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的暴戾、冷酷、残忍完全被激发出来,扑向惊风前面的两名侍卫,双目中闪动着野兽一般的光芒。
那两人被殊离逼退,惊风趁机全力一击,剑随身动,生生将其中一人的左臂整条削下来!然后腾身掠起,朝宫门外冲去。
君俨依然没动,目光淡淡地瞥过惊风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笃定的笑容。
有一名侍卫放开殊离,向惊风追去。殊离连忙腾身掠起,想挡住此人的去路。可是他的身形刚动,另外三名侍卫一起跃起来,三把刀齐齐向他砍去。
得到君俨许可,重伤的侍卫先行退下疗伤。
血雨狂喷,殊离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痕,而围攻他的侍卫也人人受了伤。一场血腥的较量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宫中展开,衬着华丽的背景,阳光下暗色的身影与满地鲜血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透出一种近乎妖异的氛围。
而惊风与追赶他的那名侍卫早就已经消失了踪影。
殊离一步步后退,浑身是血,身形已站立不稳。而围攻他的三名侍卫有一人重伤倒地,
另两人一步步向殊离逼过去,挥刀。
君俨击掌,转眼又奔出七八名侍卫,搬走尸体,扶起那名重伤的侍卫,带他去疗伤,剩下的人便重新守卫在宫门口。
兵器相撞的声音中,殊离的剑脱手飞出。
侍卫再次挥刀。
殊离看到刀光闪过,心中一片冰凉,暗暗念道:“公子,对不起,我不能再追随你了……”
“住手!”清冷而不乏威严的声音远远传来。侍卫的动作僵住。君俨回头,见独孤涵月裙裾飞扬,风一般掠过来。同行的还有侍卫湛卢。
“君俨,住手!不许伤他性命!”独孤涵月扬声高呼。
“不必管她!执行大王命令,杀!”君俨脸一沉,厉声向那两名侍卫下令。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犹豫着,到底不敢妄动。
君俨变色,手一扬,短刀闪电般掷向殊离。
千钧一发之间,“当”的一声,另一把刀射过来,堪堪将君俨的刀击落在地。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独孤函月与湛卢已赶到面前。
湛卢捡起自己的刀,并同时将君俨的刀捡起来,交到君俨手中,低声道歉:“对不起,统领。”
凌厉的目光扫过湛卢,君俨向独孤涵月躬身施礼:“公主。”
“大胆!”独孤涵月柳眉倒竖,一脸怒容,双目中寒意慑人,“本宫已命你住手,你竟敢继续行凶?”
君俨心头一凛,双膝跪下:“请公主恕罪,大王有令,对这两人格杀勿论,属下不敢抗命。”
“两人?”独孤涵月这才意识到此地只有一人,“还有一人呢?”
“他逃了,属下已派人去追,定能查出他与同伙的下落。”
“你……”独孤涵月怒不可遏,一脚将君俨踢翻在地,“滚!去向父王禀报,人被我带走了。有什么罪过我一人承担!”
“是,属下遵命。”君俨暗暗吸口气,吞下胸前的疼痛,起身向那两名侍卫挥手,三人匆匆离去。
“公主何必迁怒于他,他也只是奉大王之命……”湛卢在旁边小声提醒。
“你同情他?”
“属下不敢。”
“你来向我报信,就不怕他治你的罪?别忘了他是你的上司!”独孤涵月回眸盯着湛卢,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可属下是公主的侍卫,属下只忠于公主!”湛卢躬身道。
独孤涵月点点头:“好,湛卢,做得好。”
“谢公主。这是属下份内之事。”
独孤涵月走到殊离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公主?”殊离脸色惨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目光渐渐涣散。
“正是。”
“属下殊离。”
“你是来救夜的?”
“是”
“湛卢。”独孤涵月回身向湛卢下令,“将他送到华羽宫,请太医医治。”
“属下遵命。”
殊离身子一软,昏倒地地。
麟趾宫。
“啪”的一声,独孤煌一掌挥在独孤涵月脸上,将独孤涵月打得身子一歪,几乎跌倒。独孤涵月用手捂住脸,强忍住泪水,瞪视着父亲:“父王为何这么做?你杀了夜的人,夜会恨你一辈子的!”
独孤煌冷眼看着自己宠爱的女儿,怒意在眉间爆起:“你现在翅膀硬了,敢公然违逆孤了,是不是?自从遇到苍夜,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现在心里除了有他,还有赤燕江山,还有孤么?从小到大孤都没有打过你,可今日……你为了这个康朝人……”
“父王说什么康朝人,女儿嫁给他之后,不也就是康朝人了么?”独孤涵月打断他,咬紧下唇,“父王想夺康朝江山,大可以真刀真枪地去夺,拿女儿当棋子,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君王!算什么父……”
一语未了,独孤煌反手又是一掌打上来,用力之猛将独孤涵月打得跌倒在地,脸上瞬间涨起五个清晰的指印,唇边溢出血来。
“跪下!”独孤煌厉声喝斥,面容扭曲,近乎狰狞,“你竟敢这样指责孤?真是胆大包天!”
