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贾政也连忙让人请了太医来。
贾琏目的达成,深藏功与名,默默身退,只把功劳让给老爷贾赦,说不准将来皇上会念着他的好,给贾赦一个什么恩典呐。
贾琏也不怕贾赦找他算账,直接让兴儿套了马车,两人带了简单的行礼和些许银两,去了郊外的庄子上住。
一时荣国府因此事议论纷纷,众人也没留心琏二爷为什么出府。
王夫人在佛房里吃斋念佛,却也听说了这阖府震惊的大事。
她咬牙切齿,这银子将来可都是宝玉的啊。至于大房的贾琏,王夫人心里冷哼,眼里厉色闪烁,他们有一个女儿尽够了,她也算对得起凤丫头了给了她一个念想,只是往后再想要嫡子,那是不可能了。
所以,将来这荣国府还不都得是她的宝玉的。可恨那贾赦,居然把银子一下子都还了!
大家都欠着,法不责众,难道皇上还能开口让他们家还银子?
贾赦,贾琏,哼!
整个大房净是跟她作对的!
王夫人狠狠地按着手上的佛珠,一不小心使劲的挣断了,珠子散落一地……
☆、第四章
贾琏来的庄子只他和兴儿知道,凤姐估摸着也猜到了,但却没管。毕竟是贾琏攒私房银子好不容易买下的,面积也不大,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兴儿,这庄子多大?”贾琏只走了片刻就走完全部地界。
“回二爷的话,这……我估摸着也就一百亩地罢。”兴儿望了望,这地一眼就忘到了头,田亩也不是顶好的,算是中上等的田吧。
贾琏瞅了眼兴儿,这贾府的奴才向来都是“我呀”、“你呀”的,害怕或者讨饶的时候,倒是一个一个“奴才”、“小的”和“奴婢”。他也不太介意,又不是旗人家讲究规矩过甚,可这荣宁二府,不说奴才和奴婢的称呼罢了,只听那赖大管家,居然让贾府小辈的族人,一口一个“赖爷爷”的喊着……
这就太过了!
贾琏瞧不惯这个。
他也是曾呼奴使婢的人,学徒更是有几个,他们在他面前都拘谨的很,更别提仆从侍女了。若是家里的仆人谁要是仗着资格老,就敢骑在自己头上,让他喊他“某爷爷”,他非得让他日日夜夜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兴儿没觉察到二爷的目光,贾府的奴才都这么称呼主子,若是宝玉房里的,先不说小厮,只房里的大小几个丫鬟,个个都能跟主子甩脸子拿乔呢。
田间微风拂过,贾琏甚至能闻到泥土的气息,他感叹:“庄子是小了点。”他缺钱啊!也缺地皮!
他若是想恢复魔力,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盖一座法师塔。贾琏出荣国府时就看了下京城布局,他的法师塔配合阵法,最好盖在紫禁城那里,若是实在不成,靠近紫禁城的皇城内也勉强凑合,也就是正阳门与天安门之间的众多官衙那里。
可,皇上他能同意么?
