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指尖夹着苹果递到她唇边,却见她蓦的凑上前,这下他再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吮上他的手,柔软粉嫩的小舌头甚至调皮的刮了刮他的指腹,而后犹如一只偷了腥的猫儿,叼走水果。
卓然动作一滞,手臂维持这刚才的姿势悬在半空中,目光火辣辣的盯着她的脸,连儿子的呼喊都没听见。
明雅咀嚼嘴里果肉,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最后由衷的赞叹:
“真甜。”
卓然又是一僵,瞥到她眼中的盈盈笑意,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却不生气。
视线落在自己的指腹,他唇瓣微勾,突然收回胳膊,将她刚才舔过的地方放进嘴里,抿了抿,眼瞅着她蓦然大睁的瞳眸,他笑得更暧昧:
“嗯,真甜。”
明雅怔怔的望着卓然的动作,小脸蛋“轰”的一下便烧了个彻底。
猴子怎么斗得过如来佛啊……
明雅红着脸起身,又听他说:
“还吃吗?”
明雅僵了下,怒了:
“不吃!”
话落,她钻进厕所里洗了把脸,听着父子两的交谈声,又跟没事人似的走出去。
而就在这时,她接到了李德生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隔着话筒,李德生对她说。
“方小姐,你当初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明雅点头:
“当然算数。”
挂断电话之后,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不需要任何言语,对方也能知晓这条大鱼上钩了。
——
临时召开的股东大会就定在这周三,卓然虽然行动不便,可是身为股东,还是拄着拐杖出席。
明雅扶着他走进会议室,这时候人已经到齐。
张臣民多看了她一眼,对于这次的会议,明雅可谓是刷尽人情牌。
明雅大致扫了眼在坐数人,在沈宛心发言前说:“在会议开始之前,我有话想对大家说。”
沈宛心脸色一变,冷静的道:“你要说的事是有多重要?需要各位股东们在百忙之中配合你?明雅,我念在你是我的女儿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可其他股东们不同,假如仅是因为你的个人私欲,或者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我保留追究的权利。”
明雅看着她,冷笑:“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当然不会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首先,我想请问董事长,如果有人以一己私欲,连续七年挪用公司公款,金额高达数十亿,这件事难道不应该向股东们交代?!”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在她身上。
沈宛心咬牙切齿:“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挪用公款?你在咬人之前最好有真凭实据。”
明雅冷笑:“我当然有证据。”
她回过头朝助理耳语几句,对方便上前,将早前她收集到所有关于李经理挪用公款的证据,包括经销协议,交易明细,各种单据统统呈交到股东面前,任由他们翻阅。
明雅上前说明:
“在这七年间,李德生利用职务便利,要求客户将钢材销售货款汇至其私人账户,用于买卖股票、期货、外汇等,到公司对账时,再将货款从股票账户上退出来转入公司账户,其中,我查到有几笔账务可疑,经过详细调查后发现,在08年期间,李德生因为炒外汇亏了数百万,不能及时归还被挪用的货款,于是开始伪造库存单来应付公司对账。”
明雅看向沈宛心,言语犀利:
“董事长,我有一点疑问,有几张单据上的印章是你的专用章,照理来说,李德生挪用公款长达七年,在此期间你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沈宛心被她这么一问,竟然没表现出任何慌张,反倒冷静的执起面前的单据,一张张的细看,看完以后摇头:
“我对这几张单据没有印象,大家都知道,这几年我为了公司奔波于慈善事业,根本没时间打理旗下的钢材生意,没想到就这么让人钻了空子,对此我感到万分抱歉和难过……”
沈宛心说得扼腕不已,演技十足,一下子便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毕竟这些年,经手人一直是李德生,她极少接触公司里的生意,就算明雅揪着她不放,她也能推脱成不知情。
股东们皱起眉,先是张臣民说:
“居然有这种事,沈夫人,李德生是你的人,不管你知情与否,我们决不能放任他继续留下。”
李老附和:“我同意,既然证据确凿,我们要求他把当初亏本的金额如数归还,另外保留起诉的权利。”
起诉?
