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兰咯咯地笑了起来,“难道你刚才不是想拿我们取笑?这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明子恒听到此话,不由得弯起了唇角,朝赫云连城道:“这也能说到天理上去。”
郁心兰闲着没事,便开始磨牙练嘴,“可不是,天理这东西,是绝对存在的,要不然,七年前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案子,怎么事隔七年,反倒开始有了头绪了?这说明啊,有人的好运要到头了。”
明子恒轻叹一声,“但愿如你所言。”
说完,他和赫云连城都沉默了。
郁心兰这才发觉自己似乎说了一个不大好的话题,身为皇子,被冷置了七年,这份失落和打击,不是她这个局外人能想象的。记得清史里面说过,当年的十三爷被老康关了十几年,雍正将他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象只惊弓之鸟……
唐宁也察觉了气氛的低迷,忙笑道:“过几日是我的生辰,请几个闺中蜜友过来聚一聚,不会大宴宾客,就是谈得来的几位夫人,你一定要来。”
郁心兰接话道:“当然好,既然不是正式宴客,那礼品我就随意准备了。”
唐宁轻笑,“你不准备都没事儿。”
郁心兰抿了抿唇,恰到好处地微笑。此时再看唐宁,就觉得她真是个伟大的妻子,她也是王府中的郡主,金枝玉叶,却在庄郡王最落魄的时候嫁过来,不但不嫌弃他,反而还用自己的温柔温暖着他,能娶到这样的妻子,不得不说是庄郡王的福气。
唐宁是真的关心郁心兰的店铺,担心她的生意会受影响,主动提出,“要不要我帮你想想法子?明日唤上几府的夫人,多去你店里订些货。”
这样一来,围观的群众看到唯美坊仍是生意兴隆,应当就不会相信那几位姑娘的说辞了。
她想了想又道:“或者让京兆尹夫人出面做个保,退了她们的货品了事。”
郁心兰淡淡一笑,“多谢了。不过,我确信不是我的货品有问题,而是她们有问题,所以不论是退货还是赔偿,我都不会接受。若是退了货,或者赔了银子,她们反倒有了理了。”
本以为幕后之人前天就会发作的,没想到这人还真沉得住气。那日没等到宫中派人来传唤,郁心兰就觉得不太对劲,思量了许久,想来想去,对手应该就是在等她坐出一般性的赔偿行为了。
换成了一般的商户,肯定不愿意自家店铺的门前,总有那么几个人在吵闹着说货品不好,为了息事宁人,多半是选择花钱消灾。可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在承认,自己的货品有问题。她们都已经告到京兆尹衙门去了,正愁没实质性的证据呢!
反正她的生意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她的产品,针对的是高消费群体,这些太太小姐们,基本都是足不出户的,看不见那几个人的闹腾。
这些人还真是不知如何打击对手,郁心兰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她们一下,再哭再闹也没用呀,这些普通老百姓是不买咱的产品的呀。
唐宁见她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也就没有再提相助的事,只是笑道:“难怪相公总说,你若是男子,定能成国之栋梁的。”
庐山瀑布汗!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没有在庄郡王府留多久,因为侯府差人来催了,说是宫中派了位公公前来寻郁心兰问话。
赫云连城拉着郁心兰的手,一同坐进马车里,问她,“你猜会是什么事?”
郁心兰毫不意外地道:“应当是宫里哪位贵人。”
算着时间,也应该是了,硬是撑到了今天,真是难得了。
回了侯府,许公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郁心兰笑吟吟地让锦儿送上一个鼓鼓的荷包,那许公公的态度立时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容可掬地道:“皇上差杂家来问一问赫云少夫人,贵店中最近几批的货品,是不是有问题。”
郁心兰忙正色答道:“我可以担保我的货品是没有问题,却不知皇上为何要如此问?”
只是差人来问,而不是宣她入宫,说明皇上并未怎么将此事放在心上。
许公公迟疑了一下,郁心兰忙又递上一个荷包,他不动声色地收下,这才道:“淑妃娘娘近日脸上生了几颗小痘,太医请了脉后说,应当是有什么香粉使用不当,才造成的。”
郁心兰赞同地点头,“脸上起了痘,自然一般是抹的香粉不太好。不过,宫中的香粉,不是由另外两家供的吗?”
许公公这才将话说开,“但是淑妃娘娘以前抹香粉没生过痘,娘娘之前怀有身孕,按少夫人店里供的花水和香露的使用说明上标注的,可是不能使用花水的。后来,娘娘出了小月子,因天儿热了,一直没用,这阵子听说皇上也喜(…提供下载)欢闻花水的味儿,才开始用的。自从抹了后……,就生了痘。”
郁心兰轻笑道:“我这店里的香露和花水,供入宫中,也有大半年了,从来不曾听说有人生过痘,独独淑妃娘娘生了痘。会不会,是娘娘那儿的花水放置不当,才造成的?”
