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想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丫鬟推了一下门,没有推开。刚刚柳絮儿心不在焉的关门,无意中竟然把门拴上了。她一惊正要起身去开门,石城已经问道:“什么事?”
外面的丫鬟大约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闩门,呆了呆才有点犹豫的道:“是……太太请少奶奶过去一趟……”
石城聪明过人,又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娘,一听丫鬟支支吾吾的便明白了,一定是娘吩咐丫鬟叫絮儿过去,还得是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说。
石城摇了摇头,而柳絮儿听见了丫鬟的禀报,已经是马上站了起来,她心里也明镜一样!婆婆肯定是听了公公说这件事了,婆婆心里能好受吗?觉着自己的儿子是被儿媳妇家里的人连累了!而这一次公公大约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了,没有怎么劝。
婆婆于是想把自己叫去训斥一下,却又不愿意儿子护着,于是……
她往外走,石城已经跑两步上前,先把门打开了:“一块儿去!”说着反而还抢先在前面出了门,又对丫鬟皱眉摆手,丫鬟吓得赶紧退下了。
柳絮儿舔舔嘴唇想劝他:“你明知道……婆婆就不想叫你知道的,你这样不是更叫我……为难?”
“不会叫你为难的。”石城道:“过去了一次把话说清楚!免得谁都想着自己有权利怪你……今天训一顿出了气,明天看事情没解决于是又心里不平衡,接着又训一顿,然后还是解决不了,再训?那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事开始就得说清楚!”
他拉着她往外走:“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攘外必先安内!咱先把家里的摆平了,再对付外面的一滩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是个小孩儿
凤县柳家。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却还是没见到柳森回来,柳长庚很着急,不停的在院门口转悠,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便打开门看一看。
柳树从后院出来了,他最近出门的少,在家多陪着邵榕,邵榕这段时间快要生了,全家都紧张兮兮的,尤其是柳树,如今已经是恨不能赶紧的平平安安生下来!
柳树看到柳长庚在门口转悠,急忙的叫:“爹,咋啦?”
柳长庚就道:“森子早上就出门了,咋这会儿了还不回来?是不是……又被人叫去上馆子去了?”
柳树走过来:“不会吧?爹你说过他,他应该不会了,森子还是听话……”
“可平常天黑之前这小子肯定回来了!不是还怕黑吗?怎么今天了还不回来?”柳长庚看了看天:“这天已经都黑透了。”
柳树刚要说,冬天天短,天黑得早,这会儿还不到酉时二刻呢,但是看爹满脸的着急,于是便道:“爹,你也别急,我去找找吧!”
柳长庚点点头:“好,你去找找!”
柳树于是从家里出来,直接奔那个布料铺子了。合并的手工铺子是柳涛管着,丝绸铺子一直都是柳林管着,柳树做主开的那个布料铺子,原本也是自己管着,后来邵榕月份越来越大了,柳树的帐也越来越多,于是交给柳森管着。
来到了这个铺子,大老远的就看到铺子里灯火通明的,柳树先就松了口气,赶紧跑了两步到跟前,这一进去不要紧,真真的给吓了一跳!
不小的一个铺子,居然挤得满满的人!
柳树开始以为是来寻衅滋事的人,也有些客人买了东西不满意,回来要退货,不给退就吵架,也有闹得大的,叫来亲朋好友的助阵。
柳树一开始真以为是这样的人,主要是这个铺子开张了之后,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等他忙着挤进去了之后,就听见不停的有人喊:“慢点来,慢点来!全都有!”
“别挤,柜子要挤塌了!说了全都有,就别挤了!把钱都准备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别伸着手就抢!”这一声是柳森的声音。
柳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了进去,看到柜台上面凌乱的摆着无数的布匹,两个伙计并何忠双、柳森四个人手忙脚乱的忙活着,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尺子,不停的裁剪,包起来,递给前面的人然后收钱。
柜台开门的地方已经是从里面拴上了,大约是被人挤进去过,柳树手按在柜台上,用力跳了进去,就有人叫:“哎哎哎!这人怎么进去了?”
柳森百忙中扭头看了一眼,一看到他就叫:“大哥!你来啦,太好了!赶紧帮忙。”
柳树赶紧的过去了,找了个尺子拿在手里,问前面的人:“要什么?”
那人伸着手,手里拿着一张长条白纸:“三尺鸟衔瑞花锦!这上面写的!”
柳树一愣,接过来看了看,见上面写的真的是‘鸟衔瑞花锦折价十文’,字迹一看就是柳森的,他扭头叫:“森子!这是啥?”举着手里的纸条。
柳森看了一眼叫道:“那是我搞的活动,大哥,你就照上面的给他折价行了,记着,不管是啥布,最少三尺才有折扣!”
