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楼014
史爷爷嗡声嗡气地说:“这个不好说。你刚才不是想问我有没有特别的事,这个就是我听过的最特别的事。”
赵晴闭上眼,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嘴唇:“白天不说人,半夜不说鬼,时间很晚了,大伙儿都先回去睡觉吧,不管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史爷爷在史丹萌的搀扶下,率先离开。李苏阳瞟了瞟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转身出去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赵晴也不再急于挖掘关于我、薛毅还有李苏阳三角恋的内幕,而是拿出“无字天书”,一页一页认真地翻看起来。
我睡不着,一是因为心里装着心烦的事,二是因为有光难以入睡,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赵晴在旁边坐着,翻书的声音对我有极大的干扰。
我躺在床上,歪着头问她:“赵晴,刚才你说,白天不说人,半夜不说鬼是怎么回事儿?”ZEi8。Com电子书
她并没有因为我的突然打断而不耐烦,相反,竟然放下书,兴致勃勃地给我讲了起来:“白天,我们说别人的是非,逞一时嘴快,那是有损阴德的事,早晚都要报应在身上的。半夜不说鬼是因为我们看不见鬼魂,并不代表着鬼魂不存在,如果你念叨这些,反倒容易把他们给招来。所以,做人还是规矩些为好。”
我又问:“你都坐了好半天了,有什么收获吗?”
“这才看了几页呀,你别等我了,先睡吧,有事我再叫你。”
我点点头,又翻过身去,而对墙壁再次闭上了眼。
飘飘忽忽之间,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是薛毅。他穿着一身板实的西装,还在胸侧别别扭扭地别了一朵红色的绒布花,花下的红布缎上写着新郎两个字。我像是吃了什么,心里重重一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正挽着的胳膊,接受来自亲友的祝福。
彩带从空中四散下来,如同七彩雨水一般浇在我们的头顶上。众人欢呼着,拥着我们往礼堂里去。就在这时,李苏阳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忽然拉住我的手说:“王晨晨,你是我老婆,怎么能又跟他结婚?”
“你胡说。”薛毅脸色一凝,拂开他的手,“她明明是我的新娘子,怎么又成了你的老婆?晨晨,甭理他,咱们走。”
我一点也不记得我是如何答应薛毅嫁给他的,也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和李苏阳结过婚,一时怔在当场,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的话。但两个人拉着我的手始终不曾放松,我就像块橡皮筋,任人扯来扯去。
薛毅见李苏阳纠缠不休,有些急恼:“你说她是你老婆,你有什么证据?”
李苏阳毫不示弱:“我们有结婚证。”
人群中有人起哄道:“拿出来看看。”
“对呀,拿出来看看。”
我也有些期待,很想看看他所说的结婚证是什么样子,可是李苏阳却垮了垮表情,在口袋里乱摸,突然变的支支吾吾起来。
我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果然,摸了许久,都不见他翻出什么来,于是又有人喊:“他是骗子,来捣乱的,快把他轰走!”
话音刚落,早就咬牙切齿的亲友们一拥而上,将李苏阳团团围住。我有些着急,提着笨重的婚纱扯着喉咙狂喊,让他们不要动手,但就是喊不出一点声音来。
眼见着拳头雨点一般地落下去,我心急如焚,就在我苦无计施的时候,又听见李苏阳在人群里喊:“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这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慢慢地和另一个声音重叠,又慢慢地演变,最后竟然变成了赵晴的声音。
我清醒过来,原来是梦,真狗血的梦啊。
我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大亮,而赵晴正坐在桌前伸着懒腰,兴奋地嚷着:“原来如此,哈哈,终于让我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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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丝毫没有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而是看着她浓重的黑眼圈,心疼地说:“你一夜没睡?”
赵晴脸上激动的神情依旧掩没不去,她合上书,坐到我跟前来,兴奋说:“一夜没睡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我总算知道这房子为什么会半夜有动静了,等这事儿解决了,我再把没睡的觉补回来就是了。”
这丫头,较起真儿来可真拼命。书里的十三阿哥不是叫拼命十三郎吗?我看,她就叫拼命十三娘算了。
我按照赵晴的意思,出去向大伙通知这个好消息,只留她自己在屋里准备东西。
史丹萌有些意外:“这么快?”
我点点头:“她一夜没睡,就光是琢磨这个,结果大早晨的,我还在作梦呢就把我吵起来了。”
史丹萌眯起眼睛,用胳膊肘儿撞了我几下,暧昧地小声问:“什么梦啊?主角是不是李苏阳?”
