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
等卢尤子安静下来。至原转身,对卢父母微微一笑,毕恭毕敬地说,先做自我介绍。鄙人复姓叱干,名至原。L大学生,尤子的同学。半年多以前我们开始交往。至原停顿一下,看对面两人的反映,但未能如愿,和他们演对手戏还真是枯燥。卢父母都没任何表示,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至原耸耸肩,刚才的事我很抱歉,不过如大家所见,我是被狗撵进来的,并非本人的意愿。感到卢尤子想抗议,笑着俯身轻声说,说好了的,不许说话。只一个淡淡的微笑,大厅里的客人们纷纷发出赞叹声,她的笑似乎带了神性,没有人能在这笑容下放肆,或者有自己的意识。
不过,照我自己的意愿,虽然十里米的高跟鞋有些勉强,但还是会挽着尤子的手大大方方地走进来。可惜,天不遂人愿,我意外地碰上屋后的一群狗,这群狗又意外的猛追过来,接着发生的意外事情在座各位已经耳闻目睹。
带着悠然的神色,至原结束一段说话,再次看卢父母,卢父没什么意见,卢母却轻蔑地看她一眼,看得至原大为光火,只听她傲慢地开口说,不知所云!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又有什么权力代表尤子说话。你是什么人,在我家里面,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插手家务事。这一连串的提问不仅让人感觉难堪,口气更是咄咄逼人。
至原勉强压制住怒气,笑着说,夫人真健忘,我刚才才说明我是卢尤子的女朋友,他信任我,爱我,我当然可以为他说话,而且一个人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爱的人说话吗?夫人,您一定有过。脸色渐渐沉下来,搞什么搞,看别人的脸色,在我叱干至原还是头一遭,真是可恶!可是没办法,如果不能说服他们,自己就得和卢尤子说拜拜,算了。刚才一席话已经使卢母变了脸色,至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至于是否是家务事,这就要看您二老的态度。它既然牵扯到我本人,您二人认为我是外人,那就不是家务事,如果认为我不是,那就是家务事。总之一句话,不管是不是家务事,它牵扯到我个人的事,我都有权利管。
这席话反驳得天衣无缝,卢母哑口无言,大厅中顿时议论纷纷。卢母甚觉有失颜面,盛怒之下,话语变得更尖刻,少在这里自以为是,你是我儿子的女朋友,何以见证,谁能证明?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如炬的目光落在叶林身上,叶林脑门冒冷汗,赔笑着退出人群。卢母的言下之意就是这里没有人认同她。
至原一翻眼,和女人吵架就是麻烦,蛮不讲理,又纠缠不清,简直,简直——耐心用尽,拔高声音,大吼道,我说是就是,还要证明吗,恋人关系难道象夫妻关系要用一纸证书来证明吗?你要证明是不是,他,他,她,她都可以证明,我,就是你卢家卢大少爷的女朋友。真是气死我了!够不够,再加上他,疯老头,你过来,你不是在饭店见过我吗,你来给你儿媳证明。一口气指出叶林几个人还不够,再拉上和紫木坐在一起品茶的卢老爷子,气得满脸通红。
人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卢家老太爷,饮食业龙头老大竟然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看作疯子,不仅岂有此理,更是没有教养,在场许多家长都沉下脸。
卢老头温和地笑着向至原挥挥手,脑门冒出一滴冷汗。这么悠闲,至原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倒好,美酒在手,美女在旁,美景在前。喂,疯老头,借你一句话,你说行我就留下,你说不行,我立马走人。你们卢家的媳妇不好当,这差事大可留给别人,至原气极不顾言辞,胡说一气。
卢尤子突然搂过她,不许叫爷爷疯老头,叫爷爷。
不叫!至原撒娇地说,他算哪门子的爷爷啊,孙子有难都不帮忙。我就要叫他疯老头,疯老头,疯老头——
放肆!卢父严厉的口气吓得至原打个冷颤住了口,大厅的气氛严峻起来,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看这野丫头怎么收场。
卢尤子睁开眼,没抬头看前面的父母,深沉地注视着至原,眼中沉沉的忧伤泛出,渐渐弥漫在两人狭窄的空间中,至原心疼得红了眼,环住他的脖子,轻声说,对不起,尤子。卢尤子摇头,没说话,把脸埋进她肩窝里。
以为儿子肯定会强硬抵抗的卢父,戒备地看着睁开眼的卢尤子,但他只是默默地抱着那个女人,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可是那股潮湿的气息从全身各个毛孔浸进心里。第一次,卢父想起二十年来对这个儿子的不公正之处,他一直以来的强硬反抗都只不过是要保护自己,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不是一场灾难。曾以为那么顽固不化的儿子突然之间变成那个八岁的站在客厅中惶惑不安的孩子,孱弱的身子轻微发抖,却没有一处可以避身的场所。
哎,我说,孩子他爸,不要太严肃,毕竟只是孩子嘛。卢老爷子故意忽略厅中的沉重氛围,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及时缓和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我看还是让她先换件衣服为好。细腻清脆的声音突兀打破这边的沉默,卷发女子从人群中走出。
卢尤子全身剧烈一振,缓缓抬头,惊讶地说,尤——兰——你,怎么回来了?
