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第一百六四回 植物人
雨烟瞪大眼睛,苏黎昕也呆住,就连那人也愣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雨烟因为惯性向前倾去,距离她不远的地上,安静的躺着一块小几大小的石头,灰白色的,上面还有自雨烟手心滴落下的斑驳的血迹。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而雨烟却是闭目一笑。逃不掉了。
砰的一声,很是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雨烟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身边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了。手心的疼也感觉不到,她更是看不见苏黎昕那种呲目欲裂的痛苦。
那人见雨烟撞昏后摔倒一边,生死不知。便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着还不忘记一边向后退。
这时候苏黎昕一步窜到雨烟面前,扶起已经昏迷的雨烟,现实探了探鼻息,确定还有呼吸之后松了口气。
从自己的身上解下大氅包住雨烟的身子。苏黎昕冷漠的看了一眼山洞里面:“赶尽杀绝。”
他只说了四个字,却字字包含想食尔肉,饮尔血的恨意。若是雨烟真出什么事,那人就算死一万遍都不足以发泄他心中的恨意。
苏黎昕跟新月两个人抱着雨烟快步走出了山洞,在山洞门前遇见了正快步往里走的徐修纯。
徐修纯一见苏黎昕怀中的人是雨烟,手中紧握的剑啪啦的掉在地上。他哆嗦着唇半晌才轻声问:“她怎么了?”
苏黎昕看都没看,就连新月也无视他,两个人飞快的出了山洞往回飞奔而去。
徐修纯呆愣了一下,便拿起剑就紧追而去。
苏黎昕上了之前就放在那里的马车,待新月上车后赶着马车就朝城外的庄子跑去。邱大夫在那里,只要到了庄子上,雨烟就一定有救。
“烟儿……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苏黎昕紧紧的抱住雨烟,从来都不屑哭的他,此时眼泪却控制不住的落下。
“烟儿……你还没给我讲家里的事情呢?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苏黎昕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可是怀中的雨烟却是一丝声响都未发出。
她的身体也渐渐冰凉。这让苏黎昕的心狠狠揪起,让他的身体都轻微的颤抖起来。
“快”苏黎昕感受着雨烟的体温正慢慢退去,就连她的呼吸声都好像快消失了一样。他大声喊着,新月甩在马身上的鞭子不由得加重了很多。
马儿吃痛之下速度更快,原本半刻钟的路现在几乎是几分钟就到了。
徐修纯拼了命的追,也追不上那马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
雨烟——生死未卜。他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凭着自己的感觉向前追去。可是走了许久,追到的只有空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跟丢了。可是他还是发疯一样的向前走着,好像不会累,好像烟儿就在前方一样。
到了庄子上,邱大夫果然在。一见苏黎昕等人发狂一样的跑进来,急忙迎了出去。
本是满面带笑,可是那笑容却瞬间僵在唇边。下一句的声音是:“姑娘怎么了?”
他一面跟着苏黎昕进了卧房,一边派人去将自己全部的药箱拿来。
苏黎昕将雨烟放在床上,然后让新月拿数十个暖炉放在屋子里还有床上,雨烟现在需要温度。
邱大夫看到雨烟手上的伤口时瞳孔狠狠一缩,随即赶紧让丫鬟来给雨烟清理伤口。用的是烈酒,这是雨烟告诉的法子,可以消毒。
酒精的刺激之下,让雨烟的身子猛的抽搐起来。
邱大夫用棉巾沾了酒之后给雨烟擦额头上的伤口,伤口并不大,可却深可见骨。沾好酒消完毒之后,邱大夫慢慢的将之包好。
然后诊了诊脉,半晌后松了手。苏黎昕立刻就走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了?”
邱大夫叹了口气道:“情况不乐观,那伤口太深。手上的伤口虽然很大,但却不致命。最要命的是头上的伤口……能不能挺过去,要看姑娘的意志了。”
蹬、蹬、蹬,苏黎昕控制不住的倒退三步,一双狭长的凤眸睁的大大的,呆呆的看着床上的雨烟。猛的扑过去道:“烟儿……烟儿……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千万不能有事啊”苏黎昕拍打着床沿,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一点面子都不顾的放声大哭。
新月也呆呆的站在门前,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娃娃,眼神空洞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走在风雪中的徐修纯抬起头,天亮了。而他还在不知疲倦的寻找着,寻找着雨烟被带走的方向。
新月站在门前,双脚站得麻木,却浑然不知,站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屋子里还断断续续传出苏黎昕的哭喊声。门外是邱大夫踱了一夜的步。
每个人都无眠,每个人都焦急万分的等待着、期待着。
许是苏黎昕的哭声起了作用,雨烟放在床边的手指突兀的动了一下。苏黎昕一愣,随即猛的拿起雨烟的手唤道:“烟儿,烟儿你醒了是不是?”
