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妈眼看着五可那不急不缓的性子,似乎对云程回不回洞房,圆不圆房之事根本都不紧张。她现在实琢磨不明白这五小姐,到底是纯净得不谙男女之事,还是个小小年纪,却极有城府的,心间万千沟壑,只是不言语而已。
“妈妈,我知道您为我提心吊胆的,您不用担心的,我一切自有打算。”五可搂住顾妈妈的肩膀亲昵地道。顾妈妈,春纤画眉等人侍候五可洗去一脸铅华,方要睡下,只听见那如媚在门口极伶俐地喊了一声:“少奶奶,姑爷回来了。”
随着这声喊,那醉眼蒙眬的云程脚步踉踉跄跄地自门外冲了进来。
93 反目(1)
云程自洞房出来后,就被顾青春等几个好友拉到京城最有名的聚仙楼。被他们不怀好意地灌了左一杯,右一杯酒。当他自己知道不胜酒力想要告退的时候,偏偏那得意洋洋的太子殿下莫昊天来了。
此际的莫昊天笑容可掬,满面红光,好像是一只方尝品完美食的狐狸,一脸餍足之色。不难想像他方才做过什么。那群与太子一起长大的狐群狗党开始了一贯的逢迎拍马,恭贺太子今日洞房花烛之喜,与太子妃白头携老。他日荣登大宝,必定国泰民安等等赞誉之辞,如滔滔不绝的江水不见停歇。
云程眼望莫昊天那一脸壮志凌云,俯瞰天下的君王之相,想像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他搂抱在怀里恣意怜爱,在他身下发出销魂的呢喃。云程不由握紧双拳,紧咬双唇,强自抑住心的绞痛。忽觉口中有甜腥的味道漫延开来,他将自己的舌头咬出了血。
“云二郎,可是哪里不舒服?”太子特地来到他身侧,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
“哪里哪里,为臣只是见太子殿下第一次如此笑得开怀,却忍不住要提醒殿下,莫要被眼下的喜庆冲昏了头,以免那群虎狼之辈,趁机做乱。”莫昊天长叹一声,大力地握住云程手腕,殷殷在他耳边低语:“果然本太子没有看错你,孤身边的这些人里,只有你在此还保存一丝清明。云二郎,千万要为我保重,将来,我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于你。”
云程哪里不明白莫昊天口中为他保重是何意。他与顾青春都是太子伴读,他们本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亦是未来的君王和臣子的关系。现在除了九王叔与太子关系亲厚。其他的诸如三王爷,八王爷,都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大局当前,太子是在提醒自己,要以国事为重啊!
他不由地扶住一旁栏杆,极是郑重地对太子言道:“太子殿下大可以放心,云程决不是那是非不明之人。”
太子递过一杯酒来,笑得意味深长:“云二郎志向高远,昊天如何不明白,当此际,昊天别无他语,只请二郎饮下此盏。”云程接过来一饮而尽,脑间闪过顾深雪那句“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他也清醒地知道,顾深雪已嫁与太子,就已别无选择,可是从来想不到,这一切意然如束得如此之快。她竟能断得如此干脆,莫非她已移情别恋,爱上太子?想到此他知道不能再太子面前多做停留,在自己还能保有一丝清明的时候,向太子辞行回家。
莫昊天含笑望着云程摇摇晃晃着远去的步伐,脑中闪过时才床笫之间自己与顾深雪之间的对话:“顾深雪,你从此即是我吴昊天的太子妃,将来便是皇后。心间便容不得旁人。古语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本太子对你要求更高,要你想都不许想别的男子。要不然我会让你与你所想之人不得善终。”
顾深雪坦然道:”太子殿下,深雪即然嫁你为妻。便未做他想,只求今生好生服侍太子,落得夫容妻贵,福泽绵长。说罢一双波光潋滟的大眼柔情脉脉地注视太子,根本瞧不来是在说假话。吴昊天不由心头大悦。转身喝退左右,亲自放下香罗帐,为深雪宽衣解带。那番轻怜蜜爱,自不必言说。
* * *
云程仿佛行尸走肉般,歪歪斜斜地向前行走。醉眼迷蒙间他觉得眼前的景物甚是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深雪嫁人了,新郎不是自己,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痛侧心扉想法,眼前闪过顾深雪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不觉似有万千小箭刺痛他的心脏,流血不止。
“深雪!”他不由发出一声狼也似的哀号。忽然耳边传过一声格格娇笑。有一只清凉的手掌抚上他的面颊,他眯着醉眼,恍然有一股微弱的香气撞入已不灵敏的鼻息。醉眼迷蒙中,有一张脸向他凑近,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就要贴上他的。
