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楚悦对他散发的气势不放在眼中,她眸光清冷,其中噙着淡淡的讽刺,“你要不要先照一下镜子?”
☆、第八章 把她抓起来!
龙希宁闻言一怔。
楚悦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忽然跑到梳妆台前,将一面铜镜拿在手心里,然后像是甩铁饼一样扔了过去。
龙希宁条件反射抬起脚朝铜镜子踢了一脚,铜镜破碎,掉了一地的镜片渣子。
他的脸色骤然全变,前一息他从镜面上瞟见自己此刻的形象……糟糕透顶!
他这才明白刚才楚悦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眼中的嘲笑又因为什么。原来,在他踢飞楚悦扔来的果盘菜盘时,仍有一部分落在身上,最恶心的是那些菜汁和油渍溅在他身上,衣服和头发上都有,早已不复往日的俊美高洁。
“夏楚悦,我要宰了你!”他大吼一声,内力自动在经脉中运转,衣袍无风自动,如一柄利箭,射向楚悦。
楚悦眼神一凛,随手抓起梳妆台上的脂粉盒扔过去,身体飞快地闪到另一边。
被太子吩咐守在新房外面的下属丁蒙脸部肌肉抽个不停,叫来的太医满脸恐惧,不停地擦着额上的汗。家丑不可外扬,太子便请了信得过的胡太医来等候。
站在房门另一边,是宁王府的李管家,他的脸色不比对面两人好多少。焦急地来回跺着脚,李管家知道王爷不喜欢锦绣郡主,对这门婚事百般不乐意。若非有太子的人盯着,恐怕今晚王爷连新房的门都不会进。可是,主子再不喜欢,也不能杀了锦绣郡主啊。不说锦绣郡主是圣上亲封的郡主,现在更是圣上赐封的宁王妃,要是有个闪失,只怕王爷会跟着受罚啊。
烛台上两根粗大的红蜡烛默默地流着泪,烛火摇曳,时不时剧烈地闪动一下,屋外的人只能透过门纸看到两道身影迅速移动,然后是砸碎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每一下都像是打在李管家的心头上。
他们听不到楚悦的声音,或者说,除了龙希宁方才一声咆哮,再听不到其他人声。
龙希宁本以为要擒住夏楚悦很简单,但是对方滑溜得和泥鳅没什么两样,每每要到手就被对躲开,想要用内力打死她,却被她一句话堵住,一身深厚的内力空无用处,憋得浑身难受。
但男人的体力先天上便有优胜于女人,楚悦在躲闪之际动作迟缓下来,被龙希宁一手掐住脖子。楚悦从对方噬血的目光中看出对方真的很想杀了自己,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皮却抬都没抬一下,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碎的话:“你想明天传出宁王新房打死王妃的流言吗?”
龙希宁的手霍然放松力道,他死死地盯着她,眼中露出无可奈何又气愤仇恨的凶光。
又是威胁!
该死的女人!就会用这招,看准他不敢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下手杀了她,却处处对他毫不留手,若有机会,他不怀疑她会动手杀死他。她可以发疯,可以不管不顾,但他不可以。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昨晚加今早的事刺激过大,把这个女人逼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否则一个人的性情怎么会一夕之间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他犹记得以前的锦绣郡主在自己面前温婉羞涩,望着自己的眼睛里噙满爱慕之意,可是现在,别说是爱意,就连恨都没有,冷漠中透着丝讽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不,是在俯视一个蝼蚁。
这样的反差像一股巨风卷入他的胸口,心湖顿时翻江倒海,凌乱难堪。从来只有他嫌弃她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她鄙视他了?!
脑海中有个莫名的声音疯狂地叫嚣着——
杀了她!杀了她!
只要的手用力一捏,她细长的脖子就会断掉。这个让自己颜面尽失,逼自己娶她的女人就会从此从他的世界消失。
另一边,理智不断告诉他不能一时意气行事,酿下大错,杀她简单,但不知明日京城中会疯传成什么样子,皇上的震怒也不是此刻的他承受得起的。
就在龙希宁挣扎着要不要杀死楚悦的时候,楚悦动了。她快速在龙希宁的手腕刺去,那里有一个穴位,只要尖物刺中,会让人的手瞬间麻木,短暂性失去行动能力。
也就是楚悦这一反击,让龙希宁彻底失控,誓要亲手杀死她。
然而楚悦并没有和他继续打斗的意思,她一从他手里逃脱,就朝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弄得凌乱不堪,嘴中高喊:“救命啊!宁王要杀人了!宁王要杀新娘了!”
“卑鄙无耻!”龙希宁暴怒咆哮,对方之前和他单打独斗,他心中不愿承认自己对她产生些许敬佩,只是那少许的敬佩因为楚悦的忽然高声求救灰飞烟灭。
什么有胆识,有魄力,狗屁!这个女人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
他气得在心底咒骂,从来不说脏话的宁王爷默默地爆了粗口。
房门外,等得心焦的几人一听新王妃的求救声,再也站不稳了,真担心宁王手下没个分寸,杀死了看似柔弱的锦绣郡主。
双方同时撞开门,只见一个头发披散,衣服凌乱的红衣女子惊慌地朝他们冲来。
见状,几人先是一怔,接着连忙让出一条道,楚悦便从中间跑出房门,躲在他们身后,嘴里慌慌张张地嚷着:“宁王发酒疯了!宁王要杀了我!”
