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有些满不在乎,“罗英睿的个性有些令人讨厌,但不管怎样都是认识的同学,他来这里找我,我也不好不见。飒,不如你也跟我一起去?”
他和江飒的友情结缘于伊顿公学,后来又一同考入剑桥大学商学院,虽然肤色不同文化不同,但两个人却跨越了各种障碍,成为最好的朋友,这份友情也一直延续到现在。罗英睿则有些不同,当时他也在剑桥读书,因为自小认识江飒的关系,所以常跑去商学院找江飒,顺便才和安德鲁结识。
江飒摇了摇头,“他找你一定是为了这次的岛屿开发案,如果我在场,会有些不方便。时间也不早了,你该上楼去为你的约会作些准备,我也该离开了。安德鲁,你在S市停留的这些天,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给我电话。”
和安德鲁拥抱道别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江飒忽然起了调侃之心,他憋住笑意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和冷美人约会的时候,记得要尽量克制一些,学会尊重女性才能当好有修养有风度的绅士。”
安德鲁一脸沉思地望着江飒离开的背影,一向不苟言笑冷淡沉默的江飒竟然也有和他开玩笑的一天,这让他有些惊诧,是……刚才那个女孩的缘故吗?他想到那灵巧敏捷的一巴掌,不由撅着嘴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女孩还真是……有些火辣呢!
不远处,助理道格斯跑了过来,“安德鲁少爷,罗英睿刚才来了电话,他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知道了。”安德鲁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表情,将盛着蚕宝宝的纸盒交给了道格斯,然后快步进了电梯。
地下停车库里,江飒合上电话,将刚发动起来的车子重新熄了火,他徐徐下了车,脚步轻松地进了电梯,来到Ocean酒店大厅的服务总台,声音清越冷淡,“给我一间豪华套房。”
新开业的泰国菜馆充满异域风情,菜品味道都很不错,又因为唐四海的刻意迁就和迎合,唐安琪也不像从前那样叛逆,肯敞开心扉,像一个真正的十七岁少女那样跟父亲交谈,这顿晚餐的气氛融洽,大家的心情都很愉快。
用完了餐点,唐安琪就拉着季心洁回了套房,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离七点还差两分钟,“阿灿应该马上就到了,我们先开始温习起来吧。”
季心洁刚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忽然看到一团白色的东西在书本上蠕动,她不由叫了起来,“哎呀,安琪,刚才那个人,我们似乎真的误会他了!”
她指了指课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领班太忙,我就帮她收拾了一套客房。那房间里住了一家三口,小孩子今年才五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纸盒子的蚕宝宝养着,也许是那孩子恶作剧,将这几个蚕宝宝偷偷放在了我身上。”
唐安琪轻轻皱了皱眉,随即又笑着安慰季心洁,“没关系的,如果再遇见那个人,我跟他道歉就是了,反正我的力气又不大,那一巴掌对皮粗肉糙的老外来说,大约也就是挠痒痒的力道。先不用管他,我们开始复习吧。”
她将书本翻到做了记号的那一页,认真地问道,“这题和这题,我虽然算对了答案,但是解法却和老师讲的有些不同,你帮我看一看?”
江灿来得有些晚,一进门就解释了起来,“我哥知道我要在这里住几天,也跟着过来开了个房间,刚才又拉着我过去问了爷爷的情况,所以迟到了。你们已经开始了吗?”
唐安琪脑海中闪过一张沉默冷淡的脸,她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已经好到了这样的程度吗?就连你来这里住几天,你哥也要跟着?”