我大吃一惊,窘慌之下憋红了脸,她倒是越发笑的放肆起来:“王晨晨呐王晨晨,我上学那会儿就看出他对你有意思了。那个时候,我特别爱观察你们俩,真的,有几次,看着你那个后知后觉的样儿,我都恨不得上去替李苏阳把什么话都说了。”
原来如此,她一直看李苏阳是在观察我们,我还以为她对李苏阳有意思呢。
越想就越觉得气,我抓着史丹萌兴师问罪:“好啊,你竟然白看了那么多年的戏,快,交电影票,没票补钱!”
史丹萌比我瘦,也比我柔弱,我抓着她,就好像容嬷嬷抓着紫薇一样,轻而易举。
史爷爷迈着虚步,笑咪咪地推门而入:“我听说赵丫头想出对付那个怪声儿的办法了?”
我松开手,缩到一边去:“是啊,赵晴一夜没睡研究这个,一有眉目,我就来给您报信了。”
史爷爷听了很高兴,喝茶的时候,拿着茶碗的手都是颤抖的:“多少年了,这一次快让我清静清静吧。”
我从前厅回来,路过李苏阳的房间,刚想敲门却又迟疑了。
昨天的事还历历在目,有赵晴在的话还好一些,自己一个人,该如何面对他呢?
我觉得心烦,索性在门上踹了一脚,隔着门板告诉他起来后出来集合,就回到房间里去。结果赵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叫来了史家的保姆,正颐指气使地吩咐她做这做那。
“你叫人在外面摆个供桌,准备四个盘子,摆上水果。再去找个盆,一定要深,黄铜色的最好,另外,再叫人去买点香烛、白蜡、烧纸和火柴。”
小保姆年纪不大,听她罗里罗嗦了一大堆,自己又默念了一遍才退出门去操办一切。我学着她的样子,道:“你,干什么干什么!呵,真有气势,跟小说里写的贵族小姐似的。”
“去!”她没好气儿地朝着我的屁股拍了一下,“你现在没事儿吧,帮我在这几张纸上画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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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从来没画过这些,但拿起笔来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有这个天赋的。我用毛笔蘸着朱砂,在黄色的符纸上认真地画着,结果李苏阳进来的时候,我一分神,不小心把朱砂碰洒了。
我手忙脚乱地抓了抹布去擦,最终画好的符还是被染脏了。赵晴嘬着牙,又拿了些纸来,命令我继续画,还让李苏阳替我裁纸。
“不就是裁纸吗,这有什么难的?我小时候的书皮全是我自己裁的挂历,自己包上的。”他把纸铺开,折了几道褶,大大咧咧地拿起壁纸刀来,“不过,我从不把图案包在外头,就包一个白色的大书皮,然后学连环画上的样子,画个大方框,写上书名,做的跟武功秘笈似的。”
我静静地听着,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来。那时候,为了把大美人的脑袋露在书皮封面上,真是绞尽脑汁,好容易挑了喜欢的挂历页,比对好了位置,但又手笨,既不会剪,也不会包,最后还得央求老爸帮忙。
我一边想一边画,大概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太过明显,赵晴终于忍无可忍地踢了踢桌脚:“王晨晨,我纸带的不多,你要是再画错了,我就罚你回家去拿。”
我知道这纸是经过处理的,真的用光了,也只能回去拿。于是不敢再马虎,心猿意马,认真地将最后几张画好。
赵晴跑到外面去监督供桌的设置情况,李苏阳就把桌子搬到窗户底下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我把画好的符一张一张地递过去,他就平摊开来,放在桌子上晾着。
昨天的事,我只字不提,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尴尬的事,悄悄瞟了瞟李苏阳,他倒是镇静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很感激他,起码,他给我留了呼吸、换气的空间。
我和李苏阳见画符干了,就收了拿到外面去,结果外面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摆好,似乎只差我们手里的画符了。
史家各房的老老少少闻风而来,围在外面等着看这一场法事。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干这个,都有些怀疑的神色。
赵晴倒是无所谓,利落地接过画符,分别贴在院子各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贴,因为有些角落很不起眼,如果不刻意去找,我会忽略它们的存在。
李苏阳参透玄机,在我耳边悄悄说:“金木水火土,这是五行。再说,这房子里,处处都是这些东西,她这么贴是有道理的。”
我眨眨眼:“说的头头是道,你什么时候也研究这些了?”
