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就坐在玄鸟的背上。菲立欧的混乱已到达极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更重要的是那只鸟——”
西瓦娜脸上连微笑都没有,用大姆指指向鸟背:
“我没空回答你。我也有一大堆事想告诉你,总之先上来吧!那边的那个骑士也一样,不想被抓就快点上来,我要一起把你们救走。”
丽莎琳娜先一步跨上鸟背,菲立欧则与莱纳斯迪互望一眼,战战兢兢抓住了玄鸟的羽毛。鸟身上所装设的皮革与金属装备上有让手脚攀爬之处。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坐上了鸟背。
鸟背上虽然不算是很狭窄,但要坐四个人也稍嫌拥挤。就算玄鸟具有把马抓上半空的力道,载重量上还有余裕,但乘坐空间已经被挤满了。
丽莎琳娜一副很熟练的样子,把救生索交给两人。
菲立欧大人,请抓住这个。天上风很强,很危 3ǔωω。cōm险的。”
菲立欧接过与装备相连的把手,但还是很困惑:
“西瓦娜,这到底是——”
“抓好了没?要飞啰!”
西瓦娜无视于他的问题,干脆地如此说道,并吹了笛子。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玄鸟随即气势惊人地振翅飞上了了空。
菲立欧的周围吹起强大的风。
至今所未体验过的奇妙重量施加在身体上,下一瞬间——
身体像是浮起来的感觉,眼下随即出现辽阔的王部。
菲立欧瞪大了眼,俯视着眼下的光景。
有王城、高耸的钟楼、人们的家、贵族们的宅邸、教会、学校、森林、山麓——所有各种景色,都在他视野之下。
在强大的风吹过身体四周中,菲立欧盯着眼前的光景不放。
莱纳斯迪缩着肩膀,紧紧抓住鸟身上的装备。
“哇、哇……我、我怕高呀——”
他的声音在颤抖。菲立欧则与手下骑士相反,脸颊上浮现笑意。
——不知为何,他感到十分怀念。
自己回到“这里”来了——他有这种感觉。
这对菲立欧来说,是种奇妙而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坐过玄鸟,当然也没有来到过这么高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上菲立欧是“知道”这片天空的。至少他有“这种感觉”。
沉睡在血液中的记忆开始骚动,出于本能地感到愉悦——
菲立欧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对西瓦娜说道:
“西瓦娜!你——”
“下面的佣兵部队,是你的伙伴吗?”
西瓦娜打断菲立欧的话问道。
菲立欧点点头。
“那我们就追上去,让你们会合。真是的——”
银发女子似乎是刻意地叹了口气。
“丽莎琳娜这样,你也这样——鲁莽也要有点分寸,搞得周围的人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我说得没错吧?那边那位骑士大人?”
西瓦娜的话是对着莱纳斯迪说的。
“啊!是、是,说得也是……”
有惧高症的莱纳斯迪,根本无法好好回答。看了他的样子,西瓦娜笑起来:
“不过也罢——你们总算是活下来了。”
那像是放下心的声音。
菲立欧身前的丽莎琳娜也点点头,这来访者少女像是觉得菲立欧相当耀眼般地凝视着他:
“真的——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一点都不知道,您身边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丽莎琳娜低垂着脸、用细微的声音说道,跟刚刚压例卫兵们的气势截然不同。
菲立欧带着感谢之意——然后也为不知去向的她平安感到欣喜,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丽莎琳娜,你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很在意你的事,佛尔南神殿的人也是一样喔!你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那是个好地方。”
“我——我——”
西瓦娜一边操控着鸟,一边叫道:
“丽莎琳娜,你还是亲口说清楚吧!不然那个笨蛋是听不懂的。”
“西瓦娜,什么笨蛋——”
菲立欧悄悄抗议,西瓦娜立刻回以严肃的视线:
“聪明的人是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危 3ǔωω。cōm险状况的。”
菲立欧无言以对,只好闭嘴不语。
