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云握着她双手,轻轻摇了摇,点头道:“我相信你。”
然后才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紫玉抬了下眼睛,问道:“堡主答应了?”
范子云道:“是夏伯伯要我去的,明天和黄山万少庄主兄妹一同去。”
紫玉眼中闪起一丝异芒,奇道:“这就奇了,会是夏堡主要你去的?”
范子云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紫玉微微摇头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但我想不出其中道理来。”范子云心中暗道:“紫玉的想法,和师博差不多,他们对夏伯伯好像有着很深的成见,唉,这也不能怪他们,夏伯伯有好些地方,实在不无令人生疑……”
紫玉看他沉思不语,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范子云抬起头,笑了笑道:“等我金陵回来,你还在这里么?”
“那很难说。”紫玉低下头,幽幽的道:“就是我不在这里了,我也会找得到你的。”
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部道:“你到金陵去,住在哪里呢?”
范子云道:“夏伯伯说,盛记镖局老局主,和在下有两代交谊,要我到盛镖镜局去。”
“这样就好。”紫玉脸上飞过一丝喜色,眼珠一转,说道:“我有一封信,你给我带去好么?”
范子云道:“你要我带给谁的?”
紫玉道:“我会写在信封上的。”
范子云道:“好,那你就去写吧!”
紫玉道:“你方才还说头痛,还是进房去休息一会吧I”
范子云点点头,就站起身往卧房走去,他并不是真的要休息、而是自己休息了,就不用紫玉伺候,她可以回房去写信了
他回转房中,闲着无事,本待在榻上做一会功夫,哪知才一坐定,就觉得思潮起伏,很难安得下心来!
一会想起玉容姊姊清瘦娴雅。淡雅绝尘的容貌,和她对自己似乎有着一份真挚的情意,这可以从她和自己说话的神情中,看得出来!今天夏伯伯竟会当着万少庄主和索寒心的面,和自己提亲这件事,似乎已成定局。
自从自己第一次见到玉容姊姊,虽然她戴着面纱,但目已可以感觉得出来,她有些近乎多愁善感,昨天见了面,她果然有些消瘦,也可以看出她内心似乎有些忧郁,和落落寡欢的模样,但自己对她有着一份感激的心情,和美好的印象。
一会又想到紫玉,想到自己替她起出梅花针时的情形,和紫玉走后,(紫玉当然没有走,但那时他认为她已经走了)自己对她念念不忘,时时刻刻会想起她,才知道自己对她已经发生了情愫!
这二位姑娘,有如春花秋月,难下评章,也更难取舍,有这二位姑娘的纤影,不时在他闭着眼睛的眼前浮现,教他如何静得下心,澄得下念,更不用说运气做工夫了。
既然安不下心,索性不再跌坐,就和衣躺了下来,这下却迷迷糊糊的睡熟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忽听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练武的人,都特别警觉,范子云倏地睁开眼来,看到进房来的是紫玉,急忙翻身坐起,说道:“是你。”
紫玉轻啊一声道:“是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范子云道:“我只是躺着,并未睡熟!”
紫玉嗤的笑道:“你还说没睡熟呢!我方才进来,你就睡得很熟呢!’她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说道:“我信写好了,你要藏好,别让人家看到了。”
范子云接过书信,只见信封上并没收信人的姓名,只是一个白信封,忍不住问道:“你不写姓名,叫我捎给谁去呢’!”
紫玉朝他甜甜一笑,低声道:“我是怕人看见,所以用了两个信封,你到金陵,拆开外面的信封,就可看到里面信封上写的地址和姓名了,只是此事十分重要,你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
范子云看她说得神秘,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小心藏好的。”
说话之时,就把书信收入怀中,贴身放好。
紫玉感激的瞥了他一眼,才道:“我先谢谢你了。”
范子云道:“你和我,还用得着说谢字么?”
紫玉有些羞涩,但也喜悦的轻轻的道:“嗯,那我不说就好了。”
忽然她“哦’了一声,抬头道:“我要出去了,方才翟总管来探望你,我进来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惊动你,翟总管曾说待一会再来,我在这里不方便,此人城府很深,你可得小心厂”
说罢匆匆退了出去,刚走到小客室,就看到翟开诚施施然从外走了进来,急忙迎上去欠身道:“小婢见过总管。”
翟开诚口中“唔了一声,一手摸着下巴,抬头问道:“范公子醒来了么?”
紫玉道:“回总管,范公子刚起来,小婢是打胜水去的。”
翟开诚口中又“晤”了一声。
紫玉回转身,像青翅蝴蝶一般,翩然往里奔去,娇声道:“范公子,翟总管来了。”
范子云走出客室,翟开诚急忙趋前一步,恭敬的躬身道:“在下见过范公子。”
堡主把女儿亲口许给范子云,他焉得不曲尽奉承?