三人嘴角一抽,顾不上安抚她,目光落在房内,只见新房像是被洗劫过的一般,地面上到处是摔碎的东西,连个干净的地方都没有,桌子、帘子也被毁得面目全非。
龙希宁就站在房中央,烛光照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则隐在阴影处,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气,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目露寒光。
“王……王爷息怒,王妃杀不得啊!”李管家第一次看到龙希宁如此失态,外人面前从来都是高傲冷漠,相貌出众的他此时没有形象可言,这在以前绝对不会被人看到。
李管家知道他不喜这门婚事,但既然娶了便成定局,杀了王妃是多么不明智的选择。不喜欢王妃,可以日后冷落她,再娶侧妃,在新婚之夜杀王妃,岂不落人口食,何况太子的爪牙在王府里,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啊。
这些想法李管家只能在心里徘徊,丁蒙在一旁,他不能不顾他的存在。
龙希宁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杀了夏楚悦,被李管家提醒,他怒上加怒,注意到太子心腹眼中的幸灾乐祸以及另一个老头眼中的惊恐,他暴怒道:“全都给本王滚出去!”
声震九霄,整个王府都能听到他的咆哮。
收拾残宴的下人吓得一缩脖子,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整理好,全跑进自己房里了。
“宁王爷,杀掉陛下御赐的王妃,可是要直面陛下的圣怒啊。”丁蒙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被太子留下监督,果然看了出好戏,回去后讲给太子听,必能博得一笑,得到厚赏。
“本王的事还论不到你指手画脚!”龙希宁双目猛地扫向他。
丁蒙脸色一僵,声音冷凝下来,“太子一番好意,宁王不领情也罢!”他说完后退出新房,在门外停住,没有就此离去的意思。
“还有你们两个,全都滚出去!”龙希宁目光一转,射向胡太医和李管家。
胡太医老躯一颤,很自觉地快步逃出门。只剩下李管家一人,战战兢兢地躬身俯首于他面前,“王爷,莫要忘记您的大业啊。”
龙希宁瞳孔紧缩,周身的杀气尽敛于内,双瞳幽深如海,让人望而生畏。
李管家见他已恢复镇定,心中叹道,这才是荣辱不惊的宁王啊,区区一个小女子竟逼得王爷失去理智,莫不是她给王爷下了药?
“把她抓起来!”龙希宁看向躲在门外的楚悦,薄唇轻扯,冷酷地命令。
☆、第九章 污蔑
李管家愣住,王爷又要闹哪出?
“王妃蓄意加害本王,还不将她抓住?”他的声音冷了几度,眼睛中的恨意几乎要穿透楚悦。
楚悦心中冷笑,看来这个混蛋想要以权压人了,只是她会心甘情愿伏诛吗?
她忽然躲到丁蒙身后,怯怯道:“快救我,王爷在说谎,他分明是想先抓我再趁机将我杀死。”
丁蒙身子微微僵硬,背后的人可是宁王的新婚王妃,和自己靠得那么近,要是被误会了,他就算是太子的心腹,也难逃责罚。
夏楚悦婚前和人苟合,又穿着暴露于城门的事显然仍有影响,这不,丁蒙眼中的夏楚悦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可耻女子。
“忘记太子的吩咐了吗?”楚悦见他没有反应,低声在他身后提醒。
丁蒙眼神凝住,太子?她为何会提到太子?又怎知太子对他的吩咐?莫非锦绣郡主是太子的人?是太子安排到宁王府的探子?
楚悦不过问了一句,丁蒙却能联想到那么多,不知该说天意如此还是说丁蒙想象力丰富。楚悦这样说是因为知道太子和宁王不和,而太子又派人守在新房门外,还有个背着医药箱的大夫,可想而知对方心中打算。至于太子到底和丁蒙说了什么,她完全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模棱两可的反问倒是让丁蒙自以为是地猜测了无数。
“让开!”龙希宁见楚悦躲在丁蒙背后,脸色沉郁,步步逼近。
丁蒙皱着眉:“新婚之夜,人生四大极乐之一,宁王如此模样,莫不是中了邪?”他不是太子手下,便是龙希宁的敌人,才敢当面说这样的话。楚悦听后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
龙希宁确实是中邪了,而且中得不轻!
龙希宁眼中杀气乍现,冰冷地挤开两字:“让开!”