贾琏摇了摇头,心里叹息。
这个社会阶级等级上下分明,皇权和官威不容侵犯,在那里他有钱也买不到地,何况他现在银子还没到手,贾赦身上的爵位也没传给他。
贾琏早就打好了主意,不仅要银子,爵位也要。二房的盘算,必然落空,贾琏是不会让现在属于自己的爵位跑掉的。
他不愿意继承是一码事,若是被人算计抢夺……贾琏嘴角牵出一抹危险的笑,他这人是任可死,也不愿意别人碰他的东西。
贾琏顺着田亩边缘走着,兴儿在后头不知道二爷在想着什么。
那边……贾琏远眺,他已经习惯看奥菲斯魔法大陆上的旷远,这大清朝人还是太密集了,例如河那边的,居然田亩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附近还盖着许多土胚房子。
“二爷,那是刘家村。”兴儿指了指河对岸人烟处。
“去看看。”贾琏一时兴起,不止他没见过这里的乡村,就琏二爷本身之前也没见识过真正的农家是何等模样的。
两人走过去,村民穿着灰扑扑,都扛着锄头下地,此时正当晌午过后没多久,日头还毒着呢。
兴儿看着他们都觉得辛苦,忽然觉得自己是贾府的家生子,一直得了琏二爷的器重,生活的比他们真是好太多了。
就说这吃肉吧,他每两日就能吃着,家中父母也是外面铺子上的管事。
贾琏到此也没端着架子,他忽然想起什么,脸上带丝笑容,还和这里的老农搭了几句话。
到了晚上,他和兴儿就住在这小庄子上,庄头就是刘家村的人,家里挺富裕,和贾琏签的是活契,属于良民,只是帮着管理着这一百亩地的出产罢了。
兴儿纳闷自家二爷为什么在这鸟不拉屎的庄子里,一住就是二十天,有时还甩开他没影了。
临走的前两天,兴儿听了一个传闻,兴致勃勃的告诉二爷:“爷,这刘家村可出大新闻了!”
“哦?”贾琏手里拿着本书,兴儿识得几个字,居然是本《论语》。
他飞快地瞅了眼二爷,掩饰住心中的惊异,二爷这是要一心向学呐。不过,他想了想,猜测内里可能是春宫小说,不过是外书皮是正经的罢。
清咳了一声,兴儿对着贾琏说了一通:“……那刘姥姥没儿子,只靠着女婿过活,她那女婿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竟是个大少爷的身子,家境比一般的村里人家艰难许多呐。没成想呀!”兴儿说到兴奋处,神采飞扬。
贾琏笑了笑,“没成想怎么了?”
“二爷,你是不知道,刘姥姥去乡里集市的时候,听得一些闲嘴妇人说起后山那里有一座石头塔,据说祭拜后许愿,十有八准的会应验呢……”兴儿扭头看向贾琏,果然见自家二爷非常感兴趣,他不由继续讲道:“反正离家也不远,这乡下人也皮实,那刘姥姥呀就跟着那几个妇人一同上山,随便磕了几个头,连那石头塔是哪位神仙的仙居都不知道呢,就许了愿……”
“想必那刘姥姥愿望成真了。”贾琏道。
“诶,二爷怎么知道?”
“不成真,你小子也不会说给爷听。”
兴儿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贾琏合上书,望了望外面天色,说道:“咱们也去许个愿罢!”
“啊?”兴儿怔了下,二爷还信这个?往常佛祖和道祖,二爷都懒得待见……
兴儿出去,跟村里人打听了地方,塞了一把铜钱给那庄家汉,让他带路,两人就跟着上了山。
“二爷,就是那塔——”
贾琏过去,塔前还有个婆子跪地磕头呢。
兴儿过去搭讪,聊了一番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老的婆子就是那刘姥姥,今儿是来还愿的,还杀了家里的大公鸡。
她昨天许了愿,回去的路上就捡到了十两银子,有村民看见就传开了。听说这事还不止一起,其他的穷苦人家不是在城里找到了活计,就是发了外财,村里还有户人家的男人病了,居然遇到一位高明的医生进屋讨水喝,顺便给看病,一剂药下去,那男人转天就能下地了。
……
咄咄怪事最近尤其多!
