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元神藏在蛊中得保十数日不散,急匆匆回到灭盘圣祖门下求救。
这灭盘圣祖手段也恁的了得,取出一枚两百多年前得自大雪山绝情姥姥处的雪魄梅心,为饕心碧妪重塑肉身,起死回生。
这番周折莫说小蛋想不着,即使曾经同样从绝情姥姥那里求得一颗雪魄梅心、为冥轮老祖年旃再铸肉躯的丁[炫…书+网//。]原,亦绝计料不到。
灭盘圣祖听晋连拒绝落座,嘿嘿笑道:“若让晋掌门站着说话,岂非老夫失礼?”
晋连心头暗骂:“这老魔摆足了架子羞辱我,还能厚颜无耻大说风凉话,普天之下只怕难以找出第二个来!”
然而小不忍则乱大谋,晋连强忍怒火,道:“圣祖无需客套,晋某来此并非只为找一张椅子坐的。”
灭盘圣祖一拍大腿,道:“说得好,龟儿子的这句话在理,老子爱听!”
晋连心下直皱眉头,恨恨道:“这老魔装疯卖傻占我便宜,委实可恶之极!”
灭盘圣祖对晋连的反感似乎毫无所觉,发问道:“听说晋掌门对咱们两家的合作计划,好像有所保留?”
晋连生硬道:“晋某只希望圣祖能将敝派真正视作盟友,而非手中傀儡。”
灭盘圣祖扭头问饕心碧妪,道:“那个傀什么儡,啥意思?”
饕心碧妪恭敬道:“启禀圣祖,傀儡就是玩杂耍用的牵线木偶。”
灭盘圣祖(炫)恍(书)然(网)大悟,道:“晋掌门这话就不对了,老子手里别说线,就连他奶奶的井绳都没半根,老子不耍傀儡的。”
屋外的小蛋苦苦忍着笑,虽无法瞧见晋连此刻的模样,但亦可想见他的脸色必定不怎么好看。
恶人自有恶人磨,既然晋连要与虎谋皮,这气他不受,谁受?
灭盘圣祖话锋一转,接着道:“晋掌门别生气,老夫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毕竟咱们眼下的合作甚是融洽,有点小误会也在所难免。”
他猛拍光溜溜的前脑门,叫道:“格老子的,差点忘了!老子还没谢过你将太清宫、越秀派、碧落派这几家掌门引到南荒的大功呢。没你那几份书信联络,那些老家伙哪肯乖乖跑来南荒喝冷风?”
晋连怒火稍消,忍气吞声道:“这是晋某份内之事,倒是你接下来准备如何行事?”
灭盘圣祖摸摸光脑门,道:“怎么,适才你们在底下没商量好么?”
饕心碧妪忙道:“启禀圣祖,弟子和晋掌门已经商定,三日后他便前往石林与各派掌门会合,而后连袂向年老魔兴师问罪,拼个两败俱伤。”
灭盘圣祖笑道:“这不就结了嘛?年老鬼一完蛋,你最恨的丁原就等若被斩去了左膀右臂,待到来年,叶无青自会和盛年、罗牛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
“到最后,丁原孤家寡人,晋掌门还不是手到擒来?他奶奶的,这计划够完美啊,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出来的?”
晋连忍无可忍,眉宇一挑道:“看来圣祖是打定主意要袖手旁观,坐收渔利了?”
灭盘圣祖怫然不悦道:“这是什么话?你是嫌老子干活少吗?要是晋掌门觉得吃亏不想继续合作了,老夫绝不勉强。”
他顿了顿,又气乎乎地嘟囔道:“你奶奶的,没了张屠夫,老子还不吃没毛猪了?实话告诉你,今日叶无青的特使已经到了漓渡仙境,现下正在老子的迎宾精舍里等着回音。你不想干,有人巴不得陪老子玩!”
