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蜻蜓醒了。正好。”铜钱的脸上又爬上泼皮的无赖相,走到小乖身边,用手捏捏他的小屁股,眯着眼睛笑着。小乖看到被吊在梁上的杜五,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他对着铜钱使劲呸了一口唾沫,凶神恶煞的骂道:“你敢绑架我们?等我们大王知道了你就吃不了兜头走吧!”小乖的那一口小唾沫粘在铜钱的脸上像一只蛾子。铜钱笑嘻嘻的拿袖子抹掉唾沫,又在小乖的另一瓣屁股上拧了拧,道:“小蜻蜓精,回去告诉你们家大王,他的小心上人被黄鼠狼族的白云抓了来。让他快快让出王位。不然,就让他去黄泉路上去追他的小心上人吧!”
第18章
杜五和小乖被抓来已有两天。小乖被绑时折坏了翅膀,飞到半路就从半空中栽了下来,连滚带爬,不算远的距离在小乖的眼里不啻是十万八千里。后在众蜻蜓精和蝴蝶精的帮助下才回到未央殿。狼王找杜五找的快要疯了。
一见到狼王,小乖满心的委屈化做纷飞的泪水,扑到狼王的怀里,一边抽噎一边告状:“大王,小五和我被绑了。就是那些忘恩负义的黄鼠狼干的。他们让我回来告诉你,如果你不让出王位,他们就杀了小五。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啥样,还想造反!”他揪长了嘴,小脸一团灰黑,眨着一双含着眼泪的明亮的眼睛,越发像一只毛脸小黑狗。身上的衣服揉的稀皱,还有两处被挂破了。这都是小乖在半路折了翅膀,栽到地上后又心急,又爬又滚折腾出的狼狈。
但狼王显然不知道,而是把它想象成小乖遭受了酷刑。他极力抑制住喷火的内心,沉声问:“小五现在怎么样?”小乖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添油加醋的说:“小五被绑起来吊在房梁上了,看样子几天没吃饭了,奄奄一息的不精神。那个黄鼠狼还捏我的屁股,呜呜呜——”他撅着屁股趴在狼王的肩头放声大哭,以往都是他作威作福,如今飞来横祸,还受到了被摸屁股的侮辱,他越想越愤怒,越想越难过,哭的更加伤心,连哭带喊:“他捏我的屁股,他竟敢捏本大爷的屁股……”
狼王背上彤弓、箭囊,三两步跨出门,站在走廊下呼唤道:“放翁——”蹲在大殿院子里的千年古树底下打瞌睡的放翁听到狼王的叫声一跃而起。放翁是只体形庞大,但又不同于一般鸭子的鸭子。它尾巴上的羽毛呈蓝色,翅膀又是深棕,头顶上一枚长翅的尾部向上卷起,它的蓝和尾巴上的蓝相呼应。披挂了一身的七彩,整个的有点像鸳鸯。狼王一个飞鹰展翅落坐在放翁的背上,道了一声:“走。”放翁迈开黄|色的鸭蹼,憨态可掬一歪一歪的向前走去。
那边厢,听说已放小乖回去报信的白云命人把杜五吊在树上,绳子另一端拴在树身上。在他脚下的空地上搭起一个锅架子,摆上一口大油锅,锅里是滚烫的翻着浪的热油。白云又命铜钱和另一名黄鼠狼精立在大树旁,手持砍刀,等待他的命令。
黑土脸色煞白,抖着声音不安的问道:“大……大哥,这样好吗?那个小孩是无辜的。”白云冷哼了一声,摸摸自己的假白胡子,乜斜着眼看看白云,道:“成大事者就要不择手段。依你懦弱的性子,这辈子休想摸到王位的边。”
杜五虽然得铜钱暗里的照顾没受多大罪,但被绳子捆了两天,血脉不通,全身僵硬的像块化石。他无力的抬起头,模糊的双眼看到前方来了一队人,浩浩荡荡,为首的似乎是只大鸭子,鸭背上坐着一个人。铜钱仰头看看有气无力的杜五,又看看白云,一语双关:“大少爷,狼王来了。”
两队人马面对面对峙,相形之下,白云一队稀疏寥落,实在不成气候,像是一支村民临时组成的土队伍,和狼王带领的严整精壮的富有纪律性的队伍无可比拟。但白云自恃手中有一张最大的王牌,挺直了腰杆,气势上不遑多让。看表面,狼王十分的冷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戴了一张冰雕面具,脸上嵌着一对幽沉的黑眼睛,有着寒潭壁上冰寒的凉气。小乖躲在狼王的怀里,从领口目光炯炯的朝外看。
白云向狼王一抱拳:“玄易兄不愧是大王,做事雷厉风行。那小蜻蜓精消息刚带到不久,玄易兄就来了。”狼王也不从放翁身上下来,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干黄鼠狼精,最后才傲慢的把目光落到白云身上,道:“限你半刻钟放了杜五。不然,我倒是想让你瞧瞧,是你们有能力坐这个王位,还是我有能力坐这个王位。”白云微微变了脸色,但还是故作镇定的抚了抚胡须,哈哈笑了两声:“看来玄易兄——”他指指吊在树上耷拉着头的杜五,“不想要他了?”