雨烟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天亮时,门被推开。邱大夫进来看了看摇头说道:“这样,已经是很好了,至少性命保住了。”
“你说什么?”苏黎昕猛的站起身,使劲的握住邱大夫的手咬牙说道。
“姑娘的性命是保住了,可是,最终能否醒来,还需要看姑娘的意志……我也说不好。”邱大夫说着,压抑了一晚上的担忧顿时就爆发出来,红了眼眶,落了清泪。
苏黎昕放下手臂喃喃道:“这么说,她、她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是么?”
他看向邱大夫,心中呼喊着,千万别点头,千万别点头。可是,邱大夫却是没有半分犹豫的点了点头:“她,可能是这样。”
饶是苏黎昕的意志坚定,此时也受不了如此重的打击。门外的新月听到如此噩耗,双膝一软摔倒在地。
漫天的风雪更大了,白色的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回来复命的一个死士也在门外沉默的站了一夜。
“新月。”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响声,那死士走过来将新月扶起。
新月眼神空洞的抬起头,对准了焦距看向那人道:“人抓到了么?”
死士点了点头,很少有表情的他脸色有些古怪。“那人自称是徐伽宁的四叔,徐争瀚,那个女人确定是他的妻子。”
新月皱起眉头点了点头,让那死士扶着自己进了房间。
房间内,苏黎昕正呆坐在地上,手中握着雨烟受伤被包成包子的手。床上的雨烟发出轻微的呼吸声,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就好像会随时醒来一样。
新月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哆嗦着唇。让那人将苏黎昕自地上扶起,新月看了雨烟一眼道:“主上,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你若倒下,谁来照顾姑娘?你若倒下,谁来帮姑娘跟国公府和离。”
苏黎昕一听和离两个字顿时就抬起了头,原本温润的目光此时冰寒一片。薄淡的嘴唇微抿着,咬牙道:“走,去国公府。”
新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雨烟,一咬牙尾随而去。
苏黎昕带得是自己的死士,还有十几辆马车。他跟新月两个人,杀气腾腾的敲开了国公府的大门。
太夫人昨天就已经知道雨烟跟徐修纯吵架的事情,本想着那是人小两口儿的事情,况且徐修纯晚上又去接雨烟。虽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以为两人是住在了苏府。
正在她专心念佛的时候,有小厮一脸惊恐的跑进来,连滚带爬的给她请安之后将苏黎昕来国公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夫人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她敲了一下拐杖喝道:“还反了天不成,跟我出去。”
太夫人扶着幼柏的手上了暖车到外院儿正房,苏黎昕脸色阴沉的坐在花厅,新月已经带人去了内院儿。
太夫人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一脸悲戚之色的新月,她走下暖车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带外人私闯我国公府,当我国公府是什么地方。”
新月闻言,眼神冰冷看向太夫人,把她身为杀手死士的气息完整的发挥出来,无情的看向太夫人,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自今日起,我家姑娘跟国公府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来拿回姑娘的嫁妆,谁挡谁死。”新月看都不看太夫人,打个手势带着十几个人沉默前进。
每个人都身着一身黑衣,披着黑色带帽披风,头微低。一股冰冷无情的杀气在众人的身边慢慢的萦绕着。
太夫人的脑中还反应着新月眼中森寒的杀气,虽然她在大宅大院儿中生活,死人也不是没见到过。但是她还知道有一种人:死士。他们杀起人来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更不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
所以太夫人沉吟中上了暖车继续往前院儿走去,双手双脚都微微发抖起来。这才感觉到后怕,并且也后悔。
当初计划的时候,确实将徐修纯的妻子计算在内。就算那人是雨烟也不会有什么感觉,顶多就是一条人命。整个苏家一百多口都算计的了,也不差雨烟一个人。
第一百六五回 死心
可是,她不知道,苏雨烟还有这样一个哥哥,他手中竟然有死士。莫说是她,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得罪这样的人啊
现在,她后悔了。更是气愤徐修纯好好的怎么就跟苏雨烟吵架了呢现在人家哥哥找上门儿来,单纯的要回嫁妆,简简单单和离还好;但若是再要徐修纯的命,她也是万分为难啊
想到这里,太夫人暗自叹了口气,心中怒骂着徐修纯,这个不让个人省心的孩子。
可是,那孩子不是去找雨烟了么?现在回没回来她也没确定,想了想对身边的露珠说道:“你快去听风阁看四爷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让他找个地方藏起来,等风头一过再让他回来。”她现在只有这个法子了,一切都要看徐修纯的造化。
她不能拿全府上下甚至全族上下千口的性命去保徐修纯,就算是嫡系的最后一个人,也不可以。
一路无话,太夫人一直沉浸在自己幻想的恐惧中。不是没有人被灭族,如果是单纯的杀手还可以,至少那杀手是要命的,会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是死士,之所以被称为死士,是因为他们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而是一切存在只为了执行主子的命令。
就算是主子不高兴,让他自杀,那也是一句问话都没有,直接自杀,这就是死士。
到了外院儿,屋外一个人都没有,这让太夫人松了口气。正了正脸色,刚才那股从容富太太的感觉又回来了。
苏黎昕太夫人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只是听下人那么一说,雨烟有这样一个干哥哥,两个人很是要好。并且,雨烟对这个干哥哥的感情比对苏家还要亲近。
苏黎昕的名头,京城可谓是家喻户晓,太夫人也不例外。
以前只是听说,这个人多么多么出色,这次见到真人,太夫人着实愣了一愣,随即虚笑道:“这位便是乐正公子吧?”
