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明明能看到那里站着人，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传出。
“师父？”堂前燕又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回答。他困惑地端详着雾对面的那道阴影，尝试着将手伸过去。
伸到半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回来。
有些软，微微温热。
那东西直直撞进堂前燕的怀里，他睁大眼，在雾中依稀能看出那是个人。同时他的手也被另一只手给抓住了，接触到的掌心汗涔涔的，好象刚从水里拿出来般。
“师父？”
“别喊了，是我啦。”
一飞冲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遇到任务了。”他有点懊恼也有点嫉妒地往堂前燕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起不久前蠕动在脖子上冰凉而滑腻的感觉，背后再度升起一股寒意，咬紧下唇，脸色又开始无法控制的发白。
“哦，碰到雾就是任务吗？”
“不是啦。”哭笑不得让他好过了些：“不是碰到雾就是任务，也不是所有任务都会碰到雾，是我们遇到的这个任务正好出现了雾而已。”
“那是什么任务？”
一飞冲天拉紧他，道：“应该……是和鬼有关系的任务啦。”
“鬼？”
“是啊，难道你没有感觉到脖子后面忽然一冷，还有什么东西爬在那上面吗，身上的衣服也变得沉甸甸的……”
堂前燕回答地很干脆：“没有。”
“……”就该知道这种细枝末节这块木头怎么可能感觉得到！
堂前燕下一句话却是：“师父你在害怕？”
“……”喂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在这种地方敏锐！
一飞冲天鼓起双颊，气咻咻地白了堂前燕一眼，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能够看到，抓着堂前燕的手却抓得更紧了，他大声分辩：“我不是怕鬼，人家杀僵尸屈魂都杀的很多的！就是这里的怨鬼突然出现，所以才把我吓了一跳而已，但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跳啦！”
“哦。”
“……”总觉得好象对牛弹琴了，只是……或许因为有堂前燕在身边，也或许因为手里牵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飞冲天觉得他真的不害怕了。
这时作为百级玩家的犀利便露出头角。他快速做着灵巧的手势，飞剑在他的操纵下在雾气里闪电般来回。冰蓝色的剑芒带着淡淡的凛冽气息，成功让他们突破了浓雾的桎梏，视野瞬间变得清晰。
霎时跳进眼帘的堂前燕正愣愣站在旁边，让一飞冲天哈哈哈大笑出声：“燕子你……哈哈哈哈……”
“师父？”堂前燕不明白刚才明明还在害怕的师父为什么会乐成这样。
“别动！”
正准备低头的堂前燕顿住，不解地看向一飞冲天。
一飞冲天揉了揉肚子，笑眯眯地将手中的飞剑竖起来，递到堂前燕面前：“嘿嘿，你自己看嘛。”
“……”堂前燕明白了。
从那柄光亮如镜面般的剑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头发被打了个蝴蝶结。
一飞冲天帮他解开头发，笑得腿肚子发软：“看来那鬼很不满你的无视呢~”
堂前燕一脸认真地沉思半晌，才道：“是没感觉。”
“噗哈哈哈，燕子你真是太有趣了！”
“哼！”
一声轻哼打断了一飞冲天的大笑，他这才发现虽然浓雾散去，山林中仍有重重阴气。他扁嘴，微垂下眼，道：“来了就出来嘛，藏头露尾做什么？还是说……你其实难看到见不得人？”
“好刁的一张嘴！”果然女鬼也有“女”这个属性，听到他拿容貌来说事，立刻现出身形。这是一个长发披散、容貌清丽的白衣女鬼，脚上的绣花鞋竟泛着法器的宝光，没有触到地面。
一飞冲天微微偏头，含笑道：“这张嘴刁不刁我是不知道啦，但是我知道，你看见我会自惭形秽是很好理解的。”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傻了么？现在可是你有求于我，我怕你做什么？”
他似乎将不久前受到的惊吓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
女鬼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求于你？”
