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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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有女-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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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东宫四伴读,乔骏失明仍在牢关当流犯,赵立钦并燕纪仁下场不言而喻,连带燕、赵两家也举族获罪抄家,男丁被允入狱,女眷也都没入教坊,沦为官妓。
    手捧明黄诏书,沈博心头一片茫然,不喜不忧,空空如也。
    回淮阳,接妻小入京。
    一念生起,一刻也不能暂缓,新任荣安伯乘夜出城,直奔原籍,卷起一路尘烟。

☆、207|第 207 章

新皇登基伊始,孟焕之更是事务繁多,甚至时常宿在宫中,百忙之中抽身不得,他只派了长兴去按知言母子三人回城。
    别人都还好说,意儿很是不舍得离开,他不舍得大胡子叔叔,更舍不下一众小伙伴,庄子里鸡、鸭、牛羊都想带走。
    知言粗略估算,若依了儿子的意愿,那孟府也要变成农庄,晨起被公鸡报鸣声惊醒,满院‘嘎嘎’鸭叫,想着有趣,过这样的田园生活也很有意思。
    也只在脑中想一遍罢了,孟焕之绝对不可能致仕归隐田间,他费了那么大的气力,付出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怎能甘心沦为平常人。
    想到上一辈的辛劳,知言便也应了儿子的请求,带几只鸡、鸭回府,另上带兄弟两人的宝贝小灰兔。
    至于田庄的几个小男孩也都不错,知言先大致过一遍,挑出五六个与意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备着儿子明年进学后做伴当,当然还须孟焕之亲自过目做定夺。
    住了近两个月,众人起程时燕子眼泪汪汪十分不舍,意儿的玩伴也相跟在车队后面,足足跟出几里路。
    车外小男孩们声音响亮呼喊着意儿,意儿坐在车中心里像猫抓似的,头伸出车窗也挥手。
    初到庄子上时,知言严令不许称呼意儿为小少爷,大家初时不习惯,时间一长,也就慢慢接受天天混在他们堆里的意儿。都是四五岁的孩子,玩起来没分寸,有好几回意儿争抢不过别人,撇着嘴大声嚎哭,回来后抽抽答答向知言告状。
    孩子不知事惹了小少爷,庄奴们便带着自家的小子来向知言请罪,一脸惊慌,语无伦次磕着头。
    知言还未说什么,意儿‘嗷’的欢呼一声,拉了小伙伴出去撒了欢。
    “无妨,小儿家在一起玩闹,不用当回事。”知言笑着宽慰大家。
    因此,她也博了个仁厚的虚名。
    见知言全然不当回事,聂妈妈适机劝说:“在外行走都讲究个名声,只要打一开始就落个好口碑,说的人多了,谁还计较你是真好人还是假好人,所以说姑娘这回行事真不差,以后咱们就这么来。”
    知言真还没有刻意卖好,她只是想让儿子在年少时节玩得畅快,尽量不受外界干扰,保持一份童真。倒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直到田庄消失不可见,意儿方才将头缩回车中,再次确认,“娘亲,铁蛋哥哥真的来咱们家吗?”
    铁蛋是他奶娘的头生子,已有八岁,学会了不少的农活,又会编蝈蝈笼子,带着意儿游遍周围的山野,爬树摘果子。
    意儿很是喜欢这位小哥哥,临行时非要带回孟府。知言因另有考量,耐心哄得儿子再等几个月,他嘴上是答应了,心里还挂念着。
    “会的,等爹爹见过后,铁蛋他们就可以天天陪着意儿。”知言轻抚儿子的头顶回答。
    想到能马上见到爹爹,意儿复又兴奋,叽喳说个不停。
    臭小子,口口声声念着爹爹,也不知你爹爹有没有想过你?
    知言母子三人回府,只有刘管事并刘妈妈带着下人相迎,孟焕之依是不在家。直到掌灯时分,夜色深浓,他才裹着霜气回家,抱过意儿,亲过思儿,方拉着知言执手细看。
    “又吃胖了,瞧这小脸蛋。”他用手掐向知言的脸颊,带着疼惜。小滑头,别人有心事吃不下饭,她可倒好,一有心事猛往嘴里填东西,瞧吃得都有了双下巴,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
    知言倒在他怀中,猛吸他身上的味道,轻声报怨一句:“你真狠心,都不来看我们一眼。”
    尘埃落定,一切都平安,她方有心情想到旁枝末节。那日大宝和大胡子两人道他们听大爷的吩咐保护知言母子平安,其余再不知。知言听后坐卧难安,要不是顾及两个儿子,她定会重返燕京城。天塌下来,她也要同他在一起,而不是一个人独活。
    妻子的煎熬与等待,孟焕之是知晓的,一下下轻轻安抚她,呓语道:“再不会了。”
    凭着新帝初登基时他立下的汗马功劳,或可保得几年无忧,当然他行事更要谨慎,万不能自恃功劳藐视君上。把天子当成傻子的人有两种下场,一种是自己登基做帝,另一种便是被砍了脑袋,横尸街头。
    新帝现在感激他,不代表终生都会念着孟大人的好,怎么才能让这份情谊长存,也是极讲究方法。
    譬如今日在含章殿,新帝提出要重赏孟焕之,如同之前数次孟焕之依是婉言拒绝,不过他犹豫半晌后问新帝可否成全他一个不情不请。
    孟大人也有难心的事,新帝觉得很是新奇,忙问是什么。他已定下年号为启泰,要到明年才能启用,现在还沿用着先帝长盛的旧年号。
    孟焕之面带赧色,吞吐间道出,原是妻子喜爱洗汤泉,想向圣上讨一处带汤泉的山庄。
    “这有何难。”启泰帝抚掌大笑,大手一挥赐给孟焕之一处皇庄别院,论规模不输于英国公府的避暑别院。他并戏语:“想不到孟大人竟然惧内,朕今天也算是长了一回见识。”
    孟焕之忙谢恩,君臣二人各得所需,甚是欣悦。
    若说孟焕之得偿心愿,高兴也在理。启泰帝破了财,为何要喜要眉梢?
