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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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镜-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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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下凶巴巴地道:“干什么要回去受罚?”

小蛋道:“我知道的,但我和师姐的情形不一样,不能一走了之。”

楚儿断然道:“不行,我不准你回去。否则,岂不是我害了你?”

小蛋不以为意地笑笑,道:“妳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楚儿见小蛋固执己见,不由气恼道:“我说不行就不行。我是你师姐,你就该听我的话!”

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怎么听从师父的意旨,稍稍底气不足。

小蛋沉默片刻,望着楚儿低声道:“对不起,师姐,这次,我不能听妳的话了。妳孤身在外,多珍重。”

楚儿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师弟看似随和,其实甚有主见,一旦决定了的事,九牛二虎也休想将他拉回。

她哼了声道:“好,你想回去送死,那便赶快去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算师父能放过你,蒙师兄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小蛋将霸下交给楚儿,笑道:“你乖乖地跟着楚儿师姐,别惹她生气,否则小心她不理你。”

霸下眨巴眨巴小眼珠,并不吭声,把脖子一缩,干脆睡觉去了。

小蛋咧嘴朝楚儿一笑,御风而起冉冉升过林梢,朝着宿业峰方向径自飞去。

楚儿咬住嘴唇,终究没有再出声劝留,视线穿透层层茂密林叶,看着小蛋的身影在万里无云的蔚蓝天宇下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忽地她手上一轻,霸下从怀中激射而出,叫了声:“干爹,我来了!”如一溜火红电光直冲云霄,追着小蛋去了。

楚儿怔了怔,静静伫立在原地。

和煦温暖的秋阳洒照在她的衣裳上,林间骤然变得清幽寂静,远离尘世的所有喧嚣繁华。

她蓦然间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了独自一人,站在这座从不知名的高岗上。

忘情宫隐没在八百里外的遥远南方,回首相望千山遮蔽。小蛋走了,霸下也跟着走了。

自己又该去向何方?她微微茫然地凝神眺望着天际,芳心深处油然涌起一缕落寞。

林风悄然吹过,枝叶在头顶“沙沙”轻响,吹过面纱,拂过伤痕,心头又泛起深深的痛。

祭起琥珀泪,她终于向东方御剑升腾,渐去渐远。

此后十数日,她漫无目的地信马由缰,只想离得忘情宫越远越好,将那段不堪回首的遭遇,尘封在万里之外的黄沙大漠中。

沿途的景致逐渐明媚秀丽,却是她一路往东南行走,经汉州、中州,渐入越州地界,名闻天下的越秀剑派和太清宫,便双双座落于此间。

楚儿自无意去拜访这两家名门正派,由于出走时太过匆忙,身上并未带有银两,故而她将一支玉钗当了充作盘缠,又买了几件换洗的衣衫和姑娘家常用的物事,等这日来到滨州城,荷包不知不觉又要见底。

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楚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为钱发愁,好在随身带着的首饰挂件不少,而且每一样都价值不菲,暂时也不怕露宿街头。

而对于滨州,楚儿并非完全陌生。

上回她被平沙派抓去,便曾随晋连等人在此地一家名为“临海阁”的酒楼歇脚,此番可谓是故地重游,却已物是人非。

第十章  琴箫之缘

临海阁位于滨州城东,依山濒海,为当地一大有名的观海胜景。或是春暖花开,或是秋高气爽,常有文人墨客在此聚会,酒楼的四壁上早已写满了这些风流才子的文章诗句,甚至连包间的竹帘也没被放过。

楚儿刚走近这家酒楼,远远即听见二楼上“砰啪”作响,整座临海阁宛若一锅煮沸了的热粥,闹得不可开交。

一众衣着光鲜的食客慌慌张张从楼里奔出,纷作鸟兽散,胆子大的,留在底楼朝上面张望,却是谁也不敢靠近。

三楼飞檐下,一块“临海凭风”的黑底金匾歪歪斜斜垂落下来,临街的一排窗户破损近半。

忽听楼上一声爽朗笑音,道:“这是前朝文豪闻翰林的题诗,你怎么就一掌轰了,果真是焚琴煮鹤,可惜可惜。”

一听此言,躲在帐台后的临海阁掌柜顿时心疼不已,连声叫道:“小彼,小彼,快去报官啊─”

楚儿闻声不由一怔,诧异道:“怎么会是他?这小子又在和谁动手?”