沈宛心脸色一僵,这就是她最担心的事,她不能让李德生坐牢,毕竟两人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把这条狗逼急了,难保不会把她一起拖下水。
“大家稍安勿躁。”她听着下头议论纷纷的声音,劝道,“在我手下出了这么一个人,我也很痛心,可我还是希望大家念在李德生替公司效劳十几年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我保证,他一定会如期将从前亏欠的货款归还,并且离开公司,往后不会再替华盛带来任何损失。”
这一番话,难免令人觉得妇人之仁,可谁让她是董事长,华盛最大的股东,所以尽管其他股东不认可她的“仁慈”,但是只要不伤及自身利益,他们对许多事可谓是宽容的。
可董事会放弃起诉李德生?
明雅脸色一沉,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她就是要他狗急了跳墙,最好把主人咬了。
“沈夫人,你如此维护李德生,难道另有隐情?”一直没说话的卓然这时候开口。
明雅眼瞅着沈宛心阴测测的脸色,打蛇随棍上的说:
“董事长有什么隐情,我相信有一个人比我们更清楚。”
她拍拍手,会议室的大门顿时被人推开,李德生手上缠着绷带走进来。
沈宛心一下就被震住了,铁青着脸色,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李德生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答应了她吗?
股东们瞧着李德生进门,脸色纷纷一沉,张臣民眯起眼,说:
“正好当事人来了,李经理,你本人给我们解释一下吧,这几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亏了多少,我们要知道一个准确的数字!”
李德生转过脸,看了沈宛心一眼,直接把这几年挪用公款的过程和沈宛心参与的内容,包括去年她大费周章转卖股份的内幕也一起曝出,直将她气得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沈宛心“嚯”的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尖不停发颤:“李德生,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亏我刚才还在股东面前替你说尽好话,你怎么能含血喷人?”
李德生腰杆挺得笔直,听她歇斯底里的指控。
“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那个人是谁?你不要害怕,说出来,我会替你做主。”
话落,矛头直指一旁的明雅。
明雅心想,假如沈宛心的眼睛会烧人,她身上八成已经被她烧出了两个窟窿。
股东们面面相觑,这会他们已经不知该相信谁,但是方家内斗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李德生冷冷一笑:“没人指使我,我刚才说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沈宛心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她恼羞成怒:“证据呢?无凭无据,空口说白话谁不会?你最好斟酌自己的用词,小心我告你诽谤!”
李德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谁说我没证据?”
明雅听到这话心头一跳,死死的掐上自己的大腿。
她手心里全是冷汗,已经记不清等这一天到底等了多久。
李德生不傻,沈宛心再漂亮能是他可以染指的对象?从一开始的爱慕到互相利用,他不得不承认巴上沈宛心,对他的事业是一份极强的助力,可尽管如此,他依然留了一手。
股东们看他拿出一张碟片,在电脑前忙活了一阵,巨大的展示台上赫然出现了两人的身影。
画面中,李德生正在向沈宛心汇报:“夫人,这是上次炒股票的钱,我已经转到你的私人账户里。”
沈宛心看似非常满意,笑意盈盈。
李德生顿了下,又说:“最近欧元涨势强劲,您要不要考虑多抽点流动资金投入进去?”
沈宛心毫不犹豫:“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看着办吧,年底把帐做漂亮点,可不能让那几个老头子瞧出来。”
李德生:“我办事,您放心。”
——
视频不长,一共有三段,每一段李德生都小心翼翼的刻在不同的光盘里,听说他一直把这些证据存在银行的保险箱,所以上次卓然的人才没能从他家里找到东西。
当最后一张光盘播完,会议室内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保持沉默的沈渊没有替他的母亲说一句好话,而股东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愤怒。
沈宛心一时没站住,跌坐在董事长的座椅上,但是这个位置,明天她还能不能坐上去同样是个问题。
而正当她脑子飞速运转,想方设法要把这件事摆平的时候,李德生又从包里取出几本账薄,这些都是他们炒股票、期货,亏本以后剩下的烂账,就连每一笔详细的交易明细,他都一一记录在案,俨然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早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咬她一口!
“沈夫人,我之前还不相信,没想到你……”
“沈夫人,那几段视频是怎么回事?这些账簿是怎么回事?原来公司早前亏的钱并不是单纯的投资失利?”
“沈夫人!我们需要你的解释!”