丁蒙心头一跳,从脚底蹿起一股凉气,宁王的气势比太子更加可怕,他迟疑着想闪开。
“太子……”楚悦压低的嗓音从身后飘来。
丁蒙双脚粘在地上,他牵强笑道:“宁王,新婚之日出血,怕是不吉利啊。”
话音刚落,他被龙希宁踹了出去,楚悦及时闪到一边,免遭压扁的厄运。
龙希宁瞧见楚悦的动作,冷哼一声,他刚刚见识过她逃跑的本领,对于她能够及时避开,毫无意外。
丁蒙撞落在地,捂着胸口又怒又惧地爬起来道:“宁王,你莫要欺人太甚!”
“宁王府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插手了?多管闲事就莫要怕受累罪!”龙希宁怒发冲冠,一个该死的女人挑衅他就够他气了,一个下人竟然也敢来触犯他的底线,简直是在找死。
察觉到龙希宁眼中的杀意,丁蒙欲出的理论全卡在嘴里,自成了太子的人,他何时有过这等境遇,一时气愤交加,不由把怨怒算在夏楚悦头上。若非她躲到自己背后,自己不会被宁王踢,不会这么狼狈。
“太子一番外意,宁王不放在眼里,小人只能叹一声可惜了。明日若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传言,宁王可别后悔。”丁蒙不甘心地扬声道。
龙希宁不屑地笑了笑,太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即便没有今晚这一出,对方也会给他找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岂会怕一个小人的诋毁。
不过丁蒙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一点,他脸上忽然露出怪异而阴狠的笑,“明天城里确实会有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丁蒙闻言一怔,显然弄不明白龙希宁的反应。
龙希宁的目光移到阴暗处的楚悦身上,对方没有趁机逃走,还算聪明,只是即使不逃,她的命运也不会改变。
“宁王妃与太子的人在新房幽会,被本王撞见,结果二人联手围攻本王,欲杀人灭口。你们说这条消息传出去会有怎么样的效应?”他淡淡地笑着,眉眼舒展,身上的戾气已然消退,看起来儒雅而高贵,如果忽略他此刻狼狈形象的话。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和宁王妃幽会了?”丁蒙勃然变色,扯着脖子大声喊道。
龙希宁的目光始终落在楚悦脸上,想从她脸上看到惊恐,可是他失望了,对方只是露出似笑非笑的讽刺,好像认准了他不会这样做。只可惜,他做定了!
楚悦的反应让龙希宁下定了决心,没理会丁蒙的大喊大叫,也不再看楚悦从容的表情,看到她的样子,他由衷难受,一种掌控不住本已握在掌心里的东西所产生的无措。
“来人,将这对奸夫淫妇关进柴房里!”
话音刚落,突然从院子外涌进无数手持兵器的侍卫,将整个院落团团包围住。
☆、第十章 下药
一处露天温泉,水气氤氲,温泉以石头围砌而成,四周树丛林立,形成天然屏障。
水中有一人若隐若现,湿黑的长发,露在水面的脸和双肩。
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这片宁静。
“王爷,萧小姐生病了。”李管家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水中的人睁开双眼,声音低沉,略带急促。这人正是宁王龙希宁,在将楚悦关进柴房后,他心头总算出了口恶气,身上的菜汁果汁弄得他恶心不已,匆忙来温泉泡澡,去除一身的脏物。
“具体情况尚未得知,萧小姐的丫鬟就在后门。”
龙希宁双眉轻挑,二话不说,从水中一跃而起,晶莹的水珠点缀在完美的身体上,在皎洁月光下如同*的天神,他踏着水面几步落到温泉边,虚空一抓,放在巨石上的衣服瞬间飞向他,眨眼便套在身上。
“看好柴房。”话落,他的身影消失在温泉边,只在地面上留下一摊水渍。
宁王府南院柴房中,楚悦与丁蒙各在一个角落,两人双手均被束缚在身后,双脚也紧紧捆绑在一起。
丁蒙双眼惊恐,蹭在门边,用身体撞击房门,企图有人救他,嘴中唔唔叫唤,却因塞着一块破布而说不出话来。
楚悦靠在草堆边,身上仍穿着红色嫁衣,只是织在上面的珍贵宝石掉了不少,不知龙希宁是不是太看得起她,特意让人给她绑成死结,以防她逃走。
若她只是一个普通少女,这样的死结她无论也无法自己解开。
相对于丁蒙的慌张无措,楚悦十分冷静,束在身后的十指灵活地在绳结上跳跃着,只要再过一会儿,她就可以解开手上的绳子了!
柴房没有点蜡烛,月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只能在地面中间映下一道微弱的光,其他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丁蒙见求救无门,无力地顺着门瘫坐在地,视线移到柴房中的某个角落,他记得宁王妃就被扔在那里。
不知为何,丁蒙仿佛能感受到从那个角落散发出的一种压迫人的气势。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不好受,为什么她好像一点儿也不紧张不害怕?
是了,她是锦绣郡主,又是宁王妃,就算做错了什么,也有皇上在后头保她,就像今天城门口发生的事,她不也没有什么事,反而依旧嫁给宁王爷。可是自己呢?自己是太子的人,但也不过是个下人,太子不会为了他而和宁王正面杠上,皇上更不可能保下他。而他没做错什么,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