兴儿咂舌,扭头看向主子,却发现二爷也跟着跪在那个简陋的石塔前默默念着什么,想必是在许愿,之后还磕了一个头。
“二爷……”兴儿小声。
“只是许个愿罢了。让你家二奶奶早日开花结果。”
兴儿明白二爷是想儿子了。
二奶奶除了新婚那年怀上大姐儿,这几年再也无所出,又不让二爷宠爱别人……二爷心里也有苦处呢。
那刘姥姥此时看着贾琏主仆二人穿着富贵,竟是胆子忒大,与二爷攀谈起来,方知道和二奶奶沾着亲戚呢,兴儿无趣的站着撇撇嘴,不过是王家远房的一个破落户罢了,二爷竟客气得很,说着说着还要跟着到刘家村的村长家。
几人到了村长家,刘姥姥说这是荣国府的人,村长忙迎客进屋。
贾琏说明来意。原来刘姥姥说,她许愿的时候,发现这石头塔的缝隙里,塞着十来本书,其中只有一本厚些,其他的看样子竟是一模一样的。
这书籍在这乡下里可是怪精贵的。
刘姥姥那时和几个村里的妇人就做主把书放到了村长家,村长家还有个童生儿子,听说翻看了几日,说竟是看不太懂呢。
贾琏说要看,村长让儿子拿出书,“这书果然是重复的。”他看了十本一模一样的黑皮书,里面的文字细看像是细炭笔写的。
“还有一本厚的。”那童生捡起一本很厚的书籍递给贾琏。
兴儿一看,那书皮上就写了两种语言,他认得几个字——“光明法书对照字典”。
剩下一行就是歪歪扭扭的奇怪符文或者说是“画”?
童生说道:“这本我也看了,确实是那未知文字对照咱们的通译字典,可我学了两日,觉得太难,只看懂那黑皮书几个词。我猜那黑皮书像是传教布道的典籍,只不过文字竟是没见过的,不是梵文,也不是南越那边的……说不准还是什么库车、于阗、龟兹或楼兰文呢。”说到这里,他明显带着笑意,调侃着。
他的任务是考秀才,这等偏僻“小国”的文字他就是瞧个新奇,当贾琏表示感兴趣,村长竟送了三五本黑皮书给他,连那唯一的一本字典也竟给了。兴儿捧着书跟着二爷回到贾府,二爷路上竟还笑问,“你说你家二奶奶会不会真的有了?”
“有!肯定有!那刘姥姥不是说了,那个什么法神灵验的很呢。”兴儿说着讨喜的话,可一时没留心居然被人给撞了,书籍散落一地。
兴儿张嘴要骂,竟然是学堂里的贾代儒。
“叔祖这是有事?”贾琏问。
“琏儿……”贾代儒也是教导过贾琏学问的,但贾琏不如贾珠读书读得好,少不得作一番对比和训斥,此时求到他头上了,他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好了。
“有什么难处,侄孙还能不帮您办啊。”贾琏想到贾瑞的病,也该是求到凤姐要根好参,熬那“独参汤”了。
贾代儒通红的脸还是说了来意,贾琏低头瞅了眼他手中的纸包,让兴儿打开瞧瞧,竟是一堆劣等参的须末。
“想必是配药房的哪家小子不懂事,兴儿你去府里的药房,就说我要的,挑根‘全须全尾’的好参来。我和叔祖先去他家。你快些,办不好打你三十大板!”
“嗳,二爷。”兴儿忙把书递给门房,自己跑去药房。
贾琏要跟着贾代儒去看病重的贾瑞,甫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冲鼻的药味,贾琏忍着凑到床前,先看到是贾瑞面色枯黄、瘦的似骷髅,再眼目光就离不开他枕头下的那一柄铜镜了。
贾瑞此时睡着,贾琏抽出镜子,贾代儒此时说了镜子的来历,竟然是一跛足道人送来的,说是能救命。
贾代儒说到此神色不以为然,这镜子压根没救命,反而孙儿的病情一日比一日重了。
“这镜子我看有些邪性。”贾琏手掌摩挲了镜面,抚摸正面的时候他略微蹙眉,反面的时候他面带微笑。
☆、第五章
他来贾代儒这里就是为了看看这面镜子。
现在贾琏还真觉得手中的这面宝鉴,还真算个异物,有些神通,说不准对他的魔力也有些许作用。
等兴儿送人参来后,贾代儒忙让夫人熬了,硬是给贾瑞灌下汤汁。
“叔祖,这镜子我拿走了。”贾琏摆明了要镜子,贾代儒看着孙子喝药心里很是感激贾琏,不以为然道:“这镜子无用,你既然要就拿去罢。”
贾琏笑笑。“镜子不适合瑞兄弟日日看,想必那道士曾说了什么用法罢?”