沈宛心脸色煞白,耳边“嗡嗡嗡”的全是股东们的责难,她目光如刀的射向方明雅。
明雅从没试过如此痛快,她眯起眼不卑不吭的回视:
“沈夫人,这几年来你挪用公款炒股票、炒外汇,赚的就是你的,亏的就是我们股东的,你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好生厉害,怪不得这些年来你越来越美丽滋润了,原来用的全是我们的钱?!”
“方明雅,你!”沈宛心愤怒的撕烂眼前的账薄。
张臣民皱着眉头附和:
“沈夫人,如果你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想,我们需要考虑起诉的问题,还有你是否还能胜任这个董事长的职位!”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今不仅是董事长的位置保不住,这群老家伙还想把她告进牢里?
沈宛心摇头:“不,张老,李老,你们听我解释。”
沈宛心止不住的发颤,看着台下众人。
解释?如今所有证据都被那个死丫头找了出来,她甚至教唆李德生指正自己,这叫她怎么解释?不,她根本没办法解释!
可今天不给个合理的答案,这群人会放过她?
沈宛心求助的看了眼儿子,却见对方淡淡的别开视线,心中一下气息不畅,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的头一阵阵的发晕,最终抵不住突然袭来的黑云,“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明雅怎么可能让她在这个场合晕过去,于是拧开矿泉水瓶就想把她泼醒。
谁知手刚伸出去,立即被人紧紧的扣住。
沈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目光冷静而清明:“够了,我母亲情绪不稳定,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入院治疗,大家如果有什么疑问,大可等她清醒以后再说。”
话落,沈渊把人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室。
明雅盯着他的背影,目光有些冷,不过不管怎样,她今天算是打了一场漂亮仗。
——
散会以后,明雅听着那群股东讨论的声音,径自搀扶着卓然下到停车场,期间两人没有进行任何交流。
明雅弄不清楚他在生什么气,但她心情很好,于是也就没往心里去。
从停车场里出来,明雅开着自己那辆红色的保时捷一路往医院的方向行驶,隔着玻璃窗看到天空的颜色,灰蒙蒙的像是快要下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内的气氛仿佛凝滞了一般。
卓然忍不住瞥她一眼,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焦躁,就像在博弈当中,明明他棋艺略高一筹,却无端端碰上个不知道看眼色的对手,让他有气无地使,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长叹一声,知道如果不跟她说清楚,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一定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回家一觉睡到大天亮。
“明雅,我不喜欢你和沈渊走得太近。”他毫不隐晦,直白的说,“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明雅噎了下,险些踩错油门,为免又一次荣登马路杀手的宝座,她连忙将车子开到路旁。
踩下刹车,她终于明白过来他在别扭什么。
瞧他吃醋的模样,她整个人还有点不真实。
“我不喜欢他。”她顿了下,迎上卓然探究的目光,说,“之前发生了点事,你知道的,我曾经利用过他,所以顶多算是亏欠。”
卓然看了她许久,脸色渐渐回暖,却不是因为她的答案,而是因为点别的……
比方说,她开始在乎他的看法……
“如果他来找你,你会为了他放过沈宛心吗?”他的声音清冷,说完后连他本人都是微微一滞。
如今他的语气与那些没有安全感,只会一味质问丈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幸好明雅这个神经比钢管还粗的女人听不出他的窘迫,她摇摇头斩钉截铁道:
“不会。”
“晚上想吃什么?”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他又恢复往昔的淡然。
明雅头也抬,天气冷,她想吃点热的。
“麻辣小火锅。”
卓然皱紧眉:
“不行,太油腻对身体不好。”
可瞧着明雅突然垮下的小脸,他又心软的松口。
“嗯……少吃点没关系。”
——
隔天明雅收到消息,沈宛心醒了。
于是她趁着天色正好,驱车上路,准备去医院干点正事,比如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什么的。
可谁知刚到医院门口,她迎面就碰上了沈渊。
周末中午车流量少,沈渊迎上前,敲了敲她身侧的车窗,等她把中控锁打开,连招呼也不打的便直接上车。
他系上安全带,神色很淡:“去吃饭吧,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明雅静默在一旁,看了他良久,最终发动车子,朝附近的一家粤菜馆驶去。
服务员把他们领到二楼的雅间,门一关,顿时阻绝了房外的嘈杂。
明雅左手边是一扇雕花的玻璃窗,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