那张脸,他虽然看不真切。却深深地知道,那不是深雪。他本能地伸出手去狠狠地给了那人一掌,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继续走向前撞去。身后那个被他打个正着的女子,紧紧地捂住那靠近心脏的地方,眼望着云程撞入凌霄阁正房的方向,眼中满是疼痛和怨毒。
* * *
陈五可已经在顾妈妈的服侍下准备就寝了。猛听得外面一句二爷回来了,不由得暗暗心慌。自己原以为,原以为那云二公子此时正是伤心失意之时,他应该在深夜买醉不归,然后醒来不知沉迷何处温柔乡,带回个沦落风尘的小妾什么的,此卿容貌酷肖顾深雪,自此更名思雪;或者伤心失意回来时,那三个千娇百媚的姬妾中一个,极是机灵乖巧,在回廊处脉脉含愁守候至深夜,借着她的云二郎伤心失意时,好生安慰一番,引来春风一度,以至珠胎暗结,生下云家下一代庶长子,这一世不管是否得云程眷顾,只要不再多奢求,也便无忧了。偏生自己错看了陈三锦和另两个通房,心头暗骂这三个猪脑子。
胡思乱想之时,陈五可不知如何是好。顾妈妈,春纤,画眉也正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付。云程却已站趔趄着步子扑到床前,五可正站在床侧,不觉身体一僵,半张了檀口,怔怔地望着眼前男子,自己所谓的夫君,一脸惶然。
云程只觉自己心上烧着一把火,不知该如何熄灭。红烛下五可那张惶然的笑脸在他眼前幻化为顾深雪含羞带怨的模样,羞得如五月盛开的石榴花,美得让人心碎。云程不觉凑上前拥她入怀。想马上掬她入口,怜她爱她,一辈子都不放开。
五可的前生并没有谈过恋爱。充其量只是暗恋的经验,哪里经过这样的阵势。云程蛮力地拥他入怀已令她心颤,那衣下灼人的男性胸怀更令她耳热心跳,胆颤心惊。她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紧贴他的,使尽吃奶的力气想挣开他的掌握。却怎么也撑不开。
云程目不转睁地望着五可,那因常年练武的结了茧的手指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轻轻揉搓,只觉那颊上水嫩娇软。陈五可因紧张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去程脑中一热。情不自禁地抚过她的嘴唇。只觉那双明眸如秋波潋滟,粉唇如初春樱绽,那水嫩而富有弹性的肌肤,更如日落时分的天边云霞,红得娇艳,妩媚得要命。
云程一双极好看的凤目耀出奇异的光芒。
94 反目(2)
云程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自己的下腹乱窜,不免口干舌燥,呼吸也粗重起来。一股浓重的酒气冲入五可的鼻息,直袭她的五脏六腑,五可挣脱不开他的掌握,就厌恶地别过头去。云程突然不由分说地上来就撕扯五可的衣物,像头发了狂的猛兽,顾妈妈早觉察到他的不正常。忍不住上来伸手拦挡几下,却被云程无礼地推到一旁。
五可警觉地退开几步。因为方才一翻撕扯,五可因为挣扎,衣裳已敞开许多,露出雪白颈项,五可又羞又恼。愤愤然双手紧握成拳,怒视着云程道:“云二哥,你要做什么?”
云程如若未闻般继续扑将过来,双目赤红,口中喃喃叫着“深雪,深雪”。
五可猛然惊醒,云程可能是酒后神智不清,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心上之人顾深雪。他是因思念成狂,忧伤过度而迷失了本性。
一念成魔。如果自己再不奋力反抗,后果将不堪设想。自己这个小身板却身单力薄,与他硬拼的话,最终吃亏的那个还是自己。可是四下瞧看,只愁身边没有马上能够将他打昏的武器。正沉吟间,云程的魔爪已直欺到五可腰间,将她的裙带死力一拉,半幅罗裙被扯成两半。
眼前形势危急,不容人细思。五再顾不得许多,上前一口死死咬住他的手臂,一股血腥之气在喉间漫延,云程大叫的空档,陈五可终于顺利逃脱他的掌控。从嘴里吐出一小块带血的皮肉来。腮边还存着血迹,厉声对着云程囔:“云程,你个无耻狂徒,我不咬你,你便不认得我。你睁开睛眼仔细瞧清楚了,我是陈五可,不是你念念不忘的顾深雪。你别再做梦了,她现在已经是太子妃,就像我明明不想嫁,却还是嫁给了你。这是任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顾深雪是永远不回到你身边来的。”
手臂上钻心的刺痛让云程猛然从那种梦似的片断中惊醒过来,看着陈五可那凌乱的衣衫,还有主仆二人满是戒意和敌对的目光,云程不由得羞愧异常。原来方才自己有那么一刹那,差点迷失心性,做出那禽兽不如的事情,幡然醒悟间,云程不觉大汗淋漓。
“云二郎,你到底想做什么?”陈五可厉声喝道,她不确定云程是否清醒过来,担心云程再次向自己伸出魔掌。想起方才云程拽着自己呼唤着顾深雪的名字。忽然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可笑的怪圈。
云程对顾深雪一番痴情却求之不得。云峥对自己相思入骨,却娶了安玖为妻。铸成这一系列笑话的人到底是哪个?是皇帝,太子,亦或是自己,还是这该死的老天爷?
