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罚”两个字爆炸似的响在大家耳边，惊得人都是心里一颤。
可这样一刺激，有些久远的记忆却开始模糊地出现了。
没错，确实有天罚一说。
族规上写得分明，每隔百年，全体族人必须回到灵岛参加祭天仪式，否则会触动天罚。
这是祖辈留下的族规，没人知道天罚是什么。
也没人知道这天罚是什么人来执行，天上的神仙？
灵族和天上神仙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都没人告诉他们。
不过这族规不难遵守，数千年来，大家也就规规矩矩地照做，这也是他们心中极重要的一件事。
当年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们误了这么重要的祭天时辰？
灵王那双眼算计地扫过众人的神色。
“既然大家的记忆都没恢复，我现在说什么难以取信，罢了，还是不说了。”
他身后果然有人狗腿地劝阻，“灵王，大家都有权知道真相，况且灵尊大人一向处事公道，您不需要顾忌这点！”
言外之意，灵王突然改了主意不说了，是因为诸葛暮归在场，有所忌讳。
一句话就把矛头指向诸葛暮归。
可是这次情况不一样。
大家惊虽惊，却不敢贸然地去看诸葛暮归的脸色。
就都只是僵硬地固定着自己的头，眼神死死地盯着台上。
话题已经引到自己身上，诸葛暮归却什么都没说。
他根本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像没听到灵王的话似的。
灵王眼里闪过一丝诡色，“可这事关族长的私事……实在是不方便说。”
“族长既然没有阻止，就是许可你说了！”
人群中突然冒出这个声音。
捉奸在床（４）
语速太快，声音也不太响，一时分不出说话的人是谁。
也不知道是不是灵王事先安排的。
“既然如此……”
灵王假惺惺地迟疑一下，才终于开始叙述。
“当年族长曾有一位恋人，可不知是什么时候起，那位小姐又去跟另外一人……关系亲密。”
他语速缓慢，措辞也像是隐晦，可大家都听得懂。
这是族长的恋人给他戴了绿帽！
再联系到之前的话，大家都是脸上发僵，眼神更是不敢乱看。
那位小姐红杏出墙的对象一定就是白尊了？
是什么人，能同时勾搭上这两个男人？
男人们都松了口气，女人们则都是吓得脸色发白，惟恐那个红杏出墙的罪人就是自己。
“说起来，另外那人也是无辜的，因为全族人都不知道灵尊大人和那位小姐是恋人，那人自然是也不知道。”
大家心知肚明，“另外那人”自然就是白尊。
被提到了，白尊还是冷着张脸，只是微微转动着白家家主令，随时准备动手。
他的手隐在袖子中，也没人看见他的小动作。
不然谁还敢站在他身边？
又不是嫌命太长！
灵王的叙述还在继续，“这件事其实算不上惊天大事，可坏就坏在，族长就是在上个百年之约那天，捉……发现了他们。”
他虽然及时换了个词，可大家都知道，就是捉奸在床。
赶在灵岛祭天的时候，在灵尊大人的地盘跟人偷情？
所做的事本身就让人不齿，再加上这样的时间和地点……
在场的绝大多数男人都开始出现愤怒之色，女人们则是不确定这事情跟自己有没有关系，还说不上愤怒不愤怒的。
“族长当时极为震怒，和那人打了起来，这一打……就误了祭天的时辰。”
本来只是感情纠葛，偏偏发生在这样的时间和这样的地点，就酿成了大祸。
灵王终于把事情说完了，冷着脸，阴着嗓子开口，“夏姑娘，这事，你还记得吧。”
捉奸在床（５）
早就猜到结果了，可被点名时，夏暖言还是一震。
下意识地，她看向白尊。
这就是他刻意隐瞒的真相？
这就是他一定要带她离开的原因？
离开，是为了让她避开这一切吗……
白尊没看她。
可他一句话都没说，没说这是无稽之谈，这样的表现，也就证实了这就是真相。
真的是真相……
“是她？！”
短暂的沉默之后，众人纷纷发出惊呼，之后就都换上了愤怒之色。
既然罪人不是自己，那还有什么担心的？
谴责别人，大家总是做得轻车熟路。
“族长，她是整个灵族的罪人，请下令处死她，重振灵岛！”
诸葛暮归一直安静听着，现在也只是把手心冰凉的夏暖言拉过来，安安稳稳地抱着。
拢了拢身上披风，把怀里的人包起来，他连眼皮都没抬。
