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猜到夏楚悦的迟疑和磨蹭,风飞打趣的声音传了进来。
风飞虽说油嘴滑舌,但也就耍耍嘴皮功夫,不会真的做这种事。
于是夏楚悦快速脱掉身上又破又旧的囚服,换上风飞给她的长裙,马车内有一个小案几,上面放着一壶水,她扫了眼之前风飞拿衣服的箱子,从里面找到一块手帕,拿出来用壶里的水沾湿,然后擦掉脸上和身上的污渍,这些动作在她做来十分迅捷。
要知道,前世身为军人,讲究的一个字就是“快”,洗澡时从脱衣到穿衣,只要两分钟功夫,洗澡几乎等于是把身子用水冲一遍。
到了紧急时刻,尤其是出任务的时候,可能连洗澡的条件都没有,所以她受得住身上的脏,但条件许可的话,她也爱洗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
“好了。”这次也不例外,她大致收拾好自己后,眼里轻松许多。
“这么快?”风飞讶异的声音传来,同时掀开车帘探入身子。
潋滟桃花眸在夏楚悦身上打转,啧啧有声:“总算像样些了。”
“你也换身衣裳吧。”夏楚悦看他进来,站起身要往外走。
“不必。”风飞伸手拦住她。
夏楚悦不解地看向他。
风飞瞧见她的神色,勾唇一笑:“我不介意被面前的姑娘欣赏。”
“下流!”方才就被风飞挑动了心湖,又听他如此说,夏楚悦耳根倏地染上红霞,啐了一句。
风飞听到她的嗔骂,也不气恼,反而郎声大笑,眉毛飞扬,一股风流俊逸的气质透过眉宇流露出来,“丫头,想什么呢。”
不等夏楚悦反应,他迅速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本以为夏楚悦会羞得闭上眼睛躲避,可是夏楚悦却双手抱胸,直勾勾看着他。
她的神情太过镇定,眼睛神是十分露骨,他不由得错愕,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手顿在第二层衣服上,不是继续脱,还是拿件新衣裳直接套上。
夏楚悦嘴角微翘,挑衅地睨着他。她已回过味来,风飞的衣服只是被她刚才蹭脏,只要把外套换下即可,根本不存在什么裸、体的画面,就算有,她一个现代人,看到裸男也是稀疏平常的,并没有什么羞耻感。在羽林里,大多数战友都是些大老爷们,常常就是袒胸露臂,只穿条短裤在面前晃悠,所以对此,她早就免疫了。刚才是被风飞调笑,差点儿忘记这些,才会出现慌乱之色。
她含笑看着他,眉毛微挑,那眼神似在说“继续脱呀,我正看着呢!”
风飞顿时有种反被调戏的感觉,觉得无措的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刺激,他兴味一笑,眸光微醉,似春日雨湖,蒙上一层朦胧水光,潋滟无双,“你帮我脱吧。”
夏楚悦眼眸一睁,这厮果然脸皮比城墙厚。她虽说不介意看看美男的身体,但要她亲手扒开那层衣服,她还是做不到的。
他把她当女流氓了吗?
只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和风飞斗嘴,夏楚悦是赢不了的,毕竟某人脸皮非一般的厚。
风飞逗了她一会儿,便自个儿拿了件外衣穿上,他可不想把她逼急了。
夏楚悦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穿衣服,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优雅的范儿,浑然透出一股贵气。
古人云美人如玉,说得不假。玉指,玉面,连衣领下的颈项也如玉一般白皙光滑,泛着一层莹莹光华。
马车内陷入一片寂静,风飞换衣服时衣料的摩擦声也被马车震动的声音所掩盖。马车速度很快,在郊外泥泞的官道上摇摇晃晃往前冲,两人如同扁舟上的人,随波晃悠,但二人下盘都很稳,没再出现摔倒的现象。
对此,夏楚悦有些疑惑,“你这么急着去哪里?”
他出现在此处太过巧合了,而且马车里应有尽有,似乎一切都打点好,准备出远门。
风飞盯着她上下打量,不答反道:“这件裙子很衬你,轻灵飘逸,清冷如霜。”
自他的眼睛里,射出毫不掩饰的欣赏,迷人的水眸里倒映着她纤细修长的身姿,“不错,不错。”
夏楚悦看到他两次都避开自己的问题,双眉微皱,沉声叫道:“风飞!”
“去玩。”风飞听出她的不悦,才惜字如金地说了两个字。
夏楚悦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他若真的去玩,马车里会带着女人的衣服?
