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镇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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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镇魂歌-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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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吗?”

“自然的法则就是我们值得时时发掘的宝藏,不管过去多少时间都不会改变。”朱利安回首粲然一笑,“人也是自然的一个环节,所以学习自然的法则也是必要的,而学习是不分时间和地点的。”

“但对正准备用自己的方式改变自然生死法则的人来说,学习这些会影响您作为指挥者的素养的。”少女轻柔的语声中包含着少许的忧虑,“像您这样的人本不该接下这次任务,毕竟最不喜欢做无谓杀生的人就是您……”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便是自然的规律,鹰和鱼之间并不存在任何仇恨,只是为了生活所迫而已。”朱利安的深深叹气声响起,无奈而感伤的言语间有一分浓得化不开的哀愁,“人总是要做自己所不喜欢的事情,早一些做和晚一些做并没有太多的分别,这次行动我也不喜欢,但这是交易,我不能拒绝的交易。”

“那些人也太过分了,居然用释放培育您长大的恩师作为交换条件!”少女的言谈间多了一丝蔑视,“其实您可以自己想办法的,只要……”

“尤莉,别说了……我不会这么做的。”朱利安第一次把少女的名字挂在了嘴上,略显激烈的口吻体现了内心的矛盾情绪,“我是华斯特人,我热爱这个国家,如果因为我个人的愿望和希冀而使国家遭受到分裂的危险,我宁愿牺牲我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在我的手中发生。那些人毕竟和这个国家的未来有关,和他们之间发生直接冲突并非我所愿。”

“可是这样的话,将被良心所谴责的,不是只有您一个人了吗?”尤莉急道,“您的恩师大概也不愿意看到为了他而发生这些事情吧?”

“无所谓,只要没人告诉他就行,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承担就好了。”朱利安的嘴角泛起了一个奇特的微笑,“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清楚,只要我自己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就已经足够了。我说过,这是一个我不喜欢的交易,但我已别无选择。”

尤莉一时无言以对,而朱利安的笑意也随着她的沉默而越发苦涩:“更何况,被良心谴责我也不是头一次了,自从我选择了遵循自己意志的道路以来,我做的这类事情还算少吗?”

“可那是因为您……”

尤莉的话随即被朱利安自嘲式的话打断:“一个‘爱国’并不能洗去沾在我手上的血污,对被害者的亲人和朋友来说我除了凶手什么也不是,自我安慰并不是我的逃避方法。”

说到这里,朱利安对着再次无语的尤莉笑了笑,示意她安心的微笑虽然并不能掩去他的悲哀,却带给了她一分奇妙的安定感。

“不过,我是不会死的,至少不会自杀,因为我还想知道我所做的这些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价值,所以即使不愿意我也会做下去的,像今天这件事也是一样。”

随着语调逐渐低沉下来,朱利安停留在湖面上的目光也似乎变得和湛蓝的湖水一般深邃:而且经过了这一夜之后,我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到底谁将成为捕猎者,谁将成为被猎者,还是一件不能完全确定的事情呢。

※  ※  ※

同一时刻,十五公里之外的“花魂之谷”中。

“这里就是‘花魂之谷’吗?好美……”几乎是所有的人在同一刹那发出了惊讶和感动所互相交融的叹息。

因为对他们来说,眼前的这幅景象真是太美了。

永远停留在最美好春季时光之中的花之海洋,这就是他们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

就在他们的面前,填充了所有视野范围的五彩缤纷花朵在和煦而温暖的阳光中含苞绽放,青翠的绿色叶片点缀在遍布天地的花海之间显得格外触目,整个峡谷之中除了花之外几乎什么都不值得注意。

淡蓝色的马蹄莲、白色的百合花、粉红色的玫瑰、黑色的郁金香,还有金黄色的向日葵以及更多无法历数名目的花卉,几乎所有世间所存在甚至是不存在的花都在这个峡谷中以自己的方法展现着这份奇异的美丽。

植物自身的季节性和地域局限性在这里被完美地忽略了,无法用自然理论所解释的美丽足以使任何人忘却追究其本身的源头。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当一缕微风轻轻吹拂过荡漾着无数色彩和艳丽的峡谷的时候,随风旋舞在峡谷每一处的细碎花瓣和花粉也随之构成了一道飘逸灵动的彩虹,交织在原本就被自然装点得绚丽无比的瑰丽景象之中显得格外协调,更给此刻的整个天地点缀了一丝无法言喻的柔美。