柳树也是这么多年过来的,活动也是搞过很多,虽然还闹不明白柳森这个活动是啥,不过还是手脚麻利的给那人裁了三尺的鸟衔瑞花锦,然后收了三十五文钱,原本是十五文钱一尺,三尺就是四十五文,折价十文,就是三十五文钱。
柳树边忙活,这心里头边嘀咕,这些布料挣得都是蝇头小利,一尺布一般也就是一两文的利钱,这种丝绸也就是三五文的利钱,这样的折价,会不会亏呀?
不过这会儿人太多了,他也没时间问,只能跟着赶紧的忙活。
忙了多长时间都忘了,等人少点了抬头看,都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这会儿店铺里的人终于是少了一些,然后几个人加紧了把余下的客人全都打发了,也顾不上算钱,柳树直接把银匣子和账本拿起来,叫伙计和何忠双回去,路上小心着,他领着柳森关门回家。
走路上柳树就赶紧问森子搞的是啥活动?柳森就讪然的道:“我也是随便想的。咱们铺子也有些低等的丝绸,那些丝绸咋也卖不动,我就想着咋能带动一下……”
“咋带动的?”柳树问。
柳森一说起这个还真有点眉飞色舞:“大哥你看哦,咱们的铺子卖的最好的是啥?是嘉定斜纹布、淞江飞花布、松江白棉布这些!低等丝绸卖的最好的大约就是大红的联珠对孔雀纹锦,为啥呢?因为乡下人买布料本来就少,当然不可能买那其他颜色的锦缎,一买肯定就是大红。我就想了个活动,买这些嘉定斜纹布、淞江飞花布、松江白棉布还有大红的联珠对孔雀纹锦,只要够了十尺以上,就给他们发一个那种白条子,条子上面写的就是卖不动的低等丝绸,但是折价高……”
柳树想了想点头:“打折高,算一算单独买的话,我们是吃了亏的,对单独的客人来说,他是确确实实占了便宜的,于是大部分都用上这条子了,不过我们如果是全面的算,算上之前的那些嘉定斜纹布、淞江飞花布、松江白棉布等等的,我们还是有利润,薄利多销。”
柳森就急忙的点头笑:“对呀!就是这样。”他笑着挠挠头:“想不到做生意还真有点意思。”
柳树笑了,很自然的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森子,其实你很聪明了,以前你就是不愿意多动动脑筋,真要是愿意在生意上面稍微的多琢磨,你看你就很有主意。”
柳森就笑着道:“主要有大哥二哥够能干的了,还有姐……对了,姐和姐夫去了汉中府,是说啥时候回来?”
“三两天的就回来。”柳树笑着道。
柳森点了点头。
兄弟俩往回走,才走了不远就又遇上了柳林,同样也是来找柳森的,柳长庚看柳树去找了,居然也不回来了,当然就更着急,正好柳林从铺子回去,也没叫进屋直接就叫出来找。
柳林看到他们一样也是,奇怪的问柳森今天咋这么晚?柳森不是明天最早一个回家的?柳树说了,柳林也是挺惊喜的,夸奖了一番柳森。
回到了家里,柳长庚知道了这才松了口气,柳森吃饭的时候,笑着给柳长庚保证:“爹,你就放心吧!现在谁找我,我也不会去吃馆子啥的。”
柳长庚就道:“你知道就好了!你才多大?那些十七八岁的大青年带着你去吃馆子,到底是啥心思?你想想就明白了。”
柳森点头:“明白,就是想和我攀交情,沾点光啥的。”
“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何氏就道:“哎呀,森子已经知道了,别成天翻来覆去的说这些话了。”
柳长庚这才点着头不说了。反而是柳树却又加了一句:“如今你既然觉着做生意也有点意思,就多下下功夫,不说要求你把铺子整的生意多么红火,不过也要循序渐进,一天比一天强。”
柳森笑着点头:“知道了。”
一家人正吃着晚饭,院门外面有人敲门,门房开了门之后往里传话,说是有个叫啥文秀才的来找四少爷。
柳长庚一听,气的‘啪’的一下放下了筷子就要冲出去,柳森站起来叫:“爹!我去跟他说!”
柳林忙一伸手拉住了柳长庚:“爹,叫森子去说吧。”
柳长庚站住了,柳森已经出了屋,来到府门口,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原是凤县的秀才,去年和森子一起去考举人的,但是他们两人落榜了,等知道才十二岁的森子考上了之后,便大呼森子是‘神童’!一定要结交了他。
两人又是请森子上馆子吃饭,又是要给森子一些束脩,请森子给他们辅导功课,然后又想把森子拉进他们的一个什么社,说是平常里作诗的文会。
柳长庚对这两个人厌烦至极。
森子年纪还小,对风花雪月的啥文会更是不感兴趣,但是最开始的时候,确实被这两个人忽的去馆子吃了一顿饭。这事叫柳长庚知道了,把森子好一顿臭训!