小蛋温言心一宽,听灭盘圣祖的口气,欧阳霓目前似乎安然无事,但她身负的使命,却不由得令小蛋暗暗心惊。
再想到灭盘圣祖刚才所说的那一系列胆大妄为、毒辣至极的阴谋,他委实有些不寒而栗。
“翠霞派和忘情宫来年的决战势在必行,我师父和盛大伯即使获悉了灭盘圣祖的阴谋,又能如何?”
小蛋在外头心乱如麻,屋里的晋连更是火冒三丈。
三年多前,忘情宫突袭平沙岛,晋连门下弟子死伤惨重,就连东海五圣这般的门中耆宿亦不能幸免,两家从此势同水火,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灭盘圣祖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此当面的羞辱,简直比迎面捅他一刀还要难以容忍。
冷冷一笑,晋连道:“既然这样,晋某已无留在此间的必要,告辞!”
他拂袖转身欲去,灭盘圣祖笑吟吟瞧着晋连出门,也不劝阻。
晋连话说完已开始后悔,只盼对方出言挽留,奈何灭盘圣祖一言不发,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出去。
晋连一走,灭盘圣祖笑容顿敛,沉声问道:“你瞧这小白脸如何?”
饕心碧妪欠身回答:“此人自命不凡,志大才疏,不足为谋。”
静室里忽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如冰雪般森冷:“错了,晋连是一条狼,饿极了就会发狂疯咬的狼。要想令他乖乖听话去咬别人,便需时不时喂上一块臭肉,可又不能让他吃得太饱了。”
话音落处,墙上暗门转动,从里头负手行出一个白袍老道,竟是百流道人。
小蛋听着声音不由大吃一惊,醒悟道:“百流道人何时投靠了灭盘圣祖?那些黑衣高手自是他们两人连手的杰作,难怪会如此诡异厉害!”
只听灭盘圣祖说道:“道长这话大有道理。他奶奶的,狗给逼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晋连这头白眼狼?这么着,你这就给晋掌门送把梯子去,好让他就坡下驴。”
饕心碧妪领命离去。
灭盘圣祖喃喃道:“格老子的,我总觉得晋连这小狼崽子中看不中用,未必能挑唆起那一帮正道蠢才和年老鬼死拼。到临了,还得老子亲自出马才能摆平。”
百流道人不以为然,道:“让这些正道高手先给年旃垫刀头也好,至不济也可让他们结下不可化解的怨仇。”
灭盘圣祖断然道:“不行,老子绝不能给年老鬼第二次机会,定要毕其功于一役,若让这老鬼缓过神来,再想对付可就难了。
“道长,你要加紧驯化那些个软蛋,要让他们一个个统统变得六亲不认,悍不畏死。三天后老子要倾巢出动,给年老鬼好看!”
百流道人胸有成竹地笑道:“圣祖稍安毋躁,这事包在贫道身上。”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庭院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百流道人目中精光一闪,掌风一荡,呼地撞开门户,身形如电般从静室内掠出,朝着对面的屋脊上袭去。
“呜──”
一溜耀眼的殷红色光飙后发先至,射向屋脊,寂静的夜空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光飙射落处,“轰”地迸发出一团妖艳的魔火。
百流道人飘上石瓦,脚下声息皆无,目光扫过那团熊熊燃烧的魔焰,却是一只夜鸟,毛羽上几片花瓣正在烈火里迅即消融,浑身散发出难闻的焦臭味道。
“是只鸟儿。”百流道人哑然一笑,纵身飞回静室。
灭盘圣祖端坐椅上骂骂咧咧道:“仙人板板的,枉费了老子一枚”电光火矢“!”