“第一，你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第二，想杀她的，先过我这一关。第三，从现在开始，除非你们接受她，否则灵岛的事与我无关。”
又是一片死寂。
这样的一番话无疑于是在下战书，整个练武场上都是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他们身边本来是围满了人，现在却都后退，跟他们拉开距离。
小舞还处在震惊中，不太能回神。
不过她还是向左移动了一下，离他们更近些。
她选择跟他们站到同一阵线。
白尊静默无声，只是冷眼扫过众人，跟他们站到了一起。
他一过来，宁宁自然也是跟着。
虽然大家都知道白尊的厉害，也知道他可以号令整个白家，可是……
灵尊现在实力如何？
因为灵王之前的回忆，众人都发现他们的记忆在迅速回笼，能越来越多地想起当年的事。
灵尊的实力是可怕的。
可那是当年。
直到现在，随着记忆的恢复，大家的实力也在迅速回归，可诸葛暮归身上还是没有半丝灵族气息。
捉奸在床（６）
也就是说，他现在与一个普通人无异。
动手，还是不动手？
绝大多数人都相信诸葛暮归只是一时糊涂，以后绝对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就算今天有什么不敬的地方，他以后也不会怪罪他们的。
可心理建设做了一堆，却没人敢做那个带头的人。
“族长，你不能再被这女人迷……”
灵王的话都没说完，大家只觉得一股劲风从身边刮过。
极快的风，吹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眯眼看去，却发现刚才还一丝灵族气息都没有的诸葛暮归现在背上长出了一对翅膀！
虽然披风会阻隔一部分视线，可那真的是翅膀！
等回过神，再向台上看去，灵王已经倒在了地上。
手痛苦地在地上抓着，脸色惨白，嘴角还有一丝血渍。
“下一个。”
诸葛暮归就站在灵王附近，身前还是抱着个人，冷声叫下一个不服气的人站出来。
因为披风落下，现在翅膀更是被遮了起来，但还是看得出形状。
他的翅膀确实出现了。
而且是毫无征兆地出现。
连生长的过程都不需要。
从无到有，就只有一瞬间。
看灵王的状态，灵尊的实力，似乎完全恢复了。
而且他是说真的，想要杀夏暖言，先过他这一关。
在大家都接受夏暖言之前，灵族跟他毫无关系。
他也不会顾念任何情面，谁也别想他会念着大家是同族，就会手下留情。
还有谁会去送死？
没人会犯这个傻。
也没人敢阻拦，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诸葛暮归带人离开。
瑶湖山庄大门外，白公子他们都在紧张地等着。
感觉得到里面气氛不对，可白尊没下命令，也没人敢乱闯。
看人出来，白公子先是松了口气，可马上就看出是出事了。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被诸葛暮归包在斗篷里，看不见脸的人，白公子小声问诸葛暮归，“回京城？”
捉奸在床（７）
“去风谷。”
“啊？”
“那儿本来就是我给暖言建的地方。”
他以前还只是猜测，现在可以证实了。
“……你的记忆恢复了？”
“一部分。”
白公子也不再多问，看他们的脸色，现在也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
他立即叫人准备了马车，用最快的速度出发。
诸葛暮归和夏暖言自然还是单独乘坐一辆马车。
直到坐进车里，阻隔了别人的视线，诸葛暮归才把怀里一直没反应的人露出来。
“言儿，回神了。”
他轻捏捏她的脸。
熟悉的称呼唤回了夏暖言的神志，也看清了眼前这张依然温柔的脸。
眼泪突然涌出，她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
“没事了没事了，”他把人搂到怀里，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有我在呢。”
眼泪太汹涌，骤然崩塌的情绪让她哭得不可自抑，抽抽噎噎地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没、没想到……你……”
诸葛暮归板起脸，“再说我要生气了。”
“……”
