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摇了摇头:”我的心只有一颗,而这颗心中只有他,再装不下他人,因为它不可分割。“
楚御寒定定地注视着她:“一点点,你连一点点……一点点的机会也不给么?亦或是你的心,留给我一个小小的,哪怕一个小小的角落,也不可以么?”他痛苦而伤悲的眸中充满了期待,像是燃尽了所有的生命,只等凌曦启口,满足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
凌曦眸光清明,对于这样的楚御寒,竟没来由的生出抹不忍,她语声轻浅道:“我已回答了你。我现在想说的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该是懂得这个理,云国是没有了,但你的百姓自此后,会过上繁荣、安定,幸福的生活,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听了她这话,楚御寒突然吼出声:“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不要听你说什么家国百姓!”为什么就是不给他个机会,不给他个小小的机会,满足他小小的心愿,来慰藉他多年来悔恨至极,伤痛至极的心?他整个人仿若一瞬间燃烧起来,站在原地,看着凌曦,定定地看着,用他所有的情,所有的爱,在专注地看着凌曦。
他咳嗽了,猛然间,他就咳嗽了起来,怎么也止不住,而他好似也没打算止住。
血,殷红的血从他唇角涌出,他捂住嘴,那涌出的血顺着他的指缝,依旧往出滑落。
“你……你怎么了?”凌曦面上微露出关心之色,他这是怎么了?而她又是怎么了?为何会关心起他?腹中绞痛难受,楚御寒弓着身,一声一声地咳嗽着,听到凌曦微有些关心的话语,他缓缓直起腰身,抹去嘴角的血渍,道:“你是关心我的。”凌曦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接道:“我无碍,我还要和你长相厮守,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他这是在自欺欺人么?是又如何?他顾不了那么多,只要再过两天,谁也不能将她从他身边带走,楚御寒笑得温柔:“未来的每一日,我都要向你证明……证明我的爱,证明我是爱你的,证明我的爱只会愈加浓郁,绝不会生出丝毫其他的改变!”说着,他趁凌曦怔忪之际,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别走,答应我,别走,别离开我,好么?”
他抑制住心底的血气往上涌动,唇角紧咬,却仍能看到他整个人在不停地抖动,就是他握住凌曦的手,也在颤抖着,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令人心伤、怜惜。
凌曦没有挣扎,这一刻的她,似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那个温婉良善,身为聂府嫡女时的她,她任由楚御寒攥住她的手,就这么任由他攥着。
曾经的她和他,在她以为是幸福的。
那时,他俊美英挺,笑起来,也如清风,如明月,看不出城府,看不出丝毫阴暗面。
是什么改变了他?
还是说,他没变,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只是她看错了而已?
但不管是哪样,现在的他,真得令人感到心伤,感到怜惜。
凌曦只觉自己的心渐渐变得柔软,丝丝缕缕的忧伤,宛若水草一般,在心灵深处正慢慢地滋长。
人生在世 ,谁不犯错?
谁不曾有段铭心刻骨的爱情?
半个多时辰前,明月渐渐隐没,东方渐显鱼白。
鲍南城在山中寻找着,始终没有寻到那抹青衫的身影,他心急如焚,却无丝毫作用。
她会到哪里去?
找,他要找到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这是什么?忽然,他望着眼前一丈远之地,惊愣了住,血,在风儿吹拂下,淡淡的血腥气飘入他鼻中,是血,没错!他跨步上前,就见地上被鲜血浸透了好大一片:“你不会有事的,你武功那么高,你那么聪明,你一定不会有事的!”鲍南城蹲身,仔细观察了下那被鲜血浸透的地面,起身,开始在这附近寻找起来,“你不会有事,你不会有事……”他嘴里一直喃喃低语着这句话。
距离他不远的暗处。
“大汗,你一晚上没歇息了,咱们还是下山吧!”巴尔劝阿如汗。
阿如汗摇头,鹰眸紧紧追随着鲍南城的身影:“我不想他有事。”顿了顿,他又道:“以后别再唤我大汗。”
“大汗……”
巴尔不解。
阿如汗道:“昨个的水攻,还有云国即将覆灭,你还没看出点什么吗?”
皱眉想了想,巴尔行礼道:“属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正如那袭青衫所说,这天下最终将会归属朝国,并说他信也好,不信也罢,往后看就是。
目前,他看到了,甚至庆幸自己选择了归顺,否则,还不定会给子民们带来怎样的灾难!