独孤涵月努力爬起来,跪直身子,擦掉唇边的血迹,倔强地仰起脸来:“女儿冒犯了父王,请父王责罚!”
“你说孤该怎样责罚你?”独孤煌的声音低沉下去,却有着帝王与父亲的双重压力。
“请父王将女儿贬为庶民!”独孤涵月平静地、清清楚楚地道。
“你!”独孤煌气得发抖,脸色铁青,眼睛里露出危 3ǔωω。cōm险的气息,“为了这个男人,你想离开王宫,丢掉公主的身份,宁可做个普通人?”
“是,女儿宁愿与夜做对平凡夫妻,同甘共苦,白首偕老。”
“哈哈哈。”独孤煌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笑得胸腔都在震动,“孤的女儿,眼高于顶的骄傲的凤凰,居然会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宁可不做公主而做个平民!哈哈,问世间情为何物?孤今日竟然从自己女儿身上看到了!”
笑声渐止,独孤煌低头俯视着女儿,声音中说不出的颓败、失望、落寞,“孤的女儿,月儿,你是独孤煌引以为傲的女儿,是万民仰视的公主,是冰雪聪明、文武全才的女子,是可以将大多数男人踩在脚下的女神!你今天居然跟孤说,你为了一个男人宁愿去当平民?呵呵,孤忘了,你到底是女子,不,确切地说,还只是一位二十岁的少女。你逃不出情关,你抛不开情字……本来,为父想一举两得……”
独孤涵月一愣,她发现父亲将自称由“孤”改为“为父”了。忍不住心头一颤,将目光投到独孤煌脸上。
这一刻,她发现父亲老了很多,虽然仍然那样英俊、威严,却无法掩盖眼角眉梢的岁月痕迹。
“父王……”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女儿不知道你的心意……”
“你以为为父真的那么狠心,只将你当作棋子么?若不是你喜欢苍夜,为父只要将他抓在手里,作为威胁温如玉的筹码就行了。何必答应你们的婚事?可是他喜欢你吗?或者说,你有象你喜欢他一样地喜欢你么?”
“我……”独孤涵月又惊又喜地看着父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难道父亲真的想成全她与苍夜?“我肯定,他也是真心喜欢我的,否则,以他的性格,他宁死也不会留下来,更不可能任你摆布。他是为了我……”
“既然如此,孤当然希望一切顺利进行,更希望他全心全意为你留在赤燕。现在突然冒出他的两名属下,分明是要来救他的。孤怎能给他们这个机会?月儿,如果苍夜只有你一个亲人,他的心还会游移不定么?为了让你幸福,孤要斩断他一切后路!可你竟然不懂孤的用心,你竟然这样叛逆……”
独孤涵月如受雷击,脸色一下子苍白,惊恐地道:“父王,你的意思……你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独孤煌沉下脸来。
“你……派人去请夜的父母来主持婚礼……可事实上……你是派人去杀他们,对不对?”
“是的。”
独孤涵月一下子跳起来,瞪着独孤煌,象看着一个魔鬼,一步步后退:“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就在这时,人影一晃,独孤煌已从她身边掠过去。
宫外,苍夜被点住穴道,死死地盯着独孤煌,心中充满惊恐、绝望、痛苦。
他本是听湛卢讲了事情经过,担心独孤涵月受到责罚,在安置好殊离后,匆匆赶过来看独孤涵月的,谁知到门口正好听到最后两句话,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巫子奇已到赤燕,家中只剩下母亲一人,她如何能逃过赤燕人的毒手?
“夜儿。”独孤煌看着苍夜,语声温和,“你都听到了?”
“请你放过我母亲。”苍夜脸上已褪尽最后一丝血色,颤声道,“她是无辜的。”
“放过你母亲?为什么你只说母亲?难道……”孤独煌锐利的目光盯在苍夜脸上,微微笑起,“你父亲不在家里?他来赤燕了?和你那两名属下一起?”
“不!不是。我只是……和他不和,从来不把他当成父亲,所以才不提……”
“哦,原来如此。”独孤煌目光闪动,“你希望我放过你母亲么?”
“是……我已经答应你与涵月成亲了,为什么你还要对我的亲人赶尽杀绝?请你放过她。”
“好啊。”独孤煌道,“那么你求我。并且从此乖乖听从我的安排。”
苍夜死死咬着牙,嘴里闻到了血腥味,艰难地道:“好……我答应。”
独孤煌伸手解开他的穴道:“跪下吧,求我,并发誓。”简短地下令,带着威严的、高高在上的神情。
“不,父王……”独孤涵月看着苍夜隐忍的、耻辱的样子,心在痛苦地抽搐。
“闭嘴!”独孤煌低声斥道,“自己犯了罪孤还没处罚你呢!”