她也不走楼梯,娇躯轻轻一纵,自开启的窗户掠入二楼,身形甫一落地,顿觉罡风激荡,满地的碎碗破,一摊狼藉。

只见一名相貌英挺俊朗的褚衣少年赤手空拳,正跟另一位白衣中年男子打得热火朝天,好不激烈。

那褚衣少年虽处下风,但攻守有序、身法灵动,在对方惊涛骇浪般的攻势下从容自若,脸上依然挂着那副标志性的嬉皮笑脸。

而那名白衣中年男子楚儿也同样认得,正是当日将自己擒去东海的平沙岛掌门晋连,面色阴冷,对丁寂的讥嘲不理不睬。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自那天在水晶宫和小蛋、楚儿分手后,丁寂便常驻幻月庵,潜心参悟魔教无上绝学天殇琴。

昨日他缠着空痕大师答应委托自己前来滨州采办庵中日常所需的香烛等物,今天早上他一通忙活后,将诸般物品置备整齐,一瞧天色时近晌午,便想着到临海阁大吃一通,随即回返水晶宫。

谁晓得冤家路窄,丁寂刚上了三楼,偏巧撞见将将从包间里走出的平沙岛掌门晋连。

两人脸对脸打了个照面,均自一愣,旋即又同时出手,就在这临海阁中大打起来。

丁寂明知不敌,但哪肯在晋连面前低头?他连姬雪雁亲授的雪朱仙剑也不拔,施展出丁原教的“二十二字拳”,配以“穿 花绕柳身法”,就在酒楼上与晋连周旋起来。

晋连这时业已知晓丁寂的来历,他自持身分,一样地不愿动用玉箫,凭着一对肉掌牢牢压制住对手。

两人从三楼打到二楼,交手几近五十余个回合,丁寂尽避天纵奇才,兼之家学渊源,但毕竟经验功力都要逊色晋连一截,

渐渐感觉形势吃紧,十招里倒有七八招是在奋力防守。

他正一面嘻笑怒骂设法扰乱对方心神,一面心念疾速运转,盘算着该如何打发晋连,忽一眼瞧见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从楼下掠入,不禁一愣神道:“她跑来东海啦?”身形不觉一慢。

晋连身为天陆七大剑派的掌门之一,眼光何等的犀利,又岂会轻易放过丁寂送上门的大礼?

他左掌虚晃一枪,右手五指并立如刀当胸切落。

丁寂双拳回防已然不及,只得将双脚牢牢定在楼板上,上身往后仰倒,几与地平。

晋连的右掌如影随行继续下劈,冷不防丁寂双手在脑后的楼板上一撑,身躯骤然倒立,两腿“啪啪啪啪”连环飞踢,犹如暴雨梨花疾点晋连右腕,居然在几乎山穷水尽的情形底下,不可思议地转守为攻。

晋连一声冷笑,道:“辟魔腿!丁原还教了你什么,都亮出来罢!”

退步挥袖,在身前铸起一堵光影绰绰的铜墙铁壁,将丁寂的七记辟魔腿一一化解。

丁寂倒翻而起,笑嘻嘻道:“我爹什么都教,就是不教我怎么作伪君子!”

晋连听出话里的嘲讽之意,面色微变:“看来你是少人管教!”

东海平沙袖波澜乍生,层层迭迭卷涌如潮,激射向丁寂。

楚儿眉宇微扬,低喝道:“看鞭!”