风飞眸光沉沉地定在她脸上,这丫头是不信自己的话呢,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他将案几上的食盒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糕点,双指拿出一块,递给她:“吃点吧,现在还热着。”
玉指无暇,桂花糕晶莹剔透,相互映衬,美得让人心动。
夏楚悦微微一怔,闻着熟悉的香味,她起伏不定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心里像被注入了一道暖流,瞬间将整个心都煨得热热的。
“谢谢。”她动了动唇,伸手接过。
还记得她第一次坐他的马车,是她被龙希宁扔在皇宫外的时候,他的马车停下,笑着探出头来,问要不要送她一程。
车内,案几上同样摆着几层糕点,自那次吃过后,他便半强半推地差人送速云做的点心给她;到后来,龙希宁派人软禁她,他居然会让一颗潜伏于宁王府九年之九的棋子——玲珑来给她送糕点;即使在天牢,他也会让人每天送来一盘点心,用心可见。
而这些不过是因为第一次时她多吃了两块。
其实她不是个贪嘴的人,对吃的也没有格外上心。那时吃得急吃得多,不过是因为饿了。他便以为她很喜欢,强送给她。慢慢的,许是吃得多了,她像是习惯了这个味道一样,再吃其他人做的糕点,便没了胃口。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她咬了一口桂花糕,心湖微乱,他太过优秀,对她又太好,她就算是石头做的,也会被捂热的。
风飞支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吃东西,眼里漾着浅浅的温柔笑意,冷不丁听到她的问话,愣了一下,才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对你好不好吗?”
好吗?
夏楚悦不知道,至少他对她的上心帮了她无数次,也让她严守的心房缓缓融化,她不知道到底好多点还是坏多一点。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没有缘由的好往往让人不安,担心有一天,这些好都会如来时那般莫名其妙地离开,到时,已成习惯的她可还会习惯没有他的宠溺?
风飞看着夏楚悦默默吃着糕点不说话,眼眸神色不断变化,几乎要将他对她的情说出来,忽然,他的脸色一变,对着外面喊道:“速一,马车加快!”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响亮的抽鞭子声,两匹马痛叫一声,疯了一般往前跑,马车晃动得更厉害。
夏楚悦手上一热,只见风飞的大手正牢牢地抓住她的手,“有人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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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男女主两人,不知道看着会不会无聊~
☆、第八十九章 凤斐
闻言,夏楚悦神色一凛,谁居然追到这里来了。这里离京城少说也有十几里了,居然没有追落下,如此穷追不舍,是为了抓她这个逃犯的?
“别怕。”风飞揉了揉她的手,柔声安抚。
夏楚悦摇了摇头,怕倒是说不上,大不了就是一死,只是她不愿意背上卖国贼的骂名被处死。
马车忽然向左拐去,而紧跟在马车身后的速风则骑着马从拐向相反方向。
转弯的时候,整个车厢倾斜,幸好案几和上面的茶壶都固定住,才没滑落倒下,只是可惜了满盒的糕点,全洒在地上,沾了土灰。而坐在马车里的人也没那么好运,夏楚悦整个人往车壁上一撞,痛得双眉紧皱。紧接着手上一紧,身子被一股巨力扯住,不由自主地站起向力量的来源扑去。
熟悉的气味扑入鼻中,夏楚悦已然明白,她又被风飞扯了一把。
“我自己能行。”她和风飞紧紧相贴,随着马车的晃动,两人的接触便时不时撞得更紧些,尽管有衣服的隔阂,两人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得到对方的身体。
“等下,我们要跳下去。”风飞紧拥着她,在她耳边急促地说了一句。
“什么?”夏楚悦以为自己听错了。
“抱紧了!”风飞突然低喝一声,右臂在她腰间收紧。
夏楚悦只觉得眼前一花,脚下一空,接着猛地向下栽去,然后身体重重砸到了一块又硬又热的东西上。
但是她并没有被摔伤,只是微微一痛。反而是身下,传来了轻微的低吟。
夏楚悦惊醒,想要起身,然而她的腰仍被束缚着,刚动一下,结果下面就传来某人压低了的呻吟。
“你怎么样了?”夏楚悦顿时僵住身体,不敢再动,担心一动会伤到身下的男人。
“腰被压伤了。”风飞皱着眉道,似乎真的很疼,脸都白了。
夏楚悦双眉也不禁皱起,急声道:“那你快放开我,我帮你看看!”
