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家的小姐再次点了点头,苦笑,半天才道:“我和奶娘出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家里头有些事情……”
柳林点头:“我料想到了,小姐要是不方便说,也不用说了。”
翰林家小姐点点头,松了口气的样子,显然她也是觉着说出来可能是有些困难。顿了顿笑着问道:“您说您明年二三月份才能定,是不是明年二月要参加童生试?”
翰林家的小姐都是知书识礼的,这些科考的事情知道也不奇怪,柳林点了点头道:“是啊,”说到这个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着道:“只是去看看情况,进去感受一些科考而已,考上的希望不大。”
翰林家的小姐就抿着嘴笑。
柳林又道:“小姐说话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柳林就行。你太客气,我反而还别扭。”
翰林家小姐笑着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
☆、第一百七十一章 :帮个小忙
两人继续的喝茶,方济承和柳云儿也没有来,柳林其实怀疑他们根本不会来,那天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不过就是吓唬这位翰林家的小姐的。
翰林家的小姐沉吟考虑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这才苦笑着对柳林:“公子大约也是看出来了的,奇怪我一个府门小姐怎么亲自的抛头露面……其实,确实是家里出了些事情的。”
柳林恍然的点了点头,却没有问,因为不好追问。
翰林家小姐既然是开口了,便是要说清楚的,略微的沉吟一下怎么开口,便说了大概的情况。
原来他们家姓宋,爷爷是前朝的翰林院学士,*年前就退养了的,回到了老家这里。老翰林去年过世了,家里就只有一个儿子,便是这位小姐的父亲,宋小姐还有两位哥哥。
宋小姐的父亲是考上了进士的,只是身体却一直不好,因此并没有为官,随着父亲回乡修养,老翰林去世之后,小姐父亲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而小姐的两个哥哥,却有些不太争气,大哥虽然也读书考科举,但是却有些书呆子劲,如今只是个举人,无论怎么考,会试中都无法及第,不能在进一步了。
而宋小姐的二哥,却实实的是个纨绔,成天里游手好闲,从不读书,只厮混时间,而且不再凤县这种乡下地方呆着,在京城。
关于她的大哥二哥,尤其是她的二哥,宋小姐说的很简单,只是大致说了那么两句,但是柳林已经是听出来了。
以前翰林府家有老爷子做主,事事还能有点章法,但是老爷子去世了之后,就只有宋小姐的父亲能管一点事了,不过显然这位父亲也不是个能干的,这几年只凭着一些家底,并几个忠心的老管家来支撑。不过这两三年老管家也去世的去世,告老的告老,于是,家里就慢慢的败落,最终到了现在已经没法维持。
宋小姐的二哥前一阵子在京城出了些事情,需要银钱周转,家里只能变卖了一些东西,才把银钱送去,但是府里这边已经是不能维持了,于是把大部分的下人遣散了。这个铺子,也是咬着牙关才留下的,只为了今后家里人能凭着这个有口饭吃。
宋小姐说的比较的简单,并没有深谈,不过柳林大致的已经听明白了,必定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方了,不然的话,一个千金小姐不可能亲自的抛头露面的来折腾生意上的事情。身边还只有一个年老的奶娘。
正好奶娘进来,笑着禀报说,前面打扫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两个柜子是方济承的。
宋小姐点头:“那他应该今天能来拿。”
奶娘继续去前面看着,宋小姐这才和柳林说,这位奶娘也不是她的奶娘,她的奶娘在京城呢,早已经不是她家人了,这位是她娘的奶娘,也是无依无靠的,才留在府里。
柳林听的无语,这翰林一家子也是,那么高的学问,咋就把日子过得这么艰难?败落成这样了?
宋小姐说的比较多,说完了都已经是午时了,柳林原本是肯定方济承是不会来了的,本想着帮着打扫打扫就走的,谁知道刚刚听奶娘说,还有两个柜子在这边?那还真得要在这边等一天?
