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雅……”伴随着两人双双回到车上,顾倾城还想说点什么,可看着方明雅的神色,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其实他明白,明雅这人并不是感情迟钝,她不过是从未想过两人之间的可能罢了。
车子缓缓滑入夜色,顾倾城摸着搁在大腿上的行李包,看着这条熟悉的小道心窝不觉一暖。
这样也挺好,至少他能以朋友的身份跟她在一起。
车子以着蜗牛的速度慢慢爬行,看着连个路灯都没有的小道,她一转方向盘钻进了一条更狭窄的过道,周围都是居民楼,黑漆漆的夜里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犬吠。
“嗷嗷”的叫声有点像狼嚎。
明雅这车头一次开得小心翼翼,就怕再蹿出只野猫吧顾倾城送进医院里。
可这次她没碰上什么野猫,倒是被几辆摩托车拦去了道路。
清冷的晚上寂无人烟,明雅抽空覷了眼正等在电线杆下的几人,都是穿着夹克牛仔裤,都是戴着头盔让人看不清五官,她心中隐隐浮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却还是按了两声喇叭示意他们让开。
“明雅,掉头!”这时顾倾城眼尖的瞧到用黑布蒙住的车牌号。
不用他提,在明雅扫到一个青年手持铁棍朝她们的方向走的时候,她已经飞快地掉转车头。
过程中听到车屁股撞到墙壁的声音,可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踩油门往后飞快逃窜。
刺目的光束由后方打来,伴随着摩托车车“嗡嗡”的发动声,明雅手心冒汗这下是真的慌了。
做梦也没想到这种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的情节会发生在她身上,如果仅仅是劫财,她可以双手高举连车也不要的让他们拿走,可看这架势不像呀。
难道是劫色?明雅真的怕了,哪怕她平日再没心没肺,也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刺耳的刹车声在这个寂静的深巷显得越发突兀,看着面前的死胡同还有身后越来越近的摩托车灯,她不停的在心里让自己冷静,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就是止不住地颤抖。
“明雅,掉头撞过去!”顾倾城表情凝重,趁着刚才的空档已经报了警。
可惜这个时候再想掉头已经来不及了。
齐刷刷的,四五道刺目的的光束由后方将他们团团包围,没多时,数道黑影来到车窗前,就在他们举起铁棍的前一秒,顾倾城从包里拿出他的棒球棒,温温的手掌覆盖上她的,炙热的温度就像是全天下最强效的镇定剂,令她瞬间就放下了心。
“一会儿我负责拦住他们,你找机会逃走。”
“好。”她脸色苍白手心发汗,知道自己留下也没用于是爽快地应下:“你小心,我马上找人救你。”
顾倾城点点头,这时青年举起的铁棍已经敲破了小跑车的玻璃。
明雅尖叫一声抱住头,几块碎玻璃渣子划破了她的手背。
嗅着车厢内的血腥味,顾倾城一脚将车门踹开,守在外头的男人一时不察被震退了两步,紧接着后脑勺上挨了一棍,当下便直接晕了过去。
成功解决一个人的顾倾城还没转身已经被另外三人围困,也趁着这个空隙,他朝明雅大吼:“快跑!”
眼睁睁的看着他挨了一个闷棍,明雅吓得根本不会动了。
“还等什么,快跑啊!”顾倾城与三人缠斗在一起,额角已经出现血迹。
大脑突然呈现一片空白,她再也不敢看那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少年,拉开车门不停的往外跑,隐约的她听到身后传来追逐的脚步声。
现在找人是绝对来不及的,等找到顾倾城估计就被人打死了。
捂着嘴明雅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躲在拐角处,那个又酸又臭的垃圾筐里,透过竹子间的空隙,她看到有一个人从自己面前跑过。
暗自算了下人数,等到他跑得再也看不见身影了,明雅这才从垃圾堆里走出来。
在这条老旧的巷子里没有路灯,触眼所及的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带着一身发馊的腐烂味,她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站在一户居民房面前突然发了疯的敲门,良久一位约莫七十岁的老婆婆出现在她面前。
“你……”
老人的话没说完,明雅已经冲了进去,在厨房里到处翻找,最后把一柄尖刀藏进衣服里。
“你干什么!”老人惊慌的拉着她。
“奶奶,求求你,你帮我喊点人来吧,我弟弟快被人打死了……”她无法抑制的大哭,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碎不成音。
等到她重新回到现场的时候,顾倾城的身上早已布满斑斑血迹,头上,胳膊上全挂了彩,几乎是连站也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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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血的方小姐
幽静的深巷中不停传来金属管敲击的闷响,每一下都像是打进了她的心底,疼得明雅浑身颤个不停。
可是她知道哭没用,在这种时候哭鼻子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悯,她必须自救。
“住手!”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中回荡,脆如钟声的令他们顿了顿,扔下已经头破血流的少年,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朝站在巷口的明雅走去。
顾倾城喘了口气,在地上掀了掀眼皮猛的起身扑在其中一人身上,没多时便传出他的怒吼:
“你回来干什么!快跑啊!”