那天吃完法国大餐回家的路上,罗叔给她讲了不少有关江飒的传闻。据说这个像冰山一样的男人,才不过二十五岁,就已经赢得了江氏董事局的一致认可,他进入江氏国际的三年里,为江氏成功签下了好几笔价值百亿的大型项目,成为财阀三代中风头无二的最佼佼者。
唐安琪以为,这样冷沉的成功男人,是绝不会粘着他还在读高三的堂弟的。
江灿苦笑了一下,“我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关系,你恐怕也听说过一些,哥他……最近很为难,不想单独和他们相处,所以只要回家就非拖着我一起。”
唐安琪点了点头,“嗯。”
江伯伦在林芳茵怀怀孕的时候出轨,为这段本就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埋下了重重隐患,如果不是江振威的坚持,两个人早就一拍两散,尽管至今还维持着婚姻关系,但江伯伦和林芳茵之间的关系,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尤其是最近,有八卦周刊爆出江伯伦婚外恋的丑闻,更是让这段摇摇欲坠的夫妻关系受到致命一击。据说,江伯伦一直都没有和那位梁姓秘书断绝来往,两个人甚至还拥有一个只比江飒小一岁的儿子,不过江振威一直都不肯承认江伯伦的私生子,拒绝接受那个孩子冠上江姓。但随着江振威身体的日益垮下,江伯伦渐渐不再有所顾忌,已经向林芳茵递出离婚协议书。
这已经是本地豪门圈内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江灿将课本从书包里拿了出来,将话题岔开,“你们看到哪里了?心洁,我有道题不会解,你重新演算一遍给我看看吧。”
季心洁看了看,认真地给他讲解了起来。
但唐安琪的心思却不知道飘向了何方,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垂挂着的项链。那天在机场大厅过安检的时候,这条项链还是在的,多半是在飞机上推推搡搡中才掉落,可是后来却又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吴婶说,是一位姓江的先生送过来的。
如果不是对小像上的人物熟悉,就算拣到了这条项链,也只会放回机场失物招领处,怎么可能一眼就知道这是她掉落的?而且还准确无误地交还到了唐家大宅。但叶淑娴活着的时候,因为身体的关系,很少出现在媒体和大众的视线中,能认得出她来的人也仅只向来交好的那些世家。
姓江的先生。。。。。。难道是……
唐安琪忽然开口发问,“阿灿,你哥他……平时开的是什么车?”
江灿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头没脑地问起这个问题,但他还是笑着回答,“是卡宴,保时捷的越野车,怎么忽然问这个?”
唐安琪的身子一震,难道……前世另外那个无辜枉死的人,竟然……就是江飒吗?
第22章 好好活下去
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就是月考日。不管是唐安琪还是梁薇,都来得特别早,静谧的教室,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不仅两位主角严阵以待,就连看客都很激动,围观的人群甚至还偷偷设下了赌盘,但群众的信心几乎都向着梁薇一边倒。
梁薇神情倨傲,似乎抱有了必胜的决心,“如果现在认输,或许我可以考虑换个别的赌注,啊,举着牌子在校园里跑一圈实在太丢人了,在脸上画个乌龟怎么样?”
唐安琪的眼神一深,想到昨天高大同递给她的资料,不由轻轻挑了挑眉,语气平淡无波,“在考试前故意说这些没用的话,我可以理解成你现在很不自信吗?”
没错,她前几天央求人脉广阔的高大同替她查了梁薇的资料,结果很让她感到惊讶。梁薇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她一直跟着妈妈梁静月一起生活,前几年梁静月得了癌症过世后,她就寄居在姨妈梁静蓉家。而这个梁静蓉,恰好就是传闻中与江伯伦婚外恋并且生下一个儿子的那位女秘书。
江伯伦和自己无冤无仇,在这次的岛屿开发案中,江氏集团所求的也与唐氏没有任何冲突,梁薇对自己的挑衅和发难,不该是江伯伦指使的。
就在唐安琪倍觉困扰的时候,高大同提醒了她,梁静蓉的户籍上写着出生地南溪,恰好陆雪琴就是南溪人。再仔细深查下去,竟然发现梁静蓉和陆雪琴不仅在同一所小学念书,甚至还是同一个街区的邻居。
不仅如此,季心洁还证实,梁薇和陆青青都曾是枫林高中学生会的干部,两个人关系亲密,感情向来都很要好。
这样看来,梁薇的出发点也许和这次兰诺集团的岛屿开发案并没有什么关联,只是想替陆青青狠狠地打一打唐安琪的脸面。
果然,梁薇嗤笑了起来,“既然是你执意要进行下去,那么等成绩公布之后,也一定要遵守诺言哦!另外,不是我小看你,就凭你,还没有到能够让我不自信的地步。等着瞧,唐安琪,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失败,什么叫屈辱,什么叫自卑。”
唐安琪并不回应,她挑了挑眉,这样毫无顾忌的嗤笑似乎在记忆中曾经经历过一次的。她终于想起,前世时永远跟在陆青青身后的那个女孩,略显圆润的脸,平凡无奇的五官,宴会上偶尔的几次相遇中,那个女孩也曾用这样毫无顾忌的口吻冷嘲热讽过她。
这小丑一样的存在,唐安琪从来就不会放在心上,哪知道时光倒退八年,竟然提前遇上了她。
脑海中有些模糊的记忆被逐渐打开,她依稀记起前世死亡前不久,似乎听说陆青青准备要和江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相亲,按照当时陆雪琴言之凿凿的得意,再联想到陆雪琴和梁静蓉之间的关系……这么看来,前世江飒死后,江氏集团的产业怕是都进了江伯伦在外面那位私生子的手里了。
也许,这也是陆雪琴为什么要选择在Ocean二十五周年庆典之后对自己动手的原因之一了,陆青青想要和江氏集团董事长联姻,就必然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然很容易被江氏董事局诟病。如果自己死了,还有谁会阻止唐四海将陆青青纳入自己的名下,替她冠上唐姓,将来在遗嘱上占据一席之地?