想了想,柳林对宋小姐道:“宋小姐回去吃饭吧,下晌也不用来的太早,这边只要有人盯着不就行了?我叫我那个下人盯着,方济承来了,看着他搬走就行。”这边也没什么东西,应该没有放心不放心的事情。
柳林这样说,宋小姐也想了一下,确实,这边就是个空的铺子,人家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看样子也是因为自己那天找奶娘求了他今天过来,才过来的,又顺便的带了人来收拾,作为萍水相逢的人,已经是很热心很好的人了,她怎么可能反过来还不相信柳林。
听了就忙点头答应,又不好意思的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和公子没关系的,现在却把你扯进来……”
柳林只能摇手:“宋小姐千万别这样称呼,我可真不是啥公子的,这样叫实在别扭,你就叫我柳林行了。也没啥,都是举手之劳,这事要是在乡下,互相帮忙也都是常有的事,小姐不用放在心上。这样你就和奶娘回去吧,下晌酉时左右再来,我也那时候来,看看没事你就把铺子门锁了,就全办完了。”
宋小姐答应,又是再三的道谢,这才带着奶娘先走了。
这边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柳林叫小北和小西在这边盯着,若是有人来搬柜子,问清楚只要能说出来方济承或者柳云儿名字的,便叫搬走。
他自己去铺子那边了。
下午酉时左右,柳林又来到了宋家的铺子,惊奇的发现柜子居然还在,问小北,小北摇头:“没人来,一直都没来。”
柳林奇怪,不知道方济承和柳云儿又在搞什么鬼?柜子不拿走,不可能是不要了,那宋家也不好随便的处置,不然,方济承那东西又借口这个,在找宋家的麻烦?
主要是宋家如今没什么能干的人,不然柳林才不会帮他们操心这个,现在宋家出面的就是宋小姐,叫这个宋小姐和方济承打交道,明显是要吃亏的呀!
柳林烦起来了,把柜子给他仍在外面算了!不过想想还是不行,损坏了,或者丢了,方济承还是要找宋家的麻烦。
正在这边说着,宋小姐带着奶娘过来了,一听方济承还没有把柜子搬走,宋小姐也呆了。看看天,天都快黑了,这算是怎么回事?要还是不要了?
奶娘又想起后院不会还有那人的东西吧,赶紧去看,宋小姐于是也跟着进去查看。
柳林对小北道:“你去叫吧,给他们说,给他半个时辰过来搬,若是半个时辰没来,就把柜子放在铺子门口,丢了坏了,都别来找。”
小北答应着正要出去找,柳林就看到,远远的方济承带着两个人过来了。在看到他之后,方济承脸上还有些惊讶。
柳林抬头看看天,心里突然明白了。方济承大约是故意的等到这会儿才来,他没想到自己会还在这边。故意等到天黑了才过来,说不定是看出来宋家没有别的下人了,想趁机欺负宋小姐?或者说些话调戏也未可知。
柳林登时心里已经很恼火了,不过还是马上小声对小北道:“一会儿你和小西装成是宋小姐家的下人。”
正好这会儿宋小姐和奶娘在后院,柳林叫小西去说一声,方济承来了,不过不用她出来了,有事会叫小西去禀报。
这边吩咐了,方济承已经过来了,小北就道:“你咋才来?我们家少爷和小姐等着急了,都回去了,说是你要是再不来拿柜子,就放外面了。”
方济承看了一眼柳林,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勤快!跟你有什么关系,总见你在这边?”
柳林也哼了一声道:“我看中这个铺子了,要租下来。咋,不行?”
方济承看到柳林老在这边,也猜到了,也没别的可能啊!于是又哼了一声,这次没再说话,叫人动手搬。
正好小西从后院出来了,小北于是问:“后院都收拾好了吗?还有别人的东西没有?”
小西忙摇头:“没有了。”
小北就点点头道:“收拾干净了,上一次小姐来,说脏乱的很,都生气了,弄得少爷也亲自过来看。”
“放心吧,这一次是收拾干净了的。”
两人小声的说着,柳林背着手盯着方济承的人把柜子搬了出去,他这才在铺子里转了转,说实话,他还真有点想要把这个铺子租下来的想法,这个铺子位置好,做丝绸生意,自然是要在最热闹的街上。
他心里叹气,唯独就是时间不合适,有点可惜了。
方济承看他在铺子里转,哼了一声没在说什么,叫人抬着柜子走,对小北道:“回去跟你们主子说,这里已经还给你们了,啥事也别找我。”
小北笑着道:“好咧,你也看着把东西全都拿齐了,不要过几天又来说落下了什么。”
方济承哼了一声走了。
那奶娘就在后门那边扒着张望,看到那个家伙终于走了,这才赶紧的把宋小姐请了出来,宋小姐自然是再三的跟柳林道谢,柳林摆手,也想告辞。
宋小姐这边却还有个想法。她也看出来了,柳林是真的想租铺子,不过人家也说清楚了,现在不是时候。说起来,宋小姐也是被方济承那样的人整怕了,如今这些租铺子的事情家里没人出头,只有她一个闺阁女子出面办,因此最害怕就是遇上方济承那样的人。
但是想要把铺子租出去,就得和人打交道。因此宋小姐就很想把铺子租给柳林,虽然晚四个月,不过,晚四个月家里总还不至于断了粮,可要是为了急着把铺子租出去,就豁出去脸面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再要是遇上点什么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宋小姐心里有数,因此还想和柳林商量一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户规矩
听见宋小姐请他稍等,柳林便站住了。
宋小姐便笑着,直接把自己怎么想的全都说了:“如今我们府里也是没有人在出面的,父亲病着,母亲根本管不了这些事,只能我一个女子出面,自然也是担心又遇上先前租铺子的那样的人,公子……柳少爷若是您有意思想要租这个铺子,便是晚几个月也没关系的……也算是……帮我们一个忙。”
柳林想了想,道:“你叫我回去想想吧,正好今天已经晚了,等明……后天吧,后天我过来给宋小姐回复,如何?”