“跟上。”
见鲍南城身影快要消失不见,阿如汗对巴尔道。
“是,王爷。”巴尔应声,欲提气跟上阿如汗,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一抹纤细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了他们前方不远处,“王爷,你看!”他小声提醒阿如汗。
“不用管她。”
阿如汗回巴尔一句,身形腾空而起,瞬间飘远。巴尔紧随其后。
有光,透过绿油油的藤蔓,有昏暗的光照射出,鲍南城提起轻功,立即纵身而上,一剑划开那些顺着山壁垂下的藤蔓,进到洞中,入目看到那躺在地上的两具男子的赤果尸体,心里骤时咯噔了下,“夜妖,你在哪里?出来,我喊你,你听到了吗?”
☆、206:寻他
他在洞中寻找着凌曦,没有,找遍整个山洞,都没有见到那抹青衫。
“你在哪里?夜妖,你在哪里?出来啊!”出了山洞,鲍南城站在断崖上,大声唤着凌曦的别名。
山风习习,没有人回答他。
蒋欣眸中含泪,隐在一棵树木后,捂住嘴低声抽泣着:你不会有事,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武功那么高,定不会让自己遇到危险。她一遍遍这样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凌曦没事,告诉自己那聪慧至极,拥有卓然风姿的女子没事。
鲍南城提起轻功飘远,蒋欣抹干泪,很快跟了上去。
“走,进洞中看看。”阿如汗说了句,由暗处现身,很快进了山洞。
巴尔看到洞中的两具尸身,愕然了片刻,对阿如汗道:“王爷,这……”
阿如汗看也没看他,转身就走向洞外:“他不会有事,咱们继续找。”
“是。”
巴尔应声跟了上。
时间分秒划过,楚御寒攥住凌曦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你还好吧?”
额上冷汗滴落,眸中满含痛苦,脸色苍白如纸,他在隐忍什么?凌曦秀眉微蹙,不由问道。
楚御寒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眸中痛苦隐去,他唇角扯起抹艰涩的笑,柔声道:“曦,我……我没事,我不会伤害你的……”音落,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松手间就击晕了凌曦。
他的力道很轻,准确些说,是他自以为的很轻。
凌曦双眼闭阖,倒在了他的怀里。
“曦,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睡吧!”他小心翼翼地横抱起凌曦,朝着花毯走去,“曦,这些花儿很美,很香,你就躺在它们上面睡一会,我很快就会回来,很快……”满是爱恋地望了眼躺在花毯上的人儿,楚御寒缓缓起身。
可就在他要站直腰身之际,一缕暗黑之气,猛地自他眉心冲起。
楚御寒惨呼一声,双手抱住头,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又要杀人了么?
这几日每当他体内疼痛难耐,头痛欲裂之时,他满脑子里就是杀人,且专杀那些有功力的人,从而吸取他们的内力。
浓郁的、诡异至极的暗黑之气,不住地向他眉心喷涌,凸起,落下,再凸起,再落下,就这么不停地循环着,楚御寒蜷缩在地,用力咬住牙,想要极力压制住体内那彻骨之痛。然而,无论他怎样用力,怎样忍耐,他都控制不住了,沙哑的痛呼声自他嘴里阵阵发出,而他,则如被猎人射中的野兽,抱着头在地上打着滚。
冷汗涔涔而下,银发散乱,落雪白衣沾满了尘土。
昔日一国之君,此时,骄傲、尊严等等全然消失不见,有的只是痛苦和挣扎。
道道暗黑的纹路从他的眉心渐渐蔓延而开,犹如地狱之魔迸射出的恶毒目光,覆遍楚御寒身上的每寸肌肤,又似那威力无比,能致人生不如死的刑索,将楚御寒一圈一圈,紧紧地束缚了起来。
苍白如纸的肌肤,随着那暗黑之纹的蔓延,隐约间可见他周身的血液在倒流,目的地就是他的眉心。
而眉心处在这一刻仿若出现一个无底的深洞,贪婪地吸*允着他的血液。
惨叫声,不时地从楚御寒嘴里发出。
不知过了多久,暗黑之纹才慢慢的收缩,直至消无踪迹。
“曦,知道么?我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全都是为了你。”楚御寒蜷缩在地,清泪自他眸中滑落,他看着躺在花毯上的人儿,呢喃了句。
用尽所有的力气,他缓缓坐起,接着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岑岑冷汗沿着他散乱的发丝,淋漓而下。
此刻的他,就仿若死过一回似的。
他好想到凌曦身边,好想吻她,却在刚才坐起时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以至于现下虚弱的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他就那么坐在地上,伤痛而爱恋地注视着凌曦,他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只觉身上渐渐有了力气。本苍白如纸的脸颊,竟泛起了一抹嫣红之色。这嫣红就像是生命之火,照亮了他整个人,“曦,我一会就回来……”低微的声音落下,他慢慢的站起,喉中发出一声似痛苦,又似欢愉的沉吟。
转向洞口,他缓缓张开双臂,没见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就听轰然一声响,那堵在洞口的大石,碎裂为屑沫,在夕阳余晖下,伴风消散而去。
回头深望一眼凌曦,他提步走向洞口,紧跟着人没了踪影。
找了一天*,仍没寻见凌曦,想着她有可能已回到营中,鲍南城在明月升起时,运转轻功,向朝军大营飘去。
“王爷,咱们还要继续找下去吗?”见鲍南城向大营折返,巴尔问阿如汗。
阿如汗垂眸思量片刻,道:“继续找。”
“是。”
巴尔应声,没再多言。
月色清凉如水,朝国大营这边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小五,那是王爷吗?”