他笑:“武侠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别看那些只是小说,细节的地方,作者都有研究。就像金庸写《鹿鼎记》,都有着一定的历史背景,并不完全是虚构的。”
我点点头,又把目光落在赵晴的身上。赵晴把符贴好后,开始跪在蒲团上上香。她上香的方法很特别,要数出九根,还要把香头朝下点,烧一会儿,用手把火苗扇灭,然后嘴里念着什么,对着四个方位分别拜了一拜,然后才把香插上。
接下来,她揭开案上的一块红布,从下面拿出一个罗盘来。
其实罗盘就是个指南针,我一直觉得,中国人发明了它是个很伟大的创举。但是,外国人用它来指引方向,中国术士却用它来看风水,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可是,我却意外地发现,最后真正起关键性作用的,倒真是这个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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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晴叫我拿着一面化妆镜,跟在她的身后,她自己拿着罗盘开始在院子里四处看,后来慢慢地进了屋。我一丝不苟地端着镜子,累的胳膊发酸,她却还没有看好。
我伸头去瞄那罗盘,上面的指针像不倒翁一样左摇右摆,毫无章法可言,就跟坏钟表上的时针一样。我实在是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也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她。
“这里风大。。。。。。”
“这里浊气太强。。。。。。”
“这里应该加个窗户。。。。。。”
她一边看,一边念叨,似乎有些乐在其中。我就惨了,端个镜子,按照她的指令动来动去。她让我往左,我就往左,她让我向右,我就向右,有的时候需要举高一点,我就踮起脚,需要转圈的时候,我就围着她转几圈。
其实,帮帮忙也无所谓,关键是有那么多人看着,我感觉自己简直像个耍猴戏的小丑。
李苏阳见我累了,想来替我,赵晴却说他阳气重,不肯让他接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情万状地耸了耸肩膀:“举着吧,回头请你吃猪蹄儿。”
这一下不要紧,我还没反应过来,赵晴倒是噗哧一声笑喷了出来:“对,吃哪补哪,王晨晨的蹄子累了,李苏阳可得好好替她补回来。”
“赵晴!”
这丫头,心肠大大地坏了,竟然拐弯抹角地骂我是猪。我悻悻哼了一声:“同补同补。”
她嘿嘿一笑:“我不累!”
我气急,作势想踹她一脚,却听见她忽然低喊道:“镜子,快,往左照。”
我不敢怠慢,立即把镜子照像左边。
“右边!”
我又把镜子举向右边。
赵晴盯着罗盘看了好一阵子,把移动的动作精细到了厘米。我一看,那罗盘的指针像是受了什么干扰,比之前的摆动更大了。
再看赵晴,她紧紧地盯着罗盘,摒气凝神,似乎随时都会有什么从暗处窜出来一样。我看着她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大气也不敢喘,集中精神等她的命令。
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慢慢地收了罗盘,移到别处去,罗盘上的指针跳动的频率降了下来,再放到原来的位置,就又剧烈起来。
我想,问题应该就出在这儿,但是四周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真不知道这异样是从何而来。
我想的有些毛悚,而赵晴似乎也有些琢磨不透。我打了个哆嗦,苦着脸道:“不是吧,真的像演聊斋似的,我们看不见它,它却坐在房梁上笑眯眯地观察着我们?”
“对了!”赵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忽然对着我大声命令道:“照房顶。”
我把镜子往上一翻,一个白晃晃的影子顺着墙壁爬上去,瞬间,我看见屋顶似乎有一个怪怪东西一闪而过。
“把镜子拿住了,别抖。”
我像猴子捞月似的,用两只手托着镜子往上照,结果却依稀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趴在房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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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一晃,但还是吓了我一跳。那分明是个人形的影子,脑袋、身躯、四肢,轮廓清晰可见。
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房顶上面趴着一具死尸。稍稍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大可能。那影子看起来很小,连婴儿都比它要大的多的多。难道是盖这房子的时候死过人,那个人心有不甘,于是阴魂不散?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房顶上为什么会出现那个东西。更让我觉得难受的是,我和赵晴竟然在有东西的屋子里呆了一夜。想到这儿,我登时觉得头皮又乍又麻,鸡皮疙瘩爬了一身,拿着镜子的手不停地在抖。
赵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朝外面的人挥了一挥手:“拿个火把来。”
大伙儿面相觑,纷纷嘟囔道:“这年头,上哪儿找火把去。”
的确,火把在古代就是走夜路时用的,现在都有了路灯,街道上也是灯影琉璃,亮堂的很,火把早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现在她突然提出来要火把,自然是有些困难的。
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之前参加姑爷爷的葬礼的时候,那个叫程硕的人,曾经用一根长长的铁丝捧了一些棉纱,然后把酒精酒在上头,用火点着,就是一个简易的火把。
我把过程跟赵晴说了一遍,她点头:“李苏阳,快去找,只要能点着的就行。”
火把很快就送来了,我本来举镜子累的满身大汗,这下被火苗子一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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