手腕一抖,胭脂灵鞭幻化圈圈光环,以空灵对空灵迎上东海平沙袖。

“啵啵”脆响连声,劲气四溅,晋连收袖冷笑:“好哇,终于忍不住了。”

他早已从楚儿的穿著打扮和腰间的鞭剑上,认出她的身分,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其实在晋连心中,对楚儿的痛恨远胜丁寂百倍,如果说他和丁寂交手尚有意气之争的意味在内,与楚儿之间却有莫大的冤仇。

半年多前为报楚儿受擒之辱,厉无怨统率忘情宫与西域各派高手突袭平沙岛,打得平沙剑派措手不及、死伤逾百,不仅岛上的千年楼宇亭阁化作一片焦土,连东海五老之一的邓南医,也惨死在姜山夫妇手下。自平沙岛开宗立派以来,这般惨重的损失堪称前所未有,晋连卧薪尝胆二十余年,好不容易恢复起的一点元气,却几乎一夜殆尽。无奈忘情宫实力太过雄厚,连号称当今正道牛耳的翠霞派吃了大亏后,也不敢轻举妄动,晋连再是狂傲愤怒,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方才看到楚儿,晋连早已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是想着先解决了丁寂,再掉转头来收拾这丫头。

此刻楚儿主动出手,晋连更无需客气,亮出空灵璇玉箫:“小魔女,上天有路妳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这可怨不得晋某了!”

丁寂满不在乎,朝楚儿笑吟吟道:“晋掌门恼羞成怒,要玩真格的啦。”

言谈之间,有若见着了久别重逢的老熟人。

楚儿素闻晋连碧海潮生曲的厉害,玉容寒霜,催动铜炉真气流转全身,一双明眸罩定对方,须臾不离。

曲声徐起,悠扬委婉,令人在眼前彷佛浮现出一片风平浪静、万里晴空的汪洋碧海,直有心旷神怡之感。

楚儿抱元守一,欺身挥剑率先出手,琥珀泪气贯长虹,直取晋连咽喉。

晋连右手按箫,左袖凌空飞拂,卷起一张横倒在地的红木八仙桌,推向楚儿。

“砰!”琥珀泪劈碎八仙桌,却也令得楚儿右臂酸麻,攻势尽消。

晋连脸上碧光一闪,“哧哧”锐啸,自空灵璇玉箫中飙射出数道劲风,无形剑气纵横交错,直袭楚儿身前。

丁寂飞身掠到,手起剑落,雪朱仙剑光芒如瀑,将这数道剑气尽数卸下。

楚儿的胭脂灵鞭如臂使指,从丁寂身侧穿过,“呜”地在空中旋绕了半圈,打向晋连脑后。

两人连手抗敌,局势果然大为改观。

楚儿的琥珀泪、胭脂灵鞭远交近攻、无不相宜;丁寂的雪朱仙剑与诸般驳杂奇学信手拈来,变幻莫测。

如此翻翻滚滚又斗了二十多个照面,三个人渐渐拼出真火。

晋连眼瞧自己老半天也收拾不下两个后生晚辈,暗自加紧催动真元,空灵璇玉箫幻出蒙蒙光雾,箫声亦慢慢开始拔高,恰如一阵狂风陡然席卷海上,顿时乌云压顶,浊浪滔天,令场内之人几有洪水没顶的错觉。

“喀喇喇”响声迭起,临海阁内的梁柱、楼板、四壁纷纷开裂,桌椅碗筷更是砰然爆裂,彷似新年里的爆竹声声。

丁寂和楚儿的灵台,不断禁受碧海潮生曲一浪高过一浪的浩荡冲击,虽全力运功相抗,心神仍大受影响,两人举手投足间渐显凝滞。突然丁寂使了个假身跃到战团外,扬声道:“你会吹,我就不会弹!”

口中真言念动,背后负着的一卷灰色包裹应声开启,从里头掠出一具漆黑色的古琴。

晋连一见此琴,倏然动容:“天殇琴!”