一飞冲天眼波一转，道：“不是吗，不是我就走了。”身为百级玩家，要是还不明白这是任务，那游戏不是白玩了？
女鬼赶紧喊住他：“别走！我的确是有求于你！不过你要道歉，因为你欺人太甚。”
“但你分明就不是人……而且你刚才摸人家算什么呢？性骚扰吗？”一飞冲天朝她抛个媚眼，一本正经的问。
女鬼忽然石化了一样杵在两人面前。
堂前燕问：“师父，她怎么了？”
一飞冲天得意的笑出梨涡：“这还用问？她死机了嘛。”
10
十、竹杠不敲白不敲！ 。。。
飞仙online作为时下拟真度相当出色的网游，里面npc的AI其实颇高。一飞冲天甚至觉得，比起堂前燕，说不定npc们更像真人一些。
但npc仍有先天的局限性。自打游戏运营至今，许多npc都曾惨遭玩家调戏——比如曾经一飞冲天东扯西拉硬要npc掌柜换称呼，比如此时这句“性骚扰”。
在这个调戏与反调戏的过程里，原住民们的AI开始一路高唱凯歌噌噌噌往上涨，比某年的股市涨得欢快多了……
不得不说，游戏始终在坚持着与时俱进╮（╯_╰）╭
然而这形形色色的信息，只会在npc与玩家接触后逐渐完善。眼前这女鬼，显然是初次碰上玩家，被玩到死机也很正常。
若换做别人，或许还会对这容光清丽的npc生出怜香惜玉之心。无奈这两个人，一个本身就比大多数美女还美女，一个则是根木头。
于是……
一飞冲天振振有辞：“怜惜？人家还需要被人怜惜呢，哪来的怜惜给她呀？再说她是女鬼又不是男鬼，不知道人家喜欢男的吗……”
堂前燕木然以对。
女鬼大概搜索信息库总算了解完性骚扰是啥玩意，眉梢一动，从呆滞中回复过来。她抬眼瞥向两人，双手虚扶在腰侧，给他们道了个万福：“奴家还请二位仙长助我，先前对仙长多有不敬，奴家在这里给二位赔个不是。还希望，还希望仙长千万莫去官府告我，不然奴家的清白名声只怕就要毁于一旦……”
“……告不告这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你又想让我们帮你做些什么？”一飞冲天按捺下对系统是怎么解释性骚扰是不是还顺带解释了啥叫打官司的好奇，心中升起一丝狐疑。这女鬼转变得如此自然，只是因为程序有所完善么……
女鬼长袖一挥，两旁的景物如烟般退散，现出一方精致庭院。
“请。”
她率先飘入庭院内，那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石桌石凳，周围柳花缭绕，幽雅气息扑面而来。
在一飞冲天和堂前燕都坐下后，女鬼才慢条斯理开口道：“抱歉，奴家法力薄弱，无法真正招待二位仙长。”
一飞冲天支起手肘托住下巴，“呵呵，没关系，我们反正也不是来让你招待的，你就快说重点吧。”
女鬼颔首，“奴家名唤莲枝，但姓什么，以前是什么人，家在哪里，奴家却是丝毫都记不得了。奴家只记得，身在此山间已有不知多少年头。只是除了能在溪岭内随意来去，却怎样也无法从山里离开。”
“不能离开？”
“是，奴家也曾尝试过离开，但每次走到溪岭边缘却仿佛撞到看不见的屏障，只得再返回来。”
一飞冲天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脸颊上摩挲着，听这女鬼的说法，她应该是个忘却了前尘旧事的地缚灵，“那么，莲枝姑娘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
莲枝敛眉片刻，又缓缓抬眼道：“这些日子，奴家感觉到东北方向的一股气息，心里有了丝明悟，那气息应是与奴家失去的记忆有关。二位仙长，莲枝不过一介末微女鬼，可也不想一直被困在这溪岭方圆。只恳求仙长帮奴家找回这记忆，也许找回来以后，奴家就能离开此地。”
原来是寻找记忆的任务……
无非就是找到曾与她有牵绊的爱人或仇人，理论上不难。一飞冲天自然也看出那女鬼莲枝眉宇间透着伤感惆怅，眸中水色盈盈，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但他到底是玩家，不想就这样应下来。他转了转乌黑如墨的眼珠，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可是莲枝姑娘，若是真如你所说，你法力低微，那这偌大的庭院又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呢？燕子，你也觉得很神奇，是吧。”
堂前燕点头：“是。”
一飞冲天耸了耸肩，道：“你看，我们都觉得好神奇呢。你虽然称我们为仙长，但说不定我们的法力还比不上你，又能帮得了你什么？”
莲枝赶紧道：“仙长此言差矣，你们早已被奴家引至此处。之前所见种种，皆不过是障眼术。虽瞒过仙长，也不过是一叶障目。仙长乃是高人，绝非本领低微之辈，万望仙长帮帮莲枝！”
“这……”