她立即闭嘴，一双大眼受惊了似的看着他，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有眼泪不停地涌出眼眶。
诸葛暮归心疼她这模样，后悔自己不该吓她。
可看她这样的反应，他倒是真的有些想“教训”她一下了。
当然，这是以后再说的事。
“小笨蛋，我怎么可能真跟你生气。”
要不是怕再吓到她，他还真想骂一句“没良心的小笨蛋”。
诸葛暮归安抚地轻轻吻她，柔声道，“是我不该乱开玩笑，对不起。”
一双大眼还是泪汪汪地看着他，咬着下唇，不开口。
他无奈，“如果今天有人说灵岛被毁是因为我和谁的奸情败露，你们打起来了，你会相信吗？”
“不信！”
她立即摇头，半点迟疑都没有。
“这不就得了？”
捉奸在床（８）
“这不就得了？”
他笑她，“你不信，我自然是也不会信。小笨蛋。”
“可我自己都……都不记得了，连我自己都在怀、怀疑自己……”
她哭得抽噎，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担心。
“你是被吓的，一时乱了分寸。”
他抱着人，哄小宝宝似的晃了晃，“就算天下所有人都说是你的错，我也不会怀疑你。”
“……”
她说不出话来，扑进他怀里，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孩子似的大哭出声。
“小笨蛋。”
他把人搂紧，轻轻亲她，让她好好哭一场，把情绪发泄出来。
这是……
没事了吧？
实在放心，所以躲到马车顶上偷听的白公子揪着自己的尾巴，终于可以松口气。
至少是暂时没事了。
虽然灵族人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可只要他们两个的感情依旧，再大的风浪也能过去。
瑶湖离风谷不远，两天就到，他们路上也就没多做停留。
这一路上，大家都是分开坐着自己的马车，也没见面。
可到了目的地，不得不面对面时，情况就尴尬了。
当年的“真相”已经揭开，白尊和他们的关系也瞒不住了。
这三个人站在一起，就怎么看怎么别扭。
诸葛暮归没理他们，先把夏暖言送进风谷里，这才返回来。
“我不相信。”他重申。
白尊身份尴尬，冰着一张脸没说什么。
倒是小舞犹豫着开口了，“族长，你没有关于那天的记忆了吗？”
诸葛暮归不答反问，“你的记忆，跟灵王所说相同？”
“……对。”
在练武场上，她的记忆就随着灵王的回忆慢慢恢复。
估计其他灵族人也是跟她一样的情况。
换句话说，所有灵族人都记得那天是因为暖言和白尊被捉奸在床，才会引发后来的一连串事故。
“你也是这样记得的？”他又问白尊。
捉奸在床（９）
白尊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诸葛暮归微点了下头，“你们的记忆都出错了。”
说完他转过身，似乎是不打算再多说，想要回风谷。
“……”
最该叫住他的人是白尊，可刚闹出了这样的事，白尊怎么开得了口？
白家的十一公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发现现在也只有自己还算中立，说话也不怕有什么不方便。
“……灵尊！”
他叫住诸葛暮归，想跟他说逃避也不是办法。
诸葛暮归确实停了脚步，也转回了身，但看的却不是十一公子。
“师兄，如果今天有人说宁姑娘有了恋人之后还在外面偷情，你会信吗？”
白尊本就脸色难看，现在一张脸更是阴沉得滴得出墨汁，“不会信！”
“亲眼看到的呢？”
“那是有人假扮她！”
“那你为什么信不过暖言？”
“……当年的事我还记得清楚，那不是别人假扮的！”
诸葛暮归脸色也阴沉了几分，“虽然你脑袋里的记忆是假的，但也要把那一段赶出去！”
“你说是假的是什么意思？”
白公子连忙插话进来。
既然都说是捉奸在床……
不管真的假的，依诸葛暮归的占有欲，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脑袋里出现跟暖言有关的亲密镜头的。
所以白公子很是担心诸葛暮归会爆发，急着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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