范子云忙道:“翟总管不可多礼,在下方才听紫玉姑娘说,总管已经来过一次了,不知可是夏伯伯见召?”
翟开诚陪笑道:“公子方才饮酒之时,微感不适,堡主不放心,要在下前来看看,不知公子可曾好了些么了”
范子云道:“多谢夏伯伯关怀,在下方才睡了一觉,现在已经好多了。”
“如此就好。”翟开诚道:“堡主因公子和万少庄主兄妹,明日即将前往金陵,今晚设宴饯行,堡主特命在下前来相请。”
范子云道:“既然夏伯伯见召,那就走吧厂”
翟开诚连忙躬身道:“公子请。”
两人走出东厢,一路往花厅而来,刚转过长廊。
范子云忽听耳边响起一缕极轻的声音,说道:“徒儿,中午索寒心曾在你酒中,下了‘迷迭散’,幸好为师早有防范,才保无虞,不过见了堡主,你要说头还有些昏胀,服下‘迷迭散’之人,神智并不迷失,只是奉命唯谨,永无二心,因此不论堡主说什么,你都要一口答应,切不可有考虑之事,好了,有什么疑问,为师今晚自会再和你说的。”
这是师傅以“传音入密”说的话。
范子云不觉脚下微微一停,暗自忖道:“夏伯伯居然会要索寒心在酒中下了‘迷途散’,他这是为什么呢?”
施展“传音入密”,本身必须有极高深的内功,练音入丝,以内功送出,出我之日,人彼之耳,第三者是无法听到的。因此屈一怪和范子云说的话,跟在范子云身后的翟开诚,自然不会听到,他看到范子云走路的人,忽然停下步来,急忙问道:“范公了怎么了?”
范子云用手摸摸额角,说道:“我觉得有些头晕。”
翟开诚道:“在下扶着公子走吧!”,范子云放下手道:“不要紧,我已经好了!’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翟开诚自然知道,服了“迷迭散”的人,酒醒之后,还会头昏,这是必然的现象,但渐渐就会好起来,当下也就紧跟在范子云身后而行。
(上次屈一怪服了“迷迭散”,装作出头痛如裂,神志全失,在地上倒竖打转,那是因为索寒心知道屈一怪功力深厚,怕药量少了,不能生效,在一壶酒中,下了比平常人多五倍的药量,屈一怪也料到了这一点,故而装作得极像,连九头鸟索寒心都被他瞒过了。)
范子云跨入花厅,夏云峰夫妇和万选青兄妹,已经在厅上坐着闲聊,范子云卜前跟夏伯伯夫妇行了礼。
夏云峰一睑关切的问道:“范贤倒,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范子云眼看夏伯伯一副慈蔼亲切之容,几乎真的不敢相信他会要索寒心在自己酒中下毒,一面躬身道:“多谢夏伯伯关注,小侄中午大概多喝了几杯酒,回去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只是头脑还有些昏胀。”
夏云峰微微含笑道:“老夫说过,贤侄不会喝酒,酒喝得太快了,男人喝醉酒是极平常的事,不过你是第一次,才会头昏,但这不要紧,过一会就会好的。”
邢夫人一脸堆笑,接口道:“范公子快请坐,以后不会喝酒,就得少喝些!”
范子云唯唯应是,退到下首一把椅子落坐。
万飞琼朝他嫣然一笑道:“范公子,我听哥哥说……我该恭喜你啦I”
范子云俊脸一红,一时答不上话来。
邢夫人连忙接口微微含笑道:“万姑娘,这件事还早着呢,保主还得派人去和范夫人商量,你待会见到……”
她要说:“待会见到玉容,不可提起”,但只说到“见到”,只听一阵环佩之声,传了过来,夏玉容已经走入花厅,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万飞琼看到夏玉容,赶忙站起身,翩然迎了上去,叫道:“玉姐姐,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夏玉容拉住了万飞琼的纤手,歉然道:“小妹来迟了,让你久候了。”接着低低的道:
“琼姐姐,待会小妹有件事告诉你。”
万飞琼轻笑一声道:“我早就知道了,该恭喜你了。”
夏玉容奇道:“恭喜我什么呢?”
“你还装糊涂!”万飞琼道:“你要告诉我的,不是伯父把你许给范公子的事么?”
夏玉容羞急的道:“人家和你说正经,你倒取笑起我来了。”
万飞琼正色道:“谁取笑你了,我是听哥哥说的,伯父今天中午亲口和范公子提的亲,只要等范公子令堂同意了,就成定局了。”
夏玉容被他说得满脸羞红,低低的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万飞琼道:“也许伯父要等范公子令堂同意了,再告诉你吧!”