森子到门口,那两人笑着便伸手拉他:“柳森弟,走!今晚上兄台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证你去了一次,今后天天都想去!”
柳森站在门口,双手抱拳给两人长长的作了一揖。慌得两个人全都忙不迭的侧身闪避,嘴里叫着:“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急忙的给森子更深的鞠躬作揖。
森子便问道:“两位兄台,你们到底有啥事?这成天的叫我去馆子,又是叫我去文会的,还啥好地方……我琢磨了一下,想来是两人有所求?如果无所求,为啥这样结交我?我就是个十二岁的小童,在你们眼里该是个小孩儿,你们为啥对我这么客气呀?真有啥事就请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们办到……不过想来我也帮不上啥忙,我还是个小孩儿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石三鸟之计
那两个秀才赶紧的陪笑着给柳森作揖:“我们没甚所求,完全是仰慕柳森弟的学识!小小年纪就能高中举人,是我等这些人望尘莫及的,我等非常愿意结交柳森弟,跟着你读书,也学一学这考试的一些……窍门。”
柳森赶紧的又笑着摆手:“兄台们看的起我,我实在是很荣幸,不过我没啥窍门,也没啥学识,真要是想学,找我的老师去学好了,他老人家倒是正经的办着学呢!两位兄台,有句话我就只说了,真要是想好好读书考上举人进士,其实啥窍门啥人情世故的,全都没用,有这时间真不如在家好好看书有用。把时间都放在了街上乱逛,结交朋友,喝茶聊天上馆子,或者作诗作画啥文会……估计是考不出来。”
两位秀才互相的看了看,都有点窘然,脸色也有些难看。
柳森摊手道:“至于别的想法,那就更没用了,两位兄台也看到了,这会儿正是殿试的时候,我本人却还在这边,明显我是不去考进士了……也没有做官的打算,两位兄台就不用考虑这方面的事了。”
他想了想又道:“对了,大约兄台还觉着我今年没考是因为年纪小,过个三年或者在三年才是正合适的年岁,这样的想法也是想错了,我已经正经的在乡下买了地,踏踏实实的准备种地了,在经营个小铺子,就打算做这些了。”
两个秀才面面相觑,一个嘀咕了一句:“这也太……”
“两位兄台,我话说的很清楚了,你们的忙我是一点都帮不上!你们为了我好,今后也别来找我了,你们来一次,我爹就揍我一次!你们总连累我挨揍知道吗?!”
两个秀才也不知道是迂腐还是啥,还就听不出来了!其中一个一听居然还勃然大怒的叫道:“什么?!你父亲竟然敢对柳森弟拳脚相加?!柳森弟可是举人!有功名的人!衙门都不敢对你动手动脚!你父亲胆子太大了,有辱斯文,我等要去衙门……”
柳森终于是烦了!也火了,瞪着眼睛看着那两人吼了一嗓子:“滚!再来我就到衙门告你们滋扰民宅!把你们两人的秀才给革了!不信就试试!”
那两个秀才一愣。
柳森已经‘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转身进屋,然后看到大哥柳树在身后不远处站着,显然是不放心跟着出来了,于是悻悻然的指了指门:“这些人……跟他们说人话就是听不懂!”
柳树笑了,点点头道:“你先进去吧。”
柳森于是先进屋了,一进屋子,就看到柳长庚和柳林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柳长庚就道:“你现在知道爹为啥不放心你了吧?这些什么秀才的,简直和牛皮糖一样!缠上了就不撒手!也不知道到底想在你身上捞到啥好处!”
柳林笑着拉着柳森坐下:“森子是举人,他们是秀才,无非是想要巴结奉承上,以后有个拉拔他们的人……森子这件事我算是看出来了,人都说商人无德,我看最无耻无德的就是这些想要往上爬,还没啥真本事的读书人!”
另一桌的宋瑶‘噗嗤’笑了,显然是赞同这话。反倒是何氏忙忙的道:“呦,别乱说话!”
院里的柳树想了想,过去把门打开,看到两个秀才还没走,灰头土脸的在门口站着,显然刚刚柳森关上门说的那句话他们也听见了。
柳树便道:“我们不是开玩笑,你们回去跟你们这帮人都说说,今后要是谁在找我弟弟,我们真的去衙门告你们滋扰,秀才滋扰举人,等着被革功名吧!”
这些文人,最看重的是什么?不就是自己身上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