突然小乖向外一窜,打断两人的话,他指着树底下阴影里的铜钱道:“大王,就是他捏我的屁股。小五就是被他吊起来的。”他话声方落,狼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弓射箭,尖削的如同毒蛇牙的箭矢劈风斩浪瞬间穿过铜钱的心口。这一切来的太迅急,待众人反应过来,铜钱低头看看胸口插着的长箭的箭羽,有些诧异,噗的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微微晃了晃,两眼一翻,倒地而亡。
杜五睁大了眼睛,气吁吁的低低的叫了一声:“铜钱……”
白云大惊失色,那箭的速度根本就不是速度,只是眨一下眼皮。铜钱死了,他等于被砍去一只左臂,麻木了一会疼痛才潮水般的袭来。他发疯般的狂叫起来:“快把绳子砍断。烫死他,烫死他——”站在树旁的小黄鼠狼精被方才的一幕吓的几乎傻了,白云尖锐的叫声巴掌似的扇醒了他,他愣愣的拿起明晃晃的砍刀,对准绳子狠狠砍下去。绳子一断,杜五直线坠落。油锅底的一圈红火向外膨胀,锅里的热油翻滚着热泡,噼里啪啦发出磨牙的声音。也是眨眼间,放翁突然向前一纵,展开棕色的大翅膀,在空中划了一道高高的弧线,杜五稳稳的落在它的背上。油锅里蒸腾的缭绕白烟灼痛了放翁的鸭蹼,它“嘎嘎”了两声,越过油锅,稳稳当当的落地。
狼王搭弓回身冲着白云的方向又是一箭。说时迟;那时快,黑土惊叫一声:“大哥——”,猛地扑倒身边的白云———长箭从他的后背穿过去。“大哥……哥……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这个愿望也难……实现了。”黑土仰头露出一抹凄惨的笑,血沫顺着他的嘴唇淋漓,滴在身下白云的唇上。“哥,你怎么流……流血了,我给你擦……”黑土颤抖着手举起袖子在白云的嘴上揩抹。白云流着泪摇摇头。血在他的嘴里像个小喷泉汩汩的向上冒着。他定定的看着黑土,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哥、哥陪你一起……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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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从黑土的后背穿过去,也穿透了白云的胸口,将两人死死的钉在一起。
第19章
看自己的主人轻易的死在狼王的手里,手持砍刀的黄鼠狼精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怔了怔,才嚎啕大哭起来。有了他的起头,剩下的一些年青力壮的黄鼠狼精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跪地大哭。一时间,哭声大震,起起伏伏,如长长的出殡队伍。狼王怕吵到杜五,掉转放翁准备回宫。杜五忽然揪紧狼王的衣领。狼王攥紧他的手,低头贴近他的脸,柔声问:“怎么了?有事回去再说好不好?”杜五摇摇头。他被救下后狼王给他按摩了四肢,血液开始流动畅通。恢复了些力气,他道:“铜钱这两日十分照顾我,他本意也不是想绑架我的。你救救他!救救他!”
狼王皱紧眉头看看四周哭声不歇的黄鼠狼精,脖上被自己带领的精兵架上利刃,显然他们是在等自己的处置命令。他本意是想踏平这里。现在……狼王一挥手,道:“放了他们。此次事件的主谋是他们的主人,现下已被诛杀。他们,就放了吧!”他又对杜五道:“你和小乖先回去,我随后就到。你放心,那个黄鼠狼精我会为你救回的。别担心,听话。”送走杜五和小乖,狼王又命他带来的精兵将白云和黑土埋了。他看看地上叠加在一起躺在血泊中的两人,仿佛明白了什么,又道:“算了,不要埋了。你们先回去吧。”
等他把众妖精都驱散后,将铜钱和白云、黑土的尸身拖到大树下,又将插在他们胸口的长箭拔掉,给每个人喂了一颗丹丸,保尸身不腐的。
等他料理好这一切,盘腿坐下,双手捏成兰花指搁在双膝上,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四周忽然起了风,地上粘稠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了,腥味却更加的浓厚,像厚厚的毛布将人的鼻子紧紧包住。焦躁的沸腾的油锅也渐渐冷却下来,冒着热泡的油面结了一层稠腻的冷粥。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狼王的面前隐隐的显出一条窄黄土道,由淡变浓,由浅变深。阴湿的风像两双冰凉的手托起狼王的双臂,扶着他踏上黄土道。一路的天都是昏沉阴暗的,敝旧的黄土道遥遥的伸向远方。路旁的一块石碑题着“黄泉路”三个大字,墨汁淋漓,看上去有些发紫。路的尽头是地府的城楼,高高挂着四只白惨惨的大灯笼。每只灯笼里仿佛都关着一缕幽魂,明明灭灭,颤颤抖抖的灯火是她们轻轻的呼吸。
