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簪子我买了。”夏楚悦眼里满是惊艳,举着银莲簪子道。
李金钏自然看出了夏楚悦的喜爱,以为她想要送给哪个姑娘,连忙摆手:“说什么买,夏公子是我恩人,喜欢就哪里去,李某哪有脸要钱。”
夏楚悦看他那惊慌的样子,也不勉强,反正以后李金钏在她手底下干活,多给些工资便是。
“那就谢谢李巧手了。”夏楚悦身上只戴了凤斐送给她的白玉环和水滴头银簪,难得看到自己喜欢的,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李金钏连忙道。
“等以后店面开张,李巧手打造的首饰一定能够大卖,到时你可有的忙了,最近你还是多休息一下,陪陪你父亲吧。”夏楚悦摇了摇头,李金钏似乎对她太客气了,见他对万木也没那么诚惶诚恐啊。
李金钏闻言点点头,万木之前已经和他说过,店面还没找好,第一家应该会开在京城龙城里,龙城有钱人多,看到这么精美的首饰,一定会疯狂抢购的。龙城离得近,原本李金钏有些担心会被人发现是他所制,不过夏楚悦教了他一些其他技巧,融入他的设计中,再加上他的蜕变,如今他再做的首饰,和以前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就算放在飞林镇卖,不是行家,也很难发现出自他手。
好比这只银莲簪子,活灵活现,朴素简单,却正好突出了莲的特性,很适合淡雅或清冷性子的人佩戴。
这绝对是以前的他做不到的。
以前,他只想将簪子弄得好看好吸引更多的人来买,却忽略了一些本质的东西。那时的首饰他现在再看,就会发现,空有形而无神,虽漂亮却不能震撼人心。当时的他只把手艺当成赚钱的工具,自然不可能做出有神韵的东西。
每一行都有能与精之分,‘能’的人只会技术层面的东西,而精则是深入本质,探入灵魂。就像弹琴一样,琴艺精湛的人很多,但能被称为大师的极少,当一个人被称为大师,其必然极是爱琴,对琴有了一种感悟,那种感悟会慢慢上升到对人生感悟,大师弹的不琴,而是感悟,是神韵。
现在的李金钏还不算大师,但他已经碰触到那扇门,并打开了一条缝,只要他坚持下去,终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匠师。
这时,夏楚悦倒想看看李老父的手艺了。
只可惜李老父现在还卧榻不起,而李老父以前做的首饰都不见了,李金钏说他来了这里以后就没看到,在搬家离开这里的时候,他还看得见,只是他当时并不屑老父亲的东西,觉得他做的东西根本卖不出去。
因为李老父只凭自己心去做,很多都是小玩意儿,不是首饰,也不是摆件,根本没考虑顾客的喜好,又如何卖出去。而当时的李金钏眼睛被金钱迷惑,根本看不懂真正的艺术。
后来他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家父亲做的每件东西都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即便是他废寝忘食三天做出的银莲簪子,也不及其十分之一。
可惜,夏楚悦即将离开,在这之前,她绝对等不到李老父病好。
她猜测,也许李老父就是那世上少之有少的大师之一。
曾经她的老师告诉过她,这样的大师很少,每一件作品都是呕心沥血之作,稍有瑕疵,便会被大师自己毁掉,宁可毁掉,也绝对不把瑕疵之物留存于世。所以,即便李老父好了,她也不一定能看他出手。大师不轻易出手,只有产生灵感的时候才会动手,而一动手便是什么也顾不上,甚至可以说着魔了。
又道了一声可惜。
夏楚悦离开了李家。
走在街上,她突然看到墙边围了很多人,她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对此并不太关注,然而经过的时候正好听到了“王妃”什么的,不由顿住脚步。
她挤进人群,到了内围,眯眼看向墙上的黄纸。
上面画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正是她的模样。凤斐的话是错的,就算画师画不出人的神韵,但是画技确实了得,能把人的样子画得七八分像,想要辩论出来并不难。
她不禁微蹙起眉,好在自己一直谨慎,没有女装出行,而且脸上作了一些细微处理,否则很可能会被认出来。
她目光微移,看向画旁边的字。
看清上面的内容,夏楚悦瞳孔猛地放大。
本以为是一张通缉令,没想到却是一张寻人启事。大意是宁王妃遭贼人劫持,如今下落不明,希望看过宁王妃或有宁王妃消息的人,能够将消息传到宁王府,必有重赏。黄纸的末端盖了两个印,其中一个是飞林镇县衙的官印,另外一个则只有一个字——宁,显然出自宁王之手。
夏楚悦素来冷然的脸也不由得一变,将黄纸上的字又看了一遍,然后目光落在最后那个‘宁’字官印上。
身旁身后,围观者议论纷纷,夏楚悦却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她此刻被黄纸上的内容惊住了。
------题外话------
本月最后一天啦,亲们有月票或者评价票的都砸过来吧,不用明天就清零了~
☆、第九十九章 误会
龙希宁到底在搞什么鬼?她是逃犯,是皇帝亲口废掉的王妃,他怎敢明目张胆地反抗皇帝?他不是觊觎皇位吗?他不是时时刻刻想要休她吗?他不是要娶萧芳菲吗?
