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镜- 第68部分

　　安寂继续用非（…提供下载…）常认真的口气说：“真的红了。”

　　“怎么可能，不过，真的红了么？”孩子单纯而疑惑的目光使的这个终年淡漠的男子忍不住笑的天翻地覆。

　　“我骗你的。”靠着卓远坐下，安寂自顾自的说，“就象星星有自己的轨迹，人也一样，并不是有着多么坚强的信念就可人为的改变，但看在你这么喜（…提供下载）欢她的份上，我知道你不承认，”安寂看着别扭的转过头去的小男孩，眼神温润明亮仿佛四月海面上湿漉漉的季风，“但照顾一个人一辈子这种承诺是绝不能够说说而已的，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付出代价，这是人世间的规则。十年，用你十年的时光，换她留在你身边，一年而已。”

　　“除了相信你，我好像没什么别的办法。”亚泽试着动了动身体，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让他禁不住呲牙咧嘴。

　　安寂站起身宽大的袖摆不经意间扫过了亚泽的脸，唤过自己的宠物，“当你的生命被一个又一个的十年耗尽，我还是会来带墨墨走，她不属于这里，你知道的，你要后悔还来得及，不然我走了。”

　　“大叔再见。”亚泽晃着小手，附送灿烂指数六颗星的露齿笑，“呃，能动了哎。”亚泽爬起来蹦来蹦去，安寂微微牵动嘴角邪气而美丽，转身走回来时的方向，衣袂翻飞，肥的象猪一样的狗依旧傲慢的跟着帅气的主人。

　　“啊，名字！”卓远追过去喊。

　　“安寂”一直被称呼为大叔的人十二万分愿意的回答。

　　“我是说他。”卓远明显的是对这只让自己狼狈不堪的狗有着无限的怨念。

　　安寂的身影明显一滞，“狗。”

　　“还真是没创意的大叔啊。”亚泽喃喃自语，两个白色的剪影在太阳逐渐升起的曙光中渐渐消失不见。

　　随着安寂身影的消失，殇眼前的景致也慢慢不见，殇知道，安寂的回忆已经结束了，而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已经完全明朗。渐渐睁开眼睛，殇看到朱邪担心的脸，偏过头看到自己躺在青城的城墙上，耳畔已经没有了战场上的喊杀声，取而代之的是小孩子稚嫩的童音，他说“墨墨，小孩不可以骗人的，根本就没有人来接你，害我都没怎么睡觉。”明明你自己也是小孩子吧，殇想起那个在自己面前总是装大人的男孩。

　　“我真的有梦到，肯定是他没找到我。”殇记得那时候自己真的是好委屈，而事实证明其实被蒙骗的自己的确有理由委屈。

　　“你是不敢自己睡吧？怕黑所以才这么说的吧？我要睡觉了哦，你不许再抢我的床。”那一片光阴扫过少年纤瘦的背脊，最终在某个昏黄而干燥的傍晚，象妖精张开了巨大翅膀，呼呼啦啦的远去。

　　“殇，你怎么了，你快说句话啊！”殇呆呆的看着朱邪盛满了担忧的红眸，她明明已经醒了，她明明已经看不到那些回忆的画面了，为什么脑中依旧装的都是十年前的事情，都是卓远为了她付出了七十年生命的事情，都是那些她当初一直都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却除了后悔做不了任何改变的事情。

　　“你还好么？”就算是带着关心的意味，却依旧充斥着冰冷的词句随着冬日的寒风坠进殇的耳朵，殇骤然抬头看到破晓不带表情的脸，同回忆中卓远明朗的神情重叠在一起，几乎要将殇整个人都摧毁。

　　他不是卓远，他不可能是卓远，卓远已经死了，用七十年的生命交换了他们七年共度的时光之后就死了，那么他是谁，他为什么会长了一张和卓远一样的脸，他为什么会和梦婆在一起，梦婆，梦婆汤，他们还想让她忘记卓远吗，不可能，她再也不会忘记他，殇缩进朱邪的怀里，用一种恐惧和仇恨的眼光看着破晓，然后低下头说：“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一

更新时间：2012…1…20　21：30：11　字数：2204

　　瑟缩在朱邪的怀里，殇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感受不到破晓受伤的情绪，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很无理，她甚至清楚现在的自己不应该将朱邪当作避风港。然而太多的回忆太多的过去全部都挤在她的脑子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怎么反应，就算明明清楚破晓已经不记得了破晓是无辜的。

　　可还是无法原谅，无法原谅那个一直被卓远和破晓保护着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无法原谅忘记了卓远之后心安理得想和破晓在一起的自己。

