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四十余年的感情了,侯爷为保赫云一家,只能休妻,却也不想看着甘夫人被斩头。至于长公主,多半是有些内疚吧,毕竟当年,她算是第三者插足的,若没有她,甘家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只是这事儿真是难办。”赫云连城看了妻子一眼,“我今日跟子期透了点风,子期说他也没办法。”
郁心兰皱了皱眉头道:“可是,甘夫人的罪名若是不能减轻,的确是会连累到二弟他们的,二弟和三弟都已经有了职务,只要不出错儿,顶多是不能升职,可是五弟才这么小,日后连前途都没有了。”
其实担心,也就是担心五弟赫云征。
赫云连城道:“子期说,纵使轻判,也是流放。”
“流放总好过满门抄斩,人至少是活着的,而且遇到大赦,还有机会除去罪名。”郁心兰想了想又道:“若是你有办法,就尽量帮一帮吧。不管甘夫人以前怎么看我们不顺眼,我们也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正流放了,就永远无法回京,就当是给腹中的宝宝积德了。对了,母亲若也有这个意思,为何不去找皇后商量商量?”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我自会去与母亲说。”然后便询问她今日是否有害喜?
这一回郁心兰怀孕,的确与上回不同,害喜得厉害,吃什么都吐,但是为了宝宝,还得逼自己吃,弄得嗓子都呕了血了。太医们连番请脉,药方开了好几剂,却没什么管用的。
郁心兰只是笑道:“没事的,再过一个来月就好了。”过了几天,赫云连城兴冲冲地回来道:“皇上改了甘府的处罚,将甘家流放北疆了,虽是苦寒了一点,却总算是留得一条性命。”
这事儿长公主和连城是上心了的,双管齐下之后,总算是有了个好结局,长公主不用再内疚,郁心兰也不必再被二奶奶和三奶奶疲劳轰炸了。只不过,这消息传到程夫人的耳朵里,却是万般不满,凭什么甘家犯那么大的错,还能减轻罪责,她两个儿子一点子小错,赫云靖和郁心兰却不愿帮忙?
一百七十四章
甘家改判的消息一传出来,满朝皆惊,众官看向赫云连城的目光,都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皆认为皇上宠爱赫云连城,宠得有些过了,这其中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庄郡王与谋士在书房中商议政务,王妃唐宁拿了一大叠请帖过来,过几日就是她的生辰,庄郡王说要大庆祝一番,她这会子正打算请问夫君,宾客名册是否还有遗漏。
庄郡王仔细地翻着香粉描金的请帖,谋士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蹙了蹙眉,“官员们请这么多,只怕皇上又会认为王爷想结党营私。”
庄郡王一怔,随即笑道:“的确,还是你敏慧,否则又会让父皇怀疑于我了。”于是转向唐宁道:“这样吧,帖子重新作过,你只需给各府的夫人们下帖,至于男宾这边,我们再商量一下,我自会让人制请束的。哦,连城的帖子还是一并发出去。”
唐宁应了一声,退下了,走至门边,又回头轻声问那名谋士,“她的心情好些了么?”
那人轻轻点头,“好些了。”
唐宁便笑道,“那记得带她来玩。”派。派。小。说。论。坛。ilikemoon。手。打。制。作
那人亦笑道,“放心,你的生辰,她会来的。”顿了顿才接着道:“她素来坚强。”
唐宁轻柔一笑,“的确。”说罢便走了出去。之前提到了连城,庄郡王便少不得要叹息一声,“也不是知他的身世到底是如何的,那日的情形,连子期都不知道。”随即又是轻嘲地道“诚郡王、诚郡王,父皇莫不是想封连城为承郡王?继承的承。”那名谋士咀嚼着赫云连城的封号,半晌淡淡地一笑,“王爷多想了。莫说如今皇上并未确认他的身世,就算是皇上确认了,这样半路认回的皇子,也得要宗人寺和皇族族长确认,他才能记入皇族玉牒,并非是皇上一人能说了算的。”
庄郡王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关心则乱了,其实就算他能确认为皇子,也不可能立嗣,朝臣们便不可能同意。”
那人深思道:“虽说他不可能立嗣,但以皇上对雪妃娘娘和他的宠爱,只怕他能对立嗣产生重大的影响。”他抬眸看向庄郡王,“自那回之后,他再没同你主动说过话了么?”
