涵月逼上一步,懊恼地盯着他。

温如玉见此情景,展颜笑起,俊朗的眉目间仿佛映了月光,轻轻站起来道:“公主费心了。外面月色正好,我想出去走走。公主若是不放心,便请湛卢随行吧。”

独孤涵月点头,转脸看向窗外:“湛卢,王爷既有这等雅兴,你陪他出去走走吧,小心保护王爷。”

廊上的侍卫躬身应是,抬起头时,已见那个白色人影走到身边。客栈里四处灯影晃动,靠南面这排客房除了他们几个再无旁人,倒省了诸多烦扰。温如玉轻轻走来,脚底无力,举手投足间却有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安详宁静。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外云卷云舒。

湛卢看着他,脑子里隐约掠过这样的句子。他伸手扶住温如玉,低声道:“王爷走好。”

楼下大堂中,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袍的男子正独饮独酌,侧面只看到他脸上的线条如同刀刻,每一根都显示出此人睥睨狂傲、冷酷霸道的性格,偶尔抬起头来,那双鹰一般的眼睛里便射出尖锐冷厉的光。

湛卢的目光接触到此人,挺直的身躯蓦然僵硬,扶着温如玉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可是独饮的男子似乎没看到他,低垂着目光,好象陷入了沉思。

湛卢扶着温如玉穿过大堂,除了这位男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温如玉身上,带着惊艳的表情,一直追逐他走出门外。

温如玉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袍袖轻扬,飘逸如仙。但他分明感觉到,在他走出客栈门槛时,一道强劲的目光落在他背上,仿佛要将他刺穿。

留下苍夜狼狈不堪地面对独孤涵月,心中暗怪温如玉不讲义气。

独孤涵月笑得灿然,负手看着他,带着挑衅的神情。

苍夜极其无奈,但又不愿被她看扁。咬咬牙躺下去,解开身上的衣衫,闭上眼睛。白玉般无瑕的脸上迅速泛起嫣红,瞬间扩散到颈中。

纤细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伤口上的包扎,独孤涵月毫无顾忌地俯身看着苍夜身上的累累伤痕,欣慰地道:“这凝脂膏真是神奇,不过一天时间,你身上的鞭伤几乎愈合了。我相信绝不会有疤痕留下。”

苍夜听得说得真诚,关心的语气自然而然流露出来,心中一阵感动,对她的怨气悄悄减了几分。

然后他感觉独孤涵月的手指抚上那些伤口,清凉柔滑的膏药一点点渗入*,说不出的舒服。刚刚浑身的肌肉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现在却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独孤涵月。

“有没有在心里感激我?”独孤涵月长长的睫毛挑起,笑意在如水的眸子中点点绽开,有些得意,施恩图报的样子。

苍夜一愣,目光立刻暗沉下去,淡淡地道:“要我感激你,除非你放了我大哥。”

独孤涵月的手顿住,凝眸看他,苍夜毫不避让地瞪回去。呆了半晌,独孤涵月皱起眉头道:“我说过我做不到。”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苍夜的声音不由高起来,波光潋滟的眸子再次冻结成冰。

“这事与你无关……你只是一个局外人,却无意中闯了进来。我对你没有恶意,对王爷……也是如此……可谁叫他是康朝的王爷,谁叫他功高盖世……我说过,每个人都逃不过命运……”独孤涵月抿紧嘴唇,眼里燃起幽幽的火焰。

苍夜看不懂她的表情,但她的话激怒了他,他腾地坐起来,动作太猛,倒将独孤涵月吓了一跳。

他紧紧盯着独孤涵月,漆黑的眸子深得可怕:“这种话只能骗骗小孩子!你我都不是由得命运安排的人。我大哥更不是!我想,你父亲和子墨一样,以为天下就是他掌中的一盘棋局,可以任由他摆布。可他会后悔的。”

独孤涵月被他震动,怔怔地看着他。

苍夜无视她的表情,继续道:“我大哥胸怀天下,忧国忧民,最见不得百姓遭殃。若是独孤煌打算侵略康朝,他必定会死得很惨!”

独孤涵月的手指死死攥紧手中那只瓶子,盯着苍夜,一字字道:“现在你是病人,我在给你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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