宋小姐当然是答应了,很高兴的点头。
天也黑了,柳林好人做到底,把宋小姐顺便的送回了家。
翰林府在凤县也是挺有名的人家,府邸很大,坐落在凤县靠东的一条街道上,这边住的都是凤县最富裕的人家。不过翰林府的人一直比较的低调,不像古家做事张扬。
从府外面看,看不出来翰林家有什么变故,不过柳林送宋小姐回家,还是看出来有些地方不大和平常一样。宋小姐出门就围着大围巾,把头脸都遮住了,到了府门口,奶娘上去拍门,使劲敲了半天,里面一个慢吞吞的声音才问:“谁呀?”声音很苍老。
“开门,小姐回来了。”奶娘没好气的道。
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了,一个比奶娘还老十来岁的老头子探头出来看了看,皱起眉头慢吞吞的道:“小姐怎么才回来?天都黑了,这可不合规矩啊……小姐也该安分一些了。”
奶娘翻白眼,这边宋小姐和柳林笑着告辞,柳林点头,看着她进去了,这才转身往回走。
挺奇怪的,既然下人都遣散了,为啥还留着那么个大宅子,还留着那些干不动活的老人?从外表看,真不像是败落的人家,再说了,这么大的府邸,说败落就败落了?
小北是在大户人家做过下人的,倒是了解一些,道:“二少爷您是不知道,越是这样的大户人家,要是败落起来才快呢!想想吧,家里养着几十口子人,天天要吃饭,那些主子们山珍海味的吃惯了,就算是知道家里头日子不好过,可一时半会儿的习惯改不了!等好不容易习惯点了节省,可家里已经是败落的差不多了。再要是这个时候有了个什么大事,要出钱打理的,那就更翻不了身了……翰林家既然都已经是下人都遣散了,显然是没什么家底了。”
柳林就奇怪的道:“那为什么不卖宅子?那么大个宅子,也值个千儿八百两的。”
小北就笑:“少爷这您就不知道了,大户人家即便是败落了,一般轻易的也不会卖宅子,除非是走投无路饭都没得吃了。但凡是以前富贵过得人家,总想着能有个翻身的一天,而那大宅子就好像是个身份一样,留着,还能留着点大户人家的脸面身份,便依然还能和一些门当户对的人家来往。但若是卖了宅子,那就好像是把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给卖了,今后就只能坐吃山空,越来越败落,再也没法翻身了。”
柳林这才恍然。
“至于那些老头子老奶奶的老下人,说起来也就是世代的大户人家才会有这种情况。那些人必定是上两辈子或者三辈的人都有可能,就是说,是服侍过宋小姐的爷爷奶奶,或者曾祖爷爷那一辈的,这样的人在府里头过了一定的年头,比一些年轻的主子们都有脸面呢!您刚刚没听见?那开门的老头还嫌小姐没规矩呢!这些人都是不能遣散的,不但不能遣散,还得像长辈一样供着他们,养着他们,直到去世。”
柳林‘啊’了一声,摇头,其实老人家给府里当下人很多年了,老了没地方去,府里养着,他也觉着是应该的,柳林又不是坏人,心地也是很善良的。只是惊讶于刚刚那个老头来开门,居然还对宋小姐说教训斥,听了小北的话,又觉着有些不可思议罢了,这大户人家的规矩,真的是挺叫人难以捉摸的。
说着,已经到了家,家里人也都回来了,一起吃饭。
第二天,柳树的大舅子邵槐成亲,柳树去帮忙,见柳林没事,把他也拉上了。何氏前几天就在准备,给预备了一些贺礼,又叫周氏、王氏跟着去帮忙。
柳絮儿原本也要去帮忙的,结果不巧前一天石城爹娘回来了,石城娘叫她去家里说说话聊聊天。
柳树也叫爹娘妹妹他们不用操心,邵家是娶媳妇,只要家里这边有几个妇人就行,他们村就能找到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