苏黎昕背对着太夫人站在大厅中央,此时回过头来,一脸冷漠。
他连礼都没给太夫人行。苏黎昕自衣袖中掏出一打银票放在桌子上,冷淡道:“这些银子是太夫人五年前给烟儿的嫁妆,我现在五倍返还给你。”
苏黎昕说着,又拿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看向太夫人的目光更为冰冷。“这个是休书,是我代烟儿下的休书。记住,是我家烟儿休了徐修纯,不是和离。”
苏黎昕说完,连给太夫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径直出了大厅。
走到太夫人身边的时候,苏黎昕小声道:“太夫人,您带着全家祈祷吧若是烟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全族陪葬。”苏黎昕说完便出了大厅。
太夫人僵住,片刻之后她猛的冲向大厅外,幼柏走到太夫人跟前儿扶住她诧异问道:“太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夫人闻言回过头来,面带惊恐的看着幼柏道:“快、快带人去将纯哥儿给我找回来。再不回来徐家就要被灭族了。”
幼柏闻言一惊,慌忙之中点头便迅速离开了。
太夫人被身后的小丫头扶着进了大厅,她的腿一直在抖,并且心中慌慌的,握着拐杖的手一个劲儿的哆嗦。
新月带着十几个人无视国公府的任何人,直接冲到了听风阁。
听风阁内,玉珊跟斐然带着其他的几个听风阁的小丫头,一直在花厅内候着。各个眼睛都熬的通红,翘首以盼。
玉珊斐然两人频频对视,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两人脸色一喜,连忙迎了出去。可是,当她们看到新月带着十几个黑衣人的时候,两个人便呆滞住。
“新月姐姐,姑娘呢?”玉珊当先反应过来,急忙跑上前去拉住新月的手。
新月冷淡的看了一眼玉珊,吓的玉珊一个哆嗦松开了她的手。
“姑娘不会回来了。你们若是有心跟姑娘就跟我走,跟我一起收拾姑娘的东西。若是不想跟着,就别挡我的路。否则,就算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跟你们客气。”新月说完,就打个手势带着众人进了屋子。
斐然跑过来拉住玉珊的手哭着道:“玉珊姐姐,她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只有她回来不见姑娘跟四爷?”
玉珊摇了摇头,低头问:“斐然,你跟新月姐姐走么?”
斐然闻言咬着牙,她也想跟着走,可是,她还有家人在国公府做工。所以,她只能留下。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玉珊看向里屋,新月带着众人你一下他一下的收拾东西。“我跟新月姐姐走,姑娘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新月的性子,断然不会这般对我们说话的。”玉珊说完便走进屋内跟着忙活起来。
新月吩咐玉珊带着几个人收拾雨烟的衣物,又带着另一部分人去书房收拾东西。将那些东西依次搬到大门处,放好在马车中,又让所有人去抬雨烟的嫁妆。
那些嫁妆都是苏黎昕在雨烟成亲的时候送给她的,多的几辈子都用不完,此时装了十几辆马车。
苏黎昕回头看了一眼国公府的牌匾,伸手一掌风便给打个稀巴烂。然后他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天一亮,徐修纯就找到了回家的方向。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潜意识中来到了一个地方——第一次相遇雨烟的地方,也是救雨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