    世人越位高权重,愈不喜欠人恩情,欠代表负累,没人愿意有负累。
    两代帝王新旧交接之时,孟焕之所立功劳颇大,启泰帝一心想要补偿心腹重臣。前几次他推却,天子心中已犯起嘀咕,猜不透孟大人究竟想要什么。今回他先推辞,又迟疑道出自己所需,启泰不由大松一口气,孟大人不过是想要个带汤泉的庄子,成全他就是。
    一座汤泉别院换一份重重恩情,这当中,自是天子占了便宜,不由他要念着孟焕之的好。
    当然,不能在天子甫一提出来,孟焕之就张口讨要,显得他分外贪婪,迫不及待想要拿好处,难免会给启泰帝心中留下坏印象。
    再者,以妻子的名义开口,更显得孟焕之重情义。他同普通人一般,也有弱点,不再是启泰心目中高深不可测的东宫侍讲学士。
    示出弱点,换来一份信任。兜来转去,为人臣者不易,为天子者更不易。互想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启泰想要的是臣服和一个平顺的开局,孟焕之则想一步步踏稳大展身手。他想要革除吏治中的陋习,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真的?!”乍一听闻有了自己的汤泉别院,知言喜不自禁,从他怀中挣扎开来,盯着他认真追问一句:“什么时候带我去?”
    孟焕之笑了,“现成不行。”
    该死的国孝期!知言不开心,听到他追接着来一句,“最晚冬至,咱们带上意儿和思儿,去了小住三五日。”
    知言复又露出笑容,搂住孟焕之一顿乱亲,夸奖他,“夫君真好!”
    怀中的佳人由内而外绽放着喜悦之情,双腮染上朝霞,皮肤白里透着红润,眉眼飞扬,秋眸轻转间摄人魂魄。让孟焕之深深觉得不枉他在天子面前落下畏妻的名声,为她做什么也值了。
    “意儿他们都睡了,咱们也要做该做的事。”轻声呢喃间,他已打横抱起知言,大步穿行过房间,掷于床上,自己也覆身上去。
    烛火轻摇,纱帐撒落,鸳鸯交颈,吟哦流泻,一室旖旎,春|色无边,羞煞窗外新月,躲到云中。
    事实证明,狼就是狼,知言已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他仍兴致勃勃拉着她说话,挑着说几件两个月内不甚紧要的趣事,又意味深长赞了秦晖几句。也是知言太累没听出来,孟焕之语气中的确含着深意。
    楚王谋逆之事败露后,举家上下被锦衣卫严密看守,既要断绝他们与外界联系,也要防着他们畏罪自尽。这当中,竟出了一出插曲,令孟焕之哭笑不得。
    只因有一日,锦衣卫副指挥使私下求见孟大人,一进门屏退众人,低语道出楚王妃哭喊着冤枉,要求见秦家六爷,看守的锦衣卫岂能遂她心愿。那妇人嚷叫出是她帮着秦六爷搜集消息,启泰帝能顺当登基有她一份功劳。
    楚王妃也是猜测秦晖与新帝之间有来往,情急中吐出许多隐密的事,妄图能平安脱身。唬得在场的锦衣卫忙堵了她的嘴,寻到上司禀明原由,这才有锦衣卫副指挥求见一事。
    怪道,孟焕之再三追秦晖消息是否可靠,又是何人给他递信,都被秦晖打岔绕过去。若是秦昭在,还能猜出几分,孟焕之性情与秦晖南辕北辙,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楚王妃的身上。
    昔日,启泰帝在微时与秦家六爷的勾当全都上不得台面,少一个人知道便少几句风言风语。
    孟焕之略一沉吟,却反问一句:“楚王倒台,楚王妃大抵是病了罢!”
    能干到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位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没见过。说话听音,那副指挥使很是机灵接道:“正是,卑职正要回禀大人,临来时狱中大夫诊出,楚王妃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实在不像话。”
    孟焕之浅笑,颔首算是回应。
    次日,就传来楚王妃疯了的准信,非是她装疯卖傻,只不过一大海碗汤药灌下去,狱卒又有许多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不疯那才叫奇迹!