苍夜缓缓跪下去,一字字仿佛从胸腔中硬逼出来:“求大王放过我家人。我发誓,一定会听从大王安排,绝不违逆。否则……”
“以你与月儿的幸福,以及温如玉的性命发誓。”独孤煌的声音温和得近乎蛊惑,而苍夜的身躯却剧烈地颤抖起来。
“否则……我与独孤涵月将永世不能相守,我大哥温如玉……将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独孤煌哈哈大笑,然后叫道:“来人!”
君俨进来跪倒:“大王有何吩咐?”
“将公主软*在凤阙宫中,撤去凤阙宫所有侍卫,换上新人。另外,派侍卫保护驸马,严*闲杂人等进出。派人骑上千里驹,日夜兼程,赶去巫山,阻止杀人。”
“是,属下领命。”
“大王。”苍夜抬头看着独孤煌,道,“请大王放过殊离。”
“殊离?你是说受伤的那个人么?”
“是。”
“好,孤许他在你宫中养伤,但不得随意进出。”
“谢大王。”
“另外,若是再有人闯进宫来,你的侍卫必定会竭力‘保护’你,所以,你最好配合一些!明白么?”
“……是……”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两情相悦
独孤涵月想起君俨说的话,心里隐隐害怕。若是巫子奇已来凤凰城,惊风出去必定是与他会合的。可是有侍卫跟踪着他,一旦发现他们的形迹,岂不会……?巫子奇是苍夜的“家人”,但殊离与惊风都只是属下,苍夜啊苍夜,为何刚才不将话说得*些?
她心中想着,忍不住回头看苍夜,清亮的眸子中蒙上担忧的氤氲。
“大王,夜还有话说。”
“哦?什么话?起来说吧。”独孤煌仍然一脸和蔼可亲的样子。
苍夜站起来,道:“殊离与惊风原先就是夜的属下,如今虽然夜已是孤家寡人一个,他们却仍然愿意跟着夜。夜将他们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一般,所以,他们也算是夜的家人。请大王遵守承诺,莫要伤他们的性命。”
独孤涵月看着苍夜,双眸闪亮,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在眼底泛滥。原来苍夜与她是心有灵犀的,他看懂了她眼目光中的含义。
独孤煌轻轻笑道:“孤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他们不再闯宫骚扰,孤不会将他们怎么样。”
“那若是……”
独孤煌淡淡一笑,笑容却比不笑时更令人生寒:“你身中软骨散之毒,殊离奄奄一息,你还打算逃么?你逃得了么?”见独孤涵月眉心一动,他立刻猜到女儿在想什么,笑容更深,“对,传说温如玉的武功是天下第一,那么他的师父必定也非同寻常。可有夜儿与殊离拖累,再加上我王宫中高手如云,孤敢打赌,他来得但绝对去不得。何况……夜儿,你总不希望你发的誓应验吧?”
独孤涵月与苍夜都不*呆住。
独孤煌向独孤涵月扫过一道警告的目光,似乎在说:“你敢违背孤的意愿,妄想改变什么,结果只会更糟!”
独孤涵月浑身一凛。
“君俨,送公主、驸马回宫!”独孤煌挥手下令。
“是,属下遵命。公主,驸马,请。”
出麟趾宫,苍夜的手掌轻轻抚上独孤涵月的脸颊,心痛道:“涵月,为了我,害你受苦了……谢谢你救了殊离。”
君俨见他俩含情脉脉的样子,连忙走开些,远远地看着他们,避免尴尬。
独孤涵月摇摇头,涩声道:“不,是我害了你,你原是那样骄傲的人……”
苍夜心中暗叹:你岂非也是如此?曾经是倍受独孤煌宠爱与赏识的女儿,为了他,今日受此重责。父女之间的感情恐怕已有裂痕,独孤煌以后心中难免会有芥蒂,还会再如以前一样信任这个女儿么?
王室的亲情本就淡薄,何况再加上独孤涵月公然挑战为王者的权威?父亲与君王,哪个角色的份量比较重,谁又能猜得透?
想着,嘴上却平静地道:“没什么,他是我未来的岳父,我不觉得委屈。”独孤涵月何尝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为了安慰自己,抬起眼帘,见苍夜抿紧嘴唇,唇角勾起的弧度隐隐透出倔强与不屈。
心里泛起一丝痛楚……
“夜……今天对你来说至少有两件好事:你救下了母亲。还有……”
“还有什么?”
“父王逼你以大哥发誓,想必他极有把握大哥没死。”
“是啊。”苍夜也展颜笑起来,双眸中波光潋滟,犹如秋日阳光下的湖泊。
独孤涵月看得痴了。
“涵月……”苍夜轻唤,“怎么出神了?在想什么?”
“可以换个称呼么?”独孤涵月长睫颤动,明眸中笑意盎然,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调皮、些许刁蛮。
“哦……”苍夜故意逗她开心,想化解她今日所受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