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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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镜- 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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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心衍宽慰道:“姬仙子,妳别担心,丁小哥并无性命之危。”

姬雪雁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却并未从苏芷玉怀里接过丁原,而是将纤手轻贴在她背上,以自身醇厚的佛门小无相神功渡入。

苏芷玉心头一暖,略一调息道:“雪儿,我对不住妳。”

姬雪雁摇摇头,低低道:“别这么说,他哪回出门不是遍体鳞伤?”

当下众人护送丁原回转天一阁,甘心衍也将丁原与鹤仙人拼得天崩地陷的经过向姬雪雁简略说了,最后苦笑道:“鹤老魔本是冲着咱们天一阁来的,却是让丁小哥打得铩羽而逃,解了仙山劫难。”

姬雪雁勉强稳住紊乱的心神,苍白微笑道:“丁郎和鹤老魔早有战约,如今终于在南海一见分晓,我这悬了快一年的心也终可落下了。”

她只字不提爱子之事,更不埋怨丁原受天一阁之累险些丧命,却更教甘心衍过意不去,暗暗思忖道:“这天大的情分,我天一阁算是欠定了!”

说着话,众人将丁原送入静室扶上软榻。樊婆婆道:“玉儿,妳和姬姑娘留下照料丁原,我们先回转歇息,免得屋里人多口杂碍手碍脚。”

其它人明白樊婆婆此言的用意,纷纷告辞退出静室,只剩下苏芷玉和姬雪雁坐在榻前,默然守望着昏迷不醒的丁原。

不知过了多久,丁原猛然身躯一抖,“哇”地挺腰喷出一口深黑色淤血。姬雪雁急忙扶住他的肩膀,目光却望向苏芷玉。

苏芷玉轻搭丁原脉搏,凝重的面色慢慢舒缓,长出一口气道:“这口淤血喷出,他淤塞的胸口经脉已有疏通迹象。也许十二个时辰后就能苏醒。”

姬雪雁“哦”了声,小心翼翼地放下丁原,就听苏芷玉顿了顿低声道:“雪儿,小寂三天前已主动投案,目下正被软禁在”观天井“内。”

姬雪雁本就没有一丝血色的玉容登时越发粉白,良久不发一语。

苏芷玉几不可闻的叹息道:“雪儿,苦了妳了。”

姬雪雁默默摇首,对视着苏芷玉饱含歉疚的眼神,苦涩一笑道:“妳才真的苦。”

苏芷玉的心口莫名一酸,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淌落,脸上却露出温馨的笑容。

第八章 坐井观天

最后一缕霞光从海天间敛去,夜幕笼罩在歧茗仙山上。小蛋收功睁眼,张开双臂长长地舒展了一个懒腰。

视线所及,芊芊正笑盈盈地站在竹亭外,脆生生的声音道:“你醒了,可真太好了!”

小蛋打量天色,茫然问道:“芊芊姑娘,妳就一直站在外头守着我吗?”

芊芊颔首道:“樊婆婆怕你用功过度,便叫我留下照看。小蛋,你感觉如何?”

小蛋站起身,觉得脚下还有些打飘,显然想完全恢复绝非一两天之功,口中却回答道:“我很好,丁叔呢?”

芊芊道:“他还在昏睡,樊婆婆不准人去打扰。听说一两日内就能苏醒。”

小蛋放下心来,芊芊又道:“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丁寂三天前已上山自首,眼下正软禁在观天井中。我好几回想和你说,但你都望着那些剑图入神,总没机会。”

小蛋听到丁寂也已来到歧茗仙山,精神一振问道:“我能去探望他吗?”

芊芊道:“当然可以。不过──只怕你到了观天井也见不到他。”

两人离了竹亭,由芊芊指引着往观天井行去。

小蛋心乱如麻,一会儿想着丁寂的公案,一会儿想着四相幻镜失落之事,不觉间已行到山麓中的一片花丛前。

这片花丛占地过亩,位于天一阁后山,当中有一个深陷的坑穴正往外冒着紫雾。

芊芊在坑穴前驻步,向下扬声唤道:“小寂,有朋友来看你啦,猜猜他是谁?”

观天井下,不消一刻便响起丁寂轻快的笑声道:“还用猜?一定是小蛋!”

小蛋对他的料事如神早已习以为常,但听丁寂语气轻快且毫无郁闷之情,仍禁不住地思忖道:“难得小寂如此乐观豁达,当真是天塌下来也不当回事。”

芊芊却哼了声道:“我看你还能笑多久?今早鹤老魔闯入仙山要索取化功神诀真本,逼得阁主和众位长老摆下海天剑阵与他拼死一搏。若不是你爹及时赶到,苏阁主她便要祭出元神与鹤老魔同归于尽!”

