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不过是一晚上居然能换来一张不填金额的空白支票?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明雅看着沈渊扬长而去的车屁股时,那火光从丹田一路往上冒,噌的一下烧到脑门,根本来不及思考她的手先一步动起来。
脱下黑色的小皮鞋,她动动胳膊以投铅球的姿势将擦得黑亮黑亮的鞋子猛的投了出去。
于是乎,众人只见鞋身在空中转了两圈,而后呈现一个完美的弧度,“啪”的一下精准的敲中沈渊的后脑勺!
听着他女伴的尖叫声,她在心中暗爽不已。
让你丫装逼,大冷天开敞篷车!
可是她没得意多久,前面又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随即当着所有人的面,沈渊拉开车门下车,手上抓着她的小皮鞋,脸色阴沉,带着一身的肃杀朝她走来……
吓……他不是要揍她吧!
明雅猛的打了一个激灵后退,看看周围,明显是她没占着理,如果挨揍怎么办?以前有爸爸在,哪怕她上房揭瓦爬到他脑袋上撒尿沈渊也不敢动她,现在不同了,她腰板子没那么硬了,挨他两拳头还不得折了?
而且沈渊这无耻样看着非常像是会对女人动粗的人啊。
明雅头皮发麻,瞅着两人越拉越近的距离,与那张阴测测的,恨不得撕了她脸……
当机立断的,她拔下另一只脚的鞋子猛的朝他脸上扔去,这次沈渊早有防备,一闪身躲过了,然而也错过了抓住她的时机。
眼看着明雅连鞋也不要,光着脚,撒丫子狂奔的背影,他愣了下,而后弯下腰……
身旁女伴担心的上前,刚伸出手却见他双肩颤抖,原来正捧着肚子忍笑。
*
与方明雅不同,顾倾城这一天过得很顺溜。
回到出租房以后,他先是问房东太太借了锅铲,而后在小小的电磁炉上嗞嗞的煮了起来。
等到大餐都弄好了,他又学着电视剧的里的场景,在屋子里挂上彩带,点好蜡烛,最后满心欢喜的把小礼物盒掏出来,用力的亲下一口。
对于自己与明雅的关系,他没想太远,总之他喜欢她,那么不管她乐不乐意他都会留在她身边。
吃点小苦头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他坚持下去明雅总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眼看着一切都准备妥,顾倾城掏出手机打算给明雅敲去个电话。
他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他准备了很多好菜,就等她回来……
吃完以后他还想告诉她,即使离开顾家,他依然能靠自己的双手生存,哪怕第一笔工资不多,但是假以时日必定能给她幸福。
……
电话没拨通,门外响起了几下轻叩。
顾倾城眼里露出喜色,猜是明雅回来,随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边,急急忙忙的把门打开。
“少爷。”
可惜门外站着的并不是方明雅,而是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
目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定格,他一下就认出了那是父亲身边最能打的保镖——江流。
☆、第五十二章 被抓走的小狼狗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明雅会顺手在报刊亭上买一份报纸。
跟老板娘打过招呼以后,她付了钱边走边看起财经版,不要问她什么时候关心起经济,而是因为在这个版面上,她或多或少能知道些卓然的消息。
有时候她会暗暗的骂自己,你这不是犯贱么,婚都离了还时刻关心着人家的动向,哪天他要是跟沈从榕结婚生孩子了,你不得被活活气死?
可是没办法,十几年的习惯哪能说戒就戒,从前她好歹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可以时刻掌控他的行踪,现在却不行了,如果他不主动找她,两人几乎没有交集,她除了能在报纸杂志上看到他这天又跟谁谁合作,那天又投资了什么,其他的一无所知。
“唉……不看了不看了,以后都不看了。”
她自言自语,抓着手上的经济版用力的揉了揉,然后顺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最后瞧了眼已经落在身后的报刊亭,她琢磨着往后还是换条路回家,既然卓然与她没关系了,那么她死抓着他的动向有什么意思,用力的挠挠头发,思绪变得清明的同时暗暗发誓:戒!这习惯必须得戒!
一路无事的回到家,刚掏钥匙明雅便发现大门未锁,风一吹居然开了!
探着脑袋往里看,这一瞧不得了,真叫一个乱字了得!
满地的鞋印子,混合着五颜六色的彩带搅合成一团,连锅里的汤都泼了,杯子碗筷自然是不能幸免,就像刚经过一场世纪大战,凌凌乱乱的散落在每个角落……
明雅第一直觉就是家里遭了贼,顺手操起门边的拖把,她小心谨慎的走进去。
然而她那屁大点的地方,能藏得住什么?
