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吹过来的风郑叹可以闻到一股酒味和一些其他的难闻的气味。
那人之后,又有三个人从斜坡上跳下来,对着滚地上那人又是几脚,还骂骂咧咧的。
在前面几人开始拳打脚踢的前一刻,二毛将手伸进儿童车里遮住了二元的眼睛,并且尝试着跟二元说话来转移二元的注意力,同时,另一只手控制着儿童车的遥控器,打算离开。这种闲事他可不管。
没想,前面为首的一人看到二毛之后还走过来了,一脸冲冲的样子。长袖卷起,露出胳膊上的纹身。
二毛眉头皱得更紧了,将儿童车转了个向,不让二元对着走过来的人。
“喂。你!”那人指了指二毛,确切地说,是指着二毛挂在脖子上的数码相机。“你刚才拍照了是不是?”
那人的意思是二毛见他们刚才的所为拍了照片,要检查。不过,郑叹瞧着,这好像不仅仅是查看有没有拍他们的照片,那眼里的神情,明显就是想将相机占为己有。毕竟,这可是个单反相机,还是名牌的。值不少钱。
郑叹看了看周围,虽然去年的盗车事件让学校又在一些车棚和宿舍等地方添加了摄像头,但像这些小道等偏僻点安静些的地方,并没有安装,学生们估计也不怎么想。毕竟,平日里在这些偏僻地方做某些儿童不宜事情的人可不少。
没摄像头,保卫处的人除了巡逻的时候,也没谁会注意这边,一不小心撞见哪对小情侣了又得挨学生的骂,多管闲事不务正业什么的,有的说。
这时候。来这里的人也不多,而此刻这条道上也并没有其他人。
如果只是二毛一个人的话,郑叹不担心,二毛绝对能轻松摆平他们,但现在二毛可是带着女儿的。
二毛看到来人走近,那边正在踢人的另外两人也看着这边。往周围瞧一圈。然后二毛笑了笑,看着有些讨好的意思,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对来人道:“这位大哥,能不能找个地方说话,这里……不太好。”二毛说着指了指这条道。前面刚走过的路口偶尔还有车辆路过。
那人估计也考虑到了,也不想将事情惹得人尽皆知,便点头。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学校里一个年轻教师,一般来说,学生啊,年轻教师之类的人都比较怕事,好欺负。而二毛刚才说完话之后掏手机看了下时间,又装回兜里,这让那人眼睛一亮,手机也是好手机,说不定身上还带着钱,看起来油水挺多。
因为剃光头而被误会过,所以二毛在学校的时候出来都戴着帽子,今天也没戴墨镜,本来年纪也不大,所以现在被人误以为是本校的老师也情有可原。
那人指了指斜坡上面的一处,那里也有一些石桌石凳之类的,平时也有一些学生坐在那里晨读,但今天估计是因为这几个人的原因,那里一个学生都没有。
“黑炭,你帮我看着点二元。”二毛将儿童车推到边上靠近草坪的地方,这样车不容易打滑,然后便和那个领头的往斜坡上走了。
二元还左顾右盼地找二毛的身影,郑叹拨了拨拴在车上的一个小毛娃娃,将二元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省得这小家伙哭。与此同时,郑叹也支着耳朵,仔细听听斜坡上方的动静。只有二毛一个人的话,那边三个很容易就能摆平。
那三个家伙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实际上远不如那些真正打架的人。虚有其表而已,唬唬那些单纯的学生还行,在行家面前装,那就只能说他们作死了。
事实也确实如郑叹想的那样,那三个人有多少真功夫,二毛心里清楚得很,有信心摆平,再加上担心离开太久二元会闹,上去斜坡之后便速战速决。他不怕被人知道,他只是不想被二元看到这种暴力情景而已。
看着趴地上三个蜷成虾米似的连大叫也没叫出来的家伙,二毛将掉地上的一张名片捡起来,这是从那位领头的身上掉下来的,上面有“xx担保投资公司”几个大字。
“嘁,我当是什么,放高利贷的啊。”二毛不屑地道。
“没……我们……只是帮忙……要债的……”那人有些艰难地说道,本来还想再辩解几句,但二毛很快打断了他。
“放债的要债的,关我屁事。”二毛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脸,“一点眼力都没有就出来混,不长眼的东西,我出来混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
你年纪还没我大呢。那为首的人腹诽,但面上完全不敢表现出什么,不然招呼自己的就不止是这两个拳头了。刚才还以为这人是个好对付的年轻教师,现在看这人摘下帽子,露出那个满是短毛的像是刚出狱的发型,再加上现在的那一身匪气。为首那人心里已经开始吐血了,玛的,今儿就不该出门,大清早的过来堵什么人要什么债啊!