唐安琪心里闪过一阵莫名烦躁的情绪,她猛烈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噩梦一样的往事。
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对上的是江灿关切的眼眸,他柔声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唐安琪刚想要说些什么,监考老师抱着厚厚的卷子进了教室,考试预备铃也同时打响,她只好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考试开始了,你要加油哦!”
……
最后一门考完,季心洁捧着肚子靠在桌椅上不能动弹,她眉头紧皱,连声音都虚弱了起来,“安琪,对不起,考试时肚子很疼,我没法集中注意力在试卷上,这回恐怕……”
还有什么能比考试当天突然闹起了肚子更凄惨的事?
唐安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你现在肚子还不舒服吗?再忍一会,阿灿已经去请门卫通融让司机将车子开进来了。”
季心洁勉强抬起了头,“安琪,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我和你还有阿灿,我们三个人早餐和午餐吃的都是同样的菜色,如果食物不干净,没道理只有我会这样。”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抓着唐安琪的手紧了一些,“会不会是那杯橙汁!”
枫林高中食堂有自助果汁吧,原本季心洁是要自己拿杯子在饮料机上接来喝的,但吧台的阿姨却指着那杯橙子说,“刚才那位同学多打了一杯,本着不要浪费的原则,这位同学你就拿这杯吧。”
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却是唯一的疑点。
唐安琪咬了咬唇,橙汁已经喝完,杯子也早就回收消毒,就算吧台的阿姨指证那杯橙汁是梁薇留下的,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她动了手脚或者证实季心洁的腹痛与那杯橙汁有关。
她想了想,“不用想得太多,等阿灿来了,去医院看过再说。”
季心洁既不甘又懊恼,“可是,我们是不能输的!都怪我,为什么非要去喝那杯橙汁不可呢?”
唐安琪的眼眸流转着光亮,她笑着握紧了季心洁的手,“我们不会输。”
医院的诊断书很快就出来了,吃了生冷不洁食物所引起的急性肠炎。唐安琪私下又动用关系请化验室的医生给出了一份详细的报告,证实了季心洁的排泄物中有大量泻药的成分。
果然是梁薇捣的鬼。
季心洁在急诊室里打完了点滴,坚持不肯再跟唐安琪回Ocean住,她笑着说,“终于可以回自己家住了,Ocean的高床暖枕虽然好,但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家呀。那里……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房子,我怎么能长期住在外面不回去呢?”
唐安琪没有理由挽留,只能叮嘱她要记得吃药休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及时给自己打电话。
“明天见!”季心洁朝她挥了挥手,坐了江灿的车子慢慢消失在街口。
唐安琪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呢喃着,“真羡慕你,就算爸妈都不在了,可你还有他们留给你的家。”
而自己的家,又在哪里?
1808号房间的门口,唐安琪的手停在了门铃上许久,她咬了咬嘴唇,终于不再犹豫踌躇,果断地将门铃按了下去。
开门的是江飒。他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香槟金色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肩上,见到唐安琪,他有些惊讶,“唐小姐……是来找我的吗?”
他的个子实在很高,唐安琪只能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能不能让我进去?”
江飒深深望了她一眼,将门拉开得大一些,“当然。”
他将唐安琪请到了沙发上,“等我几分钟,我换一下衣服。”
唐安琪点了点头,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捧着水杯不由发起了呆来,热气在水杯的上空蜿蜒直上,又渐渐散退,就好像她曾遭遇过的人生,一开始是轰烈的热闹的,到最后渐渐平淡和无望。
“在想什么?”江飒再出现的时候,换上件浅粉红色的衬衣,领扣并未完全扣上,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小段的胸肌,看起来有别于他一向的严谨冷淡,倒有几分性感诱人。
唐安琪的心里划过异样的感觉,在知道江飒很可能就是前世坐在叶承浩旁边一同遇害的那个年轻男人后,她总是忍不住会想起他,想知道自己重生的那只蝴蝶,随意地扇了扇翅膀,阴差阳错地救下了这个男人,会在未来引起什么样的风暴?
在热茶水的烟雾缭绕中,她轻轻问道,“我的项链,是你送回来的吗?那班去法兰克福的飞机上,原本坐在我舅舅旁边的那个男人是你,对吗?”
江飒一震,眉头不由自主地紧了起来,“是。”
他望她的眼神不由更深邃了一些,如果不是这条项链,如果不是她的那场闹剧,恐怕自己早就已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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