放眼望去没找着什么可疑人物,她便放下拖把,目光却在这时,被落在地上的手机吸引。
那是顾倾城的智能机,大屏幕,全触屏,总之就是她抓破脑袋也不会用的高科技。
然而重点是他的手机怎么会掉在这里?
她拾起手机愣了好半晌,回忆起近段时间被人跟踪拍照的事,随即像是猜到了什么面色渐渐下沉。
*
黑色轿车平稳的在公路上行驶,随着傍晚的余光倾斜而入,将少年俊美的侧脸照得更为柔和。
道路两旁种有不少灌木,如今被积雪压一压,白茫茫的一片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撑着下颚,少年径自欣赏起窗外的美景,却在这时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很快接通电话,他笑着说:“明雅?”
明雅心里着急,也不跟他寒暄了,直奔主题道:“你弟弟去哪了?”
顾倾然沉默了许久,别过脸看了眼被敲晕过去的顾倾城,没直说:“爸爸他……动手了。”
明雅心下一沉,呐呐的开口:
“他……他回家了是吧?”
虽然知道总有一天会发生,却没想到来得那么快,那么令她措手不及。
顾倾然的目光在前方的江流身上扫过,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的。”
“喔……回家了也好……”她话里含着浓浓的失落,“那个……他的衣服有些在我这,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
“不必了,那些东西你扔掉吧。”顾倾然打断她的话,而后又是一声沉长的叹息,“明雅,保重。”
道一声珍重,或许他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明雅愣了愣,直勾勾的看着空气中的一点,看着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四周,头一次觉得,原来她家这么大。
打开窗户,难得黑压压的天气褪去,太阳渐渐露出一个头头,暖意融融的照着大地却照不进她的心里。
冷,真冷,那是一种从内心向外散发的冷。
猛的关上窗,她边搓手边呵气,蹲下身开始收拾一地的狼藉。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次顾爸爸把顾倾城带回去费了不少劲,就以他那个大块头来说,没四五个成年人压制得住么?
明雅拎着扫帚扫去角落里的玻璃渣子,四周围没见着血迹,想到他应该没受伤,她暗自松了口气。
回去也好,回去以后收心养性,好好听爸爸的话参加高考,出国留学,将来不管是从政还是从商,都比窝在她这强。
等到收拾好了,她把锅里的鸡汤倒出来,抿着唇喝了一小口,当温暖的汤水顺着肠道滑入胃里,这才为她驱赶了少许寒意,
这时,在不经意间她看到了搁在桌子上的,一个绑着花俏的彩带与装饰的礼物盒,而在巴掌大的盒子下边,垫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袋子。
明雅放下碗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拆开之后才发现里面装的是一枚发夹,搁入掌心,只见精致的金属夹上一朵用水晶点缀的蔷薇花悄然在她手中绽放。
心底突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心脏突然被人抓了一下,她觉得疼,而松开以后她又觉得空落落的找不着重心。
握了握手上的发夹,她打开信封袋,刚把绳子拉开,一叠叠钞票随即映入眼帘。
她随意的点了一下,不多不少两千,应该买了菜和礼物以后剩下的钱。
瞧着一桌子丰盛的鸡鸭鱼肉,还有掉了一地的彩带蜡烛,明雅心里难过得紧,那孩子回来是想跟她庆祝的吧,谁知道会出事。
站在原地又发了一会儿呆,明雅用力的从床底拉出他的运动包,把他第一份工资还有平时的用品塞进去,唯独剩下那枚发夹,她对着镜子比了半天,找了个顺眼的位置别上去。
还别说,挺好看的。
有时候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哪怕顾倾城在她这住得不久,但是一个多月下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有些依赖他的。
至少他在的时候晚上会有人跟她说说话,早上有人喊她起床,早中晚餐不必自己准备,连洗衣打扫顾倾城都一手包办,真是比田螺姑娘更贴心。
“顾倾城,为什么没热水啊,你瞅瞅煤气开了没有?!”
话刚喊完,明雅拎着毛巾的手随即一僵,包着浴巾出去,空荡荡的小房间里哪还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简陋的出租房过于窄小,洗手间门一开没几步就能碰上一张电热毯。
明雅垂眼一看,目光渐渐变得暗淡。
两天了,她到底是没舍得把它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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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姆妈
周五那天卓然驱车过来接她。
因为顾倾城的离开而难过了好几天的方明雅,这神经大得几乎已经忘了与他的约定。
正好今儿个也不用带客人看房,于是她早早收拾东西,拍拍屁股准备直奔回家,打包打包,你问她干吗?