一个个的问题冒出来,夏楚悦想要知道答案,可是却无法去问龙希宁。
没等来官差的追捕,却等来龙希宁一纸寻人启事。夏楚悦震惊过后便是无奈,难道她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宁王妃’的名头吗?
可是,凤斐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夏楚悦居然能够想到凤斐,凤斐如果知道,估计要偷着乐了。
夏楚悦退出人群,皱着眉头走在街上。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龙希宁会做这样的事,完全吃力不讨好,而且也不像他的个性。
她走在街上,看到不少地方都贴了一样的黄纸,令人无语之极。那些告示上面,可不仅有官印,还有他的私印,说明每一张都要经过他的手,他是闲得无聊吗?
走在路上的夏楚悦没注意,前方传来一声高声叫喊:“快让开!快让开!”夏楚悦身体本能地往旁边一闪,没想到那人也往那边拐,结果两个人撞在一起。夏楚悦在那人贴近之时便又灵敏地往回闪去,那人尖叫一声,以为自己要撞人了,闭紧眼睛捂住自己的脸,来了个急刹车。自然刹不住,没有夏楚悦的阻挡,那人直接趴到地上,手肘和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顿时响起一声痛呼。
夏楚悦听到惨叫声,从疑惑中清醒过来,看到那个躺在地上的瘦小身子,挑了挑眉。
那人还没睁开眼睛就一边哎哟一边痛骂:“你没长耳朵吗?没长眼睛吗?看到我往这边跑了,不知道闪远点?”
看到趴在地上的人还能中气十足地骂人,夏楚悦松开眉,平静地转身,离开。
那人骂完后就移开手指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她傻眼了。她刚才还奇怪怎么撞在人身上会那么硬,那么疼,原来,根本就没有人被她撞倒。她居然冲着地面喊出那些话,闹了个大笑话。
她那个怒啊,明明在她闭眼之前,还看到前面有一个人来着,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摔倒?那个人呢?
觉得脸被丢尽的李红娇蹭蹭蹭火气蹿上来,她速度从地上起来,疼得她眉毛都成疙瘩了,不停地倒抽气,脸也皱成一团。可是一股寻仇的力量支持着她站起来,“人呢?”
“在这呢。”一个头戴白帽的矮个子男人双手抱胸,浅浅笑道。
李红娇一听到这声音,身子顿时一僵,扭头一看,见是矮个子男人,心中暗呼倒霉,赶紧腆着脸笑笑:“包子大哥……”
“包你妹啊!”矮个子男子脸色一变,成了男板河东狮,双手插腰骂道,“臭小子,敢偷我牛高的包子,不想活了?”
李红娇脸部纠结,侧着腰用手堵住耳朵,“哪里哪里。”
忽然,她放下手,指向男子身后,“啊,包子大哥,有人又在偷你的包子。”
听到李红娇的惊呼,矮个子男人果然脸色一变,迅速扭头往后果。
李红娇则趁此机会溜走了。
矮个子男人回头一看包子铺好好的摆在哪儿,顿知上当,马上转过头来,见李红娇已经跑到街尾,他大喝一声“臭小子,还敢骗我!让我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与此同时,他迈着小短腿朝李红娇追去,然而李红娇往街角一拐,等他追上时,已经看不到李红娇的身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矮个子男人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臭小子,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一定打断你的狗腿!”
李红娇躲在一个摊子下,偷眼瞄向街角,等再也看不到矮个子男人后,才重重地呼口气,拍着胸脯从桌板下站起来,冲着摊主露出一个笑容:“谢了。”
说完,蹦蹦跳跳地走开。
走了没几步,她就顿住了。前面不远的地方,她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眼睛里顿时冒出火光。
“好啊,居然躲到这里来了,被我撞见,你别想再跑。跌倒损伤费,精神损失费,还有碰了本姑娘的费用,一个都不能少。”低声咕哝着,李红娇脸上一阵肉疼,一想到刚才摔倒的事,她觉得浑身都痛,更加坚定要找那人赔偿。
眼见着前面的青衣男子走进一家客栈,李红娇连忙跑了过去。
进了客栈大门,她环视大堂一周,并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秀眉一皱,又溜了?
她径直走到柜台前,手往桌子上一拍,“掌柜的,你有没有看到刚刚进来的青衣男子?”