自从经历了路拦惊马,相助四绣,以及见识了公堂上百姓们对云程的评价,以及他一直所表现出来的对顾深雪的钟情。自己竟然天真的以为,云程真的像对云紫月一样对待自己,那种兄妹相处的模式,是她所喜(。。…提供下载)欢的。
然而今晚这样的开始却在告诫自己,陈五可把自己与云程间的相处模式,想得太简单了。如果这样下去,这可如何是好?这一切不都是自己自找的么,如果不是自己多事,在畅春园一念之差撒下弥天大谎,此时是也无风雨也无情。
陈五可正在那儿自怨自艾,云程早已铁青着脸扯开袍子,准备撕下中衣上的一条包扎伤口。当他低头鼻息碰触到袖口时不觉呆了一呆,举起袖子深吸口气,不可置信地闻了又闻,忽地怫然变色。抬头双眼死死盯住五可,面目在幽幽的烛光下晦暗不明。
五可虽然觉得今日的他异常可怕。但依然压下心头慌张,强自镇定地向他瞪回去。两两相望间,两股怨怼相加的气流碰撞出愤怒的火花。两人心间怨怼同时暴发。
“云二爷……”
“好你个陈五可,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有手段。趁着我神昏智乱之际给我用迷香,然后你吵吵囔囔着好像我要强暴你似的。如今你是我云程的娘子,我就如方才那般对你,谁敢说个不字?”云程不顾在滴血的伤口,一脸阴霾,冷冷的目光狂炽地扫过顾妈妈惶然的脸庞。顾妈妈垂首不语。
陈五可先前没弄明白云程的话,思索了一会儿,方才想明白,云程认为自己给他下了发情的药,原来是因为他方才对自己发狂的事,无法自圆其说,所以才信口雌黄,将他的失态归结为自己的蓄意谋害。
想到这里陈五可不恼恨交加,哈哈冷笑三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我、给、你、下、药?云二相公,可真真好笑,我没听错吧。你是不是太美化了自己二公子形象。今日与你实说了吧,你这种三妻四妾的人,日日里倚红卖翠的,左拥右抱,本姑娘想着都恶心,哪里会想着与你同床共枕,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你别做梦了。”
“我的五小姐呀,你可莫要胡说!”顾妈妈从来没见过一向乖巧可爱的五小姐发这么大的火气。而且针对的还是比她大了整整七岁的夫君。夫妻间床榻间私秘之事,怎么可以这么轻率的拿出来吵,涉及到一辈子的大事,五小姐虽然懂事,但到底还是年纪幼小,有些事,她小小的脑瓜子,根本就想不到的。
云程想不到自己正说着迷香的事,陈五可偏偏又脱线地说出另一件来。其中居然又涉及到自己的房中秘事。看来她横竖是不想消停。
“陈五可,你莫要口是心非。是谁在畅春园里,在太子面前坦露心扉,口口声声说对我有情,莫不是我当时在园中与深雪相会,也是你告知的太子?然后再过去故意装好人,只是为了嫁我为妻,你不过是枉费心机,我云程虽然瞎眼娶了你这么个恶毒刁妇,却永远不会爱你。”
见云程竟然不问情由,只是一味的往自己的脑袋上扣帽子,五可又觉可气又觉好笑,最后她忍无可忍,望着云程连连点头道:“是的,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你所谓的迷香是什么,但我承认是我下的。云二公子,你简直料事如神,连在畅春园的事都猜得出来。是我故意告诉太子你和顾深雪相会的事,然后假装出来替你们解围。你瞧,为嫁给你我煞费苦心,你却让我这般的熬艰失望。既然你不爱我,那么就请你出去。我嫁是这屋子里的人,死是这屋子里的鬼。从此这里也不是你的凌霄阁。”
95 郁闷,憧憬及其他
“梦儿!”云程厉声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门廊外立时走进来五可识得的那个神秘的梦儿,低眉信首道:“二少爷,有什么事,还请吩咐。”
云程差点被气炸了肺,怒发冲冠地对着梦儿声嘶力竭地吼:“将我的日常衣物马上都移入凌霄阁最西侧的暖阁,一样不留,动作要快,要快!我多一刻也不想看到这个刁钻恶毒的丫头。”吼着吼着自己头也不回地率先冲出门去。气到这种程度,再不出门,恐怕他就要撞墙了。
“二少爷。”梦儿在门里喃喃地叫了一句。饶是梦儿侍候云程久了,已到了处变不惊的程度,闻听今日之事也不免呈现一脸惶然之色。二少爷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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