“不要!”风飞极快地回道。
夏楚悦皱眉,“你……”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使性子。
“就不要!”风飞嘴角一翘,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忽然抱着夏楚悦在地上滚了几圈,完全陷进了高高的草丛里,路上的人根本发现不到两个人。
一阵天旋地阵,夏楚悦重新趴在风飞身上,她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刚才分明在使诈!她气得横眉冷眼,手精准地摸到他腰间软肉,用力一掐。同时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风飞疼得倒抽气,然而也只是一瞬间,他皱着眉伸手堵住她的嘴,小声道:“安静,有人。”
夏楚悦瞪着他,不知道这回风飞又在耍她还是真的有人来。
考虑到风飞不顾生命危险带着她跳下马车,夏楚悦决定再相信他一次,他要再敢骗她,她一定灭了他。
两人刚静下没一会儿,便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离两人不远的那条路上奔腾而过。
透过草丛,只能隐约看到马腿和一只贴在马身上的脚,由于速度太快,看不清骑着马的人。
过了好半晌,等再也听不到马蹄声,风飞才松开夏楚悦的嘴。
夏楚悦快速地离开他的身体,站起来,风飞也迅速起身,拉住她的手:“跟我走。”夏楚悦紧抿着唇,配合地任他牵着,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风飞走在前面,另外一只手拨开前面及腰高的草丛,用身体替夏楚悦开辟出一条道路,夏楚悦几乎没有受到阻拦,而风飞才换上不久的干净衣服被草叶上的雨水沾湿,前身衣服几乎都湿透了。然而他顾不上这些,牢牢抓住她的手,速度很快,走了一会儿,就穿过了这片草丛,面前豁然开朗,是一条乡间小道。
风飞拉着她沿着蜿蜒的小道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开始出现一些农田。夏楚悦挑了挑眉,却没说话,她既然跟着风飞走,便相信他的安排。
两人一路走来,似乎谁也没注意到那双紧紧牵在一起的手。
二人走进村子里,看到二人狼狈的模样,路过的村民都笑意地点点头,丝毫不惊讶两个陌生人到这里。
夏楚悦诧异地睁着眼睛,风飞怎么对这里那么熟?要不是知道他是京城里尊贵的国舅爷,她都要以为他家在这里了。
“进来吧。”风飞低头看着呆呆傻傻的女人,含笑道。
夏楚悦打量着面前的宅子,黑匾金字,写着‘风宅’二字,四面白墙灰瓦,在村里可谓一等豪宅她脱口问出,“你家?”问出后才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风飞的家怎么可能在这里。
“聪明!”谁知风飞竟然赞叹地看她一眼,拉着她到大门前,扣手敲门。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漆黑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谁啊?”
懒洋洋的声音在看到风飞的时候嘎然而止,“九……”那家丁惊呼出声,刚说了一个字又止住,因为他看到了风飞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想到自己刚才差点说漏了嘴,家丁有些惊惶地看着风飞,脸色竟是吓得惨白。
有那么可怕吗?
夏楚悦猜到对方惊恐的原因,却并不明白那个‘九’字代表了什么。貌似是对风飞的一种称呼,只是家丁没说完,夏楚悦也就猜不透了。
风飞笑了笑,并未因为家丁的失言而生气,他既然带夏楚悦到这里,便是承认了她,他的身份,他的一切都会慢慢让她了解的。
此时,官道上,一匹马急行而来,停在了之前夏楚悦和风飞跳车的地方,马背上,正是独自出城找人的龙希宁。
他微眯着眼看向草丛,上面有被人压过的痕迹,他放眼远眺,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过腰草丛,他驱使腚下的马穿过草丛,但那马显然不愿意,将头扭到一边,四蹄不停地在原地踩踏着。
龙希宁眉头一皱,果断从马背上跳下来,不顾沾湿衣服挤入草丛里。努力寻着被压过的地方前行。
“这么说,速风骑马和马车兵分两路,引开追兵。然后我们再弃车逃走,让追兵落得两头空?”风飞把夏楚悦带进了书房,坐在一张椅子上休息,夏楚悦正听着风飞向她解释之前的事。
“嗯,你是被速风救走的,追兵若只有一个,必会向南边追去,若追兵太多,则会分成两路,一路追速风,一路追马车。他们能不能追上暂且不议,真追上了,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风飞笑道。
夏楚悦奇怪地看着他,此刻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必是之前就有了计划,可是他为何会早早计划好一切?
看出她的疑问,风飞扬眉,玩世不恭地道:“在天牢的时候,不是劝你逃狱吗?你拒绝了,我只好另想法子。这原本是劫囚后的逃跑路线。”
夏楚悦错愕地睁大眼,劫囚?
他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风飞觉得对方的表情甚是有趣,忍不住轻笑出声:“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为了救你,我可是冥思苦想好几天呢,你要不要考虑以身相许?”
感动自然有,不过都被他给破坏了。
而且风飞说得太过轻描淡写,她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
她穿在身上的白裙很合身,说不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很难相信;而他若不是早有准备,也不可能及时出现,并把她带出追兵的追捕。
“先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晚上我再和你说。放心,没人会找到这里来的。”风飞看得出夏楚悦神情疲惫而又紧张,眼睛露出认真的神色。
他一旦认真起来,漂亮的眸子就会如同夜一样沉静漆黑,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遵从。夏楚悦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风飞牵唇一笑,亲自领着她到客房。
夏楚悦发现,风府里的人不多,每一个人走路十分轻盈,很可能是练家子。要真如她推测的一样,那这风府可就越发神秘了,而风飞的身份,也更加让人好奇。
客房布置清雅简单,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想要休息一下,好好想一想今天发生的事。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