庄郡王脸色阴郁地点了点头,“我找他说话,他还是会应,但没主动与我说过话了。若早知王丞相会有所行动,当初就不该多此一举,倒弄得连城与我离了心。”
那人便道:“这次的宴会正好可以试一试连城的态度,若他真不愿助你了,就不能让他成为旁人的助力。”
庄郡王眼睛一眯,淡淡地点了点头。
甘家被押解出京的那日,定远侯带着几个儿子,骑马来到北郊的山上,目送押解的队伍慢慢远离京城。甘府目前唯一的男人甘铭,还是被判了囚刑,被押在囚车之中,而且甘家满门被打入贱籍,男子永世不得入仕;甘老夫人和甘夫人等妇孺,则用一根长长的绳索,串成了一串,在官兵的吆喝下,踉跄着往前行。
似乎是感应到了侯爷的目光,甘夫人忽地扭头往山坡上看去,远远的,只见到几个小小的人影,在向这边张望。
热泪,瞬间盈眶。
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们,来看她了。只是,纵使来看她,却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来,只敢这样远远地张望。
若是当初她能不要那般不甘心,会不会命运大不相同?
甘夫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怔怔地看着远处那抹挺拔的身影。“快走!看什么看!”一名衙役在她背后推了一掌,甘夫人踉跄着往前栽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形,愤怒地回头瞪了那名衙役一眼,却是不得不听从他的话,快步赶上前方的队伍。
待队伍消失在地平线上,定远侯才带着几个儿子回城。行到城门处,巧遇平王府的马车,明骏忙扶着赫云彤走下车来,向着侯爷行礼道:“父亲(岳父)安好。”
赫云彤的眼眶和鼻头都是红通通的,想是刚刚也去送行了。侯爷淡淡地点了点头,难掩伤感地道:“难为你有心了。”
赫云彤赶忙摇头,“女儿送送母亲是应当的。”说着泪水又盈满了眼眶。
明骏忙好言相劝。侯爷高高地坐在马背上,垂眸看着伤心饮泣的长女,也不禁满面伤感,转眸瞧了一眼面色尴尬的明骏,不由得长长一叹道:“罢了……你快些回府吧。”
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赫云彤已经是皇家的人了,要孝顺,也应当以公婆为先,尤其甘府犯的又是谋逆之罪,她还如此在意甘夫人,是不合宜的。
赫云彤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这阵子在人前强言欢笑,尤其在公婆面前要小心谨慎,实在是压抑得久了,今日才一齐爆发了出来。这会子已经强自平息了心中的情绪,向着赫云连城绽出一抹笑,“多谢靖弟了,还望靖弟代我向二娘道谢。”
赫云连城微叹道:“应当的。……大姐就别伤心了。”他不擅言辞,也只说得出这样的安慰话了。
赫云飞前些日子已经离京赴任地去了,没有来相送,赫云连城和赫云飞到底不是甘夫人所出,只是面色沉寂,赫云策微微红了眼眶,唯有赫云征,年纪不大,可以痛快地哭出来,见到大姐更是替母亲伤心,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定远侯回眸看了赫云征一眼,涩涩地开口道:“好了,不要再哭了,皇上免了甘府的死罪,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你还这般哭哭啼啼,传了出去,对你娘亲没有好处。”
他又张了张嘴,还想说几句什么,有千言万语噎在胸肺之间,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其实,当初赐婚的圣旨传下之后,他就注定会有一位高贵的公主妻子了,即使长公主刁蛮任性丑如夜叉,这也是他无法摆脱的命运,他早就该认清这一点,并且处理好两位妻子之间的矛盾。
可是当年的他却是年青气盛的,被强行塞了一个平妻,觉得自己委曲了,也觉得甘夫人委曲了,所以才会那般纵着甘夫人,纵得甘夫人忘乎所以,纵得连自己都忘了这个世上,是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酿出了今日的苦果。
明骏左右看了看,现在已经天光大亮,城门处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他身为皇族,却去给犯罪的岳母送行,传出去是会被言官弹劾的。侯爷瞧在眼里,便淡淡地道:“回去吧。”
众人在此别过,各自回府。
“侯爷,您回来了。”
听到长公主温柔如水的声音,定远侯幽幽地收回思绪,仰头看向侯府门前台阶上,笑靥如花的妻子,不由得,也微微笑了。长公主殿下忙走下台阶,扶了侯爷的一支胳臂,轻言道:“我让人做了冰镇酸梅汤,侯爷快喝点解解暑气。”
“嗯。”定远侯轻轻应了一声。
来到正堂坐下,几个儿子也跟着进来,早有丫头端着托盘,给少爷们奉上了清凉的冰镇酸梅汤,侯爷的那份,是长公主亲手捧上的。定远侯轻轻啜了一口,表情一怔,这温度,冰得刚刚好,正是他所喜爱的冰度,原来,清容也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一切喜好么?