二毛不想再去理会这三个小喽啰。赶紧戴上帽子,说完又是一拳。这要是以前没结婚那会儿,他不会揍得这么轻,至少会见血。现在他也不想让手里染血,他还要给女儿推车呢。弹了弹掉落在身上的树叶和看不见的灰尘,快步往儿童车那边过去,至于躺在小道中间的那个人,二毛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个社会诱惑太多,很多人难以抵制,并逐渐沉迷其中。尤其是那些对诱惑抵抗力弱又想进入花花世界逍遥的学生。因为家庭困境借款的人还能说得过去,但流连声色场所,因为某些不良嗜好而借高利贷的人,二毛看都不会看一眼。
很多民间高利贷为了避免“高利贷”这三个敏感字眼,会打出“投资公司”或者“担保公司”之类的招牌。而民间高利贷发展到现在,很难去发现它们的漏洞。无论是欠条还是抵押手续都非常齐全,而且这些公司在办理高利贷时规避了所有的风险,去告也很难告赢。
民间高利借贷并不属于银监局监管,而省金融办监管的贷款公司都需要取得营业执照,而且审核审批非常严格。可民间高利贷明显属于违法行为,但却很难去强制制止。
至于这几个帮忙讨债的。担保公司合作最多的就是讨债公司,他们帮忙讨债,如果出了事情,放高利贷的公司也容易摆脱麻烦,互利而已。
这三个人,不过是讨债公司的小喽啰罢了。掀不起浪,也压根不敢报复,这个二毛看得出来,所以用不着多费心。
二元的听力,很难听清那边的话。但郑叹却将二毛和那个人的话听得清楚。不过也没多想,在二毛过来之后,便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郑叹在学校里遛的时候都没见到那三个人,也就将这事抛脑后。
五月底的时候,郑叹因为听到小柚子说最近小九总请假,有些担心,便打算往那边跑跑,学校堵不到人就去瞎老头那边看看,没想到,在小柚子他们学校附近,郑叹看到了那三个被二毛修理过的帮忙讨债的人。
而在那三个人中间,还有一个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男人,郑叹没见过,也没什么好感。
那四个人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店子旁边窝着,看着初中学校的校门,面上很不耐烦,而那个衣衫褴褛的人战战兢兢的,对那三人很是畏惧。
四人都像是在等什么人。
郑叹小心靠近那边,听着那边几人的对话。
“到底哪个啊?!有没有看到?你他玛是不是骗我们?!”为首那人语气很不好地道。
“没,绝对没有,她姐说看到她在这里上学的。”衣衫褴褛那人瑟缩着道。
“那怎么没看到人?你进去把她喊出来!”
“我不知道她在哪个班啊,只知道她现在叫黄玖……”
郑叹一惊,黄玖,那不就是小九?那个人……
继续听他们那边说了几句,郑叹才知道,那个胡子拉碴的人,就是小九血缘上的父亲,也是那个当初把小九卖掉的人。
酗酒,赌钱,现在看来,还欠了高利贷。
都将女儿卖了现在又回来想让女儿帮忙还债?
当年没卖的时候小九跟家里的关系就很淡,卖过之后,小九估计早就对家里人死心了,明明现在小九过得很好,这人为啥还要来找?
小九这几天请假的原因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哎,那个,那个那个!”帮讨债的三人之一激动地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女孩。
郑叹看过去,正是小九,只是今天小九没有穿校服,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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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可能,还有一更。
第三五七章 我跟你说
上学的时间在外面站着,书包也没背,只是拿着一个文件袋,冷漠地看着这边。这和平时郑叹看到的小九很不一样。
小九这孩子,对人好的话那是相当之好,也很为别人着想,反之也是,她不待见谁的时候,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爹也一样,何况这位亲爹还将她卖过,如果那时候不是郑叹帮了她,或许,小九早就不在了。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果断,也够狠。或许,这才是当初瞎子坤爷准许小九留下来的原因。
以小九现在的后台而言,压根不用怕这几个人。所以,郑叹不担心小九被他们欺负,只是担心以现在小九的年龄不好做出决断。
这边几人看到小九之后很激动,小九他爹还打算喊两声习惯性地骂几句,那边的小九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几人换个地方谈话。
“嘿,你这丫头让我好找,你……”小九他爹过去之后还打算动动手来着,触碰到小九的眼神之后硬生生止住了。
他害怕。
没再看这位血缘父亲一眼,小九带着四人来到一个不算太大的饭馆,店子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小九没有理会,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里面的老板和员工都和平时一样各干各的事,并没有对进来的五个人好奇,似乎早就知道了,也没有多看,都在干自己的事情。
五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服务员递过来一杯水,是的,只有一杯水,并且只放在小九面前,至于另外四个人,全当空气。
“哎,你们这儿怎么回事?顾客是上帝知不知道?连这都不知道还做什么生意?”为首那人嚷道。
话音刚落,店子里三个服务生加老板捋了捋袖子。看过来,眼神极其不友善。
“要不,我送你去见上帝?”老板淡笑着道。
为首那人一噎,悻悻回头。不再去纠结。他现在只想赶紧讨完债回去。
小九喝了点水,搁下杯子打算说话,瞥见窗外站着一只黑猫,原本带着复杂情绪的眼里闪过笑意,赶紧起身打开门。
“黑炭!”