    在醇厚低沉的男声中,知言不多时沉沉睡去,留下孟焕之犹轻拍她的后背。温热的娇躯在怀,他的心不再空落,两个月以来,能头回睡个安稳觉。

☆、208|第 208 章

一夜好眠,孟焕之本可以再多睡半个时辰,他是被府中公鸡打鸣的声音给吵醒。一声声洪亮的‘喔喔喔’传至耳边,他揉着半麻的肩膀已是清醒万分,短暂愕然后旋即明白,这是儿子从田庄带回来的鸡鸭。
    外间仍是灰麻麻的天际,离天亮尚早,从妻子身|下抽出压得发麻的胳膊,贪睡的人儿全然未听到早间的动静,偎在他身边睡得香甜。孟焕之笑了笑,将她半截臂膀放回被中,轻手轻脚下地,穿好衣衫,从西边书房内拿起剑,像往常一样去后园舞剑。
    院内意儿和思儿也已早起,两个儿子早晨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乌黑的头顶相抵给小灰兔喂食菜叶和胡萝卜。见到孟焕之出来,意儿率先扑上去,拉住爹爹的手喋喋不休:“爹爹,快看,大胡子叔叔捉的小兔。”
    思儿则拿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父亲一眼,继续淡定地往兔子嘴里塞菜叶。他也快一岁,扶着大人的手走得稳当。说来巧,两个孩子都生在九月,生日前后差着十天。
    孟焕之半蹲下,揽着意儿,搂过思儿,同他们一起喂过兔子,然后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后花园,手把手教着意儿握剑,不时微笑同旁观的次子温声说话。
    意儿素性活泼,一会儿功夫对着父亲说了许多趣事,又央求道想早日见到庄子上的铁蛋等。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思儿紧抓着父亲的袍角,在园中绕着圈,也带着几分欢快轻颠着脚尖。他是不爱说笑,可孩子总对父亲有天生向往之情,这一点任谁都不能取代。
    等知言醒来,府中已喧闹得不像话,她家那一大两小三个男人围坐在炕上,笑声响彻孟府。
    见此情形,她心中也欣喜,可孟焕之那个不识趣的人,却在这当头说出一个败兴的消息,犹如一盆凉水浇到头顶。
    “怎么会?”知言喃喃自问,眼泪已止不,再次追问一次:“消息可准,莫不是传岔了。”
    血亲关心之至,当然不想听得他们的坏消息。孟焕之只搂了她轻声安慰:“定不会差,他们这几日就要回京,你心里要有准备。”
    死的死,伤的伤,还要人有何准备?!
    知言泪眼朦胧,心中一万个不相信八郎会死,那样美貌的九郎会毁容。她难以想像现在的九郎究竟是何面貌。
    不仅知言猜不出来,京中数万人都想不到,他们心目中风姿举世无双的秦玉郎竟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征讨大军返京时,沿途数万百姓夹道欢迎,英国公做为主帅自然居于队伍最前列,紧随在他身后的是张盛和乔骁,这两人都身为世子爷,其身上的光环和荣耀也令大家兴奋了一阵。
    再其后便是秦昭同一众文官,队伍居中重兵押着囚车上的鞑靼可汗,也是最为夺目,使得紧随在囚车边黑衣黑马的秦旷格外引人瞩目。
    大家都在困惑不解这位面目狰狞的年轻将领是何人,人群中不乏有眼尖之人,认出秦旷凤目之独特之处——天下人长着凤目的不少,可很少有人拥有那等夺人心魄的神采,迟疑着喊出一声:“秦家九郎?”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顿时沸腾,想当年秦玉郎在京时何等美貌,如仙人之姿,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是谁?是谁毁了他们的秦玉郎?
    众人的质问声传入秦旷耳中,他置若罔闻,驭驾悠然而行,如同他在北疆林间雪地中自在。摆脱了那副好皮像,秦旷觉得终于可以平心静气与人共处。
    年少时,他不是没想过毁掉自己的容貌,可身体发肤都受之于父母,他不能让慈严伤心,再者祖父严词教导男儿须心智坚硬何惧外间流言蜚语。秦旷一再告诉自己要忍,无奈垂诞他的人太多,要父辈和兄长分出精力来保护,他只有变得更强,加倍刻苦练功。
    往事已成云烟,此刻九郎比任何时候都要淡定平静。
    大明宫中九五至尊可不这么想,启泰帝在年少时也风闻京中秦玉郎的大名,几个哥哥嘴中不离秦家九郎,他也曾有幸到击鞠场观战几回,始明白众人嘴中无虚。
    今朝看到面目全非的秦旷,天子心生了几分恻隐,再者九郎立下奇功,生擒鞑靼可汗。擒贼先擒王,一举溃灭敌军士气,当真功不可没。
    故启泰帝当即决定封秦旷为候,连着几场变动,朝中勋贵之家所剩无之,也该是时候添新鲜血液,重焕武将风采。
    大家未料,秦旷却跪地拒绝,一贯清冷的声调响起:“末将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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