摆地摊!
这人啊总不能一直活在悲伤中,顾倾城走了她是很难过,可是难过归难过,她还得吃喝拉撒是吧?
所以当这份正职无法满足她的生活所需的时候她不能一味的想着节流,必须先学会开拓收入源头,多打几份工,这样才能应付下个月,下下个月,下下下个月的房租!
这还没到点,明雅已经探出脑袋四处打探头儿的行踪,待到时机成熟,提包就走。
卓然是多了解她,估计她八成已经忘了跟自己的约定,所以早早堵在她下班的路口,翘着腿,抽着烟,惬意的守株待兔。
明雅垂着脑袋,做贼心虚的一路走,提心吊胆的就怕被人捉着早退,谁想还没过一个路口,身后便传来一声呼唤:
“明雅。”
随着金属般带有磁性的男音传入耳膜,明雅顿时一愣,刹住脚步回头:
“……”
卓然有些无奈对她摇头:
“上车吧,别让姆妈等太久。”
明雅僵直了背脊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脑瓜子就像突然被雷劈了,猛的回想起来。
对了,今天周五,她跟卓然约好的去见姆妈。
但是……
她垂眸扫了眼自己这一身工服,白色背心黑色裙子,豆大的“腾龙房地产”印在背部与前胸,配上一双黑亮亮的明显是地摊货的小皮鞋,那模样真是要多傻有多傻……怎么见人?
明雅眨眨眼,能不能改天再去?
可没等她问出口,卓然已经绅士的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示意她上车:“上车吧,快到时间了。”
明雅瞧了他半天,眼瞅着人从容淡定,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儿,咬咬牙,硬着头皮上了车。
既然你都不怕丢脸了,我怕个啥!
谁知道卓少爷这一踩油门,并没有直奔市中心的高级餐厅,而是先去了百货大楼。
明雅被他领着进了一间某品牌的服装店,挑挑拣拣下,卓然扔给她一堆衣服,而后一摊手往位置上一坐,不管了。
她抱着衣服与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在男人和善的表情与优雅得体找不到一丝破绽的举动上败下阵来。
摸摸鼻子走进更衣室,脱裙子的时候还在腹诽。
看吧,他就是嫌弃她。
私家车上,明雅的坐姿一反常态的淑女,两腿交叠,倾斜摆放,双手交叉,紧紧压在裙子上。
她腰杆子挺得笔直,两条腿儿绷得泛酸,就怕这一侧身,短裙上的不良部分就会露出来……
到了餐厅,卓然把车交给泊车小弟以后搂着明雅进去。
一时间不习惯这种亲昵,明雅忍不住挣了挣,却因为他请求的目光而放软。
算了算了,她就陪他做一场戏。
一分不落的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卓然见好就收,动作非常规矩,哪怕两人是夫妻也是做足了礼仪,行为举止保持在一种适当的距离,相处中既不会令她感到紧张也不会过于疏离。
这种距离令人感到舒服,明雅自然不例外,很快便放下戒心,全然忘了身旁那位其实一头披着优雅毛皮的狐狸。
刚走进餐厅,经理已经匆匆迎了上来,很明显卓然是这里的常客,人家对他非常客气。
毕恭毕敬的把两人领进一个预留的座位,一个苍老的背影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
明雅一眼就认出了姆妈,几个大步迈上去,刚要挨着她坐下,腰上已经横过来一条手臂,只见对方一使劲,人已经被抱到了对桌的位置。
卓然嘴边带着一抹和善的笑,注意到明雅虽然僵了一下,却并未拒绝自己的亲昵,顿时那抹笑意更浓。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渐渐对他失去防心,而正因为他对她的了解,很清楚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对她,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就好比温水煮青蛙,刚开始的水温不可过高,必须在一个令人舒适的温度,用小火慢慢的炖,慢慢的烧,直到锅里的青蛙习惯了这种温度,悠游自在的游行时,火也越烧越旺,这回哪怕是把水煮沸了,她也不会再有力气跳出来。
卓然挨着明雅坐下,细心的要来一杯温开水:
“姆妈,到时间吃药了。”
其实姆妈姓张,从前在方家帮佣的时候人人都喊她张嫂,后来明雅被方爸爸从乡下接回来,就顺理成章的给她当起了保姆。
那时候明雅初到方家,怕生尖锐得就像一只刚被收养,野性未脱的小兽,谁敢靠近便张牙舞爪的露出她的小虎牙,顿时方家上下是没人敢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