这两人的修为均到了炉火纯青的大乘之境,数十丈内哪怕是针落叶飘,亦难逃过他们的耳目,故此才敢高声谈笑,不虞有人偷听。
可灭盘圣祖和百流道人却万万没有料到,数丈外的屋脊上,小蛋已隐伏窥听多时。
若是寻常的隐形匿踪伎俩,自是躲不过这两大魔头,然而偏巧年余小蛋曾得丁原指点,豁然领悟到“万象无我,我本为无”
的天道真谛,从而臻至身心与天地万物浑然一体、莫不可分的无我无象之境。
他此刻凝心敛息,譬如滴水入海,了无印痕,以致于静室内两大魔道绝顶人物疏忽之下,竟也无从察觉。
直至适才风吹残花,偏有几片花瓣飘落在小蛋衣上,这才引起灭盘圣祖与百流道人的惊觉。
小蛋顿感不妙,正欲撤身施展十三虚无飞遁,突听耳畔有人传音入密道:“别慌,是我!”
他腰上一紧,已被来人揽住,腾云驾雾般倏忽去远。
那人挟着小蛋仿似风行水上转眼潜出数百丈,当真如入无人之境,小蛋心头不禁生出由衷敬佩之意。若纯以身法造诣而论,小蛋仅是稍逊一筹,但要说到运用诸般地形避实就虚,掩映无形,小蛋瞠乎其后。
不一刻,两人潜入一间僻静无人的库房内,小蛋甫一落地站定,便惊喜地低声叫道:“玉姨!”
苏芷玉一袭水色长衣,气定神闲,向着小蛋温婉含笑道:“自翠霞山一别足有四年未见,难得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
小蛋欣喜过后迅即冷静,问道:“玉姨,刚才晋掌门和灭盘圣祖的话您都听见了?”
苏芷玉微微颔首,优雅淡定的玉容上泛过一抹阴霾。
她此次下山,乃是为查寻爱徒罗羽杉的下落,因需恪守三大圣地轻易不介入天陆仙林正魔两道纷争的祖训,故而行止极其低调,几无人知晓。
听说南荒时有正道弟子失踪的传闻,苏芷玉亦于近日悄然南来,一探虚实。
不意她暗中查探之下,竟掘出了晋连与饕心碧妪私下往来的蛛丝马迹,于是顺藤摸瓜随着二人潜入漓渡仙境,却偶遇小蛋。
待到风吹花落,小蛋为灭盘圣祖和百流道人所觉时,苏芷玉及时出手以一只夜鸟李代桃僵,骗过两魔耳目,携着小蛋脱离险境。
苏芷玉一面留神库房外动静,一面问道:“小蛋,你为何会来漓渡仙境?”
小蛋照实说了,苏芷玉面色沉静地耐心听完,道:“欧阳姑娘的安危你不必担忧,她是灭盘圣祖的座上贵宾,绝非一介落魄的平沙派掌门可比。倒是翠枫的事??”
她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道:“这里面是十几颗消功散的解药,你先收下。”
小蛋接过,惊诧道:“玉姨,您恁的神通广大,竟连消功散的解药也手到擒来。”
苏芷玉淡然一笑:“说出来毫不稀奇,我不过是将晓和园内供奉的蜡丸取来,再借用漓渡仙境的一处丹房,将其中蕴藏的罂粟药性化去而已。”
说着她的黛眉轻轻蹙起,低声叹息:“难办的是那些魂魄被摄的黑衣高手,他们只认令不认人,极难对付??”
蓦地语音一顿,苏芷玉清澈睿智的目光凝视着小蛋,道:“或许,你和翠枫可以帮我??”