　　“你来干什么。”正当殇不知道如何结束这一切的时候，慕容初那稚嫩中带着些不悦的声音传来，殇抬头看到一个她最想看到，但又最害怕看到的人，梦婆。

　　她依旧和三年前一样，穿着性感暴露的衣服，指尖夹着明明暗暗的烟，脸上不清不楚的笑容，仿佛看透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此刻她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慕容初，不仅没因为她的不悦而生气，反而很大方的拽了下唇畔说：“阿初，好＇TXT小说下载：。。＇久不见了。”

　　殇不知道原来慕容初也是认识梦婆的，而一向淡定的慕容初，此时却充耳未闻般用一种敌视的眼光看着梦婆，半晌梦婆像是已经不期待回答，叹了口气说：“阿初，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现在也要这样对我吗？”

　　听到梦婆说是她唯一的朋友，慕容初突然笑了，一向擅长做出一副天真无邪表情的慕容初此时笑的非（…提供下载…）常放肆，殇甚至觉得，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过这个皇后娘娘。慕容初笑的不得不扶住身边的赫连彬，而赫连彬则是很细心的帮她拭去笑出的眼泪，这一幕看的殇突然有些心酸，想起梦中的安寂，慕容初应该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安寂大人那么寂寞。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慕容初说话的语气还带着喘不过气的断续，她说：“梦婆，我不介意你帮牧天倾，你聪明你有能力，你愿意扶持他，我没有立场指责你，可是你不该打饕餮的主意。”说到这里，慕容初面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看着梦婆的眼神带着凛然，正色说：“你应该清楚，饕餮现世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伤害，可是你竟然放任鬼医把饕餮研究了出来！”

　　梦婆似乎没有想到慕容初会这样义正言辞的指责她，殇看到她垂着眼眸，夹着烟的手指有一点颤抖，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就抬起头，用一种不屑的眼光看着慕容初说：“慕容初，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当初你不也是对饕餮好奇，才害死了赫连烟，如果不是你，你丈夫会病成这个样子吗？只不过你比我好命而已，你做什么都有安寂跟在你后面收拾烂摊子，他宁愿自己剩下的大半辈子都躲在梦里不出来也要换这个病秧子的命使你不会内疚一生。”殇看到慕容初的脸瞬时间变得煞白，而梦婆似乎对自己造成的结果很满意吸了一口烟继续说：“我没有你那么好命，在千昼的心里，什么都比我重要，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宁愿死也不愿意跟我走，我偏要毁给他看！我偏要把他拼命保护的东西全部都撕碎掉，我要让他知道他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梦婆疯狂的神色看的殇一阵心悸，她觉得梦婆仿佛是一只正在吐丝的毒蜘蛛，每说出一句话，缠绕着自己的蛛丝就变得更紧。

　　“所以你控制了牧笙国和镜凌国，将紫苏作为间谍派去鸢尾国，利用我杀死鸢尾国的大王子，再让紫苏自杀，挑起整个大陆的战火。”破晓的声音和着寒风更显得冷然，明明是疑问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带了比陈述句更为能够让人信服的力量。而他的话也如同一盆冷水，将所有人的思绪全部泼回了刚刚结束一场鏖战的战场之上。

　　殇以为梦婆会生气破晓这样和她说话，然而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梦婆点头的神色中竟然带着几分赞许，看着破晓的眼神，温柔的像是一潭碧水。“是的，鸢尾国王子的死的确是我设计你，我知道以你的聪明总有一天你能猜出来，但我也知道你不会介意，不过紫苏的死和我无关。我只是让她当一个间谍，但是那个女人……”

　　说到这里，梦婆吐烟的声音在殇的耳中更像是一声叹息，不由自主的看向赫连彬，殇发现他垂着的手掌逐渐握紧。

　　“紫苏背叛了我，背叛了她的国家。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虽然我只是要她去做间谍，但是她却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用意，我同大王子做交易换来的布兵图竟然是被她掉过包的，大王子死之后，她知道我不会放过她，所以选择了自杀。可是没想到。”说到这里梦婆摔掉了手中的烟，“她居然用她的死摆了我一道！装作是牧笙国人，将你们的矛头转向牧笙国，青城一役阵亡了十几万将士，使得我不得不提前揭开所有底牌。如果不是她，我根本用不着研究饕餮！”

　　梦婆的话让殇不禁张开了嘴，她一直都知道，紫苏的死是一场盛大的阴谋，然而直到现在，在梦婆愠怒的词句中，她才真正的窥见了这个阴谋的全貌，紫苏王妃，这个已经死去许久的女人，用她的智慧，用她十几年的青春，建立了一个华丽的舞台，将他们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只为了成全他丈夫的霸业。

