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前是云国朝臣的事,讲个明白,省得轩帝哪日从他人口中得知三人的往事,心生芥蒂。
轩帝脸上的笑容立时一滞,不解道:“夜卿家何出此言?”
“是这样的,皇上……”凌曦言语浅淡,与轩帝一一道出向衡宇三人在云国的种种,轩帝听之后,略加思索,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理朕还是晓得的。再说,夜卿家人品贵重,为我朝国百姓做出不少善事,怎会引荐些别有用心之徒,入我朝为官?朕相信他们,并会委以重任!”说出这些话,轩帝无一丝作假的成分在里面,他信凌曦,加之听凌曦道出向衡宇三人在云国的往事后,他打心底欣赏三人的脾性,以及他们的处事原则。
皇帝疑心重,且刚愎自用,身为朝臣,倘若再在朝中任职,终了多半难以善终。
这一刻,轩帝想到了聂继业,想到了那个身为云国两朝元老,对君王忠心耿耿的聂老将军,心下禁不住惋惜。
多好的忠臣,却被帝王猜疑,落得满门被斩的下场。
久没听见轩帝继续往下说,凌曦逐起身,揖手道:“皇上若再无其他事与微臣商议,那微臣便就此告辞。”轩帝抬起头,望向她,道:“夜卿家稍等片刻,朕还有件事想与你说说。”
凌曦坐回椅上,道:“皇上请讲。”
轩帝食指轻叩御案,面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再有半月来月是雾国太后的寿诞,往年都是云相代表我国前去祝贺,今年就有劳你了!”雾国?凌曦垂眸思索片刻,徐徐抬起头,道:“微臣遵旨。”
“明ri你便动身吧,记得到了雾国后,一切多加小心!”轩帝起身,步出御案,叮嘱凌曦。
“是,”凌曦自椅上站起,揖手应声。
轩帝温声道:“坐,既然你明日便走,咱们这会就把你那三位好友的官职定下来!”凌曦点头。
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兵部尚书、滨州州府、甘州州府,及甘州总兵一职,分别由向衡宇、任飞云、李副将,还有鲍南城担任。
由此不难看出,轩帝极其信任凌曦,从而对其三位知己好友未生半点猜疑之心!
待商妥好一切,凌曦起身与轩帝告辞,便出了御书房。
宫门口。
“云澜,你怎么站在这啊?”行至宫门口,凌曦抬眼间就看到云澜,于是快走两步,问道。
云澜望向她温润一笑,朝驻守在宫门口的侍卫说了句什么,就迎上凌曦,温声道:“咱们边走边说吧!”凌曦笑着点点头,和云澜并肩走在街上。
“云澜,你有事不妨与我直说。”过去半晌都不听不见云澜说话,凌曦顿住脚,注视着云澜的眸子,问道:“是不是璟出什么事了?”她声音轻浅,但话语中却满是对璟的担心。
“他病了,且病得不轻。”云澜先到夜府找凌曦,却被下人告知凌曦上早朝尚未回府,于是,他就到了宫门口,向侍卫打听凌曦有无出宫门,好巧不巧,凌曦的声音在他问那侍卫话时响起。
他不知道来找凌曦是对是错,可是璟自那日昏迷后,高烧是退了,但人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且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很多。
清醒时,也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睁着眼睛,深陷自我的思绪中。
基于此,云澜决定找凌曦到王府看看璟。
有些话他不能说,但看着明明相爱的两人,却因他人的错,彼此受着煎熬,他做不到视若无睹,所以才会有今日的举动。
“病了,他病了!”凌曦那日与璟和云澜分开后,回到府中在chuang上一躺,晃眼就是两天,这两天里,身边的侍女没有对她提起一句府外发生的事,就是刚才在御书房,也未听轩帝说起璟有患病,理了理思绪,凌曦道:“皇上知道吗?”
“有着侍卫进宫告知皇上,不过,只说染了小风寒,休息两日就好。”
云澜出声回凌曦。
“街上的百姓怕是也知道他生病了吧?”问出这话,凌曦心里一阵发酸,不相干的百姓都知道他患病,而她竟不知?
☆、166:倾诉
都生病了,为何不着安顺到夜府告诉她一声?还是说,他真得讨厌她,不喜看到她出现在面前?
忍住心底的不适,凌曦唇角浮出抹浅笑,道:“他好些了吗?”
云澜迟疑片刻,摇头道:“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且一天中有近乎一大半的时间处于昏睡中,就是清醒时,也不说话。”
云澜说的话,每一句如重锤一般击打着凌曦的心房,她好想立刻前往璟王府,去看望璟,却又怕璟不愿见到她,忍住心中的痛楚,她问云澜:“那日咱们分开时,他不是好好的么,是怎么病的?还有,他可按时服用汤药?”