第六章 兴师问罪
三日后。
一场豪雨不期而至,茫茫的烟雨里,千姿百态,古奇雄伟的滴水石林,显得越发瑰丽壮阔,平添一份凄迷朦胧之美。
大雨中,一行五十余人向着石林御风而来,每个人脸上均显现出凝重肃穆的神情,盯着前方的雨雾,埋头赶路。
这些人按服色打扮分为四列,秩序有条不紊,年老的须发洁白、精神矍铄,年少的威武挺拔、英姿飒爽,更有不少背负仙剑,身穿道袍的出家人。
行在队列最前的有四人,最右首是位头发花白、面色阴沉的道长,豆大的雨点不断从他身上激弹开去,在风雨里行了这么久的山路,道袍依旧干燥齐整。
在这位道长身侧,赫然便是数日前遇伏负伤的越秀剑派掌门杨挚,他的脸色微显憔悴,举手投足间尚有些沉滞生涩,自是伤势未能痊愈之故。
在杨挚左边并肩而行的,则是同列正道七大剑派之一的太清宫耆宿观止真人,再过去一人白衣玉箫,神色冷傲,却正是平沙剑派的掌门晋连。
眼见石林将近,四位正道首脑默然互视一眼,齐齐停下了身形。
列在最右首的老道跨上半步,冲着空幽深远的石林,鼓气扬声道:“碧落派停云,与越秀、平沙、太清宫门下诸位掌门长老,特来拜望年老先生。不期而至,多有唐突,尚请年老先生海涵,移足赐见!”
话音不高,但伴着漫天风雨,远远送入滴水石林中,方圆十数里内无分远近,皆是清晰可闻,好似说话之人正在自己的身边一般。
话音落下,晋连略含不满地耸了耸眉宇:“真人这几句话说得也忒客气了,可惜年老魔未必会领咱们的情!”
杨挚笑道:“晋掌门过虑了。咱们远道而来,理应先礼后兵,不失名门风范。况且各派弟子失踪之事,也未必一定和年旃有关。”
这时石林中身影闪动,一名青衣少年手持靛蓝色大伞,从一方石柱上面冉冉御风飘下,落在了十余丈外。手腕一抖,青衣少年收起大伞,躬身施礼。
“在下温霆拜见诸位仙林泰斗,却不知求见年老祖所为何事?”
停云真人见青衣少年温霆身手飘逸不凡,颔首赞许:“年纪轻轻即有这般造诣,着实难得。你是雷不羁门下?”
温霆没想到停云真人会和颜悦色询问起他的师门,微微一怔却不敢失礼,朗声道:“晚辈座师正是雷公讳名不羁,他老人家所收的八大弟子里,晚辈居末。”
停云真人悠然一笑,道:“一个关门小弟子便有如此修为,好生令贫道倾慕。”他从大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妥当的拜帖,手指轻轻一抖送了出去,缓缓道:“烦你将这拜帖面呈令师,我等在此恭候。”
最后一个“候”字话音刚落,拜帖堪堪飘入温霆手里,时间分毫不差,有意无意间露了一手极为上乘的名家绝学。
温霆将大伞夹在腋下,双手托住拜帖,欠身礼道:“诸位贵客请稍后!”脚尖微一点地,面朝众人背对石林倒飞而回,一晃眼便没了踪影。
不到盏茶工夫,石林内有人纵声笑道:“诸位掌门长老万里迢迢莅临阗中石林,雷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温霆引着一位身穿宝蓝长袍的中年文士,从石林中行出。
中年文士相貌清隽儒雅,三绺长须飘洒胸前,宛如个饱读诗书的大学鸿儒,背后斜挂一柄蓝布长伞,伞头露出乌黑锋利的锥刃,伞柄上系了条殷红缎带,正是雷公雷不羁。
雷公身侧有位面容奇丑无比的老妪,腰插双刀,自是素来与雷不羁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雷婆鸾衣蝶。
雷公雷婆身后十余人相随,身材样貌各异,男女老少都有,想来是他二人的门下和部属。
晋连抢在众人发话之前眼皮一翻,不悦道:“年老魔呢,为何他不出来?莫非是看不起咱们?”
杨挚等人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心下均觉晋连说话的口气有些过火,似是存心向年旃和雷不羁挑衅,但他们毕竟同道而来,便不宜插话驳斥。
雷不羁端的好涵养,脸色尚不显丝毫愠怒,彬彬有礼道:“晋掌门或许不知,我家老祖业已闭关十余年,早不问俗事。如今的滴水石林由雷某代为照管,诸位有什么事,交代我也是一样。”
晋连今日携其它三家的掌门宿老前来阗中石林,存心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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