丁寂乘他箫声略断,盘腿悬浮在空,将天殇琴往膝头一架,十指轻拨琴弦铿锵激鸣,剎那中有如千军万马金鼓震天,从极远的地方踏云而来。

他自幼修炼玄门心法,本不宜驾驭天殇琴,以致两者之间冰炭难容,最终走火入魔,但丁寂早有乃父丁原的前车之鉴,虽无缘参悟天道上卷而令正魔两气水乳交融,却也有化功神诀护持,不虞魔气反噬。

当下他催动翠微真气,默运天殇心诀,琴弦上滚雷阵阵响彻霄汉,一蓬夺目红光汩汩漾动,与晋连的箫音争奇斗艳,一争短长。

楚儿顿觉灵台压力骤减,精神大振,琥珀泪一气呵成连攻三招,好教晋连无法专心吹奏碧海潮生曲。

晋连堪堪接下楚儿的攻势,猛听天殇琴琴音铿然,一卷绚烂的赤红色光团飞速地由小而大,充盈天地,轰向自己。

晋连大吃一惊,再顾不得吹箫攻敌。他一边抽身飞退,一边掌箫齐出,不断划出圆弧护住身前。

但那团赤色光雷摧枯拉朽,晋连设下的一道道防御尽都一触即溃,不能迟滞其毫厘,让他想趋避闪躲也难。

如此连退十余步,晋连已被迫到墙角,猛将空灵璇玉箫交至左手,掣出仙剑,沉声厉喝,催动十成功力照着光雷劈落。

一声石破天惊的轰鸣,光澜气浪冲天而起,半栋楼层的地板“喀喇喀喇”支离破碎,飞溅空中。晋连身后的墙壁更是轰然坍塌,扬起浓重灰尘。

他脚下的楼板首先吃不住这般强横的冲击力,爆裂为飞灰,晋连的身形硬生生被震落下去,坠向底楼。

楚儿正待乘胜追击,不料脸上一凉,面纱竟被罡风卷走。她下意识地抬手用衣袖遮住面容,左手胭脂灵鞭一挥将面纱卷回。

丁寂目光敏锐瞧个正着,不由大吃一惊,心道:“难怪她一直用面纱蒙住脸,发生了什么事?”

他故作不知,一收天殇琴面色微现苍白疲倦,却兀自从容自若,飘身抓住楚儿的胳膊,轻笑道:“别追了,咱们走罢。”

说罢,携起楚儿从窗口掠出,并不停留,径直出城。

两人奔到海边,寻了处僻静的礁石,丁寂一屁股坐下大喘粗气,道:“咱们这一架打得真是太爽了,只可怜临海阁的老板亏惨了。就算请年长老送些银两过去,墙上的那些题字,却是补不回来了。”

他顿了一顿,忽然不经意地又问道:“妳怎么会来这里的?”

楚儿默默凝望沧海许久,答非所问,道:“你都看见了?”

丁寂装愣充傻:“看见什么了?”

楚儿幽然一笑,轻轻道:“我的脸。”

丁寂笑意收敛,神情变得郑重,沉默片刻,问道:“谁干的?”

“我自己。”楚儿望见丁寂吃惊的模样,淡淡道:“女人生得美丽,有时也会成为一种罪过。”

丁寂听她语气虽淡,言辞中却难隐辛酸痛楚,星眸熠熠放光,低声问道:“还有办法治么?”

楚儿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了,我用了紫沸菟丝。”

丁寂呆住了。    在楚儿身上究竟发生什么,竟令这样一位风华正茂、绝美无双的少女自甘毁容?

他沉思片刻,笑了笑,道:“紫沸菟丝也没什么大不了。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我相信总会有药可解。当年我老爹中了天下第一绝毒,连神医农百草都跺着脚说没办法,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

楚儿道:“你不必安慰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丁寂略一思忖,重新站起身道:“走,我带妳去幻月庵见空痕大师。”

楚儿本想拒绝,莫名地脑海里却记起当日空痕大师曾经对自己说道:“妳与佛门无缘,却与贫尼有缘,聚散无常,或许妳我还有再见之日。”

她的心头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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