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微微笑着点头,往后退了一步让我站起来。
“很久没来了,也很久没跟您交流了,不知道我的吉他技巧有没有退步,不如我们今天试一下如何?”
“好的。”修士说,看着我去把琴拿了进来。他默默地摸着琴身,好像在抚摸自己唯一的儿子。
过了一会儿,修士慢慢用低沉的声音唱道:“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 am 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ear,And grace my ears relieved;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 ;The hour I irst believed!Through many dangers; toils; and snares。。。”
这首歌我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但是那旋律很好,好像唱到了人的灵魂中去。
修士把琴递给我:“It's your turn!”
“That's it!”我接过吉他,拨弄了几下,心里的旋律无意识地流淌了出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兰兰,此去一别,我必定度日如年,想说长留身边,奈何君有皇命在身,由不得我。只能一曲《长亭送别》,稍露殷殷切切,我当静等君归,勿念,千万珍重!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起来啦,懒丫头!”天刚亮,兰兰就试图把我从被子里拖出来,我揉了揉眼睛,捂住一个呵欠坐起来:他今天出差,我要送他。
快速收拾好,当我三两下扒拉完早饭时,他刚在桌子边坐好。
“脾胃不好就慢点吃,仔细一会儿再疼!忙忙叨叨的,什么事那么急?”他问。
“你慢慢吃!”我放下碗筷,最后一遍检查他的行李。应该都带全了吧?穿的用的备用的还有可能会用的……
“绣蝶,替公主换一身衣服,按品级装扮。”他在外面说。
“干嘛要我换衣服?”我从里屋出来,他放下碗:粥太烫了。
“一会儿跟我进宫向皇上辞行。”他说,接着又补充一句:“你陪我去,嗯,就当是送我。”
“我不进宫。”我立刻说,“我在家等你,等你回来向老爷福晋辞行之后,我再送你出城。”
“不行,你要全程陪着我。”
我本来还想反驳,但一想他这一走就一个月,心就软了下来:“好吧,我去换衣服。”
他捏捏我的脸:“这才乖。”
乾清宫,康熙没问为什么我也跟了来,只是说了些类似嘱咐之类的话,通过他的话,我猜到了兰兰这次去蒙古大概的目的:接蒙古正黄旗都统的女儿回京,至于接她来干什么,不言而喻啦!
“哦对了,”康熙一面让宫女给他船上衬衣一面说,“老祖宗这几天身上不得劲,慈宁宫你们就不用去了,等朕去说一声就行。”
“臣遵旨。”兰兰说。
“皇上,老祖宗怎么了?不要紧吧?”我问。
康熙皱了下眉头:“太医说是稍稍感了风寒,没有大碍。”
“哦,那就好。”
康熙点点头:“再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去吧!”
跪安之后,兰兰带我回了明府,去向明珠大人和福晋辞行。又是一番嘱咐自不必说,我谨慎地站在兰兰身后,明珠大人在福晋及丫头的帮忙下带上朝珠。
“你这次走,”明珠大人对兰兰说,“跟你媳妇说了吗?”
兰兰微微躬身:“说了,前儿儿子就告诉她了,说她现在怀着身孕,就不必起来送了。”
明珠大人嗯了一声,福晋说:“正该如此,媳妇现在身子沉,该好好养着才是。唉,你从江南回来才半年的功夫,现在又要去蒙古,那里路远,关外又不像这里太平,还好你不是一个人,一路上你们也算是有个照应。”
“妇道人家!”明珠大人不悦地说,“性德为皇上办事,是他的福分,况且他一身武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你呀,整天就知道担心些没用的!”
“额娘放心,”兰兰说,“儿子会照顾好自己,一定平安回来。”
福晋慈爱地点点头:“去吧!”
告辞出来之后,发现行李已经搬上了马车,官清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丫头云裳在那里指挥。
“不是说叫你好好歇着么,你怎么又出来了?”兰兰责备道。
官清温婉一笑:“爷要出远门,我做妻子的怎么能在家歇着?”正好丫头抱着两个包袱过来,官清于是说:“把这个放上面,对,放那个上面,别压着了!”然后才转过头看着我:“见过公主!这几日身上沉——”说着微微挺了挺肚子——“就没过去公主那里,公主可大好了?我让如玉带过去的人参养荣丸可有按时吃?”