回眸再看长公主清丽的笑颜,恍若在梦中一般。
隔天便是庄郡王妃唐宁的生辰,郁心兰身子不爽利,便没有去,赫云连城也留在府中照顾妻儿,只差人送了贺仪。
唐宁这回不是整生,但言明为了三妹唐甯,也大办一场。应邀而来的高官的夫人和亲眷,无不希望攀上燕王家的这门亲事。如今朝中仅有三位成年皇子了,最近庄郡王又总是得皇上的夸赞,眼瞧着有后来居上的架势,朝中官员的心思也就活泛了。
只可惜目前朝中局势不明,庄郡王没请男宾,只请了自家的几位兄弟,贤王和仁王、平王世子明骏、以及江南,官员们便将结交的重任交给了自己的夫人。
前院正厅内,明子期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听说连城和郁心兰都不会来,便没了兴致,跟明子恒说道:“九哥差人陪我去后院吧,我给嫂子道个喜便走,表嫂一般不会不来参加嫂子的寿宴,这恐怕是生了病,我得去探望探望。”
明子恒便笑道:“难道你这般关心你表嫂,我若是拦着岂不是不通人情?”说罢便站起身,向几位客人告了罪,亲自陪着明子期去后院。路上却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跟靖弟妹的关系这般好了。”
换成平时,明子期必定是不在意的,他可从来不把那些俗礼放在眼中,可是事关郁心兰的名誉,他却是十分在意的,忙正色道:“我与连城哥感情甚笃,自然与表嫂亲近一些,这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
明子恒不由得失笑,“我何时说你们不妥了,你这可是心虚啊。”目光却暗暗地打量十四弟的脸色,揣测着他的真诚心意,难道十四弟也……。随即又极自然地想起了那日,将郁心兰抱在怀中之时,那香香软软的感觉,他还能清晰地记得她身段窈窕,腰肢比柳枝还要柔软,……而且,还会生儿子,恍忽间,又似乎闻到了她柔软身上溢出的幽香,一时感觉喉咙头干干的,心口,犹如鼓点疾拍般的难受。
明子期听了九哥的话,原是一怔,俊脸随之泛起点点粉红,只在明子恒走神的这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镇定,啪一声展开折扇,潇洒地摇了摇,“有无心虚,我也没向旁人解释的必要。”
这般一说,之前明子恒心中的猜测,却又不大肯定了,便只笑了笑,没再接话。
到了后院的荷花池边,水谢中唐宁正与几位贵妇说话,两人让太监先去通传了一声,也没避讳,便直接走了进去。
唐宁听完明子期的话,便笑道:“这是应该的,若不是今日府中有客人,我也想去看看心兰的,十四弟去后,记得帮我带句问候。”
明子期笑道:“九嫂放心,小弟一定带到。”他说完便由太监带路,先行离去了。
明子恒却留在水柑,含笑坐在妻子身边,向女客们温和地道:“多谢你们来参加宁儿的生辰宴。”
众夫人们皆笑道:“能得郡王妃的邀请,是我们的荣幸,无论如何都要来的。”
唐宁斯文地笑,“也要你们赏脸。”
赫云彤受不了的大声道:“怎么说起这些了,我大弟妹可是因为身子不适才不来的,难道就是不赏脸了么?真是的,聊些别的吧。”
庄郡王也笑道:“是啊,靖弟妹最近劳心劳力,又怀了身子,自然会有些不适。”说着握了握唐宁的手道:“明日你也去看看她吧。”
唐宁笑着应下,却垂下眼眸,掩饰心中无故泛上来的酸楚和不安。既然提到了郁心兰,众夫人便来了兴致,话题便立即围着郁心兰和赫云连城转。郁心兰如今可是贵妇圈中的风云人物,从一个小小的四品恭人,一跃成为御七品的郡王妃,加上自封为郡王妃后,郁心兰就神秘地没再露过面,让每个人心里都跟被猫爪子给挠过似的,痒痒的难受。
“听说诚郡王妃又怀上了?莫不又是一对龙凤胎吧,那可就是太幸运了。”
“是啊,诚郡王妃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说起来,皇上真是厚待定远侯府啊,赫云荣是安亲王一党的,赫云琏似乎还给自家兄弟下过毒,据说甘夫人一家也是安亲王的附庸,可是侯爷一家却是没事,赫云将军还被封为郡王。”
“就是啊,甘家犯的事儿可不小,却只从轻发落了,听说赫云大老爷一家却是不大好呢。”
赫云彤见话题似乎越聊越偏,又聊上了自己母亲的家庭,忙出言阻止道:“我大伯父家可没什么不大好的,前几日我小侄女还做了生呢。”
说完这话,却也没话再说了,如今赫云荣的罪行已经定下了,是谋逆罪兼谋杀罪,赫云琏的案子还没时间审,因为没涉及到安亲王一党,所以押后再说。这么一来,赫云大老爷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难逃教养之责。派。派。小。说。论。坛。ilikemoon。手。打。制。作
西府那边必定是衰败了,只能等新皇登基之后,看孙辈们有没有办法振兴。
便有人想起,赫云家可是平王世子妃的娘家,刚才所说的甘夫人,是她的母亲,她自然是不高兴的,忙打圆场道:“一样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