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天毕竟是习武之人,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决心和面临灭顶之灾的命运来一次大博弈。他要拿出关云长千里走单骑的气概,冲出一条生路!
**之叶的青原街道上,夜色格外的撩人,到处张灯结彩,霓虹闪烁。
沿江商贸区的商厦上,闪烁着醒目的绚丽色彩,这一切,即将成为龙啸天记忆中的海市蜃楼。
龙啸天踩了一脚油门,牧马人呼地一声穿过沿江大道。
街上行人与车辆川流不息。
牧马人在沿江大道上行驶了几百米,拐进了一个小区,停在了b座的楼下,在三单元门前掉转头又倒了一把,龙啸天急忙下车开了单元门,几步奔上二楼打开了防盗门。
这是张大帅帮龙啸天置办的另一个家。
兄弟俩在这里喝酒吹牛回忆往事展望未来的情形若隐若现。
很长时间没来了,满屋子都是浮尘。在灯光下一踏脚,地板上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脚印儿。
龙啸天顾不上多想,先从储藏间里拖出一个大拉杆行李箱,三下五除二掸除了灰尘,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扔进了行李箱里。然后,他把床头柜移开,用镙丝刀将地板撬开一条缝隙,然后使劲一推,地板顺着滑槽缩进了壁柜的底脚。
名贵的红木实木地板里早就预置了暗道机关。
露出来一个小密码箱。
龙啸天怀着忐忑的心情掀开了盖子,里面保存的美元、欧元和人民币现金,几本护照以及配套的身份证都历历在目。
龙啸天一团茅草乱蓬蓬的心头突然掠过一丝慰藉:大帅真是好兄弟啊,他跑路之前,居然没有动这里的一分一毫。
简单清点了一下,龙啸天又把主卧室恢复原状稍做善后。他知道,一旦正式立案,检察院一定会例行搜查,说不定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虽然走得急,但老公安惯有的警惕性还在,能掩盖多少算多少吧!
龙啸天合上密码箱的盖子,再把密码箱放进大行李箱,又收拾了两套名贵休闲服和一套夹克装,旅游鞋,手电筒……凡是能想到的通常用具,能带的就先带上,宁可备而不用,切不可用时无备。
时间一点点过去,龙啸天不敢久留,把门带住后又锁上三保险方才提着大行李箱匆匆下楼。
夜色正浓,寒风凛冽,龙啸天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第749章 心存侥幸
龙啸天掀起牧马人后备箱放置行李箱的时候,像个入宅行窃得手后携赃欲逃的窃贼,惊恐地回望了一下,看有没有警戒的眼睛。他突然记起这小区里也安装上了治安防范的监控探头。
这项确保发案后让案犯难逃法眼的治安防范措施,还是他在一次全市性综合治理表彰会上统一安排布置的。
这下倒好,真要是监控探头录上了他的举动,就成了稀世奇闻的国际玩笑:下令安装治安防范监控探头的公安局长也和窃贼一样上了监控录像。
好在小区院内空无一人,黑暗对现在的龙啸天来说是一种祥和而又安全的保护色。
龙啸天自小习武,又长期与罪恶现象打交道,练就了一副好身板,也练就了一副好胆色,纵然是落荒而逃,也做得有板有眼把握好方寸,没有乱了手脚。
牧马人呼啸着开出了小区,直奔青莲江大桥而去。
龙啸天处心积虑打算外逃,作了非常精细的准备,在心里已经策划了好几套方案,最后他没有选择最为便捷但风险较大的直飞出境,而是选择了较为隐秘的长途跋涉,从西南边陲的涡山市外逃。
涡山市是西南边陲的一个县级市,由于云贵高原山峰险峻,道路崎岖,这一带山林密集,交通不便,边境线与很多小国犬牙交错,只有一河之隔。
龙啸天当武警时就在涡山市,专门负责打击贩毒和偷越边境犯罪活动,五年多的时间里,边境线的地形他早已烂熟于心,只要能安全抵达涡山,花钱买通带路的蛇头,逃出去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
出了市区上了青莲江大桥,龙啸天猛然加油提速放开高档,牧马人一路狂奔。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把专心致志开车的龙啸天吓出了一身冷汗。
打来电话的是副局长郝建成。
朱敏文被林登山喊出去之后,唐逸夫在宴会厅久等了十来分钟还没见朱敏文回来,便问林登山是怎么回事。
林登山说,省纪委的蓝主任来了,找朱书记了解一些情况。
唐逸夫装出一脸的疑惑,心里却是有数的很。
选举一结束,林国栋就返回临江开省委常委紧急会议,这会儿蓝光耀就没打招呼直接带队过来找朱敏文,应该是自己反戈一击的定时炸弹引爆了,朱敏文这一次多半是有去无回。
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混乱,唐逸夫打算布置一下加强治安防范,这才发现龙啸天也不在宴会厅里,心里暗暗奇怪,龙啸天是朱敏文嫡系心腹,朱敏文有问题,他或许也脱不了干系。可按照办案程序,龙啸天不是省管干部,轮不到省纪委对他采取措施啊。
唐逸夫未动声色,暗中找来了郝建成,让他和龙啸天联系。
电话接通了之后,龙啸天非常镇定地告诉郝建成:“老郝,刑侦支队在龙阳湖附近发现了逃犯的踪迹,搜捕中遭到了顽强抵抗,戴勇他们感到压力很大,我赶过去现场指挥。”
挂了电话,喝高兴的郝建成并没有太在意,刑侦支队今晚上有行动他是清楚的。而且他也知道,遇到棘手的案子,龙啸天喜欢亲自打头阵,这个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当上了公安局长之后也一直没改。
但是,唐逸夫却觉出了疑点,按照一般的做法,龙啸天身为公安局长要亲自参与抓捕行动,应该向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打个招呼,朱敏文才被带走,他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这太不正常了。
正在这个时候,戴勇给郝建成打来了电话,他说,龙局的手机打不通,只好向郝建成汇报,张大帅畏罪自杀了。
这一来,等于戳穿了龙啸天的谎言。
龙啸天外逃了!