“回到王府,不知何故,他在院里站了*,我和安顺没少劝他,可他不听,结果天微亮时,人便晕厥了过去!”云澜粗略与凌曦说了说那晚的情况,听得凌曦的心更加痛楚难耐:“他多半染了风寒,服下几副汤药,应该就会好的。”
“这两日,我和安顺有喂他汤药,可一碗药被他真正喝下的没有多少,好在高烧算是退了,但要彻底好起来,不好好服用汤药怕是不成的。”顿了顿,云澜接道:“能想的法子,我都想过了,却不起一点作用,你到王府看看他吧,兴许见到你,他会……”
凌曦截断他未说完的话,苦笑道:“你觉得他想见到我吗?无缘无故的就不理我,看我的目光与陌生人没两样,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亦或是他遇到了什么事,不想要我担心,我想找他谈谈,可他不给我这个机会,如果,如果因为我的出现,他心下动怒,那么,于他的病情绝没什么好处!”她想去看望他,但现实情况是他愿意见到她吗?
凌曦的顾虑,在云澜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可他又不能明说,说出璟是因为保护她,才对她冷然疏离,才一次次身不由己的伤害她。
“走吧,到王府去看看他,这会子他怕是昏睡着呢!”说着,云澜转身欲朝通往璟王府的街道上走。
凌曦站在原地未动,语声有些艰涩道:“我还是不去了,”片刻沉默后,她接道:“他若是想见我,自会着安顺到夜府找我的,若是我这般冒然和你前往王府,万一他清醒着,岂不是让你为难?再者,我真得不想他因我生气,致病情加重。”
“你……”云澜见凌曦眸色认真,态度坚决,一时不知该怎样继续劝说。凌曦看向他,又道:“劳烦你多给他喂些汤药。”音落,她便提步朝夜府方向走去,云澜忽然唤住她:“你等等,”紧追两步,他从袖兜掏出璟给他的两瓶玉肌露,塞入凌曦手中:“这是璟让我给你的。”
看着“玉肌露”三个字,凌曦身子微微轻颤,红唇跟着一阵颤动。
“真是他让你给我的么?”
她言语轻颤,似是不信云澜说的话。
云澜点头,温声道:“回到王府,他什么话也没说,就给了我这两瓶玉肌露,着我给你送到府中,却被我耽搁的今日才交予你。”
原来她想的没错!
他是因某些原因才对她冷漠疏离,才看她如陌生人一般,慢慢的,凌曦绝美的脸上浮出抹笑,那笑温暖而幸福,云澜见机道:“他是关心你的,现在这般对你,定有他的原因,你该理解的。”
凌曦不时地点头:“我理解,我一直都是理解他的,只不过有时候想到他把事埋在心里,不愿告诉我一起面对,心中会有些发酸罢了!”默然了一会,她将手中的玉肌露递给云澜一瓶,道:“这个你也用得着。”
云澜推拒:“我一个大男人,即便满是都是疤痕也没得什么,还是你留着用吧!”
“拿着吧,你那些伤都是因我才有的,”凌曦摇头,硬是将玉肌露塞入云澜手里,接道:“我晚点会去看他。”
“现在一起……”云澜不解,既已答应去王府,为何要晚点再去,不等他后面的话说完,凌曦笑了笑,截断他的话,道:“璟之所以现在对我冷漠疏离,就像你说的,他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为之,我要是这么明晃晃的到他的王府,必会让他做的一切白费,所以,我还是待天色暗下来,再去看他不迟。”
经她这么一说,云澜没再多言。
“我先回府了,你也回吧!”与云澜别过,凌曦径直回了自个的府邸。
夜府,凌曦一回到寝院,就见侍女秋玲急迎上前,屈膝一礼,道:“奴婢见过夜相。”
凌曦颔首,抬手免礼,问道:“有事与我说?”秋玲咬了咬唇,终拿定主意,回道:“云公子有来府上找夜相,还有就是奴婢听胡管家说,说街上都在传璟王爷染了风寒……”凌曦注视着秋玲看了一会,淡淡道:“尽好你的本分就好。”话虽这么说,但凌曦没有半点责备秋玲的意思,她只是不想璟的心思白费。
如果她对秋玲的话反应太过,或者立马前去璟王府,势必与璟近些日子的举动背道而驰。
再者,她已见过云澜,也已知晓璟生病,无需再对一个侍女的话做回应。
“是。”
秋玲低下头,施礼应道。
“下去吧,我回房休息一会,若有需要,我会传唤你的。”摆了摆手,凌曦着秋玲退离,回房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玉肌露。
下人房里,秋兰看到秋玲一脸委屈地走进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不是好好的么?”
秋玲坐到chuang头,低头道:“我把云公子到府上,以及胡管家听街上百姓说璟王爷患病的事,禀了夜相,可他……可他竟说……,竟说叫我尽好自个的本分就好!”