“谢大奶奶关心!”我的笑容同样无懈可击,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我对她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极度讨厌变成了同情和抱歉,“绣蝶一直按时打发我吃,现在已经无大碍了!”
一丝喜悦掠过她的眉梢:“那就好!”
等到可以出发的时候,估计已经过了辰时了。平稳地马车中,我坐在柔软的垫子上,依偎在兰兰怀里,跟着轰隆隆的轱辘声一点一点走向分别。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嘴角上扬地很明显,让我很郁闷。
“你那么开心吗?”
他点点头:“是啊!终于可以离开京城、离开他们了,虽然只有一段时间,但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我能理解他为什么开心,但是我开心不起来,却又不能太表现出来。
“路上好好照顾自己,要一根头发不少地回来……”我说,“不用担心家里,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有所有人,你好好办事就好了!”
“嗯。”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事要嘱咐,却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最后只好变成了沉默。他摸着我的头发握着我的手,我就一二三四五六七地数着他的心跳,下次再想这样要等一个月以后了。
车子停下来,我极不情愿地从他怀里爬出来,杨柳依依春风阵阵,碧草连天莺飞燕啼。下了马车,砚心带着其他人去另一边。
“你要走了。”我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
“嗯。”
“那好吧,一路顺风!”
“嗯。”
砚心将马牵过来,他接过缰绳上了马。
“我走了?”他开心地问。
我鼻尖一酸,赶忙忍住:“知道了,路上小心!”
他看着我,笑得很诡异。忽然伸手将我拦腰抱起放到他前面的马背上,还没等我表示惊讶,他就一甩马鞭,青骢马一声长嘶向远处跑去。砚心他们才陆续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追着而来。
“我不是说过,要你跟我一起去么?”他在后面说,“太皇太后口谕,要纳兰性德我顺便带着和硕公主出去散散心,并且要绝对保证她的安全——这个解释公主还满意么?”
“可是——怎么会——你为什么才告诉我?不要哄我了,快放我回去!”
“我何必哄你?”兰兰大笑着说,“若我一个人去,我还有什么好开心的?”
“可是……”我慢慢地说,想起了一些细节,怪不得他一定要我陪他去辞行,怪不得康熙看到我没问,怪不得福晋说有个照应,原来他们都知道!可是我什么都没带啊!
“我早就替你准备好了!”兰兰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刚才看到绣蝶,我还以为你会怀疑呢,没想到我的计划这么顺利,你竟然真的上当了!”
“连绣蝶都被你收买了?!”我愤愤地说,“害我难过那么久,还到教堂为你祈祷——你这个大骗子!”
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越发高兴:“难道你希望‘擅长招惹粉蝶’的我一个人去‘小姑娘’‘开放大胆’的蒙古么?你不怕我‘满蒙一家亲’,真的‘带回来几个’么?”
“有本事你就带啊,难道我不会去找漂亮小男生么,怕你啊!”
他微嗔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谁让你骗我的?”
他幽幽叹息一声:“如痴那时说‘此一去苦海无边,女施主千万珍重’,还说‘山路艰险,二位一路走好’,那时我只把它当成佛门劝诫世人的两句话,却没想到,背后竟有如此大的深意!”
“你扯到哪里去了?”
“从江南回来——或许从你认识我开始,你就一直因为我的事而麻烦不断,你不喜http://。欢,但是你还是应付了。经过了那样阴毒的几次暗算之后,我怎么还敢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好在太皇太后命你随我同往,若没有这道口谕,我定会向皇上请旨,让我带你一起走。”
我挠着头:“你在说什么啊!别转移话题,你以为说说当年的事,我就会忘了你骗我了吗?门儿都没有!我要想想怎么惩罚你才行!”