三两下将少年制服,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剩下一人独自朝明雅走去。
现在明雅可以肯定下来,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
她吞咽了口唾沫印制下因为紧张而不停跳动的心脏,不退不让反倒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来吧,你们要要找的人不是我吗?放了他。”
也许是看她一个女人,没什么威胁性,朝她走来的青年扔去了手中的铁棍,嘀咕了句方言明雅听不懂,可听着那语气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身上弥漫着一股腐烂发臭的味道,可一番对比下来,从青年身上飘来的臭酒味则更令她感到恶心,她闭了闭眼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漆黑的深巷狰狞,无风、无雨、无光,安静得就像是地狱。
双腿抑制不住的发抖,她眼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真怕,非常怕,比第一次走进监狱的时候更害怕。
之后的一切果真与她设想的一般,当那人走近她之后,直接把她推翻在地,而后一双黑乎乎的手直接摸上她的脖颈,用力一扯,米白色的羽绒服随即发出一声撕裂的声音。
她压低了呼吸,很安静,不反抗,只是在别过脸的时候看到少年撕心裂肺的怒吼。
她用力的喘了口气,清冷的眼眸就像一把利刃在周围逡巡,忍受着那只肮脏的手之余,她默默在心里数着拍子。
1、2、3、4……
六十秒,听到有拉链被拉扯开的声音,她知道是时候了。
于是刀锋在黑夜中划过一道冷茫,她也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快,这么狠的就将利刃插入他的腹部,直到无法更深才拔出来。
随着滚烫的鲜血呼的溅了她一身,她泛起一阵恶心,抬起腿用力的把他踢开,而后看着他捂着小腹,浑身是血的狼狈样她一跃而起,朝着顾倾城的方向拔足狂奔。
“倾城,压住他!”
这边的动静不大,青年还以为他们正在那头快活,所以并未留意到角落里已经瘫倒的身影,可这时看着明雅手握尖刀的朝自己跑来,他自觉不妙,就要爬起来的时候又被少年给缠住。
明雅的动作很快,必须在另外一个同伙没回来之前,把剩下的解决。
可她到底不是专业的,这一刀她没有刺进去已经被对方推开,紧接着,他已经踢开了顾倾城,高举铁棍发怒的就要敲在她身上。
面前突然晃下来一道黑影,明雅闭了闭眼正要承受下预期的疼痛时,顾倾城倏的抱住她,两人翻滚过一旁。
兵荒马乱中,她听到那人咒骂了一声,而后便是警车的鸣笛与老人带着几个壮年走过来的声音。
再后来的事她已经记不清了,只听着少年微弱的呼吸,还有已经被打得变形的手,她终于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今夜冷清得骇人,在慌乱中明雅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看着已经被打成重伤的顾倾城,殷红而粘稠的液体同样粘了她一身。
手抖得越发的厉害,她生怕他有事,不停的在他耳边说话,胡扯海扯,就是不让他睡,因为她实在是害怕他这一闭眼,就不会再睁开。
这时少年睫毛煽动,掀了掀眼皮视线与她的对上,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血渍的唇蠕动两下,虚弱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明雅见状赶紧把耳朵凑上去,这才听清了他断断续续的话。
“好疼……明雅……”
“明雅……快跑……”
“明雅……我喜欢你……”
眼泪倾巢而出,她抓着他的手不放,怕他担心,只能垂下脸偷偷的把那些泪水逼回去。
“别说话,你不会有事,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顾倾城抬起眼,半昏半醒中听到她的呜咽,忍不住用手带血的手蹭了蹭她:
“明雅,别哭……”
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明雅愣了下,只见那五根几乎已经变形的手指在一片血光中被磨出了森森的白骨……
白色的眼仁被什么刺痛,她只觉得落在他身上的痛同时涌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这种钻心的疼,居然让她连呼吸都不敢了。
当卓然赶到医院的时候,首先入眼的便是浑身浴血的方明雅。
安静的走廊上脚步格外的响亮空旷,“哒哒”的走动声不断的在胸腔内回荡。
此时,她正抱着胳膊安安静静的坐在手术门外的长廊,身体凝固成一个僵硬的固体,空旷的眼神,头发凌乱,浑身上下脏得就像是刚从臭水沟捞出来的人。