贾代儒这才忆起,道声是。
“瑞兄弟是照着镜子照出人命了。”贾琏道,他想着那破足道人和癞头和尚,还想起红楼里的马道婆……这些人都有些法术和神通,自己得小心了,还是得尽快恢复他大魔法师的魔力。
贾代儒想了想,忽然哎呀一声,“是了,想想之前瑞儿确实没好,可也没坏透身子……可自从照了这镜子几天……就成了这副模样。”说完他竟哇哇大哭,唬得兴儿都心软了。再一想也是,代儒老先生儿子早死,就这么一个独苗孙子,若是折了,他就等于自己去了命……
贾琏出了贾代儒的家,那铜镜并没有让兴儿拿着,反而亲自揣在怀中。
“二爷?”
“兴儿,这东西你碰了也说不准会没命的。”
贾琏的声音轻飘飘的,兴儿浑身一激灵,不由担忧:“那爷就……不怕……”
“我和你不同。”说罢贾琏不再理会他,进府入了凤姐的屋子。王熙凤见他来,心里高兴,面上却嗔怪。
“我只说咱们不久就有儿子了。”贾琏吃了口点心说道,他前阵子早就发现她腹中有一团灰蒙蒙的灵魂,想来就是有孕了。
这个时间王熙凤有孕,红楼书里却没交代过,想必是日子太浅,竟不知不觉流掉了说不准。
听到丈夫说起儿子,王熙凤愣了下,“这是哪里说的……”一直怀不上儿子是她心里的疤,二爷这是嫌弃她没给他生个儿子了?
“兴儿——”贾琏冲门外喊道。
兴儿得传进屋,冲着凤姐磕了头,在贾琏的示意下,徐徐道来二爷在刘家村遇到的奇事,还特意强调了二爷跪地诚心祈愿,又遇见了那王家亲戚刘姥姥的事。
“借二爷吉言,让老天爷……呃,让那个劳什子法神大仙给我个儿子罢。”凤姐显然不太信,但顾忌着贾琏的面子,还是顺着说了说。
贾琏也不言语,也没有留宿,只是眼神在递茶过来的平儿的素手上多看了两眼,并且神情颇为不自在,耳根都红了许多。
王熙凤见了心里吃醋,她和他老夫老妻了,成婚几年来又亲密异常,哪里不知二爷动情的时候耳根泛红呢。
贾琏厌恶欲望的不受控制,他突然冷了脸色,跟王熙凤道别,也不管她和平儿的挽留,径自带着兴儿去了外书房继续单睡。
不说凤姐心情郁郁,一时恨贾琏冷心冷情恨得牙痒痒,没想到他琏二竟是这么个绝情的。
没过几日,她吃鱼的时候不禁干呕,请了太医来看,竟是有孕在身一个多月了。
她想到贾琏那日的话,贾琏也听到了凤姐的好消息,一脸不出意外的表情。
“二爷,那个什么法神大仙,可真是神了!神准!”兴儿也高兴。
贾琏扔掉手中的风月宝鉴,感受到从中吸收到的更多的“魔力”,脸上不禁带着笑容,至于凤姐的孩子——又不是他的,他没什么高兴的。
喔,王熙凤有个孩子,想必不会再缠着他了。
贾琏想着,手中随意翻着那字典和黑皮书……兴儿点上了灯,让二爷看字看得更清楚些。
也不知道自家二爷怎么就对那两本书那么着迷!
难道真的有什么神通?
贾琏却想着,他该露一手了。他花了不少银子,一手炮制了刘家村的“神迹”,就是为了“师出有名”,而后街上的贾瑞,救他一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