过了一会儿,他才笑说:“好啊,你慢慢想,反正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你想几百条了!”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沁凉如水的院子里,我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想象着此刻会不会有登月火箭正在月球表面着陆。
“阿嚏!”一个喷嚏之后,我居然打了个冷战。
“回去睡吧?”兰兰衬衣外披着外套,用另一件外衣把我裹紧,“明儿还要赶路,快的话,后天就能到了。”
“没事,我还不困。”我揉了揉鼻子,眼睛很涩,但是闭上眼又没有睡意,所以才会坐在驿馆的院子里看星星。
“到了蒙古,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他拉着我的手说,“这几天觉着怎么样,还会一阵阵发虚吗?”
“嗯——没有,我什么时候虚过!”
“绣蝶都告诉我了,”他责备地说,“薛太医说按理讲你现在应该没有大碍了才是,可是你现在走一走就累,也不爱吃饭,晚上常常睡不着觉,即使睡着了还做梦,梦醒了就全身都是汗……以前你不是这样,还是请薛太医过来瞧瞧吧?”
我好笑地看着他:“我不过打了个喷嚏,你就说了那么长一串,我要是感冒了,你想怎么样啊?都这么晚了,消停点儿吧你!”
他好像没听见我的话似的摇着头:“不行,我去看薛太医睡了没有。”
“嘿,回来,就你能折腾啊!”
“薛太医是太皇太后专门派来照顾你的,而且他感恩与你,会来的。”
“回来!不然我生气了!”
“好啦,”我拉他回来,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有的是白天,干嘛要大半夜的把人家叫起来?以后有时间再看吧?”
他屈服了:“那回去吧,就算睡不着,躺会儿也好?”
“好。”
第二天动身之前,他真的把薛太医找来了,我哭笑不得,只好伸出了手。薛太医搭了一会儿,又换另一只手,最后,他要求看看我的样子,还看了看我的舌头,最后疑惑地摇着头——
“臣记得在慈宁宫的时候,公主的脉象平稳,确实是康复之状,虽说还有些弱,但悉心调理,加上臣的药,不应该有现在这样的状况啊?”
“太医此话怎讲?”兰兰在一边问。
薛太医沉默了一会儿,问:“公主除了臣的药,是不是还在服用别的药或者是补品?”
“有,”绣蝶回答说,“那时大奶奶送来的人参养荣丸,公主一直在服用。”
薛太医更疑惑了:“人参养荣丸?那更不会呀?”然后转向兰兰:“大人,公主之症下官一时也不敢妄下断言,恐怕还需斟酌斟酌。”
“有劳太医,”兰兰做了请的姿势,“太医请!”
“绣蝶,替我送薛太医!”我在帘子里头说,绣蝶跟出去了。我起身悄悄跟在后面偷听——
“大人,”薛太医的声音传过来,“下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这位姑娘。”
“薛大人尽管问。”是绣蝶的声音。
“不敢!敢问姑娘,公主月信可准?是什么颜色?”
“一直都不准,上次是年前大概二十八,除去……这次是这个月初五才来,颜色……反正不多。”
“那公主平时吃饭怎么样?”
“不太好,一碗算多的,平时也就半碗饭,一天还只吃两顿,有时甚至一顿,只能哄着她吃些点心什么的——”
绣蝶,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顿顿都按时吃好不好?只不过你们早上起太早了,我跟不上,那我也有吃些什么酥什么糕之类的,这些你怎么都不说啊?
“这就对了,果是气血两虚的症状,”薛太医沉声说,“劳烦姑娘,可否将药按公主平时吃的剂量给下官一份?”
脚步声,绣蝶出去了。兰兰的声音传过来——
“太医,你的意思是——”
“大人,照理说公主绝不该有此症状,下官只是猜测,一切要等看过药之后才敢说。”
“不用告诉公主,”沉默了一阵,兰兰忽然说,“以免她沉心。若有何结果,薛大人还请直接来找我。”
“下官方才没有在公主面前说,就是顾虑这个。”
绣蝶的声音插进来:“薛大人,就是这些了。”
“谢姑娘,大人,下官告辞!”
“慢走!”
顿了一下,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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