为首那人面上抽了再抽。又是黑猫?他们前段时间在楚华大学里被揍的时候好像也是只黑猫在场。果然,碰到黑猫就没好事。不过,这猫的名字听着怎么好像跟那天的黑猫一样?难道是同一只?可这里离楚华大学也不算很近。
郑叹进门之后,便大大方方蹲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看着事情的发展,给小九助阵。
店子里一个员工朝老板努了努嘴:老板。有猫!
另一个店员小声对老板道:“那猫很淡定啊,跟小九认识?胆子挺大,一点都不怕陌生人。”
饭馆老板扯了扯嘴角,听说这猫连坤爷的胡子都敢玩,还有什么不敢的?别人不知道。关于这只猫的传言他可听说过。
店子里因为郑叹的加入,气氛稍稍变了那么点儿。
小九深吸一口气,将文件袋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张薄薄的纸,像是刚打印出来的,纸上没什么褶皱和污痕,煞白煞白的。
将这张纸推到父亲面前。小九说道:“签了这份协议,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关系。”
小九的父亲认字不全,但大部分还是看得懂的,这上面说得也清楚,小九帮他还债。然后大家两不相欠,养育之恩也就这样了。
看到可以还钱,小九的父亲也没多考虑,拿起笔在上面签了名字,还按了个手印。
小九垂着眼皮。让周围的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看起来很平静,但郑叹从小九攥紧的拳头能看出这孩子并不如表现得那般。不管怎样,毕竟是血亲,男人在签协议的时候却没怎么犹豫,做到这份上,郑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毛和面前这人,同样是当爹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因为贫穷吗?还是因为其他?
这份协议只是小九的一个试探而已,早在坤爷决定将小九留下的时候,各种手续就已经办好了,小九不再与这家人有关系,就算是到法庭见面也有足够的证明取得压倒性胜利。
在这个男人签字的那一刻起,小九就跟过去真正做了个了断。
将那张纸揉成团扔进垃圾篓,在对面的男人准备吼出声的时候,小九拿出一张卡,放到为首的讨债那人面前。
“密码六个9,”说着小九又从兜里拿出三张一百的纸币,指着坐在对面的有血缘关系的人,却看向为首那人道:“这个人从哪儿来你们把他送回哪儿去,我不想再见到他。如果他再出现在这里,他,以及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你威胁我?!”
为首那人站起身,只是,还没站直,一把菜刀就砍在了他手臂旁边,几乎是贴着手臂砍进桌子,袖子已经被划破了,再偏那么一点点,手臂就会被砍下一块肉来。
好刀法!郑叹心道。
不管是要债的三人还是小九的父亲,此刻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为首那人面上抽搐了几下,看向刀飞来的方向。
那边,饭点的老板坐在收银台那里,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面上还带着和平时一样的笑,仿佛刚才做了什么很平常的事情一般,“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本来打算砍苍蝇的。”
一位坐在门口的店员看着这边桌上的人,嘿嘿笑了笑,在他的手指上,一把餐刀快速地转动,就像转笔似的自然,手指却完好无伤。
玛的,以后绝对绝对不能来这家饭店吃饭,饿死也不来!
这是三位讨债人共同的想法。
如果现在还不了解形势的话,那也够脑残了,好在这三位讨债人还没脑残到极限,知道判定形势,既然在这里不能强势起来,钱也拿到手了,早点离开才是正确的。
强作镇定状,为首那人收好卡,以及那三百块钱。提着胡子拉碴的人就赶紧出了门。
走出一点远之后,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