“我与你说过,夜相回府,胡管家在门口看见他,自会将云公子来府上的事相告,再有,璟王爷患没患病,夜相在朝堂上,亦或是在回府的路上自会知晓一二,用得着你上杆子的去容禀吗?”听完秋玲的话,秋兰并未安慰她,反而出言加以指责:“你的心思,我是知晓些许的。”说着,她目中涌出抹不赞成来 ,“你最好别再胡思乱想,否则,惹恼夜相,到时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的心思?我能有什么心思?”秋玲抬起头,涨红着脸反问秋兰。
秋兰瞪她一眼,道:“咱们是内务府拨给夜府的奴才,只需妥当服侍主子就好,其他的,你想了也是白想。”好歹一起处过些时日,秋兰不想秋玲下不来台,因此出口之语仅点到为止,奈何秋玲是个缺心眼的,非得继续追问:“你把话说明白!”
“你真要逼我直说?”秋兰坐到一旁的椅上,问道。
“说。”秋玲眼神闪了闪,一脸的恼怒。
秋兰叹了口气,道:“这夜府中,除过前些时日夜相带进府中的两位小主子,其他人有哪个被夜相看在眼里过?就是咱俩在夜相院里伺候的,你觉得夜相有把咱们当做心腹在用吗?”秋玲没说话,秋兰继续道:“再者,夜相是有妻儿的,他先前与璟王爷之间传出那种关系,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无资格非议一句。”
“我几时有非议了?”秋玲哼声道。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你非议璟王爷和夜相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成不。”秋兰白她一眼,接道:“前不久,夜相昏倒在璟王府门口,被云公子送回夜府,想来你应该没忘记。那时,璟王爷已撇清和夜相的关系,这次夜相外出办事回府,璟王爷又和云公子走到一起,夜相会怎么想,咱们不知道,也不能擅自揣测,可你呢?把从胡管家那听来的话,迫不及待地禀于夜相,无非是想从他那博取好感,进而成为他的人。”
“我没有!我没有你说的那些想法,我……我只是这两日看到夜相郁郁寡欢,想着把璟王爷生病的事告诉他,或许他因担心璟王爷的身体,就会到王府去探望,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就恢复如初了么?”秋玲为自个辩驳道。
秋兰只当没听到她的话,接着未说完的话,继续道:“夜相风姿卓然,压根就不是个花心之人,他能对个奴婢动心思吗?”秋玲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子上,指着秋兰呵斥道:“你胡说!”跟着,她再次为自个辩驳:“我没有……我没有你说的那些想法!”
“你声这么大做什么?想要夜相听到,知道你有多么的不堪吗?”秋兰挑了挑眉,轻声道:“你若没有我说的这些想法,那么权当我胡说好了,说这些,我也只是为你好!”起身再次轻叹口气,秋兰又道;“夜相人很好,咱们能在他府上做奴才,是咱们的福气,惜福吧!”
凌曦坐在自个屋里,并不知晓两个侍女之间的对话,若她知晓,无非只是摇头笑笑。
男装的她,惹女子惷心萌动,不是她的错,知趣的,她会巧妙地掐断对方的心思,反之,就让其等着有朝一日出丑好了!
譬如蒋欣,凌曦在北地期间,感知到对方对自个动了心思,于是,尽量与其保持距离,并想着法子将蒋欣留在李副将身边,好成全他们间的姻缘。
秋玲、秋兰是内务府分到夜府中的奴才,被胡管家拨到凌曦的寝院伺候。正如秋兰所言,凌曦还真没把她们当做是自己的人,从而视为心腹对待。
在她心里,红玉和木棉,还有白嬷嬷,怕是才能算得上是她的心腹。
时间,慢慢的流逝……
夕阳西斜,秋兰恭谨的声音在凌曦房门外响起:“夜相,奴婢着厨房送饭菜过来吧。”自打回府,凌曦坐在屋里就没出来过,秋兰对此有些不解,可又不敢出言多问,只好侍立在门外,轻声提醒凌曦用晚饭的时间到了。
“本相不饿,退下吧!”起身,凌曦将装有玉肌露的小瓶放至枕下,开门与秋兰说了句。
秋兰沉默片刻,方才应声退离。
步到院中,一股淡淡的腊梅花香扑面而来,凌曦深呼吸口气,在院里站了约莫有半刻钟,然后身形倏地腾空而起,飘向璟王府而去。
“来了!”云澜站在竹苑,见一抹青衫如云般缓缓飘落眼前不远处,温润一笑,出言招呼了声。
凌曦颔首。
云澜转身朝璟房门口看了眼,道:“醒了一会,又昏睡过去了,你进去看他吧。”说着,他移动身形,回了自个屋。
他深知,在凌曦心里,终究只有一人,而那人永远不会是他!
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