城楼两旁站着牛头马面两位阴差。两人见了狼王也不惊讶,只深深施了一礼。狼王点点头,道:“两位大人辛苦了。敢问转轮王薛大人可在殿中?”马面道:“薛大人正在殿中办理公务,请大王径直去殿中找他。小的和牛头正在当值,就不送大王去了。”
狼王走后,牛头又把脸一挂,迈步走到城门的另一边,和马面拉开些距离。马面再也忍不下去,把袖子一甩,一改方才讨好谄媚牛头的脸孔,泼泼洒洒的耍将起来,道:“薛大人这几天心情不好,就够我受得了。现在你又给我气受。你说说,你倒是说说,我哪点对不起你了?”牛头被他一激,也放开了声口:“前两天那个女鬼是怎么回事?往常都是我俩带鬼魂去忘忧河,那天你怎么不带我,单独一个人带她去?”一听是那件事,马面才知道自己被冤枉了,这两天受的都是不明不白的窝囊气,心中更加的愤恨,但恨来恨去恨的都是自己不早解释清楚,总恨不到牛头身上。
他半是恼怒半是委屈的说:“那日那个女鬼生前的丈夫同她一起遇了意外而死,也是他们阳寿已尽的日子,没有还阳的可能了。那夫妇俩生前感情甚为融洽,死后眼看就要各奔东西,喝了孟婆汤谁也不再记得谁,那女鬼的丈夫就想见她最后一面,单独相处一刻。但他们并未编在一队,一头一尾,中间还隔了不少鬼魂。那女鬼的丈遂私下塞我些好处让我通融通融。我想这不过小事一件,又有些好处得。便私自将那女鬼带到忘忧河,让她等她丈夫来。这件事我偷偷办的,实在不好叫你一起。瞧瞧瞧,我一个不解释你就乱猜乱想。再说了,得了好处,我俩的生活也能改善改善。这些小贿赂地府哪个当差的不收?不过……”马面甜丝丝的在心里说:“你也是因为太在乎我才会吃醋。”
“真的?”牛头的声音软下去,斜眼偷瞟瞟马面,一时半会也放不下架子去和他温言软语。
“这还有假?”马面见牛头消了气,两三步跨过去,一把将他搂到怀里,满心欢喜的对着他的牛角亲了又亲,“那女鬼的丈夫给的好处玉佩还在我身上。而且我还教管轮回道的阴差将他俩下一世再投做一对夫妻。本来嘛,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两人前世未做过什么坏事,倒积了不少阴德,他俩再投做一对夫妻也是应该的。不过,明日我倒要送你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孬的我可不要。”牛头自他的怀里抬起头,他大而黑的眼睛春波盈动。手又在他的胸口揪了两把。他这一望像是小舌头似的的马面浑身冒火,头脑一昏,真话脱口而出:“送你一坛百年老陈醋。”
“哎哎哎哟……我的耳朵。别揪,别揪了,疼……”
到了阎王殿,静悄悄的,殿里殿外都冷冷清清。狼王走了两步才发现案台前坐着一个人,因为身着黑衣,和黑色的案台融在一起,看不大清楚。再走近一些,看清他向后仰坐在椅子上,脸上盖了一把蓬蓬松松的黑羽毛长柄扇子。
“二哥。”狼王轻轻唤了一声。“嗯?”转轮王“蹭”的一下坐直身子,羽扇落到他的腿上,一双眼瞪的老大,看清是狼王时,眼睛瞪的更大了。转轮王揶揄他:“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听出他话声里的不高兴,狼王的脸微红了脸,解释道:“这些日子忙,我想我忙大家都忙,生辰就不过了。”转轮王笑着冷哼了一声:“你这叫重色轻友。”狼王脸上的红加深了,间接承认了转轮王的话,但嘴上还是说:“才没有。”“别瞒我了。”转轮王道:“老大都跟我说了。”
狼王没法否认了,顿了顿,低贸眼没话找话:“二哥,今日你不办公务吗?怎么殿里只有你一个人?”他看看案台上摞起的高高一叠公文,又问:“崔兄呢?”听到这三个字,转轮王的脸色一变,下巴抖动的牙齿“格格”作响,仿佛在狠嚼什么东西,他咬牙切齿道:“还不都是那个臭狐狸。”突然他的脸又是一变,笑嘻嘻的充满讽刺和恨意:“狐兄将我和他以前常在烟花柳巷流连的事添油加醋说给崔毅听,我老婆听后就走了,到玉帝那里请旨想换个差事,不在我这做判官了。”
狼王心里发笑。他知道他这两位大哥别扭的很,互相生气不待见的时候,常拿腔作势客气的互称“狐兄”,“薛兄”。但笑归笑,他还是颇为同情薛,加上他现在有了杜五,也更理解薛的心情。
转轮王摇摇手上的黑羽毛扇。狼王惊叫:“大哥,不要再扇了,它……”“没事。”转轮王呆着脸,面无表情的掣动嘴角回了一句,“它早认主了。我倒是希望它还像以前没认主的时候,一扇子把我扇到我老婆那。好了,不废话了。以前你忙是忙着修炼,现在你忙是忙着你的小心上人。反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狼王窘的很,半晌才嗫嚅道:“嗯,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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