一名兵士悄声问同伴。
“你没张眼睛啊!”真是的,白衣银发,那不是宛若天人一般的璟王爷,还能是哪个?叫小五的兵士没好气地回那问话的兵士一句。可是王爷不是正率兵攻打云国么,怎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
小五如是想到。
“我怎么看着他有些怪怪的?”
那问小五话的兵士又道。
“什么地方怪了?”小五白了同伴一眼,道:“王爷就是那么个样子,好着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兵士小声咕哝了句,攥紧手中的长枪,看向那站在高出、宛若天人一般的白衣。
明月之光华,照耀在楚御寒身上,衬得他如玉般的容颜圣洁而空明。
白衣落落,一尘不染。
他站在朝军大营前的一块巨石上,临风而立,月华在他周围氤氲萦绕。
银发舞动,衫袍飘飘,难以言说的力与美,尽在他身上彰显了出。
而这旷世之美与他身上散发出的神秘力量,仿若潺潺流水,在月华下缓缓增长,让那天人一般的面容,竟带上了令人无法阻挡的魅惑。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大军,楚御寒薄唇轻启,浅声道:“有修习武功的站出来。”
片刻后,大军最前面出现了数十道身影,这些身影中,有军中的将领,也有一般的兵士。
他们不知那袭白衣为何要叫他们出列,但王爷有令,他们不能不听从。
“很好。”楚御寒唇角漾出抹雅致至极的笑,倏地凌空而起,悬浮在这些有修习武功之人的头顶上空,双掌朝下,不多会,就见那些身影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顷刻间,大军中出现了骚动。
怎么回事?
眼前他们看到的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璟王爷他……他刚才在做什么?
修长、白*皙如玉般的双手,一尘无染。但就是这双手,却在刚才一刹那间、将那些出列的将领和兵士身上的功力,吸噬得干干净净,直至他们精髓枯干而死!楚御寒感觉自己此刻身心愉悦,朝自己双手看了眼,接着目光投向大军:“你们很怕,是吗?”
数万兵士双目睁的大大的,无一人回话。
璟王,宛若天人一般的璟王,又变回残王了么?
他居然使用邪术,残忍地吸噬掉了那么多人的功力,他真得是璟王吗?
然而,他面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的温煦、秀美,没有丝毫邪气在里面。楚御寒望着黑压压的大军,落回巨石上,袖袍轻轻一挥,就见大军最前面的兵士立时倒下去一片。
“他不是璟王爷,”大军中不知哪个喊出声,“璟王爷绝不会伤害我们!”
瞬间,兵使命拿起手中的兵器,欲与楚御寒厮杀。
楚御寒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目光如电,在数万大军中寻找着那说话的兵士。
却不知怎地,他倏然凌空而起,向远处飘去,可也就在他起身瞬间,三声轰鸣声响起,那块他刚刚站在脚下的巨石,被火炮击成了数不清的碎块,从空中四散而落。
在折回大营途中,鲍南城忽然听到远方一处山脉上传来轰响,心猛地一突,就向着那山脉飘去,可没过多久,接连三声冲天巨响自大营方向传来,他顿住身形,踌躇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片刻后,他稳定住情绪,终拿定主意——返回大营。
数万大军在那里,他不能不管不顾……
“王爷,大营那边出事了!”轰鸣声连着响了三声,巴尔随在阿如汗身后,不由道:“夜相怕是已回到了大营,王爷,咱们还是回大营看看吧!”朝远处最高的一处山脉看了眼,阿如汗转向大营的方向,道:“我总感觉他会在那里,”说着,他话语微顿,拧眉思量了一会,接道:“走,先回大营看看再说。”
巴尔应声,跟上阿如汗快速飘向大营。
山城中的百姓,自从雾国大军驻守在苍松峰之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