而当峡谷中不定的风向所带动的彩虹波浪在某个风向聚集交汇的地方形成漩涡的时刻,这份美更是达到了极致。

打着漩涡在某个核心的引导下在空中不停转动的色彩仿若一个五光十色的万花筒,在把所有自然能展现给人类的色彩汇聚成一幅无声的和谐画卷的同时,也完成了上天所赋予植物以种子和花粉传宗接代的使命。

最起码在现在这批亲眼目睹这份美丽景致的访客眼中,除了某个正饶有兴致观察着众人神情的魔族之外,所有的人都只恨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不能把这份惊心动魄的感动化为完整的记忆永远收藏在脑海之中。

“这里是天国吗?”蕾娜斯情不自禁地走前几步,在众人面前忽地转身,面上所蕴涵着的那份微笑足以让任何亲眼目睹她这个笑容的男人色授魂予。

在如雪片般漫天纷飞的五彩颜色所组成的翩翩花雨中,蕾娜斯那雪白的衣袂夹杂在威武的神族铠甲之间飘动,恍若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绝美面庞上写满了好奇和喜悦,在风中摇曳的银色发丝更衬托出了只属于女性所独有的妩媚。

“就算是在法哈罗,也没有这么多种的花,也从没有一起在同一时刻开放,难道这里是创世神所青睐的花之圣域吗?”蕾娜斯有感而发。

“臭小子,你的眼光还真不错,蕾娜斯这个女孩子的确不错,差点连一把年纪的老头子我都要动凡心了。”沉浸在人与自然相结合的美景之中的老酒鬼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随即悄悄捅了修伊一把的他也开始有点同意修伊放弃一切去救她的理由了,“她的倾国倾城并非因为绝色动人,而是因为她个人的高贵气质,为她放弃那些无谓的东西还算是物有所值。”

修伊没有反应,一点都没有。

“你这个小子,不是自称不被世间美色所迷惑的吗?怎么现在……”还以为修伊也是被蕾娜斯的美态所震慑的老酒鬼的调侃话才出口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他终于看清楚修伊现在的表情了。

悲伤,痛苦,还有追忆与怀念的眼神。

这就是老酒鬼所看到的修伊,在此刻呈现出完全不属于正常人反应的修伊。

“殿下,您又想起了那些事情吗?”也从蕾娜斯的美态中清醒过来的虚空随即看到了修伊的表情,和老酒鬼一起露出吃惊神色的他所表现出的反应却是对修伊的关心和提醒,“既然如此,殿下的想法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因为我所认识的那个人还没有醒来,在她没有真正找到属于自己、在过去和现在间彷徨的确实存在之前,一切都需要等待。”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感情,在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人还没有注意到以前,修伊的神色马上恢复到了平常的玩世不恭,但是言语间的辛酸感觉仍然在听者的耳中久久挥之不去,“只是这句话实在太让我有所感触了,你们应该记得,在我心中留下最深刻痛苦烙印的话,就是它和……”

“我知道,所以我才希望殿下能早一些从这种痛苦中解脱,”虚空的声音依然充满了沉痛的感觉,“当然,我希望能与殿下分担这份痛苦的是……”

“已经忍了四百年了,也不在乎这么几天,”修伊注意到其他人的神情开始有所变化,语调立时变得油腔滑调起来,“而且能多享受几天痛苦的感觉,也是一种不错的人生体验吧。”

“你真是被虐待狂,”老酒鬼半是配合半是开玩笑地说道,“常人是不会喜欢去尝试痛苦感觉的。”

“你怎么知道别人的想法?”修伊笑道,“我尝试这个感觉只是为了增加免疫力,这样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能以平常心轻松面对,要是有空的话我可以帮你锻炼锻炼这种精神承受能力。”

“如果我想死会自己选择方法,没必要找你帮我想办法。”老酒鬼的面色好像见到真的鬼怪一样雪白,虽然他自己也是鬼的一种,“死在你的各种锻炼下才是真正的下地狱,我还活得很好,暂时不想把残余的人生抛掷到你的陷阱里去。”

“这个地方就是被华斯特人说成是三大死亡之地的‘花魂之谷’吗?你有没有走错地方了,这分明就是一片乐土啊!”惊呆了的玛丽嘉只问了这么一句话,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连修伊的回答都没有听到。

“所谓的乐土只是一个假象,死在这里面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而且我也没有走错路。”

修伊的口气中似乎有着什么别的含义,“我先前不是说过吗?这里有很可怕的东西存在。”