皇上只是差他来问话,并没说要拿赫云少夫人如何,许公公闻言,也只能一一记下,回宫禀报。
郁心兰却也没闲着,立即到宜静居找长公主,向长公主汇报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让娘娘玉容有碍,是我的罪过,正好,医仙的弟子吴神医在侯府做客,不如去向皇上讨个恩典,让吴神医为淑妃娘娘请个脉,母亲以为如何?”
长公主听说这事还牵扯到了淑妃,不由得头疼,一迭声的应道:“若是能请动吴神医,那自是最好不过。”
郁心兰典雅地笑了笑,“还得请母亲相助,明日带吴神医入宫,向皇上求个恩典。不过,之前,还请母亲不向宫中细说。您知道的,吴神医是江湖中人,并不大看重这些礼仪规矩,若是万一不愿入宫,咱们岂不是成了欺君?”
长公主也觉得有道理,便差了柯默默递拜请折子,只说要请两个人入宫,很快就得到了皇后的许可,差人送了入宫的腰牌给郁心兰和吴为,因知道郁心兰身子重,时间上给得很宽裕。
下晌,刚刚歇过午,温氏便递帖子入府,见到郁心兰,立即红了眼眶。
把个郁心兰吓了一跳,“娘亲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一想又不对,以前郁老爹和郁老太太就很满意温氏,如今外祖父成了正三品的朝廷命官,郁家就更不可能给娘亲脸子瞧了才对,只怕,是为了自己的事来的。
果然,温氏便哽咽地道:“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差人来告诉我?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若不是今日和哥儿说漏了嘴,我还不知道你就独独瞒了我一个。”
瞒着娘亲,还不就是怕她瞎想?
郁心兰轻轻一笑,软软地道:“娘亲,就是几个人来闹场子,能有什么事儿?”
“休想骗我,明明宫里的贵人都出事了。”
居然连娘亲都知道了?不过是上午的事,到现在,也才两个时辰而已。
郁心兰不动声色地想了一圈,是不是有人为了扩大影响,故意将这话儿传出去?脸上仍是笑道:“若真是宫里的贵人出了事,我哪还能在府中歇午,睡得这么舒服?”
温氏狐疑地看着她,“真的没事?”
郁心兰的笑容软软的,让温氏渐渐安心,“真的没事!对了,心和弟弟有没有说,他是听谁说的?”
温氏想了想,“好像是他们的上司闲聊时说起的……”
那就是了,淑妃的二哥,是郁心和的上司。什么闲聊,故意的!
郁心兰心中更加有了底,淑妃她要闹,那就闹得越大越好,到时看她怎么收场。
于是笑了笑道:“这只是一场误会,明日就不会再有人说了。”
温氏见女儿一脸的恬淡安逸,也就真的放了心,又问起她的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没?”
“没有呢,您隔三差五地差人来问,相公也每天请了大夫来诊脉,哪次说过有问题?”
“你年轻不知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头胎可是最关键的,若是头胎怀得好,月子里少受些罪,日后再坏也容易。”
温氏仍是不放心,有种恨不能替女儿怀孕受罪的冲动,将她从头关心到脚,事无巨细地又交待了一遍,“好好在府中养身子,若是店中的确没事,就让佟孝他们去处置就好,大不了就是多出几两银子的事儿。没什么比生孩子更重要的,你如今有了身子,还得等孩子落地,才算在夫家站稳了脚跟。头一抬又最是艰难,可不能大意。”
能说这种贴己话的,天下就只会有娘亲了。郁心兰的眼眶一热,仔细地将娘亲的叮嘱寄在心里。
“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差人到郁府来寻找,总得让人知道,你是有娘家依靠的。”温氏说着,压低了声音,“紫玉已经生了,是个闺女。我原本是想抬了她做姨娘的,可是后来发现她不是很规矩,还没正式升名份,就开始撺掇着府中的下人叫她姨娘了……是在是不愿了,才去跟你爹爹说。”
“你爹爹一开始还不高兴,这阵子却不再说什么了,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你外祖父入了仕,他也不好再为难我了。”说到这儿,温氏重重一叹,神情颇为寂寞,“当正室夫人有当正室夫人的哭,可是女人呐,出嫁后,一定要有娘家人支持,前些年我们娘儿几个在外面,我算知道里面的苦。”
郁心兰点了点头,又怕娘亲善心大发,去把同是受苦的正室王夫人给接过来,忙叮嘱道:“王夫人那儿可是皇后娘娘发了话的,您可别没事去担心她。”
温氏不甚舒心地瞪了女儿一眼,“我哪会这般没分寸?”说着又迟疑,“就是紫槿那孩子,当初是被我给买入郁府的,给了你爹爹,先如今你爹爹也上了几分心,却又不是很在意。我前阵子才知道,她以前在家里时,就有了青梅竹马的邻居……按说她只是个通房丫头,我也可以作主将她配出去,可是怕你爹爹……”
郁心兰按住娘亲的手道:“娘亲是想成全了他们?”