掌柜从算盘上抬起脸,看到浑身狼狈的李红娇,脸上露出厌恶之色,没好气地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别到这里来,影响我的客人。”
“你……”李红娇被他一说,脸色涨得通红。
“你什么你,还不快滚,再不滚我就叫人把你拉出去扔了。”掌柜皱着眉不耐烦地威胁。
“青衣男子呢?你告诉我,我马上离开。”李红娇压下怒意,语速极快地说。
掌柜哪里会注意到刚刚谁进了门,又不是什么贵客。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告诉一个叫花子的,于是拉长脸,冷哼一声:“你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
发现这边的动静,两个长得比较高大的小二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将李红娇夹在中间。
李红娇本来就娇小,被两个大男人映衬着,显得更加瘦弱。她左右看看两个凶神恶煞的小二,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狠狠地白了掌柜和两个小二一眼,“等以后本、本公子回到家里,一定让你们好看。”说完气冲冲转身走了。
听到李红娇的威胁,掌柜和两个小二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一个乞丐,还敢放狠话,真不知天高地厚!”根本没将李红娇当回事,两个小二退了下去,掌柜也继续低着头打算盘。
李红娇出了客栈大门后却不甘心。那个男人撞伤自己就跑,太不负责任了。她的伤要是落下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痛。不行,一定要找那个男人赔偿!她摸了摸肚子,好饿。
抬头看了眼上面,“迎来客栈”四个墨黑楷书刻在匾额上。
“什么迎来客栈,分明是驱人客栈,狗眼客栈!”李红娇忿忿地骂道。
她走到旁边,用手擦了擦台阶,坐了下来,这里刚好可以看到迎来客栈的大门,谁进谁出看得分明。不让她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她就守株待兔,就不信那个男人能够一直呆在里面不出来。
李红娇一身男装打扮,很多日子没打理过,刚才又摔了一跤,看起来就和真的乞丐一样。
路人来来往往,见她眼巴巴看着客栈的大门,有些富有同情心的,就在她面前扔下一两枚铜钱。
第一个人扔的时候,李红娇还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别人把她当乞丐了。想到从前的富裕生活,再想想现在温饱不能,住着破庙,她嘴角耷拉,溢出一丝苦笑。以前在家中有爹娘宝贝着,不知人情冷暖,不知生活艰难,现在过了苦日子,才知道原来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幸福。
爹,娘,对不起。
李红娇眼睛发红湿润。
她虽然觉得愧对父母,却不后悔离家出走。要她嫁给那个色鬼,她宁愿当个乞丐。
这样一想,她迅速抹去眼角的泪花,捡起地上的铜钱。包袱被偷了,她已经一连数日没好好吃过饭,今天也是饿极了,才会去偷包子,只是手才刚伸了进去,就被卖包子的人发现,包子没偷成,还被追着满街跑。如今小偷都敢做了,当一天乞丐也没什么。至少不偷不抢,不会被人抓。
这时候的李红娇,已经丢却了富家小姐的高傲,成了一个为了温饱而放下骄傲的少女。
之后,李红娇又陆续捡起了几枚铜钱,有出手大方的,甚至给了她一颗碎银子。这要放在以前,她根本不会看上一眼,她家中用的任何东西都比这些铜板碎银子贵,可是现在这些小施舍对她来说却是雪中送炭,比在她富贵时锦上添花不知要‘贵’上多少倍。
笑呵呵捧着手里的铜板和碎银子,李红娇眉开眼笑,她想,要是真的活不下去,就当个乞丐好了。等她以后有钱了,一定也要多多帮助那些穷人。
想不到坐在这里逮人还会碰上好事,李红娇不由哼起了小曲,眼睛闪闪发亮盯着客栈,看在别人眼里,就似可怜巴巴的小流浪狗,对着客栈那是想要吃的。
于是更多的人路过时施舍铜板碎银,还有些小声道着:“真可怜。”
客栈内掌柜抬起头就能看到外面,一见这情况自然又气又怒。该死的臭叫花子,居然堵在他客栈门口乞讨,太晦气了!
他怒气冲冲地走出客栈,冲着李红娇咆哮:“滚开!不要在客栈门口挡生意。”
李红娇哼着小曲的喉咙一滞,咽了口唾沫,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死了。任是谁忽然听到这样的咆哮也不会镇定的吧。
半晌,李红娇才红着眼睛:“我……我……”
‘你什么你,快滚!别在挡住我做生意了!’掌柜没好气道,旁边已经有人看了过来,并且指指点点,他也意识自己刚才那声怒吼对自家客栈的形象有些不好,音量放低了些,不过依然中气十足,没带好气。
“可是我大哥在客栈里,掌柜的不让我进去,我只能在这里等他了。”
掌柜才不相信她的话,冷笑一声:“你大哥?你大哥叫什么名字,你倒是说说,我把他叫出来。一个叫花子,大哥还能住得起客栈不成?”
“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一直叫他大哥。”
“哼!你不用糊弄我了,什么大哥二哥,分明是想混进客栈里偷吃东西,别以为我会那么傻,被你骗。”掌柜皮笑肉不笑地道。
“是真的。”李红娇睁着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