莲枝急切道：“只要仙长略施援手，待奴家脱困，便是为奴为婢，赴汤蹈火，也定会报答仙长！”
“只是障眼术？”
“只是。”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一飞冲天瞥了眼默默坐在旁边的堂前燕，苦恼地叹了口气：“唉，莲枝姑娘，你的遭遇让我也感同身受。也不是我心硬如铁，不愿帮你，只是你应当看得出来，我与他是师徒。但我这徒弟连门派都还没入，肯定是帮不到什么。我想帮你，还要照顾我的徒弟，实在是□乏术，有心无力呀！”
莲枝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一飞冲天也轻咬下唇，那模样比莲枝还要难过三分。
“仙长……”
“莲枝姑娘……”
莲枝欲言又止：“仙长，奴家相信您一定能帮莲枝找回记忆。奴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股气息就在东北方向不过三十里的位置。只要您应承下来，奴家愿意在事成后将此障眼术的法决送给仙长。”
“咦？那不是只有鬼能用吗？”
“当然不是。”女鬼莲枝失笑道，“这术法无论人鬼皆可习练，到高深处连天上仙人也可迷惑。”
一飞冲天眨眨眼：“这么说来，这障眼术还真是好东西啊。”
莲枝委屈道：“是啊，奴家真不忍心送出去。”
“可，你之前也说障眼术不过是一叶障目的小法术，人家对它不是很有兴趣耶~~”一飞冲天在心里加上两个字：才怪！
“莲枝不过孤魂野鬼，身单力薄，还请仙长莫要难为奴家……”
“莲枝姑娘，真不是我想难为你。只是此去前路漫漫，也不知会有何等艰难险阻，我希望我徒弟能够安全些。所以，你看你在这溪岭待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好装备好武器好佩饰啊？”
“……”
蒙着面纱的竹杠总算露出真面目来= =
女鬼的哀戚攻击加美鬼计落到空处，像巨力的拳头砸在棉花上，她看那玩家双眼闪亮地盯着自己，只好道：“有是有，只要你们答应帮奴家将记忆找回来，到那时奴家自会挑选其中珍贵之物相赠。”
“哎呀，莲枝姑娘，你看连你都被不知啥玩意束缚在这溪岭里，说不定后面的危险更大更可怕。你说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们点安全保障，这样也能让我们能够更好的完成你的嘱托嘛！”
“这……”
“莲枝姑娘……”
“……好吧。”
莲枝总算让步，拿出一只绣满云纹的锦袋和一串青绿色晶石结成的珠链，依依不舍地将它们看了又看，才递向一飞冲天，“这是奴家多年来收藏的珍物，还请仙长尽力帮莲枝找回记忆。”
一飞冲天接过来，拿在手上看清楚那属性，垂下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他看出这两件物事都是难得的好东西：锦袋是乾坤袋，空间颇大，在玩家中也算是有价无市的紧俏货色。那条珠链更是最难暴的佩饰类，三十级等级要求不高，看属性就是到六十级也还合用。
一飞冲天已过百级，当然不会孤陋寡闻到将它们当宝。就是他那柄飞剑，也是由东海冰晶炼制而成的极品玄冥剑。他全身上下的装备，星耀冠，诸天袍，踏云靴，流光珮……都无一不是极品。
但固然算不得宝物，这两样东西却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或许……这寻找记忆的任务，的确没那么简单。
一飞冲天心中狐疑渐深，面上却若无其事，道：“莲枝姑娘果真爽快，这的确是珍品不假啦，可是起不到保护的作用啊。”
莲枝再一咬牙，又掏出一件天青色护甲来。
一飞冲天笑眯眯地接下，满意地掂了掂，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吧，燕子，我们去帮莲枝姑娘找记忆。”
“哦。”
在系统面板里出现任务字样后，两人成功脱离幻境。一飞冲天微眯着眼，像只得意而狡黠的狐狸。想到莲枝那肉痛的哀怨神情，他就开心不已。谁说男人不忍心敲诈美女，他就忍心！莲枝姑娘，真不好意思，谁叫你不是男鬼呢，我敲的就是你！
而且，他还要把徒弟也教育成这样。
“燕子，以后遇到这种随机任务的时候，要记得先别答应下来。要高姿态、慢慢磨，磨着磨着说不定就能捞到好东西。”
堂前燕老老实实点头。
一飞冲天边走边将那三件东西塞给他：“燕子，收好哦。这乾坤袋比系统送的口袋好多了，装的东西也多得多。那条珠链和护甲属性都不错，你到三十级就能用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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