　　是的，殇仔细梳理着这一年以来他们所了解到的事情，她确定紫苏是爱赫连彬的，否则她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调换了布兵图，使得鸢尾国的兵力部署成谜，当身份败露的那一刻，她是破釜沉舟的计划了这一切，将梦婆的计谋全盘扭转到另一种局面。首先是利用梦婆杀死了有异心的大王子，然后是用手心的彬字将鸢尾国的矛头调转到本该潜伏给予鸢尾国最后一击的牧笙国身上，使得牧笙国在最开始就处于了极为不利的状况，无暇顾及南疆的战争，为鸢尾国争取了宝贵的喘息时间各个击破，帮助赫连彬站在这整个大陆的顶端，实现他的雄心壮志。

　　这真的是梵口中的紫苏王妃吗，真的是那个使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的童话流传于世久久不绝的缱绻女子吗？紧紧抓着朱邪的衣袖，殇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爱真是一件又幸福又可怕的事，它可以是一切幸福的源泉，也可以是所有痛苦的发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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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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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最为痛苦的人显然不是殇，原本一直沉默的站在慕容初身后的赫连彬突然掩着嘴开始剧烈的咳嗽，在慕容初的帮助下抬起身，殇眼尖的看到赫连彬那枯黄的掌纹中流动着醒目的猩红色。

　　这对赫连彬来说，或许是一早就猜测到的结果，但殇明白当梦婆真的把这一切都在他的眼前揭开，就算是站立于大陆顶端的男人，恐怕也是不好接受的。哪一个男人会愿意将自己的霸业建立在心爱女人的尸体之上。

　　可又有谁的霸业，不是建立在无以计数的尸体之上。

　　“好了，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不要任性了，跟我回去吧。”有些不耐烦的甩了下头发，梦婆对着破晓伸出手。殇抬头，刚好和破晓的目光对上，殇看出破晓的眸中有不解，有伤痛，有问询，有不舍，然而殇终究低下了头，就这样让他跟梦婆回去，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吧。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同卓远长的一模一样，或许就是卓远的破晓。

　　因他根本不再记得自己。不再记得与墨墨有关的一切，一路以来，殇完全可以看出破晓对寻找记忆这件事并没有自己那样上心，是吧，殇能够理解，卓远已经为了墨墨付出了他所能够付出的一切，远离彼此或许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三年前的墨墨最终没能得到的，现在的她又能够奢求什么。

　　大概是不满破晓的犹豫，梦婆直接走过来拉住了他，然而破晓还是没有动，殇抬头，看到破晓的目光依旧在自己身上。同梦婆的目光交错，殇看到她眼中明显的敌意，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梦婆非（…提供下载…）常不喜（…提供下载）欢自己，想起记忆中那个第一次让墨墨成为公主的女子，殇的心中有些唏嘘，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也不想去知道。

　　“破晓，你真的要走吗。”梵怯怯的声音传了过来，殇惊奇的看过去，发现梵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青城城墙边的角落，那个往常会小心翼翼将她顾在身后的温润少年，已经再也不见了踪影。

　　想起圣修，殇的心一阵抽痛，彼时会昏倒，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去面对圣修已经死去的事实，然而此刻终将面对。没有了圣修的庇护，梵应该很害怕吧，殇伸出手想招呼梵过来，梵瑟瑟的看了她一眼，竟然没有动，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破晓，你要跟她走吗？你可以不走吗？”

　　殇的手愣在那里，梵的那一眼让她觉得很陌生，仿佛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她是在责怪自己没有挽留破晓吗？看着梵孤独倔强的身影，殇突然发现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一直以来都被自己刻意的忽略了。

　　破晓没有回答，殇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渐渐转移到了另外一边，殇轻呼一口气抬起头，恰好看到破晓看着梵轻轻的点了点头。而梵瘦弱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这一次没有任何人会搀扶她，殇想过去，梵却自己慢慢的站直，那一个起身的动作在这样的寒风中让殇觉得很漫长，漫长到让殇觉得，她似乎再也抓不住梵。

　　沉默了一会，梵终于抬起头，那张在她娇小面庞上显得过大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破晓，说话的声音依旧抖抖的，但殇却觉得她第一次看到梵这么坚定。梵那样坚定的对破晓说：“我跟你一起走。”

　　这句话不仅震撼了殇，殇感觉到扶着自己的朱邪手也下意识的紧了紧，然后又慢慢的松开，朱邪的动作流露出了他的心情，而殇也同样明白，她没有立场挽留梵，这一路以来，改变最大的或许就是这个从来看起来都是一副胆怯样子的女孩，当初破晓被慕容初扣留在鸢尾皇城之内，也只有梵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留在皇宫，而这样的选择已经能够很明显的说明她的态度，如果自己几人带回了牧笙国的皇族固然最好，如果没能带回，最差不过她陪着破晓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