这个想法从郝建成的脑子里一冒出来,他顿时精神抖擞,心跳加速:立功晋升的机会到了!
唐逸夫适时结束了宴会。
“**”代表散去之后,郝建成跟着唐逸夫回了他的房间,主动请缨,亲自带队追捕龙啸天。
龙啸天千算万算,还是棋错一着,竟然忘记了关掉手机,情急之下,虽然保持了足够的镇定,但是,理由编的匆忙,还是露出了马脚。
挂了郝建成的电话,龙啸天就把手机关掉,重换了一张从未用过的sim卡。
正当龙啸天心神不定的时候,秀峰山已近在眼前,他心下猛地一激灵,突然想起了秀峰山脚下还住着张大帅的母亲,自己的师母,往事不禁浮现在了眼前。
龙啸天刚出生没几天,秀峰山区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雨,泥石流造成了山体滑坡,父亲为了帮助抱着龙啸天的母亲被泥石流卷走,母亲也身受重伤,幸亏张大帅的父亲出手相救,母子俩才幸运获救。
可是,没过几天,龙啸天的母亲也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张大帅的父母一手将龙啸天抚养成人,并将他视为己出。
龙啸天和晚出生几天的张大帅都是吃着师母的奶水长大的。
随后,又一起跟随张大帅的父亲学习龙虎拳,一起赤着脚跑山路上学,一起上山砍柴打猎,情同手足,亲如兄弟。
张大帅的祖父是龙虎拳的掌门人,为了避祸举家从龙虎拳发源地的豫北搬迁来到了秀峰山下。
龙虎拳数代英烈,从清朝夺得武状元的那一辈算起,历朝历代都有弟子为抗强敌而先后为国捐躯。
只是后来进入火器时代,状元令牌流传到张大帅父亲这一辈,龙虎拳日渐式微,振兴门派的希望就寄托在少年龙啸天和张大帅的身上了。
张大帅的父母对龙啸天的关爱甚至超过了对亲生儿子张大帅,就在龙啸天和张大帅即将升入中学的那一年暑假,为了筹措兄弟俩的学费,师父仗着一身的武艺,冒险进入秀峰上的最险峰采药,遭遇不测,失足坠崖。
突遭变故,师母无力供两个孩子上学,便把机会留给了龙啸天,而让张大帅辍学回家种田打猎,赚钱养家,母子俩含辛茹苦,供龙啸天上学。
在一次全国中学生武术比赛中,龙啸天拔得头筹,幸运地被部队相中参军入伍,成为了一名特警战士,由于武功高强,他在云贵边境的缉毒行动中屡立战功,退役后回到青原进入公安系统,又跟随朱敏文一路升迁,当上了市公安局的局长。
随着龙啸天的地位不断提升,在他的关照之下,张大帅也跟着进了城,带着师兄弟们一起开办了龙虎武校,向学员们传授龙虎拳,谋划着将龙虎拳发扬光大。
而师母坚决不肯离开故土,执着地在秀峰山脚下种菜养鸡,守候在师父的身边,屈指算来,春节一过,该是她老人家的八十大寿了。
大年三十,龙啸天和张大帅一起回家陪着师母过年,返回的路上还商量着在师母的生日前后给老人家做寿。
可如今,张大帅已是朝不保夕,自己又要亡命天涯,八十岁的老娘又该托付给谁呀?