至原回头,眼前这个女子给人一种强烈的真实感,她的一颦一笑仿佛随处可见,但又特别得让人心生异样,这是怎样一种感觉呢,似乎很远很疏离,又似乎很近很亲切,至原身边很少有这种扬着标准公式化职场笑容的人,所以感觉怪怪的。面对她,卢尤子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欢喜,悲凉,愤怒,不屑,冷漠。最后归于虚无,平静下来,至原看不出卢尤子对她怀有怎样的感情,不同于对凉子的单纯亲近与信任,对这个女人卢尤子有着更复杂更波动不安的情绪。
你很漂亮,至原。卢尤兰伸出纤细的手指想要触摸至原细腻的皮肤,卢尤子用力一拉,至原跌入他怀中,别碰她,尤兰。说完,冷冷地看看周围表情不一的亲戚朋友们,拉着至原对老爷子说,爷爷,我们先离开一会儿。
卢老爷子点点头,和紫木举杯喝茶,看来两人相处不错。甚至没向父母打声招呼卢尤子便牵着至原离开。
卢尤兰低头看酒杯中橙黄的酒汁,尤子,你恨我吗?恨我吧,恨我丢弃那时的你,恨我相信了她的话。
踏在光洁的大理石路面上,至原默默跟在卢尤子身后。在背后辉煌灯火的印衬下两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在一处台阶边,至原停下。
怎么了,至原?卢尤子回头看她,至原笑着让他蹲下,趴到他背上,尤子,背我,好累。卢尤子温暖一笑,站起身,慢慢走下台阶。至原环着他的脖子,脸贴在耳边。
至原,我爱我的家人们,因为他们是我在这世上的亲人,是我存在的证明,可我又恨他们,恨他们亲手造成了我童年的悲剧。卢尤子的声音听起来异常酸涩,悲哀深沉。
至原睁大闪亮的眼睛看着夜空,尤子,要爱,知道吗,这人世是如此的混乱沉重,我们只有爱着才能活着,世界才会有温暖,人生才没有疼痛。尤子,我爱你,真的很爱你,所以为了我,不要再恨了,好吗?卢尤子没回答,两人行走在宽广的草坪中间。
黑暗中一双嫉妒的眼睛带着愤恨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眼前。至原,你不配得到幸福,你有什么权利得到幸福。你毁了别人的幸福和希望,我要你终生偿还!正想着,眼光闪动间,瞥见黑暗中的另一道身影,叶林静默地望着前方。邓飞儿冷笑,叶林,你终究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旁观者,一个做梦的人。
吃完饭,收拾好餐具和厨房,清雅从橱柜中拿出一个盛水容器,盛上三分之一的冷水,让郑绮把碎好的冰块倒进容器端到客厅茶几上。
调好时钟,毛巾放在一边,清雅笑着说,不到时间谁也不许抽出手,说好了哦。郑绮揉揉她的秀发,没说什么。两个人同时把手伸进寒冷刺骨的冰水中。不止冷,加上冰块如刀锋般接触手掌的感觉,不到一分钟,两人全身就起了鸡皮疙瘩。
清雅身子本来弱,咬牙撑到三分钟,人已经摇摇欲坠,虽然一直保持着让郑绮放宽心的微笑,身体却在发抖。就在郑绮想要拿出手时,清雅抓住他的手制止他,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
郑绮默默看她一会儿,反手抓住她的手强行拉出水面,迅速用毛巾裹住她的手,仔细擦拭,淡淡说,过去并不重要,清雅,那种痛苦只是我的成长过程,现在已经过去了,你没有必要了解。把清雅的手擦干后再擦自己的,清雅将他的手拉入怀中,不是对你的过去好奇,而是要知道郑绮的痛苦,要好好地爱你,郑绮。我决不允许别人用你的过去来威胁我们。
郑绮抱住她,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我们,清雅。
清雅笑出声,知道,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哎,要是能早些时候与郑绮相遇就好了,我会陪着你度过所有的困难。隐藏起脸,郑绮感到肩上一片温热,手插进她的头发,郑绮深情地看着清雅,温柔地说,能碰到现在的你,我很庆幸,现在的自己是完整的自己,你明白吗,清雅?低头轻柔地含住那两片娇嫩的唇瓣。
唔——恩。清雅睁眼顽皮地看着郑绮,放开被她轻咬住的嘴唇,咯咯笑起来,同时用手指沾水弹得郑绮满脸水珠,恶作剧一做完,在郑绮还未来得及抓住她时起身跑开。郑绮也笑起来,抹掉脸上的水珠,敢捉弄我,看被我抓住怎么惩罚你。说着站起来追清雅。
两人一前一后在客厅跑了两圈,清雅便跑到门口,哈,抓不到我了。郑绮笨笨笨笨——做个鬼脸,转身跑出去。
说我笨,哎,清雅,慢点,小心台阶。
知道,我才不会等你来抓我呢。笑着绕过一大片花坛冲向大门口,因为扭头看追来的人,清雅没看到跨进木栅栏的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啊,好软,好香啊——陈靖夙一阵轻叹,一脸陶醉地抚摩着清雅的背。
清雅仰头望着他,靖夙,你们怎么来了?竟忘了先从陈靖夙怀里挣脱出来,旁边的肖珂吓得发抖,靖,靖夙,快,快,放开清雅。
感到迎面扑来的寒气,陈靖夙慌忙拿开手,清雅立刻被拉进郑绮怀中圈起来,表明所属关系。清雅抽出身拉着郑绮往回走,陈靖夙和肖珂跟上。
肖珂,你的冰茶。我加的芒果汁和牛奶,不知你喜不喜 欢'炫。书。网'?