夏玉容哼道:“这大概是邢氏出的主意了,她一直住在老子山,就是嫌我,才……”
万飞琼道:“王姐姐别瞎猜了,哦,那你方才要告诉我的又是什么事呢?”
夏玉容附着耳朵,说道:“唐夫人昨晚出了事,你知道么?”
万飞琼点头道:‘小妹听我哥哥说过。”
夏玉容低声道:“好像其中还另有内情。”
万飞琼一怔道:“那会是什么事呢?”
夏玉容道:“大概和邢氏有关,我待会再和你详说。”
二位姑娘一见面就手拉着手,一直说个没完,大家也也没去注意她们,等她们说了一阵,才回到边上的两把椅子坐下。
夏玉容姑娘因万飞琼告诉了她,爹当面跟范子云提亲的事少女总是脸嫩,见了范子云.就经晕双频,一副腼腆模样,没有昨晚那般亲切。
范子云自然也和她一样.不敢把身和她招呼,于是跟万选青说话。
不多~会,使女们摆上酒席,这一席酒,是为三人饯行,作为主人的夏云峰夫妇,殷勤劝酒。
范子云心里另有一个疙瘩,那就是师傅说的,中午索寒心在酒中下毒之事,推说头脑昏胀,不敢再喝。
万选青只道他中午醉了酒,因此也井不劝酒,倒是万姑娘一会要敬范子云的酒,一会要敬夏玉容的酒,直把两人闹得个脸红耳赤,又羞又喜。
这一席酒,直吃到初更时分,才算散席。夏姑娘拉着万!”娘,先行退席,二人到绿云庵品茗去了。
范子云推说头昏,也起身告辞,回转东院。
紫玉还在院门口相候,迎着道:“范公子,你不是说过头昏么,不知现在可曾好些了么?”
范子云笑了笑道:“那是我故意说的,不然,今晚又得喝醉了。”
紫玉轻轻的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好坏,连我都相信,人家方才还一直替你担心呢!”
范子云心头甚是感动,但因师傅曾说晚上会来,不敢和她说,忙道:“时间太晚了,姑娘快去睡吧!”
紫玉道:“你要不要洗一把脸,我给你打脸水去。”
范子云道:“不用了,明天一早就要上路,在下也要休息了。”
紫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点点头,回身往里行去。
范子云眼看时光已经不早,不敢耽搁,也就独自走入房中,掩上房门,一口吹熄灯火,静静的坐在椅上,恭候着师傅。
直到二鼓之后,只觉窗前微风一凛,屈一怪已在书房现身,低声道:“徒儿,你还没睡么?”
范子云急忙站起身道:“弟子正在恭候师博。”
屈一怪点了点头,在地对面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伸手一指说道:“你也坐下来,为师有话和你说。”
范子云依言坐下。
屈一怪道:“堡主今天和你提了亲事?”
范子云脸上一红,低首道:“是的,弟子曾对夏伯伯说,弟子是找家父来的,如今家父尚无消息,家母在堂,弟子年纪小,不能作主。”
屈一怪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才道:“玉容这孩子,倒是不错,只是……晤,你确实年纪还小,这件事,过些时候再说也好,好在你就要离开这里了……”他略为一顿,又道:“据为师看,万少庄主只怕也已被索寒心在酒中做了手脚,为师这里有一颗解药,你好好收藏,目前暂且不可吐露口风,伺有机会,不妨暗中给他服下。你此去金陵,见到盛老前辈时,可把此地所见所闻不用隐瞒,暗中告诉他,但必须没有第三者在场,这一点,你务必切记。”
“还有。”屈一怪又道:“堡主不知道你‘迷迭散’已解,你住到盛记镖局之后,可能会有后命,要你去做什么,你凡事必须和盛老前辈商量,方可行动。好了,你初次出门,凡事自己小心,为师要走了。”
不待范子云多问,一道人影,已穿窗而出。
范子云轻轻掩上窗户,正待就寝,只听房门上响起一声极轻的剥啄之声,心中微微一怔,问道:“什么人?”
门外响起紫玉的声音,轻声道:“是小婢,给公子送茶来了。”
范子云心中暗道:“自己明明告诉她已经睡了,这时候她还做什么来呢?”
心中想着,还是起身打开门闩,房门开处,紫玉一手端着灯盏,一手果然端着一盏香茗,轻盈的走了进来,清澈的眼神看了范子云一眼,嫣然笑道:“公子果然还没有睡,小婢给你送茶来,没有错吧!”
说着一手把灯盏放到桌上,然后又双手捧着茶碗,送到范子云面前,娇声道:“公子请用茶呀厂”本小说由@。。@提供下载
范子云从她手上接过茶碗,含笑道:“多谢姑娘,夜色已深,你干么还要给我送茶来?”
紫玉缓缓低下头去,说道:“因为……明天一早,你就要走了,不知哪一天才能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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