丁寂罕见地一阵沉默,又道:“鹤老魔居然跑来歧茗山闹事?我爹怎么样了,我娘来了没有?”他情知倘若丁原有性命之忧,苏芷玉定会据实相告,无论如何也会让自己见父亲最后一面。所以按照芊芊方才说的情形,丁原应该不会有事。

芊芊闻言,叹口气道:“你爹伤重未醒,姬仙子正和阁主一同看护。”

丁寂在井底仰望着浓密紫雾,心里颓然想道:“这时我要是再擅自出井,该又给爹娘和玉姨添乱了。”

小蛋望不见丁寂,这才懂得芊芊先前之意,朝井下叫道:“小寂!”

丁寂在许久之后才应声道:“小蛋,你们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要将化功神诀泄漏给鹤老魔?”

小蛋回答道:“也许,你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丁寂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这两天我一个人待在井底下,想了很多。打从我出生开始到现在一直过得一帆风顺,几乎不知道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的事。虽然偶尔也会吃点苦头,不过最后也总能想办法脱身;就算吃点小亏,也绝没让人真的占过便宜。”

芊芊点点头道:“比起你爹来,你这日子实在过得太舒服。”

丁寂却叹了口气,接着道:“所以今日我活该有此一劫,怨不得任何人。只是没想到给玉姨和我爹娘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更对不住天一阁。”

却突然听小蛋徐徐道:“其实你想过没有,你最对不住的,是你自己!”

丁寂一怔,有些惘然地问道:“我对不起自己?”

小蛋彷佛也没料到自己会脱口而出驳斥丁寂,愣了下后才说道:“没错!因为,人只要活着,就该有所担当。”

无论丁寂如何巧舌能辩,此刻却无法反驳一向温和木讷的小蛋半句,因为他很无奈地发现,自己被小蛋说中了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

试想这些年来,自己遍游天陆百无禁忌,即使遇到危难也总能福星高照,屡屡化险为夷。无数次惹恼正魔两道高手,虽暴跳如雷却对自己无可奈何。

然而,倘若自己背后不是有位号称天陆第一人,又与各派交情深厚的爹爹撑腰,他还能这样肆意妄为却从不用担心后果吗?

不错,自己凡事只讲问心无愧,可何曾想过“担当”二字?

在东海他将平沙岛闹得天翻地覆,把晋连戏弄得灰头土脸。但明知闹事的就是自己,晋连和平沙剑派到底也没敢前往长离岛寻仇,却将一股怨气撒在同去平沙岛的小蛋和楚儿头上。如果没有丁原,晋连会放过自己吗?

后来覆舟山一战,自己为襄助小蛋与楚儿公然庇护叶无青,将正道各派的掌门宿老骗得团团乱转、啼笑皆非。假如不是看在丁原的面上,停涛真人、周陌烟乃至屈箭南,这些位仙林的正道泰斗会放手不管、不予追究吗?

及至年前,他先不假思索将天一阁的不传之秘向金嗓子等人和盘托出,其后更泄漏给鹤仙人以换取卷心竹,便果真没考虑过后果吗?

念及至此,丁寂额头渗出涔涔冷汗,惊觉道:“我一直不愿活在爹爹的庇护之下,可做事却又将他当作了靠山。我在外面闯祸结仇,却从未担心过有人报复,不正是觉得自己是爹爹的儿子,谁又敢找我丁寂的麻烦?

“我总以为爹爹从没过问我的作为,更不曾出手帮我了结恩怨。但我怎么就没想过,就算他不出头,别人也不敢对我轻举妄动!不然单凭我救叶无青这一桩事,早已成了正道公敌。”

他幡然醒悟道:“刚才芊芊也说,比起爹爹来我的日子太舒服。而这背后的原因,其实不是我修为有多高,更不是我如何机智多变,实在是因为我运气太好,有位别人不敢招惹的爹!”

他在井下自顾想得出神,芊芊忍不住问道:“小寂,你什么时候变哑巴了?”

丁寂一省,先前的轻松自在荡然无存,闷声道:“小蛋,你说得有道理。我是个没有担当的人。”

芊芊见丁寂自责反是不忍,宽慰道:“你这不是主动来天一阁负荆请罪了吗?”

丁寂道:“其实,前两日我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观天,一点也不担心天一阁会严惩我,那是因为玉姨是天一阁阁主,她不会做对不起我爹的事!可现在,我知道我真的错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小蛋,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小蛋答道:“当然!”

丁寂一笑道:“很好!”抬手弹指,往井口上方射出一物道:“请你将此物转交楚儿,我便可别无牵挂。”

小蛋心头一震,从丁寂的话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探手接住来物,摊在掌心竟是一根卷心竹。

一瞬间,他明白了丁寂的心意,慨然点头道:“放心,我一定带到!”

丁寂扯嘴笑了笑,郑重道:“拜托了。芊芊,烦妳转告我娘亲不必前来探望──反正,她来了也见不到我。”

芊芊感觉丁寂有点不对劲,忙劝道:“小寂,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丁寂笑道:“我是有很多事情要想,可不是胡思乱想。小蛋,谢谢你。从今往后,我得干一些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别人的事才好。”

小蛋收起卷心竹,点头道:“我相信你。”

丁寂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回去吧,我也该洗洗睡了。”却不说井底无水无床,如何洗了睡。

小蛋想笑可笑不出来,只好道:“保重!”