“这样和平安宁的地方会有什么可怕的生物存在?你倒是说一两样给我听听啊!”倪剑在内心暗暗警告着自己还是最爱玛丽嘉的同时急忙转移话题,把修伊先前的话拿来和眼前完全超出预计的景象做比较毫无疑问最合适,“先前还费那么大劲把大家从头到脚都用你那个鬼药水泡过一遍,该不会又是你的整人把戏吧?”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一起下水洗过澡了,难道我还会闲着没事整自己吗?而且那个药水没有任何副作用,味道也不难闻,身为女性的蕾娜斯和玛丽嘉都能接受,你又有什么好抱怨的?”修伊的答案依然是滴水不漏,“至于生物的问题……现在只是时间不到,等时间到你就知道了。”

“是敌人到达的时间吗?”同样被修伊强行用药水温泉泡过的小七显然是有点不大适应温泉的热效应,到现在还是浑身无力,连说话都是软绵绵的,“到底还要过多长时间,你才肯把肚子里的鬼主意彻底抖出来呢?”

“鬼主意也只不过是一个计划而已,就像人一样,太早穿帮就一钱不值了。”修伊还是很幽默地回避了话题,“也不用太久,如果敌人是和我所想的那样富有效率和上进心的话,他们到达的时间将和我想整他们的时间完全同步的。”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这回问的是从刚才开始一起没有开口的米伯特。

“这个问题你觉得需要我教你吗?”望了一眼早已迷失在无边无际花海之中、对美丽事物之外的一切再不关心的两个女孩子,修伊的笑容仿若充满了灿烂的阳光,“沉醉在这片美好的景致之中,难道不是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吗?”

※  ※  ※

同一时刻,魔界安蕾莉雅公主的府邸中。

“他就说了这么多吗?”手中拿着那封修伊委托转交信件的安蕾莉雅并没有马上拆开它,而是先问了面色还有些不健康苍白的伊格斯一个问题,“你确定没有听错任何一个字吗?”

“我的耳朵很好,四皇姐。”伊格斯有点不满地重复了自己的话,“而且是三哥的话,我更不可能听漏,他只说看了这封信皇姐就会懂的。”

“他什么也不曾对我说过,如果他所说的话都在这封信里的话,我就得考虑是否该拆开它了。”安蕾莉雅凝视着手中的信封,神色显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你该知道修伊哥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正因为他平时总是用不正经到极点的各种举止来做事,我才有些害怕现在会如此认真的他,更害怕这封他要你转交我的信里面所包含的内容,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来接受它。”

“安蕾莉雅姐姐的意思是说……”伊格斯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也想起了以前修伊做各种严肃事情时的夸张表现。

对一个在战争时期把紧急军情报告当纸牌来打,还用抛硬币看正反面的方法决定每天要不要从文件山中偷偷溜走去做各种化学实验的某人来说,当时对他说话口气之严肃似乎非常罕见。

“修伊三哥比我们想像中要……”

“他的心境比我们想像中更坚强,更深沉,这才是我最害怕他认真的原因。”安蕾莉雅的悠长叹息随之传进了伊格斯的耳膜,“能用最轻松的态度面对每一件困难复杂的事情,是他一贯的风格,他表面上给人的不正经印象只是掩盖他那份独一无二才华的假象。在整个魔界之中,除了修伊哥哥身边的老酒鬼和虚空之外,注意到他真实力量远不止那么简单的人也只有三个——我、父皇还有二皇兄,可就算我们平时已经很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却依然还没能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拥有多巨大的力量。所以当我明白到他想借着被‘灭世试练’放逐的机会离开魔界的刹那,我被深深地震撼了。”

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面上浮现出和平时的顽皮古怪完全不同表情的安蕾莉雅接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对他的评价之高到底到达了什么样的程度——我认为,在魔界历代的历史上,能在才华上超越他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第一代的魔族之王路西法·撒旦,所以我才对他放弃一切离开魔界感到异常的吃惊……到底是什么样的事物能使他这样的人都为之动心,甚至于在放弃未来魔族之王地位的时刻他还能做到如此超然和洒脱?如果他打算在这封信里告诉我这一切,那么我不认为我有足够的勇气能接受它的存在。”

“那你准备怎么办?永远不看吗?”伊格斯虽然也有点同意安蕾莉雅的担心,但却也不无遗憾,“说实在的,就算很沉重,但应该承认这件事的真相实在很诱人。”

“逃避事实并不代表能使事情不发生,对一切的无知虽然是一种幸福,但却没有任何意义。”安蕾莉雅幽幽说道,“我会看的,可不是现在,而是当我确信必须要接受事实的真相来挽回某些事情的时候,所以我现在只能收下它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也不大明白,看起来你似乎是在说你需要时间来做看信的精神准备,”伊格斯不解地挠了挠头,“我不太懂得文字方面的游戏规则,还是安蕾莉雅姐姐和三哥在这方面比较有共通点,所以只要你明白就好了,不用征询我的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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