丽莎琳娜加重了握住菲立欧的力道,深深地吸了口气,吐出叹息般的话:
“——菲立欧大人,您对我有恩。也许这称不上回报——请让我帮您的忙。我想我多少可以发挥作用。”
丽莎琳娜的声音里有着无论如何都无法动摇的坚定力量。
她似乎是仔细想过后才下了这样的决断。
“……丽莎琳娜。”
菲立欧被她的气势压倒,凝视着她。
刚相逢的时候,这黑发少女对这不习惯的世界表现出不安的样子。
而现在的她虽然依旧不安,但已经毅然地靠自己站稳脚步。
丽莎琳娜出手相助的动机,一定是出于她的殷切心意,但是看来她也是同时想藉加入战局,来发现自己的极限所在。
其他来访者杀了国王和皇太子——这件事应该让她很介意。对于来自同样世界的人们的所作所为,她感到自己也有责任。
丽莎琳娜愈说愈激动:
“别看我这样,我已经很习惯作战了。这里的作战方法也许跟我所在的世界不同——即使这样,我应该可以在您背后守候着。”
她这番带有认真意味的话,让菲立欧胸口一热:
“谢谢你,丽莎琳娜。”
菲立欧以感谢的话接受了她的提议。
不只是丽莎琳娜。
乌路可、黛梅尔、莱纳斯迪,还有西瓦娜——
哥哥布拉多、贝尔纳冯等人、佛尔南神殿的人们,还有威士托和王宫骑士团的人们——
各种各样的人都在为菲立欧担心,同时也在担忧这个国家的未来。
这再次深深地感动了他的心。
他未能救出威士托和达斯堤亚,但是这绝非表示就此绝望。
西瓦娜一边操控着鸟的方向,一边不经意地说道:
菲立欧,去跟拉希安卿会合吧!那个男人应该是可以信任的。既然雷吉克已经跟塔多姆挂勾,那么为了保护这个国家,全面的战斗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声音里带有斥责股的意味。
菲立欧点点头,握紧了拳头。
他在心中立誓。
为了这些人,也为国家,还有为了自己,他“不能放弃”。
为了得到更美好的未来,也为了保护相信自己的这些人,在和平的日子到来之前,必须继续奋战——
菲立欧无言地将誓言藏在心底,出生以来第一次从天空眺望王都。
旭日开始自遥远的山顶升起。
迎接黎明的天空,正急速变亮。
由黑色转为深蓝、由深蓝转为蓝色、再由蓝色转为天蓝色——
菲立欧将这天空的颜色,与誓言一起深深地烙印在自己心底。
眼下的街道也开始苏醒。
正妃、皇太孙的死,应该立刻会在街上传开来吧!
这崭新的一天也是阿尔谢夫王都从和平转向战乱的分界点。
第三卷 中场.生命神殿
在威塔神殿深处,有着“神姬”生活起居的一隅。
那里是在地上的神所居住的圣域,神殿内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被允许进入。
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柱——
水永远澄净、配合时刻变化光线的喷水池——
由古今名匠竞相展现神技所制作的各种日用品——
神姬所居住的这个空间,可说是世界上最为奢华的宫殿。
司教马汀·迪古雷为了神姬的召唤,快速地进了宫殿内。背后跟随的是护卫他的几位健壮骑士与神官。
骑士们的外貌各具特色,和一般人十分不同。
一位是背负着长战斧的巨汉。
一位是左右腰间各自佩有大剑、身材中等的男子。
最后一位是肌肉发达的女子,双手均戴有神钢制的护腕。
由一脸温和的中年男子马汀·迪古雷带领着这样的一群人,总是给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马汀身旁还有一个人,是一位年老的司教。
他驼着背,拄着一根橡木拐杖,表情比起马汀更加温和,笑眯眯地。虽然是与人为善的表情,但其实眼底深处却没有笑意。
一行人在巨大的铁门前停下脚步。
守候在眼前的女神宫们,慢慢地打开了门,露出了通往谒见神姬的道路。
大厅里规则排列的柱子前方,有个以白色帘幕围起来的空间。
坐在椅子上的女神官身影,就浮现在帘幕上。
一行人走到帘幕前几步,一起屈膝跪倒。
澄澈的女子声音自帘幕里响起:
“你来得正好。马汀司教。”
“是——”
听到这慰勉的话,马汀头也不抬地回答。
在帘幕另一边的神姬诺爱尔,以开朗的声音说道:
“就在刚才,佛尔南神殿的卡西那多司教送信来,说是会比计划停留的时间更久——也提到关于乌路可司祭的事呢!”
神姬的这番话,让马汀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乌路可在那边说,想要采取其他行动。卡西那多似乎是拗不过才答应她,但你身为一个父亲,不会感到不安吗?”
对于这个问题,马汀压低了声音回答:
“容我禀报,神姬。乌路可虽说还是个孩子,但也已经是个‘司祭’——身为父亲的我,是没有道理去限制她的行动的。”
“我并不是在劝你让她受到限制,而是在问你:身为父亲会有所‘不安’?还是不会呢?”