想到这,龙啸天不由得泪如泉涌,泪珠掉在方向盘上,发出了让人心颤的扑扑声响。
不行!我要见老娘最后一面,在她老人家膝下磕一个头,要不然就是逃到天边,这心也难安哪。
龙啸天心存侥幸。
他认为,这个时候戴勇还没有得手,那证明张大帅没有束手就擒,还在利用有利地形与警察们周旋,如果趁着天黑撤退进入秀峰山区,搜捕的难度非常大,戴勇他们在短时间里完不成抓捕任务,自己的行踪暂时不会暴露,回家探母之后再跑路应该还来得及。
思来想去,龙啸天狠了狠心跺了一下脚,心想事已至此,已经是不孝而且是大不孝了,必须要见师母一面,就算客死他乡,也算师母没有白养活他十几年。
龙啸天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略一迟疑,驱动牧马人下了高速,直接拐上了通往秀峰山的乡村公路飞驰而去。
山路崎岖,大约花了三十分钟的时间,龙啸天驾着牧马人回到了自家石头院子外的大柚子树下。
走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准备,龙啸天从密码箱里取出了一捆整装百元大钞面额的人民币,掂在手掌里犹豫片刻,还是用报纸紧紧地扎裹严实,夹在了掖下。
这捆整装十万元的人民币是银行里用机器打捆整装的,沉甸甸夯扎地一点暄和松泛劲也没有。记不太清是谁送的了,大约不外乎是为了捞人的事。事肯定是也给人家办了,要不就不会心安理得收人家钱的。
能花钱捞人的都不是太一般的人,答应了就一定要办到,让别人光花钱而捞不出来人,十宗有八宗是会有后患的。
一直以来,龙啸天总在担心捞人多了会有所闪失,可是他没有想到,最终给他带来无妄之灾的,却是自以为最靠得住的朱敏文。
回来给师娘送钱,龙啸天还是犹豫再三而又再三犹豫。
他知道师娘为人处世的脾气性格,不明不白之财是分文不沾的。然而静心再想,他此一去生死两茫茫,又害了师娘的儿子张大帅,如此不忠不孝之下,再不给她留点表达一点心意,岂不是禽兽不如!
第750章 束手就擒
都说近乡情更怯,龙啸天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的这个怯,不是因为思乡心切,而是做贼心虚。
龙啸天在踏上自家门前的光石板路面时,还举目回顾了一圈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山村,这时候他非常怕有人来他家串门和向他嘘寒问暖,乡里乡亲的见他这么大的官回家探母来了,难免要奔走相告。
还好,这挂在秀峰山脚的小山村原本不过三十几户人家,而且分散在山坡平地上各自为家,近年来脑瓜稍为灵活一些的年轻人都随着张大帅出山,许多都龙虎武校谋生,村里几乎看不到年轻人,大多是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家留守在这山窝窝苟延时日,再也看不到童子雀跃、竹马相戏,扶老携幼的山庄乐居图了。
若不是因为师母死活不肯在城里住,这石头院子或许早已不复存在了。
踏上自家石头台阶的时候,龙啸天忐忑不安的心才多少有些踏实。
天刚蒙蒙亮,大门敞开着。
几十年来,师母总是每天一大早就把屋里屋外门前院内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天都没有含糊过。
年纪大了之后,睡眠时间更少,起得就更早了。
龙啸天进门的时候,师母正弯着腰在洒扫院子。
看得出来,师母的身体依然硬朗,只是岁月留痕,让她的满头银丝已变成了雪一样白。
龙啸天有些辛酸,像个在外边做了错事的孩子回家寻求庇护一样,颤声叫了声:“娘!”
“哎,是啸天?”师母直起腰,惊愕地转过脸来,说:“咋这么一大早就回来了?就你一个人啊?大帅呢?”
“嗯哪!”龙啸天不愿让师母问起原由,就把老人家往屋里扶,边说:“来县里开会,提前回家看看。大帅在城里忙学校的事呢,您就放心吧。”
趁师母起身去倒水的功夫,龙啸天就踮脚伸手,把左掖下夹着的一捆钱先暂放在了床头,他得察言观色,瞅准师母面色和婉心气畅达了才敢提钱的事。
师母一边递茶杯,一边唠叨着说:“啸天啊,过年你和大帅走了之后,我眼皮子老是噗噗跳个不停,怕是要有什么事儿。”
龙啸天哽咽着说:“娘,您儿子当的是公安局长,大帅也是武校的校长,能有什么事呢?就是身不由己,不能常回来看娘。”
龙啸天这样一说,通情达理的师母就说:“当差不自在,自在别当差。古今都是这个理儿。只要你和大帅好好的,娘就放心了。”
听师母提到大帅,龙啸天心如刀绞。他不敢说得太多,一来伤情,二也怕说漏了嘴,就说:“娘,我和大帅张罗着要扩建武校,可能要忙上一段时间了。”
师母撩撩花白的头发,说:“没事,你和大帅忙着吧,娘能照顾得了自己,记得抽空回来看看娘就行。娘今年八十岁了,看一眼少一眼了。”
龙啸天最怕的是师母这样家长里短地唠叨,只要见着自己和大帅,便能拉着手唠叨个没完。
什么时候再能见上师母一面,龙啸天一点底也没有,只好先哄着说:“娘,我跟大帅商量过了,等入了夏就带着龙虎拳的弟兄们一起回家,热热闹闹地给您做八十大寿。”
师母高兴了,慈祥的脸上细密的皱纹笑出了一脸爱心的灿烂。
趁师母高兴,龙啸天赶紧从床头把那捆十万元的大票取出来,交给师母说:“娘,我有公务在身,得赶紧回去。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娘的床前,给您老人家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