他默不作声地随着芊芊离开观天井,行出一段,芊芊道:“小蛋,你先回竹亭吧,我还要去见过丁夫人。”

小蛋与她点头作别,芊芊径自往天一阁而去。

静室里,苏芷玉和姬雪雁仍守在榻边,芊芊便将自己与小蛋探视丁寂的事向两人说了。

当听到丁寂请芊芊转告自己不必前去探望,姬雪雁露出又是欢喜又是忧伤的神情,轻轻道:“这孩子??总算是要长大了。”

芊芊问道:“姬仙子,您真的不打算去看望小寂了?”

姬雪雁微笑道:“不去了,他知道我在他身边,已经够了。”

芊芊望着丁原熟睡的面容,迟疑地问道:“那??明日一早是否还要审问小寂,不等他醒转吗?”

苏芷玉沉静的语音斩钉截铁道:“不必等。”

姬雪雁心一颤,从苏芷玉的眼神中彷佛读懂了更多内容,却什么也没说。

翌日午后,丁原被窗外照入的明媚春光刺醒,悠悠地睁开双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姬雪雁那张嘴角含笑的脸庞,眉宇间却蕴含着几不可察觉的淡淡忧愁与焦灼。

发现丁原醒转,姬雪雁脸上的忧色倏忽隐没,展颜微笑道:“你醒了?”

丁原点点头,随即皱起剑眉嘿了声道:“这个鹤老魔,委实有两手。我有多少年,没像今天这样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姬雪雁微怒道:“你还好意思吹,动不动就祭出元神找人拼命,想吓死我吗?”

丁原不以为意地一笑,不意牵动胸口的伤处,低哼道:“是他先招惹上我的。”

姬雪雁注视丁原憔悴苍白的俊挺面容,叹道:“我懂,你这么做是因为小寂和玉儿。咱们退隐长离岛已有二十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动了真怒。”

丁原没有说话,吃力地抬起指头轻按在姬雪雁的手背上,眼神里满是柔情与歉疚。

姬雪雁反手握住丁原冰凉的手指,低声道:“答应我,以后你再不可如此冲动。就算有都天大光明符护体,可毕竟血肉之躯,终究难保万一。我们曾经有过的约定,你永远都不准耍赖食言。”

丁原感受着妻子纤手上传来的柔情,望着她娇艳不减的俏颜,微微笑道:“是,我下回再想跟人玩命时,一定先提醒自己妳刚才的话。”

姬雪雁一绷俏脸,哼道:“这么③üww。сōm快你就想有下回?口是心非的家伙!”

丁原蓦地想起一事,唇角笑意收敛道:“有小寂的消息吗?”

姬雪雁点点头又摇摇头,回答道:“他四天前便到了歧茗山,向天一阁请罪。眼下玉儿和天一阁的诸位长老正在商议如何发落小寂,已经一个上午了,仍旧没有消息??”

她的身躯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道:“我??害怕,害怕小寂就此毁了──”

丁原紧了紧妻子的纤手,缓缓道:“如果他畏罪不敢来南海,那才是真的毁了。”

姬雪雁黯然神伤道:“都是我不好,平日太宠爱他,才让他养成今日无法无天的性情,闯下大祸。”

丁原安慰道:“无法无天也不是错,我年轻时惹的祸事还少吗?差点连翠霞山都轰了。经一事长一智,年轻人,不尝点苦头怎会长大?”

姬雪雁兀自难以释怀道:“我好不容易才忍着没问玉儿,小寂私自传授化功神诀给外人,依照天一阁的门规到底会受何种惩戒?”

丁原沉默须臾,答非所问道:“妳还记得潜龙渊之战后的第二年春天吗?咱们刚刚定居长离岛,便迎来了第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姬雪雁一怔,不知丁原为何忽然提起将近二十年前的往事,颔首道:“是安阁主!”

丁原道:“她为了恭祝咱们的乔迁之喜,还特意带来一件贺礼──那就是准允我将化功神诀作为家传绝学授与嫡亲子孙,开了南海天一阁千年不破的特例。”

其实丁原明白,安孜晴这么做更大的原因是出于对自己和苏芷玉的愧疚,故而藉化功神诀聊作补偿,但这块心灵深处的伤痛,他却从不愿意去触及。

他继续说道:“安阁主曾有明言,化功神诀只可传男不可传女,只可传子不可传婿,更不得录于文字代代相授。如有违规者,须押至天一阁按门规严惩。”

姬雪雁心弦一阵悸动,颤声道:“天一阁的门规又是怎么说的?”

丁原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色,一字字道:“废黜修为,永世不得离开南海。”

姬雪雁眼前一黑,全身的力量像是一下子被抽空,软软地靠倒在椅子里,喃喃重复道:“废黜修为,永世不得离开南海──”

她痛苦地闭起眼睛,泪水抑制不住从眸中流下。尽管早就做好最坏的准备,但听到丁原如实相告,她仍旧难以自抑,哽咽道:“可小寂,他才只有二十多岁,我、我??”

剎那间,她醒悟到丁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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