而这些还不算什么,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身上的血渍,从领口到裤子,一路蜿蜒,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浓重的血腥味在几步远的地方已经钻入他的鼻间。
脚步有些踉跄,他看着她浑身湿透,目光呆滞的模样几乎已经站不稳。
“明雅……你有没有受伤。”眉心突突的跳动,他放轻步子走过去,幅度极小的,像是害怕吓到她一般的小心翼翼。
明雅没说话,她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笔直的落在手术门的红灯上。
“跟我去做个检查好不好?”微微弯下腰,他抬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查看她五根白皙的手指,而后就是手臂,腿,直到目光触及她被扯烂的领口与脖子上斑斑驳驳的印记时,身躯一震,就连搁在她身上的手都开始隐隐颤抖。
之后顾家的人也来了,几个人一起守在手术室门口,气氛有些僵硬,谁也没说话,直到四个小时候以后手术才算结束。
随着顾倾城被推出来,明雅忙不迭的推开卓然上前,却因为顾老爷过于凌厉的目光而刹住脚。
看着一行人把一脸苍白的少年推进ICU病房,明雅便一直在门口守着,哪怕他们拒绝让她进入,她依然等在门口。
良久顾倾然把病房的门打开,看到她愣了下,如是说:“明雅,医生说倾城的伤情已经稳定了,过两天就能清醒,你先回去休息,等他醒了以后我再通知你。”
知道顾倾城已无大碍,明雅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双腿一软,再也撑不住自身重量的往后倒。
卓然见状,眼疾手快的搂住她,朝顾倾然点了点头,随即打横将人抱起。
经过一晚上的惊吓,明雅浑身上下累得几乎提不起一根手指头,于是连卓然带她去干了什么,做了哪些检查也不知道。
空旷的走廊,卓然拿着刚出炉的报告仔仔细细的看,每看一条紧皱的眉头便多舒展一分。
幸好,那些血并不是她的。
幸好,他们的孩子安然无恙。
幸好,她依旧完整得只属于他一个人。
深夜两点,明雅被噩梦惊醒。
她猛然由床上坐起,脑中依然回荡着摩托车飞驰的声音,几个人影围着顾倾城,黑漆漆的影子被灯光拉长,攀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妖魔般乱舞……
用力的擦了擦额际的冷汗,有那么一秒的时间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可太过真实的临场感令她瞬间就明白过来。
不是梦,顾倾城一定还在病房里躺着,昏迷不醒的容颜如今越发清晰,这怎么可能是梦?
床头的壁灯亮起,晕黄的灯光洒在周围。
随着一旁的卓然起身,明雅这才发现两人不仅睡在同一张床上,她身上更是清清爽爽的很明显是洗过了澡。
可是现在她并没有那个心思质问这些小事,一把抓着他的领子,她眼里掩不住焦急的说道:
“带我去医院。”
“明雅,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叹了口气,突然把她拥入怀中,抬起手一下一下的轻拍她的背脊,“我们明天再去好不好?”
“不,我现在就要去。”她任由他把自己圈在怀里,脸紧紧贴在他胸口,在冰冷的表情下,是一双因为害怕而发颤的手,“你让我去,他没我陪着会害怕……”
“明雅。”他拥得她更紧了,用着好似要把她融入骨血的力气,“别怕,睡吧,我们明天再去。”
拍在背脊上的手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在一片黑暗中,她听着他极具耐心的声音,原本拼命克制的情绪终于瞬间坍塌,揪紧他的衣襟,她无声的哭了起来,温热的眼泪渗入蓝白条睡衣,将那一片打得湿透冰凉。
“你放心,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都交给我,恩?乖,睡吧……”他抱着她,深情的姿势不变,只是在她看不见的空间里,一张冰冷的侧脸因为杀意,温柔褪尽。
之后的几天,卓然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旁。
连警察找上门要求协助调查的时候,他也没有像从前一样的放任她一个人过去。
明雅已经数不清这个月进了几次局子,熟门熟路的摸进去,而后把当天晚上的经过清清楚楚的说了一便,等到完事以后没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她自己倒是先打了个寒颤。
虽说她胆子一直很大,可也从未对人真刀真枪的动过,想想昨晚她给了那人一刀,想想自己曾经沾的一身鲜血,她的双手又开始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