肖珂接过茶杯,笑着说,清雅泡的茶怎么会不喜 欢'炫。书。网'。
陈靖夙把两张A4纸递给刚刚依偎进郑绮怀里的清雅,这是第一首歌的歌词和曲谱,你看一下,感觉一下。音乐我已经找音乐工作室录制了下来。
清雅仔细看纸上的歌词,词很简单,大部分是英文歌词,中间夹杂不多的中文。看完曲谱后放下,旋律非 常(炫…书…网)强劲。
陈靖夙点头,因为是青春流行歌曲,尽量要有活力朝气。音乐中以hip…hop风格为主,带点嘻哈风味,有一小节会有两句清唱。曲子不错哟。说着拿出一张光碟诱惑性的在清雅眼前一晃,清雅扑过去想抢,陈靖夙眼明手快揣进衣兜。
靖夙,快放来听听,好不好?
陈靖夙狡猾地一笑,偏头指指自己的脸颊,示意清雅亲他一下,郑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清雅睁大眼,不满地撅起小嘴小声说,至原说过,靖夙是大色狼。
咚!这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连纯洁善良的清雅都这样说,陈靖夙觉得自己有做检讨的必要。低头喝茶的肖珂差点把茶水喷出口。
清雅扭头看到花瓶旁的一个猪型小闹钟,眼珠一转,展颜一笑,好吧,不过你得把眼睛闭上。
好好好!能得美人一笑不惜粉身碎骨的陈靖夙忙不悚失地点头,乖乖闭上眼,清雅轻轻拿过小闹钟,不许睁开哦,我会害羞的。
知道,知道。陈靖夙表示理解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肖珂自虐地咬住手指控制住自己不笑出声。清雅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千万别出声。
我要亲啰,不许睁眼。
我一定不会睁开的。陈靖夙再次保证。
好,一,二,三。小猪的猪鼻子轻碰了一下陈靖夙的脸,清雅就迅速转身亲吻一下郑绮扑倒在他怀里笑得失声。
陈靖夙刚睁开眼,肖珂便不可遏止地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陈靖夙一脸莫明,看看肖珂,又看看清雅,哎,清雅,亲一下没什么吧,何必害羞成那个样子。恩,珂,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是在嫉妒吗?
肖珂滚落在地毯上起不来。连郑绮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不过他这一笑,吓得陈靖夙和肖珂连忙禁了声,用恐怖又稀奇的目光看他。
郑绮毫不在意,恢复神色冷冷地看他们一眼,将笑得满脸通红的清雅扶起,别憋了气,要笑就笑出声。清雅抓住他的胳膊,原本拽在手里的闹钟滑落。天,天,天哪,郑,郑绮,不行了,我,我,我肚子好痛,不,不行,不行了。
陈靖夙后脑勺冒汗,看着地上的闹钟,轮流看看笑得岔气的清雅和肖珂,明白了什么,失败,失败——枉我游戏情场数载,竟然被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戏弄,真是太失败了,欲哭无泪,欲哭无泪呀!
弃绝 第四章 晚宴风波下
朦胧中听见不停的敲门声,卢尤子揉眼起身,下楼,走到客厅,打开灯,把房门打开。
卢尤兰抱着一个白色长礼盒站在门外,看见睡眼惺忪的卢尤子,你们在干嘛,睡觉?难怪我说换衣服怎么换了快两个小时。
卢尤子让她进屋后关上门,有什么事吗?卢尤兰没回答,径直走进他的卧室。
至原身穿卢尤子的睡衣盖着薄薄的棉被睡得很沉。对面长沙发上一条毛毯卷成一团挤在角落里。卢尤兰用奇 怪{炫;书;网}的眼神看一眼弟弟,想不到两人会如此遵守礼法,特别是在这样不顾后果的年纪。
卢尤子坐在床边,为至原掖好被子,温柔的看着熟睡中的容颜,再次问,有什么事吗?
卢尤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