温氏点头道:“是,紫槿还说,那个小伙子不嫌她跟过人。”
“娘亲若是觉得这样做对紫槿好,就只管做,不用担心父亲心里怎么想。男主外、女主内,这郁府后宅的事,是您管着的,您要讲紫槿配出去,爹爹也不能说您什么。再者,对男人是不能太顺了,否则,爹爹只会一个又一个地女人带回府来。”
温氏听到女儿的支持,心中不由得感动,娘女俩又说了一阵子闲话,温氏才起身告辞。
郁心兰第二日睡到辰时一刻才起身,梳洗更衣后,便与长公主坐上了马车,一脸心不甘亲不愿的吴为,则骑马跟在车旁。
郁心兰挑起了车帘,弯眼笑道:“吴神医得了良驹,为何还愁眉不展?”
吴为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入宫就得下跪,这岂是一匹马能换来的?”说着顺了顺马鬃,心里嘀咕,你昨日答应得那么痛快,不会是有问题吧?
他深刻地怀疑,这匹马只是长得漂亮而已,实则并非良驹……谁教他不会认马呢?
郁心兰嘿嘿一笑,放下了车帘,吴为啊吴为,你的确是猜中了啊!
入了宫,给皇后请过安,郁心兰便提出去探望淑妃娘娘,“听说娘娘身子不适,臣妇想去看望一番,也好查一查梓云宫中的花水和香露,是否有问题。”
皇后轻轻颔首,“如何甚好。”说着差了一名女官引路,又吩咐了肩舆,抬郁心兰过去。
长公主只叹息,“希望不是兰儿店里的货品有问题。”
皇后轻描淡写地道:“就算是也没什么,这玩意儿放久了,难免不好,再者,也不过是生了几颗痘子而已,哪里有那么金贵了。”
神色间很是鄙夷。
这几日,淑妃借故撒娇,一直缠着皇上不放,皇后很是看不惯她那副妖娆的样子。
长公主只是陪着笑了笑,宫中的恩怨,她可不想多嘴说些什么。
梓云宫中,淑妃正在对镜梳妆,听到外面唱名,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地笑花,故作听不见,继续拿簪子倚在鬓边比着,誓要挑出一支最适合今日衣裳的簪子出来。
蔡嬷嬷等了片刻,轻声提醒,“娘娘,赫云少夫人有六个月的身子了,让她站久了不好。”
淑妃这才将一只百合花花簪簪到发髻上,缓缓地站起身来,轻哼了一声,“谁让她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蔡嬷嬷陪着笑,“就是,真是不识抬举。”
转到正殿,郁心兰挺着大肚子站在正殿中央,见到淑妃,忙蹲身福了一礼,“给淑妃娘娘请安。”说着微抬了眸,瞧了一眼淑妃雪白的俏脸,心中不禁暗笑,还真是臭美,只用了那么一点点药粉,也就脸侧生出了几颗小痘痘,从正面看,这根本就不明显。
淑妃假笑道:“平身,快赐座。”
“谢娘娘。”
郁心兰道了谢,在小锦杌上坐下,接过宫女奉上的茶盅,揭开盖儿,低头闻了闻茶香,并不急着说话。
淑妃亦在那厢思量,昨日皇上听了她的话后,只是差人去问话,却不曾宣郁心兰入宫喝问,许公公回来回话后,皇上也没什么表示,只说让她按照太医开的药方服用,今日她若不能尽早将郁心兰唬住,只怕很难拿到她店里的股份。
想了想,淑妃便给蔡嬷嬷使了个眼色,悄悄将玉指往天上一指。
蔡嬷嬷立即会意,沉声道:“赫云大少夫人,淑妃娘娘因抹了你店里的花水,玉容受损,昨晚服侍皇上时,竟惊了圣驾。原本皇上差人问过你的话后,淑妃娘娘还替您求了情,皇上本是要作罢了,可昨晚一惊之后,龙颜大怒,说要严惩不怠。你可知罪?”
郁心兰的眼睛猛地睁圆,脸上虽然只露出一点儿怯意,可手中的茶盅却咯咯作响,显然受惊不小。
淑妃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含笑冲蔡嬷嬷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蔡嬷嬷立时又绘声绘色将圣上如何震怒,如何要当即就处罚郁心兰,淑妃如何苦苦求情描述了一遍。
郁心兰仔细听了,小脸上的惊惶越来越重,粉嫩的下唇都已经被她的编贝玉齿给咬破了。
最后,蔡嬷嬷话锋一转,“皇上说,若是淑妃娘娘不追究,他老人家也不追究了。”
郁心兰忙扬起小脸,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