“……当然会感到不安。”
马汀以苦涩的声音答道。
神姬笑了,那是不加掩饰而沉稳的笑。
“你一开始这么说不就好了。父亲——马汀司教你从以前就是这样,会在奇怪的地方变得很顽固——”
被嘲笑的马汀眉头更加深锁说道:
“……神姬,既然您提起,说起来是您让乌路可太过任性……”
神姬以稳重的声音回应:
“乌路可也到了这个年纪了,自己应该也会想很多。我知道你身为父亲会有所不安——不过请相信那孩子吧!她比你想像中还要成熟,一定会找到自己该做的事的。”
“……是。”
马汀以低低的声音回应道,低下头去。
神姬诺爱尔与司祭乌路可,都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面对身为神姬的诺爱尔,马汀并不能说出态度强硬的话。
表面上,两人之间并不存在亲子的血缘关系。神姬属于神这一边的存在,形式上虽然诞生于人群中,但原则上她并不属于人类。
在亲生女儿面前,马汀恭敬地开口说道:
“神姬。卡西那多司教也写了信给我。在阿尔谢夫国内,国王与皇太子被‘来访者’杀害,这您已经听闻了吧?”
在薄薄的帘幕那一边,神姬的影子点了点头。
“嗯,真是可怕——”
“来访者现在正在逃亡,卡西那多司教手下的人已经展开行动。而我们也必须思考该如何因应——首先关于阿尔谢夫这件事,由毕兰却司教来向神姬报告。”
配合马汀的手势,一旁年老的司教慢慢地向前踏出一步说道:
“神姬您身体安好——真是好{炫&书&网久不见了。”
“司教大人您也看起来很健康,太好了。”
两人相互问好后,老司教毕兰却以沙哑的声音开口说道:
“我们信教监察院之主、卡西那多大人虽然不在,但就在刚刚,北方已派来非正式的使者。”
“……塔多姆吗?”
神姬侧着头。
“是的,正如您所知,塔多姆和身为异教徒的北方民族与西方的拉多罗亚战斗,是我们的盟友。但是其领土多为荒地或沙漠,士兵粮食实在难以说是丰足。他们为了应付拉多罗亚与北方民族的威胁,对阿尔谢夫的肥沃土地甚为渴求。”
毕兰却的声音虽然柔软温和,但所说的内容却孕含着危 3ǔωω。cōm险的气息。
“意思是——塔多姆想趁阿尔谢夫国王虚位的此时展开侵略,是吗?”
神姬的声音里带有不安的意味。
“正是如此。只是,那片土地上还有我们的盟友佛尔南神殿。对塔多姆而言,并无意对佛尔南造成危害,因此请求我们袖手旁观。”
听到毕兰却的报告,马汀插嘴说道:
“如您所知,阿尔谢夫与我们吉拉哈以及威塔神殿的关系,并不是非常密切。对我们而言,此时正是必须及早巩固对西方拉多罗亚防备的时期。要是现在塔多姆势力转弱,拉多罗亚就会直接对我们吉拉哈造成威胁了。”
“……你是说要对塔多姆的侵略袖手旁观?”
听到神姬发问,马汀与毕兰却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老司教毕兰却微笑着说:
“这也与卡西那多大人的计划相符合。为了塔多姆,卡西那多大人认为应该‘在背地里支持北方民族’排除佛尔南神殿的危 3ǔωω。cōm险分子。我已经向休坦贝克大司教报告过了,而大司教的意见也是一样。还希望能得到神姬的理解——”
“要引起战乱是吗?光是西方与北方、南方还不够,连东方也——”
听见神姬低沉的声音,毕兰却摇摇头道:
“不。这次可说是为了将战乱缩小到最小范围所做的处置。塔多姆的粮食问题相当严重。现在虽然还有战斗能力,但若是几年内发生歉收,拉多罗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佛尔南所生产的大地辉石与肥沃的土壤,对现在的塔多姆而言是必要的。阿尔谢夫的王族中也有理解此事、协助塔多姆的人在。暂时先让他自立为王,让阿尔谢夫与塔多姆缔结同盟,而为了这个目的,就必须尽速将阿尔谢夫内部的反塔多姆势力彻底铲除。塔多姆会为此而出兵,我们只要在旁观战,不必伸出援手——就只是这样而已.”
听到毕兰却的话,神姬诺爱尔侧着头,那剪影流露出一种悲悯之意。
“意思是——结果让阿尔谢夫成为塔多姆与我们的殖民地,让人民变成奴隶,不是吗?塔多姆要的应该不只是辉石,还有将其土地作为粮食生产地,并将其人民当作士兵或劳动力吧?”
“神姬您真是多虑了。”
毕兰却哈哈大笑:
“事情没有那么悲观。阿尔谢夫的土地相当肥沃,只要将其繁荣分一点给穷困的塔多姆就好了。当然,对阿尔谢夫的人民来说,可能必须觉悟到今后的生活会因此变得比较糟,但——”
“既然如此,就由我们指示佛尔南神殿,让他们对塔多姆供给辉石时多少予以通融,不就好了吗?”
听到神姬的提议,毕兰却司教侧着头说:
“这恐怕很难。遗憾的是,塔多姆与阿尔谢夫长久以来都是敌对的关系。而佛尔南神殿与阿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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